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出来,借着一点微弱的路灯光,睁大了眼睛去看指尖,“我织得手上都起泡了!痛得睡不着觉!还不能让你知道!你不要就拉倒,我不跟你好了,我要回家!”
他越说越气,把那围巾拿出来,往步道旁的灌木丛一扔,背上包转身就走。
樊寒枝愣愣地站了片刻,跨进灌木丛里去找围巾,被繁杂的树枝刺了几下,好歹是找着了,拿起来围在颈上,去追黎有恨,在步道拐弯处截住了他。
他嘴巴翘得能挂油瓶,把头一撇,说:“干什么,你挡着我的路了!”
樊寒枝牵着他冰凉的手道歉,“宝贝,是哥哥不好。”
他眼睛斜过来睨一眼,看见那围巾好好地绕在他脖子上,毛茸茸又红彤彤,衬得他原本淡白色的脸火光一样热烈。扭扭捏捏地,往他身前靠了靠,说:“我还是生气,我要回家!”
“不去泡温泉了?哥哥订的房间在山顶,温泉池子在露台上,泡的时候能看到山下城里面放焰火。”
“真的?”
樊寒枝一边点头一边把围巾扯下一半,绕到他脖颈上,搂着他说:“真的,回去了哥哥帮你洗个澡,吹好了头发,再切点水果,泡温泉的时候一边吃一边还能看焰火,也能看到很多星星,在家里哪有这儿舒服?”
他把玩着围巾最下面几绺须子,沉默片刻,说:“那好吧,今天是除夕,我不跟哥哥生气。”
“好乖,”樊寒枝抵住他额头,“谢谢你宝贝。”
他眼泪还蓄着泪,光下一闪一闪,比天上的星星还惹眼,轻声说:“哥,我以后还送你大房子,买一间最大最好的,就我们两个住,你就只需要待在家里休息就好了。”
“好,好,哥哥等着。”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红了脸,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想到了,如果是大房子,就会有很多房间,就不能跟哥哥睡一起了,买个小点的好吗?一间房,哥哥就只能跟我睡了。”
樊寒枝笑起来,“小机灵。”说完了,低头吻在他唇上。
他呆了一呆,抿着唇,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亲我嘴巴!”
“怎么不能亲?”樊寒枝搂着他一边往度假村走一边哄他说:“哥哥喜欢你爱你,就是要亲嘴巴,不然恨儿怎么能明白哥哥的爱?”
他懵懵懂懂,揪着围巾,一霎时心口滚烫,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了,糊里糊涂应了一声,往樊寒枝怀里靠。
樊寒枝又开始胡说八道:“再说了我们恨儿以后又不结婚,没人来亲恨儿的嘴,只能哥哥亲了,是不是?”
他恍惚着点了点头,手脚发软,踩在棉花上似的,微微仰头看过去,又给樊寒枝亲了一口。他涨红了脸,不知怎么的有些意犹未尽,便踮着脚也回吻了回去,说:“哥,新年快乐,我也很爱很爱你的。”
樊寒枝轻轻应一声,望进他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其实他还不懂,但没有关系,往后还有那么多年那么久的时间,等某一天他终于醒悟过来,再看看周围,会发现到处都荆棘丛生,藩篱高筑。到那时候,他再想逃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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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世界观,穷版,哥二十六,弟十五,写得很随便,大家也随便看看吧
第84章 番外·邢疏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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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幽在酒吧舞池里看见阿尔伯特时,还以为他怀里搂着的女伴是邢疏桐。光影转换间再一瞧,那分明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
他马上给邢疏桐打电话,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忙,或者已经睡了,一直没能打通。这时候才想到要拍照留个证据,但看过去时舞池里已经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了。
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留在这儿玩,驱车回去,进了家门,客厅里亮着灯,邢疏桐就坐在沙发上,膝头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和茶几上堆满了文件。
她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冷声说:“天天出去喝酒,一点正事不做。”
郑幽撇撇嘴,把钥匙圈挂在手指上晃,慢吞吞走到她身边,见她披着睡袍,头发还在滴水,就去拿了吹风机来,说:“我给你吹头发?”
邢疏桐把头发往后一撩,坐直身体,他抓起她湿淋淋一绺头发凑到吹风机前。前阵子她去理发店烫了头发,波浪大的卷直披到肩头,走起路来那些卷儿跟着上下地颤,灵动又活泼的,他就知道她恋爱了。
只不过对象却是阿尔伯特这样一个人,本地葡萄酒商人的儿子,名不见经传。他的两个姐夫,第一个是苏市金融企业家的儿子,第二个是加国鼎鼎有名的樊氏企业的少爷,和樊寒枝离婚后还白拿了许多财产,连樊氏都抢了来了,这第三个准姐夫能给什么?葡萄酒么?更别提刚才还撞见他在酒吧里拈花惹草。
“姐,”他支支吾吾的,“我……我,额,刚才我……”
邢疏桐回头睨他一眼,“干什么,又要买车?”
“没……我真要的话你给我买啊?”
邢疏桐冷笑一声,“啪”地打开那凑在耳旁的吹风机,“滚,看见你就心烦。”
“我是真有事要跟你说,很重要的事。”他把沙发上那些文件拢起来收好,拿掉了她手里笔记本,讨好地倒了杯水递过来,“姐,这些你放着,明天我来做,你先听我讲,我刚才……额……在酒吧里,我……”
邢疏桐皱着眉,被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激得心里窝火,抬脚往他腿上踹了一下,起身就走。他连忙来追,跑到她前面拦住路,终于把话说出口。
“我在酒吧看见阿尔伯特了,他跟别的女人跳舞,搂搂抱抱的。”
邢疏桐只是挑了挑眉,便就一直静静望着他,半晌都没说话。这与他设想的场面大不相同,渐渐反而心虚起来,仿佛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姐……”
“证据?”
他愣了愣,干巴巴地说:“我想拍照的,但他们突然就不见了。”
“是么。”邢疏桐“哧”地笑了一下,这两个字被那声笑盖住了,不清不楚的。
他垂了垂眼睛,“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是你弟弟,我有必要用这种事来骗你?有什么好处?”
邢疏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勾着嘴角,歪身往墙上一靠,双臂抱在胸前,手指卷着肩侧头发绕来绕去,说:“弟弟?你姓郑,我姓邢,我们就不是一家人。”
郑幽神色一僵,暗暗咬了咬牙,说:“怎么不是?我就是邢家的孩子。”
话音刚落,邢疏桐突然一掌挥来,狠狠打在他脸上。他竟没有感到很惊讶,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耳光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正想说话,另半张脸又挨了一记。
“我告诉你郑幽,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邢家的人,你就是个孤儿,给我记住了。”她说完,捏了捏发红的手掌,懒懒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死死盯着她背影,宽大的睡袍拖到地上,衬得她愈发身形娇小了,那一头澎湃翻涌的长卷发也显得那样沉重,仿佛下一秒头颅就会承受不住重量被拽着掉下来。她走到卧室前,抬脚踢了踢门,脚踝露出来,那样细而那样小……
他握紧了拳头,大叫一声“邢疏桐”,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她那头蜷曲的黑发,想要将她的脑袋往门上撞,只是他微微低了低头,与她冷冽的眼睛对上了视线,霎时间只觉得有数把刀往脸上扎,扎得脸颊愈发刺痛,眼睛似要流血。
他煞白着脸,松开她头发,跌跌撞撞退到墙边,两腿打着颤,站也站不稳。
她明明那么小那么轻,可是他就是害怕。
“这么多年了,我还在想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还手。”邢疏桐面不改色,懒懒地拨弄着头发。
他不敢看她,紧紧闭上眼睛,忆起小时候,父母双亡,被姨妈领养,生怕自己再成了孤儿,对姨妈和姨父百般讨好,除了受寄人篱下的苦楚,还要挨邢疏桐的打,他不敢也不能还手,还手了,被姨妈知道,他一定会被赶出家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我们的关系——”
邢疏桐冷笑,“你爸妈还在世的时候,我和你可以相安无事,我可以做你的好姐姐,但你没了爸妈,就要来抢我的……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个小孩,你让我怎么办?他们是你父母,再怎么说,怎么可能真被我抢走!”他颤声说。
“你还记不记得那副象棋?”
他不知道她忽然提这个做什么,点了点头,“我刚到你家里,你送给我的。”
“哼,我送你?是我妈强迫我送给你……你把我那时候最喜欢的一个东西抢走了,往后你还会抢,抢他们的注意力,抢他们的爱,本来只属于我的爱,抢这个抢那个,抢财产抢继承权。”
“谁要你那些东西!”他吼出声来,把走廊展柜里的东西全挥到了地上,“我只是想……想要一个家!你知道我为了让你接受我付出了多少吗?我做了那么多,你就只会打我!当初诺诺的爸爸出轨又让你背上了债,搅得家里鸡犬不宁,简直畜生不如!要不是我,要不是我替你——”
邢疏桐神色一凛,上前又是一耳光,打得他嘴角碎开渗出了几丝血迹。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闭嘴。”
他惊异地望向她,颤颤巍巍,涨红了眼睛,“你……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你手脚很干净么,我不帮你善后,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怔怔望着她那截细白的脚腕,小小的,但是有很大很邪恶的力量……
邢疏桐喘匀气息,再要俯身来对他说话,忽然听到走廊转角传来一声轻轻的喊:“妈妈。”
她惊出一身冷汗,忙站直身体,“诺诺,是不是被妈妈吵醒了?”
邢一诺揉着眼睛摇摇头,“我口渴,舅舅呀,你怎么坐在地上呢?”
郑幽垂着头一动不动,怔怔盯着地板,直到邢一诺走近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
“诺诺渴了是吗?舅舅带你去喝水。”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和邢疏桐对视一眼,又问道:“诺诺,刚才舅舅和妈妈说话,你听见了吗?”
“没有,我出来,就看见妈妈站着,舅舅坐着,你们都没有说话呀。”她莲藕似的手臂圈着他脖颈,打了个哈欠,“舅舅你坐在地上会生病的,妈妈说不能坐在地上。”
“诺诺真聪明,”他没再看邢疏桐,带着孩子往客厅去,“舅舅都不知道坐在地上会生病。”
邢一诺捂着嘴笑起来,“那舅舅你陪我睡觉吧,我再跟你讲很多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好,舅舅陪你睡觉。”
喂她喝完了水,又带她回房间,孩子毕竟小,这么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了,他轻轻哼了首歌哄她,看她闭上眼睛呼呼地睡着了,在床侧躺下来,摸了摸她红红的小脸,不知怎的一阵鼻酸,掉下泪来。
他伏在枕头上,但还是把邢一诺吵醒了,她凑到他面前,与他鼻子对着鼻子。
“舅舅,你哭了吗?是不是哪里痛呢?”
他眼泪流得更多。她像个大人似的,手搭上他肩膀,哄道:“哦不哭不哭,不哭不哭,诺诺吹吹,痛痛飞飞!”
他简直要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诺诺,你想爸爸吗?”
她歪着脑袋思索片刻,说:“我有两个爸爸,第一个爸爸死掉了对不对?我没见过他,也不想他,第二个爸爸还在,但妈妈说不会再和爸爸在一起了,而且我知道舅舅也不喜欢第二个爸爸,所以我也不是很想他了。”
她又用手掩住嘴巴说悄悄话:“其实舅舅就像我的爸爸一样呀!舅舅亲亲!”
他轻轻吻了吻她额头,哭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
*
他做梦梦见自己带着黎有恨去兜风,一路说说笑笑,原本两人都那么开心,可车开到半路突然下起雨来,偏偏还是敞篷车,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黎有恨哪还能给他好脸,头侧着一直把后脑勺对着他。又开出去一段路,突然后面加速冲上来一辆黑车,车轮溅起的水又浇了黎有恨一身。他正要开口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忽然黎有恨一转头阴恻恻瞪着他,问说:“你真的杀过人吗?”
他一下子慌了神,紧握着方向盘望向眼前珠帘似的的雨线。模糊的视线里,那辆黑车在湿滑的道路上七扭八歪,像是刹车失灵而失控了,不下几秒就撞上路边商铺整个翻倒过来,地面被血染红了,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咽了咽喉咙,尽量稳着声音,说:“你又听你哥乱编排我?我就是有个癖好,在床上玩玩的事,哪能叫杀人那。”
从梦里惊醒过来,身边还躺着个人。他不怎么留人在家里过夜,因为有时诺诺会过来玩,生怕被她看见什么不适宜的东西。昨晚大概喝多了,糊里糊涂就把人留下了。
他推了推那人,打开手机,一看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日程表弹出提醒,五点的机票飞加国,暗道糟糕,怕是要赶不上了。匆匆忙忙穿衣服的时候,那人还纠缠不休,赖在他身上,抓着他手往脖颈上放,说:“昨天真爽死了,再来一次呗?”
他被那人缠着接吻,两手不知不觉就掐紧了,发觉那人身体发软往下倒时立马回了神。那人瘫倒在床上喘气,还意犹未尽地呻吟着,片刻后忽然问:“欸,你跟谁学的?技术这么好。”
他扣纽扣的手顿了顿,说:“跟我姐。”
“什么,疯了吧!”那人哈哈地笑起来,“我可不信。”
“我为什么要骗你?”他也跟着笑,“我先走了,辛苦你把房间收拾一下,还有麻薯帮我带几天,大概下礼拜我就回来了,给你带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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