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喘了口气:“怎么回事,外面乱了?”
那人道:“乱了好一会了,结界不知为何减弱了效力,我稍微一试便破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劝你现在跟我走。”
叶轻瞥他一眼,“那只好仰仗方辙前辈了。只是在下身体虚弱,恐怕拖累前辈。”
“没完了是吧?”
方辙翻了个白眼,粗鲁地提着他就走。
“前辈,在下肋骨还伤着,能否换一边提?”
“就你屁事多!”话虽如此,却听话地换了一边。
他们一路顺着牢房的通道走,楼梯全是往上,这个牢房是盖在地下的。路上零星几个守卫,修为都不甚高,方辙修为没有结界压制,轻松就解决了。
叶轻作为一个病残,没有给他添乱,安静站在一旁让他施展,看他打得激烈了,还往旁边退了一步,避免被波及。方辙看他一副“莫挨我”的矜贵作派,白眼快翻到天上去。
“别翻了,仔细眼抽筋。”
方辙用鼻子哼气:“看看是谁在救你再说话,你管的着?”
叶轻一脸不想看的表情,被方辙看见了,不服气地和他拌嘴。
到门口后,发现地牢上面就是灵慎宗的主殿。此时火光冲天,喊打喊杀。
他们对视一眼,方辙说道:“可能是我爹发现了我的踪迹,打过来了。”
叶轻查看了地上灵慎宗弟子的尸首,道:“恐怕不是,这人致命伤是阴气所致,伤口狭窄,决意门里有使乐器的高手么?”
方辙皱眉道:“我门下都是习重剑的,没有使乐器的人。”
叶轻心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使琴的,不过那人应该已经死了……
“……说到重剑,不知道他们把我的无锋藏到哪里去了,你的执卜剑也没了吧?”
叶轻道:“如你所见——若是没有眼疾。”
“你真不识好歹,你如今半身不遂,不怕我把你丢下?”方辙捡起地上不知谁遗落的剑,不算趁手,好歹有个防身的。
“那你最好祈祷我活下来,但凡我没死,我都要去青玉面前告状。”
方小少爷一脸震惊地指着他,手腕颤抖,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像是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们不敢过多逗留,不管灵慎宗是和谁打起来了,此时都应该尽快撤离。方辙为了带叶轻,脚程慢了不少,他们刚从一个空荡的殿门出来,就看见前方走出一个人,皮肤青白,面容冷峻,正是灵慎宗少宗主。
方辙立刻挡在叶轻面前,却发现窦则琛似乎受了重伤,幕笠不知掉在哪里,黑色衣服破了一道口子,气息沉重,此刻双方都互相警觉地盯着彼此。
方辙乐了,“这是怎么了,一个个修仙届的天才被人打成重伤,谁这么大本事?”
叶轻小声提醒:“小心他的暗器。”
方辙眼睛一转,先发制人。他身形灵巧,立刻近了窦则琛的身,他擅使重剑,走的大巧若工的路子,他手里的剑看似轻飘飘,落下来却重逾千斤。窦则琛看起来不太擅长近身,勉强抵挡了几下,想拉开距离使用法器。方辙的储物袋和武器都被收走了,此刻又怎会让他使用,逼得越发紧迫,方辙横剑一拍,幻化出了火红重剑,砸向窦则琛的胸口。窦则琛屈臂抵挡,依旧被砸飞。他们打得这么大动静,前面依旧乱糟糟的,没人发现。窦则琛也不知为何,被打成这样,也没叫周围的弟子过来帮忙。
方辙拎起窦则琛的领口:“说,你为什么把小爷抓起来,灵慎宗是不是和魔尊有勾结?”
叶轻阻止道:“别在这里,出去再说。”
方辙便给窦则琛下了个禁言咒,捆着他,拖着叶轻跑了。
跑了约二里地,估摸着跑出了一般神识探测范围,方少爷累得把窦则琛扔到地上,他可不打算真的带两个伤号一路回决意门。
正要扔叶轻,那人便先一步主动坐到了地上。
方辙:“……”
方辙解除窦则琛的禁言,把问题再问了一遍。
窦则琛拍去地上沾染的草屑,却看向叶轻说:“妖丹已浸入你的五脏六腑,此时兴许还能忍受,越往后越无法忍耐,再不解毒,不出两月便会理智全失。”
方辙目瞪口呆,看了叶轻一眼,又指着窦则琛道:“我问问题,你找他说话?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嫌我好欺负?”
方小少爷说出这句话,便觉自己蠢了,随即闭嘴。
叶轻倒是面色平静,问道:“那我该如何解毒?”
窦则琛语气冷淡,仿佛自己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话:“我那是条母蛇,正巧最近又是发情期,谁知你会吞掉它的内丹。少不得雌伏人下,与人双修,借助别人的灵气疏通内腑。”
方辙瞪大眼睛,面色古怪,一言难尽地看向叶轻。
叶轻却神色平稳,没有什么反应,只问:“你上次说醉欲蛇专用于炉鼎之人,若是我与人双修,那我的修为岂不是要为人所用?”
窦则琛似是没想到上次随口一句话叶轻也能记得,微微讶异,“确实如此,这内丹只能保你不死,若你雌伏人下还能苟且偷生,若是不肯,便欲火烧身,经脉寸断而死。”
窦则琛不管自己说的内容让对面两个人怎么想,继续道:“至于为何抓你们……你们一个在我宗门外鬼鬼祟祟,刺探情报;一个杀了我的爱宠,吃了它的妖丹,不正该抓起来么?”
叶轻这才和方辙对视一眼,俱不说信与不信。
“和魔尊勾结之事……今日之混乱,便是魔尊的部下来攻打灵慎宗,目的是灵慎宗镇压的那块魔骨。当年几大门派分别镇压魔尊躯骨,灵慎宗的正是右手,可惜灵慎宗实力不济,魔骨已经被对方取去了。”
方辙哂笑道:“你这漏洞百出的话,小爷都不信。爷亲自在你们灵慎宗外看到魔修细作,焉知今天这一切不是你们灵慎宗自导自演?”
窦则琛不为所动:“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和我们灵慎宗有关?我还道是决意门与魔修勾结,今日来犯我宗门。”
方辙一怒,一脚把他踢到地上,“废话少说!我叫人把你带回决意门,是真是假自有人评判。先把我东西还来!”
窦则琛咳嗽几声,倒在地上说道:“可不巧,东西都在宗门里,你早点说,我不就拿出来了?”
“你……!”方辙正要揍他一顿,被叶轻拉住了。
“现在逼他也于事无补,你还是尽快传消息回去吧。”
方辙一听也有道理,却还是把窦则琛打晕,才用传音法叫来附近的同门弟子。
不过一会儿,便有两人自远处赶来,一个身着紫色弟子服,正是决意门的弟子。另一个却身着灰色道袍,身行令叶轻十分熟悉。
看到那道身影,叶轻不由自主坐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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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搬运中,虽然很多语病错字想改,但是不忍心回头看自己写的东西,能写完就不错了(闭目)
第6章
前面穿灰色道袍的人一顿,在叶轻眨眼间便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抄起叶轻手腕开始探查。
叶轻被人捏住脉门也不挣扎,柔和地任人摆布。
方小少爷从听说了叶轻身上的猫腻后,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时看到裴青玉的动作,两只眼睛不停往两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决意门弟子晚一步赶到,他是个外门弟子,没见过叶轻真容,也不认识清合门的玄蕴道人。只是好奇地打量小少爷面前这两位芝兰玉树的公子。
那位道长暂且不说,坐在地上这位虽然气质斐然,修为却仅仅练气期,少爷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百般思绪暂且不提,那弟子落地给方辙行了一礼:“小少爷,这位裴道长说是你的旧友,听到传令便和我一起过来了。方才传令是有何吩咐?”
方辙便把事情都交代了,让他把昏迷的窦则琛带回去。
那弟子领命而去,此地现在就剩他们三人。
裴青玉拉着叶轻的手腕,用灵力仔细探查他的伤势。刚才还嚣张的叶轻此时却安分守己,低眉垂眼坐在地上。方小少爷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插不进去。
就在这时,裴青玉主动解释道:“一周前我听到消息便在追查叶轻的下落,无意间看到魔修在附近活动,便追过来了。正巧决意门的弟子收到方辙的消息,就跟过来看看。”
方辙想问叶轻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见裴青玉看着叶轻说道:“你师尊……”
言下之意让叶轻全身绷紧,好一会,问道:“是糟了魔修毒手?”
裴青玉摇摇头:“怒急攻心,伤重不治。”
叶轻哑声道:“我要回去见他老人家。”
“嗯,我带你去。”
裴青玉说后来魔修在隋阳派找不到魔骨,便一把火烧了山,叶轻师尊的尸骨便没能埋在那里,骨灰暂时保管在了清合门。
方辙听懂了,睁大眼睛看着叶轻,叶轻的师尊竟然死了?还和那大名鼎鼎的魔尊有关?那他的伤势自然也和这个脱不了干系。
方辙被关了两个月,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裴青玉挑着重点说了,仍是让方辙震惊不已。
方辙看着坐在地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叶轻,心想在牢里那几日,可看不出一点异样,他还怀疑是不是叶轻故意隐瞒了修为,就是为了调查灵慎宗呢。
没想到气海都碎了。
气海是修士的蓄水池,没了气海存不住灵气,自然也就无法修炼。修复气海需要大机缘,也许传说中的仙器能够做到,但是从没有人见过。
叶轻如今的微弱灵气是靠着妖丹,想到妖丹,不免想起窦则琛的话……方辙咳嗽几声,在裴青玉的目光中,把叶轻揽到一旁,悄悄说道:
“虽然你这么惨,兄弟也很是同情,但是你那个妖丹的事,还是别和青玉说的好。兄弟我回去就严刑拷打窦则琛,务必让他说出怎么解决你的隐疾,实在不行,兄弟给你找几个优质修士……”
叶轻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他。
方辙怒道:“你敢不听?不答应我现在就把你绑回去!省得你天天纠缠青玉。”
叶轻面无表情看着方辙,提高声音唤道:“青玉。”
“嗯?”
“我肋骨疼。”
裴青玉便过来,手掌按上叶轻背后,输送灵力替他减轻疼痛。
方辙:“……”
方辙不忍再看叶轻那厮装模作样的作派,他怕忍不住会在青玉面前揍他。他好不容易见到青玉,原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回清合门,但裴青玉说道:“窦则琛那边更要紧,事了了再拜访也不迟。”
方辙便听话地告辞了,反正他现在也确有急事,不可能跟着他们回清合门。
方辙一走,叶轻就松出一口气,身体也不再挺直,面色苍白,眉头微皱。
裴青玉看他脸色,说:“休息一晚再走。”
叶轻摇摇头,“这里不安全,先赶路。”
裴青玉便把他背起来,御剑飞行。裴青玉看着清瘦,背上却紧实有力,背着叶轻十分轻松。他身上常年有着淡淡的香火味,叶轻在他背上,难得安静了一会。
叶轻轻声道:“你小时候救了那小子一次,他倒是听你的话。”
“他不听你的话?”裴青玉语气淡然。
叶轻摇头失笑,“那不一样。”
叶轻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裴青玉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却不哭不笑,像一尊精致漂亮的人偶。
清合门掌教说他是在战乱中捡到的青玉,兴许是目睹了双亲的惨死,也许是天生的,他内心极为封闭,对世俗情感都没有感知。就这样的小孩,叶轻一见就特别喜欢,天天带着他,想让他叫自己哥哥。
裴青玉自然是不叫的,叶轻也不气馁,天天缠着他。
等他们大点了,一起玩的小孩多了一个比他们都小的小公子。方辙那会特别娇气,稍微逗逗他就会红眼眶,叶轻就乐此不疲招惹他。
方辙是他们之中最弱的,常常被外人堵着欺负,裴青玉有次撞见了,救了他一回,那小子就跟中了邪一样跟在裴青玉屁股后面,还老是针对叶轻。
“你说你从来懒得管闲事,怎么那次就管了他呢?”
裴青玉有问必答:“他哭起来很吵。”
叶轻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方辙每次哭起来,都哭得他们不得安生。他原以为裴青玉是良心未泯,那次才帮了方辙,没想到却是这个理由,叶轻心里忽然有了对方辙的同情。
树木渐渐稀疏,两人穿过森林来到了一个小城镇。以他们原本的修为,住野外也没什么,但是叶轻如今的身体受不了寒冷,裴青玉便找了个客栈。
要了两间房,裴青玉正要进自己的房间打坐,被叶轻拉住了:“我有话和你说。”
裴青玉没有犹豫,跟着叶轻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主动坐到床上,“哪里不舒服?我替你调息。”
叶轻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醉欲蛇丹的事,他们从小认识,互相没有瞒过对方什么事。
“原来如此,方辙拉着你说的是这个。”裴青玉看着叶轻难得窘迫的样子,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他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言下之意,便是做什么都行。叶轻闻言看去,裴青玉端正坐在床边,神色殊丽,气质斐然,和往常调息时别无二致,他的惯用剑立在床沿,灰色道袍纤尘不染,双手洁白修长,自然搭在膝盖上。裴青玉清冷的面孔看着他,没有异样目光,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周身气派再仙气不过,仿佛叶轻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他知道就算现在要求裴青玉和他双修,对方也会同意,只要是为了救他。
叶轻心里一跳,感觉被自己强行运功压下去的燥热又开始冒头,他想,即便青玉没有救过别人,别人要对他生出爱慕之心却非难事,倒不如说,简直是人之常情了。叶轻移开目光,“先等方辙那边的消息,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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