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外都有被裴应淮事先设下结界,景良在门外完全感受不到里面的一丝动静,就在他就快要打道回府的时候,这座小屋的门被拉开了。
景良欣喜开头,在看见裴应淮肩膀上的那个白团子后,眉心狠狠一蹙:“道长,赏花祭就要开始了,正好我今日早晨带了两个包子来……你要不要吃一个?”
他这变脸的速度,牧听舟看了都甘拜下风。
倒是他手中的肉包子……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瞬间就勾起了牧听舟的食欲。
以裴应淮的性子,别人的东西他肯定是看都不看一眼——
在景平话音落下后,裴应淮沉吟了两息后,随即上前一步接过了他手中的牛皮纸袋,一打开,扑面而来的是热腾腾的雾气与香气。
景良的眼睛瞬间一亮。
牧听舟蹭地一下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从他的肩头滑落:“??!”你没事吧??
在他的死亡注视之下,裴应淮拿出一个包子撕了一角放在嘴里,咀嚼的非常仔细,像是在确认什么。
“嗯,没毒。”裴应淮一本正经地道,将剩下的包子撕成两半,捏着里面的肉馅,递到了牧听舟的嘴边。
牧听舟:“……”
他的味蕾瞬间被激起,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后,毫无心理负担地一口吞尽。
牧听舟眯起双眸,赞赏道:“确实不错。”他甚至将流在裴应淮指尖上的肉汁都舔食了干净,整个一小花猫的模样。
在景良不可置信地目光之中,裴应淮完全不给一丁点面子,慢条斯理地将湿漉漉的指尖擦拭干净,微微颔首道:“多谢,他很喜欢。”
景良:“……”
牧听舟舒坦了,懒懒散散地趴在他的肩头,大尾巴晃荡着,颇为惬意。
景良率先在前方带路,等到他们到的时候,空地之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花团锦簇般的折纸被高高悬挂在枝头,柳绿花红的色彩与枝头粉嫩的花朵相比起来稍有逊色,却能引来无数人驻足观赏,一片热闹景象。
景良走上前,抱怨道:“我才过来,你们都已经喝上了?”
他的身后跟着裴应淮,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毕竟,人人皆知他们曾经要好的关系。
景良身旁的亲友们见到来人登时睁大了眼睛,悄悄凑上前问他:“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将道长请过来了?我还以为他是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的类型呢……”
“是啊是啊,道长看上去一副避世绝俗的模样,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
景良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呵,也不看看我是谁,前些天我开口一提,阿淮就直接答应了!”
友人们一阵唏嘘。
有人问道:“说起来,道长肩膀上盘着的是妖族吧?”
“诶对对对,我先前就看见了,道长的身旁无时无刻都跟着一个妖族。”
“阿良,你有什么头绪吗?”
闻言,景良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我……我也不知道,可能阿淮将他带在身边有什么自己的顾虑吧,我……”
说着,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脆弱。
友人们见状立刻安慰道:“放心吧阿良!在一个畜生和你之间,道长肯定会选择你的!”
景良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真的?”
友人拍拍胸脯:“放心!都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景良热泪盈眶:“能遇见你们真的好……”
不远处,牧听舟趴在裴应淮的腿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只觉得这幻境做的实在是有些恶趣味。
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都能拎出来。
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置了不少水果与食物,可牧听舟一丁点都提不起劲,尾巴尖悄然勾上了裴应淮的腕骨。
而不远处,那群人打的盘算他在十万八千里远都能听见了。
牧听舟忍不住叹了口气,懒懒散散地掀了掀眼皮,看着景良和他身旁的一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有些面露犹豫,但在身旁人的怂恿下,景良深呼吸了一口气,望向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在牧听舟注视下,景良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走来,最终站定在裴应淮的身前。
他看着垂眸沏茶的男人,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阿淮……能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占有欲
第九十四章
“阿淮, 能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说些事……”景良鼓起勇气问,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就, 就我们两个人。”
听了这话的裴应淮没什么反应, 倒是牧听舟掀了掀眼皮, 懒洋洋地瞅了他一眼。
不远处穿着五颜六色衣裳的人做着打气的动作,幅度之大生怕他们看不见似的,就连牧听舟看了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正值少年时”啊。
可惜了。
牧听舟耳朵尖抖了抖,在景良希冀的目光中, 从裴应淮身上弓起身打了个哈欠,又转了个方向,换了个姿势又趴下了。
“你——!”景良一时气急,随即反应过来, 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委委屈屈地道,“我与阿淮有事相谈,你为何就不愿放他离开呢?”
“他是一个独立的人, 又不是你的东西!”
语毕, 他又用那种渴望的目光望向裴应淮, 踌躇道:“阿淮, 我们走吧?”
牧听舟:“走什么走?”
不知为何, 他说出来的话在其他人听来跟嗷嗷叫没啥区别,好像幻境之中,狐狸体态下的说的话好像只有裴应淮一个人能听见。
面对着景良那张有些蒙圈的了的脸,牧听舟索性闭上了嘴, 后腿一瞪,直接勾着裴应淮的衣袍一路向上, 坦坦荡荡地站在了他的脑袋上头。
白狐狸微微昂首,狐吻稍稍咧开,眼里全是明晃晃的挑衅。
景良:“……”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他记忆中这么一个仙风道气的人会让一个低贱的妖族踩在头顶上。
景良咬着下唇,愤愤地想,阿淮内心一定是非常都不愿意,才……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男人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披散着的长发无意间被尖利的爪子勾住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捏了捏白狐狸的爪尖,可却是什么训斥的话都没有中,眼中满是柔和的纵容。
而他脑袋上面的牧听舟不满地抽回了爪子:“不准捏。”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滞停了下来,仅剩下枝干与树叶摩擦时发出的梭梭声响。
男人抬头将白狐狸抱了下来,白狐狸状似挣扎恼怒,那蓬松的大尾巴悄无声息地,极具占有性地环绕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圈画进自己的地盘之中。
——可本人倒是不这么认为的。
牧听舟的爪子被他捏在手心里把玩,烦躁地甩开,而裴应淮又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个幻境不会一直让他保持着这种废物身体吧??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景良已经跑远了。
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插曲,牧听舟向来是转头就忘。但凭借着这一次赏花祭,也让镇子里的人们知晓了这位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道长,有一个贴心随行的妖族。
这个妖族懒懒散散,完全不像是被囚在道长身边——反而是娇娇气气的,四肢完全不着地,时时刻刻都好像得有人抱着。
这一下子气氛就僵持了下来。
与裴应淮不同,牧听舟向来比较敏感于气氛的变化,他瞥了眼正在不远处围成一圈正在安慰景良的那群人,时不时投来了略有些复杂的目光。
而这复杂的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带了些鄙夷在其中——可这几道目光甚至对准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裴应淮。
霎时间,一股无名火涌上了心头,将他的一双眸子烧得一片赤红,周身扎人的灵力似有似无地向外发散着。
他先前吸收了来自于裴应淮的精气,散发的灵力当中自然也含带着一部分裴应淮独属的那股森寒冷冽的气息。
刺得周遭人纷纷都避开了视线,冷汗直冒。
裴应淮轻抿了一口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模样是想对此现状无动于衷了。
终于还是有人率先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人站起来时身高近乎比景良高出了一个脑袋,身上穿着粗制麻布,横眉怒目,脸上挂着一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神情,可额头上不断溢出的汗水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大汉看了看裴应淮那状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又看了看裴应淮怀中那还没有他巴掌大的白狐狸,定了定心,走上前去。
“道长,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他语气不善道,“你们修道人的规矩不就是斩妖除魔吗,这般容忍一个妖族肆意妄为伤害无辜村民吗?!”
哦,冲着他来的,那没事了。
牧听舟那双如野兽般赤色的瞳眸中带着一丝不屑,舔了舔爪子。
大汉登时吞了吞口水,但一想到自己方才从景良手中接过的玩意,又鼓起了信心。
他双手负在身后,有些紧张地摩挲着掌心的那颗珠子,再度上前了一步。
“道长,若是我没有记错,村长请您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兽族,您这样,让村民们很难信任道长您啊……”
“当然,我们也并非要为难道长,只要您……”大汉这般说着,负在身后的手指一捏,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魔珠化作粒粒晶莹从他的指缝之中簌簌落下。
瞬息之间,大汉猝然朝着牧听舟的方向伸出手,魔珠的破裂使得牧听舟体内的灵力凝滞了一瞬,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汉的那只手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只要您将这只妖族交给我们暂且保管一段时日——”
猝不及防之间,牧听舟也没料到这人竟然敢直接上手,体内的血液瞬间宛若沸腾了般,蒸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与此同时阵阵耳鸣声传来,他双腿一软,直直地倒在了裴应淮的膝上。
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持续了有好一段时间,他感受到有人焦急将他抱起,鼻尖隐隐约约缠绕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铁锈味,伴随着一声巨物重重落下的声音,牧听舟眼前阵阵发黑。
待到耳鸣声逐渐褪去,牧听舟终于缓过神来,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眸。
周遭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面前的大汉轰然倒地,成为了一记警钟当头敲在众人的头顶。
眼看着牧听舟幽幽转醒了,裴应淮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后,牧听舟终于还是撑不住,趴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事情发生得都太过于突然,谁都没有料想到赏花祭是以这般方式结束的。
甚至就连景良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哥……云哥是死掉了吗?”
有人连忙上前去探了他的呼吸:“还有气!!”
众人悬着的心再度落下了。
裴应淮怀中抱着白狐狸,站起身,目色沉沉地朝外走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他。
他走到了村口时,蓦地停住了脚步。他并没有转身,微微偏过头,状似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巷口,传来的声音之中透着彻骨的冰冷,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我会亲自,追究到底。”
语毕,便带着牧听舟扬长而去了。
而在街巷的另一角,一个黑色的身影微顿,随后深深地望了眼裴应淮的背影,随即也转身遁入了黑暗之中。
-
热。
这股宛若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的燥意卷席着牧听舟每一个理智,他尝试着不断用体内那些所剩无几的灵力去镇压体内这股燥热感,却无济于事。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的弧度滑落,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床榻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的身旁蓦地多了一抹身影,紧接着,一股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总感觉体内的燥热似乎是消退了些。
牧听舟本能地寻找这股凉意,指尖触到了一片柔软,他紧紧地攥住了那一片衣角,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凑了上去,像个小狗一样在来人身上闻来闻去。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这的时候的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全然没有看见面前男人骤然暗沉的眸子,身后还未完全褪去的尾巴甩来甩去,强行将面前的人拽至了自己身前,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片虚影。
“呜……”
他发出了宛若啜泣般的呜咽声,不知是不是压抑了太久的缘故,声音中透着一丝恼怒,偏偏在此时此刻听上去更像是在撒娇。
裴应淮喉结上下滚动着,他闭了闭眼,用最大的力气将他从自己身上剥离。
“舟舟,再忍一会。”他低声哄道,“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力道,牧听舟睁着没有聚焦的双眼,贴近,软绵绵却又恶狠狠道:“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舌头砍下来!”
他也强撑着眼皮,摸索着裴应淮身上的凉意。
带着烫意的指尖抚上他的眼睛:“再把你的眼睛戳瞎。”
——这样你就只能看得见我一个人。
指尖顺着侧脸的弧度向下,停留在唇角,而后微微使力,压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然后,然后才是砍舌头。”
——这样你就不会说那些花言巧语了。
“最后……”
他手中稍稍使力,从衣襟敞开的领口处,将掌心紧紧贴在了裴应淮的胸膛前,感受着手心中一下,又一下跳动的心脏。
牧听舟喃喃道:“算了,要是把心脏也挖了,你就要死掉了。”
随即他直接勾着他敞开的领口,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地便撕开了他的外袍,只听见哗啦的一声,那原本干净得看不见一丝褶皱的道袍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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