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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玉抓住叶轻的手打断了他的话，扣住他的脉门再次给他把脉。
“确实有一股外来灵气侵入了丹田，和你的本源灵气相辅相成，之前替你查看时还没有。”
叶轻眼皮一跳，忍不住抽回手，却被裴青玉温润的手指按住，对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叶轻有苦难言，他吸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说起来，你当初为何修习了无情道？”
裴青玉微微偏了下头，“师父说我适合。”
修习无情道越往后，修习之人感情便越淡薄，裴青玉不论修习前后，变化都不大，也不知是被功法影响，还是天赋异禀。
“如果我有性命之忧，你会救我吗？”
裴青玉看着他，意思是当然的。
“如果……”
裴青玉打断他：“竭尽所能，舍命相救。若是我出了事，你也一样会这么做。”
叶轻叹了口气，轻轻挣脱了裴青玉的手，“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裴青玉会救他，是出于两人从小的深情厚谊，没有一丝一毫的私情。
第7章
两人赶了十来日路程，便回到了清合门。
叶轻给师尊的牌位磕过头，清合门掌教就来见他了。隋阳把魔骨封印在一个两尺见方的回云宝盒里，里面是魔尊的左手手骨，临终前交给了清合门。清合门掌教问叶轻，是把魔骨交由清合门封印，还是自己保管。
叶轻说道：“弟子如今修为不济，保管不住，还请掌教代为封印。”
掌教并无异议。
叶轻见了几位幸存的隋阳派弟子，把门派剩余的法器灵石分了分，就让他们自行决定留下还是离开。山被烧了，那些人没找到魔骨不会善罢甘休，门派暂时是回不去了。
接下来几天，叶轻都躲在裴青玉院子后山，谁也不见，日日和师尊的骨灰相对。
裴青玉没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安静安静。
又过了两日，裴青玉收到了方辙的传信。
信中道，窦则琛吐露了他那条蛇的来历，是他年少游历时自西域所得，那边有个非本土教派，专门饲养妖兽用以修炼。或许那边的人有办法解除叶轻身上的妖丹之力。
随信还附带了叶轻被窦则琛收走的执卜剑。
听此消息，叶轻自然想马上动身。他收拾了一番，却见到裴青玉也打算跟他一起去。
叶轻背好剑，马尾高高束起，他穿着裴青玉的道袍，他俩身高差不多，看起来很合身。
叶轻问道：“你不留在门内修炼么？此去不知要耽搁多久，半年后有秘境要开，我是去不了了，你也不去？”
“耽搁不了。”
裴青玉召出灵舟，先一步跳上了船。
这船看起来珠光宝气，地上全部铺着价值不菲的软缎，桌椅奢侈地由整块灵木雕成，摆着灵气四溢的茶果点心，看起来就不是裴青玉的风格。看来是担心叶轻如今的身体受不了长时间御剑而行，特意去找人要的灵舟。
叶轻问道：“你和我一样向来一柄剑飞来飞去，这哪里来的灵舟？”
“借的。”
裴青玉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
果然……叶轻摇摇头走上去，一站稳，裴青玉便驱动灵舟，一路西行。
船舱内赏玩吃食一应俱全，可惜瓜果茶点没人碰，只有角落的古籍杂书被无聊的叶轻翻过，他有时躺在船舷晒太阳，有时看着裴青玉发呆，大多时候则在运功压制体内的妖丹。
裴青玉自从进来了就一直闭眼打坐，和房间里的摆件一样无声无息。
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裴青玉看似在调息，叶轻问他话都会回答，若是叶轻不搭话，则一直安静坐着。
他们先回了一趟隋阳派，找了个幸免于难的山峰，把师尊的骨灰葬了进去。拜别叶轻师尊的坟茔，两人继续上路。
过了几天，叶轻便发现那股燥热火气压不住了，果然如窦则琛所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无法压制。
日头高照，裴青玉孑然坐在窗边，光洒进来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越发显得他宝相庄严，看到这一幕，叶轻的脑子忽地不甚清明，伸手想碰一碰。
裴青玉忽然睁开了眼睛，“怎么？”
叶轻欲盖弥彰地背对着裴青玉换了个坐姿，“没什么，坐久了腰疼。”
裴青玉便不再有动静了。
叶轻闭目把书按在胸口，逼自己默背心法口诀。
背了一会儿，叶轻似乎感觉好些了，他刚松口气，忽然听到后面裴青玉清浅悠长的呼吸声，不知想到了什么，下腹又开始烧起火来。
叶轻认命地坐到裴青玉面前，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背上，“帮个忙，我的灵力不知为何不管用了。”
裴青玉顺着他说的，灵力浸入他的经脉朝着丹田走去，不知为何，那股陌生灵力一碰到裴青玉的精纯水灵之力，反而烧得更加汹涌，连水灵力走过的经脉都痒了起来。
“别别……住手，你别弄了。”叶轻心烦意乱。
裴青玉停了手。
叶轻想转移注意力，他闭着眼睛想着严肃的事情，“我的气海很难修复，即使剥离了妖丹，修为可能也再无法寸进。”
裴青玉毫不犹豫说道：“我会陪你找到办法。”
叶轻闻言，虽然知道这就是青玉的性格，心里还是一动，“如果找不到办法呢？”
“你担心？”
“也许，”叶轻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和脸一点也不一样，粗糙的剑茧爬满手心，“我从记事起就在隋阳派，这几十年来除了修炼无事可做，只想着有朝一日得证大道。如果不能修炼，师尊和隋阳派的仇无人能报，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裴青玉闭上眼睛，淡淡道：“叶轻，为何如此瞻前顾后？”
叶轻心里一动，自嘲想，自己以前确实不会如此犹豫，想来修为大退还是影响了他的心境，但纠结这些也无济于事，目前能做的就在眼前，当务之急是去西域把妖蛇的事情解决。
裴青玉拾起叶轻的手，慢慢将灵力从手上渡过去，“我不直接帮你引导，你试试炼化以后自己运功压制。”
叶轻收归思绪，配合他把丝丝缕缕的灵力由右手输入身体，收归己用后，叶轻试着自己运功，那股燥热总算成功压了下去。
两人配合着又撑了两日。
这日灵舟突然失控震荡，舱内物品跟着滑落一角，裴青玉立刻出船舱探查情况，叶轻后脚跟着出去。
叶轻皱眉问道：“怎么了？”
裴青玉强横神识外放，探查周围，“此地方圆两百里似乎有个禁飞的法宝，品阶不低，暂时看不出来是什么，不知是何人所放。”
而他们一不小心飞到结界中心来了。
叶轻目光一凝，拍了拍裴青玉的肩，“你看下面。”
叶轻受修为所限，目力不够，只能看到大片遮天蔽日的土黄经幡，裴青玉却能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凡人。
“看他们的服饰，似乎是……”裴青玉话音刚落，灵舟就失去控制往下摔去。裴青玉立刻揽过叶轻，召出法剑，脚尖一点踩到剑上继续御剑而行，摔落的灵舟也被裴青玉及时收入芥子空间，凭空消失了。
裴青玉的剑也控制不住被吸下地面去，看来这个法宝威力十分了得。
叶轻问：“不能绕路吗？”
裴青玉摇头，“来不及了。”
两人顺势落到了地上，裴青玉便松开了叶轻。
叶轻这下也看清楚了，森林中有一片祭坛，祭坛中间有几十位和尚正围坐着念诵经文，梵音连绵不绝，祭坛上方则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身形掩盖在帷幕之后看不真切，两边身着精密甲胄的士兵簇拥着他们。
高坐祭坛上方那人身边还随侍着一位身穿袈裟的男子，奇怪的是这人似乎不是和尚，头发黝黑且长，即使束发也长至腰间。
祭坛周围则有十几位穿着华丽朝服的官员，或坐或站，此时都看着他们两个不速之客。
那边面面相觑，除了和尚们专心念经，其他人都看着裴青玉和叶轻窃窃私语。
两位主角却都不甚在意，心里只纳闷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身穿龙袍的男子招了招手，一个面白无须的胖子便过来，礼貌鞠躬笑道：“见过两位仙师，仙师见谅，此地正在为我家主人驱邪，凡是空中之物都暂且禁止通行，为表歉意，我家主人请两位仙师过去一叙。”
叶轻一看裴青玉皱眉，就知道他想拒绝，便道：“既如此，不便打扰了，原是我们不该惊扰你家主人，我们这就离开。”
不能飞行，叶轻和裴青玉便只能徒步离开，可他们走了很远，那些人却还定定盯着他们。
叶轻悄声说道：“我感觉很不好，那些僧人……”
裴青玉道：“那个人间皇帝身上有魔气，恐怕练了魔修的功法。”
叶轻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身穿袈裟的长发男子探过身子，仿佛和皇帝说了什么。
叶轻皱眉说道：“我们快走。”
裴青玉点点头，顺势抱起叶轻，召出法剑贴着地面低空御剑，那个法宝似乎对低空飞行的约束力没有那么大。
他们一出那些人的视线范围，周围的杀意立刻凝结成实质，空灵诡异的梵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叶轻的身体立时受不住，开始头晕胸闷。
天色倏忽变暗，飞沙走石，叶轻忍着头晕抬头一看，大片土黄色经幡盖过他们的头顶，将整片天空遮蔽起来，经幡上的经文也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像活了似的跳出来冲到他们脸上。
叶轻提剑勉强挡下几个，在叶轻的掩护下，裴青玉全力催动灵力注入法剑之中，想一口气冲出去。
天色越发昏暗，经幡已经快将他们包起来了，梵音急促，诡谲异常，叶轻头痛欲裂，呼吸急促地靠着裴青玉的后背。裴青玉见状，捏诀祭出本命心剑，蓝色的灵剑一瞬闪过，将密不透风的经幡划出一人宽的口子，他抓着叶轻穿了过去。
正当他们穿过经幡的间隙，叶轻看到一只带着佛珠的手虚空抓来，他来不及叫裴青玉，下意识抬剑去挡，被一掌拍到背上，登时吐出一口血来。
经幡在叶轻眼前严丝合缝关上了，一瞬间便显得又远又狭小，他们逃出来了。
第8章
那法宝禁飞范围足有二百里，裴青玉用不了灵舟，而叶轻的伤很重，受不了颠簸，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
两人走了很远一段距离，确认没有追兵后，裴青玉就近找到了一个隐蔽洞穴。
洞口潮湿异常，时不时传来水流嘀嗒声，青苔长满洞沿边，垂下绿油油的藤蔓，索性洞内还算干燥，只是长满了杂草。
裴青玉把叶轻放到草地上，回去给洞口下了禁制，又在离洞口稍远处布置了预警阵法。
叶轻躺在草地上动弹不得，他觉得背后火辣辣的，吸气都疼，最糟糕的是妖丹修复了一部分伤势，带动那股邪火凶猛反噬了起来。他忍不住侧过身，用脸去碰冰凉的草地降温，下身勃然欲发，身后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湿润异常，麻痒不已。
走路声从洞口传来，裴青玉布好阵法回来了，他坐到叶轻身边，冰凉的手摸到叶轻额上。
“你发烧了。”
裴青玉清冷的声音传到叶轻耳朵里，像蒙了一层纱般听不清楚。
叶轻忍不住抓住裴青玉的手，触手温凉舒适。
裴青玉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替他把脉，发现那股妖丹灵力正蠢蠢欲动往叶轻四肢百骸跑去。
“那股灵力之前替你修好了经脉，但现在反噬下正在冲撞你的奇经八脉，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你的旧伤，还会影响神志。”
叶轻迷茫地看着裴青玉，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而把脸贴到裴青玉的手上汲取凉意。
裴青玉顿了顿，探下身子，淡淡问道：“窦则琛说的双修方法怎样做？”
叶轻糊成一团的脑子清明了些许，他哑声吐出一个字：“……不。”
裴青玉不听他的，撩起外袍，翻身跨坐在叶轻的腰上，运功把灵力聚在指尖，抵在叶轻额头，慢慢运气往下走。
他上次便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对那股火气有反应，果然那股灵力冲撞得更快，叶轻忍不住闷哼一声，面色难耐，汗流得更多了。
“不要碰我……”
裴青玉没听他的话，叶轻拂开他的手，吼道：“让你滚开！”
裴青玉看着他，叶轻浑身颤抖，双眼通红像个困兽一样和他对峙。
“为什么？”裴青玉疑惑地问。
裴青玉无视叶轻的挣扎，左手按住他的双手压在胸口，右手碰了下叶轻的腰，对方就止不住开始颤抖。
叶轻拼命挣扎，目眦欲裂：“说了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求你了，青玉……青玉！……”
裴青玉不耐烦地抓起他的领口，强行让叶轻看着自己，“你不让我管？你想变成一个经脉俱碎的废人？还是一个只知道发情的傻子？”
叶轻眼睫微颤，他看向裴青玉，通红的双眼不知何时变得湿润，眼珠晶莹，他张口，却没说出话来，像是失声了一般，良久颤声道：
“……我不如死。”
这话一说出口，叶轻自灭门那天起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似乎碎了。
叶轻想起满目疮痍的隋阳派，师尊的坟茔，短短一个月，修为尽废，隋阳灭门，师尊陨落，妖丹把他变为炉鼎，现在竟还要雌伏于生死相交的朋友。命运像和他开了个玩笑，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还能失去什么了，只是惯性一般维持着以前的自己，实际上什么也不剩。
原来自己竟是这么想的，叶轻此时也才恍然大悟，他不由自主重复了一次，声音嘶哑，“我不如死。”
裴青玉的手攥紧了，“我不会让你死。”
裴青玉把叶轻压到石台上，他解开叶轻的外袍，露出对方锻炼得体的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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