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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遗梦(玄幻灵异)——灼妆

时间:2024-03-03 09:36:36  作者:灼妆
  他哑然开口道:“……你何必如此?”
  叶轻看着裴青玉沉静的脸,心里酸涩不已,对方明明已经忘了,却还想着帮他。
  叶轻将手腕上的剑穗取下来,塞进裴青玉手里,说道:“就算你现在记得对我好,那又怎样呢?以后你会只记得我,然后只记得我的名字……叶某不后悔认识你,我承你的情,只是从今以后,你不必再管我的事了。”
  裴青玉看着手里的剑穗发愣,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叶轻最后道:“听不懂也没什么,你走吧。”
  他毫不留恋翻身跳了下去,火光冲天,一根庞大石柱断裂砸了下去。
  小弟子焦急喊道:“师叔——”
  方辙搬开石块进来时,只看到毫不犹豫往下跳去的裴青玉。
 
 
第24章 
  洞底火光大盛,这火却不炽热,反而冰冻刺骨,叶轻胳膊上冻裂一块皮肉,炸开一朵血花,他包裹于身的灵气外壳被层层削减,马上就要碎裂。
  一根石柱在他头顶撞下,叶轻旋身踢了一脚,整个人借力往左边飞去,巨大碎石不停掉落,叶轻左躲右闪,等到了洞底,已不知落到了哪里,因此也没见到随后下来的裴青玉。
  洞底有许多人骨,许多黑影听到动静便转向叶轻,红色眼睛凶光闪烁。
  这里便是蛊雕的栖息地,叶轻暗道不好,那些凶兽皮肉坚韧异常,寻常利器无法破开他们的皮肤,叶轻忽地听见有人惨叫,便循着那声音找寻过去,只见远处有几个人在和蛊雕搏斗,他们围着一点极亮的金光,那金光穿透周围红色业火而来。
  那灵慎宗领头的中年修士将一个弟子扔到近在咫尺的蛊雕身上,蛊雕张开巨口将人拦腰咬断吃了下去。中年修士争取到时间,便立刻往上飞去,竟是不管底下的窦则琛了。
  叶轻飞近了,看那金精只有一块指头大小,镶嵌在地上,凝聚了此地五行精华,珠子表面流动着氤氲的灵气,流光溢彩。
  窦则琛手里拿着小乾坤盘,施法将金精的灵气吸收到乾坤盘内,叶轻冲过去用剑将小乾坤盘挑开,窦则琛眼神暼过叶轻,手翻过乾坤盘躲过叶轻的剑,左手扔出三枚玉石,暗器带着精纯灵力,叶轻回剑击落两枚,一枚钻入叶轻被业火灼烧的灵气缺口,在他肩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飞溅落入小乾坤盘。
  这看似漫长,不过一个呼吸间。
  窦则琛帷帽已经脱下,苍白皮肤上被业火灼出许多血痕,他眯眼问道:“叶轻?果然是你。”
  叶轻不语,只动手抢夺他手中乾坤盘。
  周围的蛊雕无人可食,盯上了叶轻二人,几只蛊雕啼哭着爬上前,似人非人的脸上张开血盆大口,细密尖利的牙齿上还沾染着血渍,立刻便要将两人吞吃。
  窦则琛抵挡间,不慎被蛊雕咬伤了手腕,他见金精的灵气被乾坤盘尽数吸收,便将装入金精的小乾坤盘收到怀里,捏诀想要驱动小乾坤盘。
  叶轻知道乾坤盘能够转换空间,便及时扯住了窦则琛的袖子。
  这时叶轻忽然感觉肩上有些麻痹,才意识到窦则琛的暗器上有毒。
  窦则琛挣扎几下无法甩脱叶轻,旁边蛊雕的牙即将咬下,便只好立即驱动乾坤盘。
  无人看见小乾坤盘上的鲜血被吸入,地动山摇的动静甚至超过了业火红莲引起的崩塌,金精的力量让乾坤盘光芒大盛,光芒吞没了窦则琛与叶轻的身影。
  ————————
  寒风呼啸,雪飘如絮,叶轻自梦寐中醒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耳边尽是呼呼风声,他刚睁开眼便被风雪迷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此处是隋阳山。
  还未被烧山的隋阳山,即使白雪皑皑也有青葱的灌木草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让叶轻有些恍惚,他连御剑都忘了,急匆匆从房里跑出来。
  青年身形踏出房门却变成了始龀小孩,脚印落在地上小而伶仃,叶轻的单薄身影站在茫茫雪地中,愣了会神,他拉住过路的隋阳弟子问道:“师尊在哪里?”
  声音也稚嫩尖细,小叶轻一愣,小巧脸蛋上全是困惑,他摸了摸下巴,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
  那弟子倒也不生气,“掌门在正阳主殿会见客人,小师兄有什么事吗?”
  叶轻想起似是有这么回事,便赶去主殿。
  主殿里,师尊在和一个黑衣中年人在谈论什么。
  中年人身边有个瘦弱的小孩,他只有中年人膝盖高,看起来五六岁左右,小孩面容清秀,眼睛又黑又大,肤色却苍白,神情木然,像一尊瓷做的娃娃,叶轻从他身边经过也不分一个眼神过去。
  叶轻好奇地看了他两眼,才向掌门行礼道:“徒儿见过师尊。”
  隋阳掌门便抚着胡须,点头道:“你来得正好,这是窦宗主的独子,以后在我隋阳派修行,你作为师兄多照顾照顾他。”
  叶轻看向在一旁呆站的小窦则琛,面上疑惑不已,他总觉得好像人不对,却怎么也想不通关窍,便问道:“师父,灵慎宗不是比我们厉害多了,为什么要把少宗主送来我们这小门派呀?难道我们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宝贝吗?”
  隋阳掌门在叶轻头上敲了一记,“小屁孩懂什么?大人做事小孩别插嘴。”
  叶轻揉了揉头顶,见小窦则琛身上的精细衣物和身上穿戴的珠宝,便凑到小窦则琛身边好奇问道:“搪瓷娃娃,你来人间体验疾苦来了吗?”
  “哎!师父别揪疼疼疼……”
  叶轻被隋阳掌门揪过去,耳提面命:“你少给我混不吝,小琛身体不好,你给我多留点心。”
  “知道了师父。”
  叶轻一点也不记仇,转头就一口一个师弟带着窦则琛去熟悉隋阳派,窦则琛则非常听话,让他走便跟着走,一点也不烦人。
  叶轻见他指上戴着个红色宝石戒指,搭话道:“这是什么?”
  窦则琛声音还带着奶气,“爹说这里面装着我的一缕神魂。”
  叶轻颇有些不明但觉厉害,“这有什么用?”
  窦则琛摇摇头。
  两人稍微熟悉了些,但窦则琛天赋实在不好,同样的心法口诀,叶轻一天便学会了引气入体,窦则琛却前后耗费了十天才摸到门槛,灵根也驳杂,修炼提取的灵气品质不佳,于修行更是事倍功半。
  平心而论,窦则琛的进步决不算慢,周围有弟子修行比他更艰涩,只是在叶轻这等天赋异禀之人衬托下,便显得平平无奇了。窦则琛终究是灵慎宗少宗主,周围人不免用他和叶轻相比较。
  窦宗主时常来检验他的修行成果,若是进步不如他的意,便要当着众人的面斥责惩戒他,还常常指着叶轻说道:“若他是我儿子就不用这么操心了,谁让你是我儿子?你这样的天赋真是给我灵慎宗抹黑!”
  就在这时,叶轻不小心碰掉了木剑,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他歉意地对着脸色黑沉的窦宗主道:“我这才想起来,师尊好像有事情找宗主您过去商量!”
  窦宗主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修行结束,众弟子都散去了。
  叶轻过去挽窦则琛的胳膊,“今天可累死了,师兄带你去泡热汤。”
  小孩把手甩开,头也不回走了。
  叶轻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笑问道:“为什么生师兄的气啊?”
  小窦则琛面上冷凝,奶声奶气道:“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想看见你。”
  叶轻便停住脚步,高声问他:“热汤也不泡吗?”
  小窦则琛没回应,走远了。
  晚上,小窦则琛在床上打坐,苦苦修炼白日里学到的功法,窗台外面却忽然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他本不想理会,那石子却像打定主意要让他开窗似的,响个不停。
  窦则琛忍无可忍,下床开窗,一个热腾腾的油纸包被递到自己面前,枣糕的香气扑鼻而来。
  窦则琛往左边看去,只见叶轻只把枣糕递过来,整个人却隐藏在窗户后面,窦则琛不免无语道:“你做什么?”
  小叶轻闷笑一声:“你不是不想见我吗?你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吧?我们可还没辟谷,不吃饭会死的。”
  “……怪人。”窦则琛睨他一眼,说着便要关窗。
  “哎,你不吃吗?这可好吃了……”
  窗户再次打开,手上的油纸包被取走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窦则琛的小院都很热闹,窦则琛的声音从里传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
  叶轻的声音道:“你冥想时看见金色灵气光团,把它吞入体内就行了。”
  窦则琛道:“什么光团,瞧不见。”
  “咦?明明这么明显!”
  窦则琛又试了许多次,依旧一无所获。叶轻还在催他,窦则琛忍不住了,奶呼呼道:“你别管我了,我自己练习。”
  叶轻抓住他的手,嘻嘻笑道:“你再试试嘛,一定能看见的。”
  窦则琛甩开叶轻的手,心中嫉恨交加,“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把修行当喝水那么简单吗?”
  叶轻煞有介事点头道:“没错,我是天才,你学不会也情有可原。”
  “你!……”
  叶轻笑道:“学不会我的方法,我替你去问问别人怎么学的嘛?天才总是少数,像我这样天才的更是少之又少,别人也没有活不下去呀?总有办法的。你看——”
  叶轻把一株伸到窦则琛屋内的桃枝推到窗外,那是棵瘦弱的桃树,由一颗不知道谁丢在此处的桃核生长而来,桃核原本在这样寒冷的山顶无法生根发芽,却因为此地灵气充沛,反而沾染了几分灵气,不仅活了下来,还有望成为灵植。
  “祸兮福所倚,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机缘呢?”
  这一刻,小叶轻的脸上有些不同于孩童的豁达,他脑海中出现些熟悉的画面,有些纳闷地眨了眨眼,看着窦则琛若有所思的脸道:“青……”
  窦则琛闻言,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小琛?”叶轻左右看了看,觉得十分违和,他扯了扯窦则琛的衣角,“你之前怎么叫我来着?”
  窦则琛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张口想叫他,出口却顿住了,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师兄?”
  叶轻感到一阵怪异,似乎窦则琛叫他师兄这件事十分奇怪似的。
  窦则琛懒怠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小脸只认真看着书籍,皱眉开始背诵。
  过了几日,窦则琛主动找到叶轻,奶声道:“我身体不好,父亲让我回家一趟泡草药,有几日不能回来。”
  叶轻看窦则琛小小一只裹在宽袍里,有些怜惜道:“没有人接你吗?”
  小孩摇了摇头,叶轻便自告奋勇道:“那我送你回去。”
  窦则琛道:“被师父知道了你逃功课,你就完了。”
  叶轻便苦着脸,犹豫半晌,窦则琛也不管他的,直接便走了。
  只是过了十几日,窦则琛还未回山。
  叶轻去问师尊,师尊也只说窦则琛病情恶化,所以暂时回不来。叶轻再也等不下去,打算悄悄溜下山时,窦则琛回山了。
  窦则琛比之前抽条了些,个子高了,显得越发瘦弱,肤色一丝血色未见,也更加沉默寡言了。
  见到叶轻朝他打招呼,也只稍微点了点头,整个人阴郁冷凝,和下山之前大不一样。
  叶轻只以为是他生病所致,照常和以往一样照顾他,给他送许多吃的,但窦则琛却始终没好起来,甚至在每次下山回来后,病情越发严重了。
  只一样好的,便是窦则琛的修为进益越发快速,到得后来已经能赶上叶轻的修行速度了。
  叶轻十分不解,私下问过窦则琛发生了何事,窦则琛只说:“父亲说我的病只能这样治,再有几次便好了。”
  等到两人长成十几岁的少年时,叶轻修为已到筑基期,窦则琛再次下山治病时,叶轻便偷偷跟着窦则琛下山了,他问不出来缘由,便自己去看。
  灵慎宗少宗主的寝殿占地十分大,药浴在单独一个偏殿内,叶轻见窦则琛进去却不急着泡草药,反而是捂着胸口神情隐忍,像是什么病症发作一般,周围的侍女见状立刻出去联系人,不一会便有人送了一碟鲜血进来。
  叶轻嗅了嗅这血的气味,总觉得有些熟悉。
  窦则琛接过血一饮而尽,神色慢慢舒缓下来,苍白的脸色显得红润些许,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看得叶轻有些不自在起来。
  就在这时,一枚玉石钉入叶轻藏身的房梁上,叶轻翻身躲过,窦则琛冷声道:“是谁?出来!”
  少年的音色冷冷地,带着些许沙哑,叶轻忍不住揉了揉耳朵,知道已经暴露,便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现身。
  窦则琛很是惊讶,险些维持不住平静,“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担心你,便来看看……”
  叶轻左右看看,试图掩饰尴尬。
  窦则琛立马站了起来,拉过叶轻的手,“你不能呆在这里,快走!”
  叶轻正有些奇怪,便听到殿外传来声音,窦则琛咬牙道,“你赶紧躲起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
  叶轻纳闷地被他塞到衣柜里,刚关上衣柜,殿门便被打开,窦宗主的声音沉沉传来。
  “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下池?”
  “……是,父亲,我这便下了。”
  叶轻听得窦则琛下水的声音,便从衣柜缝隙中往外看去,只见屋内不仅有窦则琛父子俩,还有几个黑衣下属,他们押送着一个年轻修士,那修士被下了咒,全身僵硬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皮剔骨,把完好的道骨剃出来。
  叶轻瞪大了眼睛,万分想不通为何窦宗主会做这么残忍的事,险些没忍住跑了出来,想到窦则琛方才的告诫,才又按捺下来。
  窦则琛撇过脸,隐忍道:“父亲,您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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