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脱了毛的鸭子就成了摆盘上各式各样的烤鸭?”魏游接道。
还在畅想美味老北京烤鸭的江盛蓦地一僵,一脸惊悚:“你怎么知道!”
“口水都流出来了。”
魏游佯装替他擦拭的手触碰到江盛舔唇的舌尖,两人皆知一愣,魏游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这两主意挺好,我让人安排下去。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洗漱。”
魏游说完就走,留江盛一人在床上托腮,听着里头的水声悄悄蒙上被褥。
等洗漱完躺床上,江盛往里挪了挪身体,把热乎的地儿给魏游,拍拍床示意他上来。魏游只是迟疑了一下,上床躺下,随后自然地把圈着他胳膊取暖的人捞怀里,阖上了眼。
起步阶段,一些事还需魏游掌眼,每日早出晚归,他一个王爷成了王府最忙的大忙人,连管家都自叹弗如。
江盛则把白腐乳和红腐乳教给腐乳作坊后闲了下来,绣香囊。可香囊绣完了魏游还没结束忙碌,于是他又无聊了。
“王君要不要试试看账本?”
“行啊,拿来瞧瞧。”
刘管事见他无事可做,征求魏游同意后,把王府的账目交给江盛。王君既然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嫡妻,掌家权本该交由他来管,以前刘和德见王爷一直未提是不喜王君,现在想想,或许是王爷不想让王君操心。
“这么多账目啊,我还以为王府一穷二白。”
后院无侧室,已经少了好几本了。
“魏游居然有官山和官田田租,不是……整个东岭的税都是他的了,他好富有啊,如果古代也有高富帅排名,他肯定能排的上前三。”
“我这算不算傍大款?”
刘和德虽然听不懂一些词,但不妨碍他联想猜测。
“……咱王府人怎么这么多,原来下人也有月俸,不对啊,那我呢?”江盛来来回回翻查,没见着他的,嘟着嘴碎碎念,“魏游太小气了,一两都不给我留,亏我当初以为他没钱还为他省了一顿甜食,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没陪我去吃过,骗子。”
刘和德欲言又止,眼见着王君把王爷从头骂到尾,终于插了话:“王爷说王府的钱您尽管拿,才不定具体俸禄,不是不给您。”
“哦。”
嘴上无所谓,心里甜滋滋,江盛偷笑的唇角怎么也下不去。
翻到人员一栏,江盛坐起身八卦味四起,一打开顿时失望了:“王府净是未成婚的哥儿丫鬟,他们出不了府以后如何婚配?”
他记得大荆女子十六岁成婚算晚了,若过了十八,是要拉官配或者罚钱的。
“王府除匠人护卫外,所有朝廷派发的下人一律不得成婚。”刘和德道。
“他们不想成婚吗?”
“想也是无用功。”
好残忍,全是单身狗。
江盛想了想:“可身契在王府手中,若魏游或者我答应就可以了吧?”
刘和德思索片刻:“是,但若有人成婚,须得逐出府,不得再侍奉了。”
怕心怀不轨之人趁机收买下人,这条法令江盛还是懂的,他吩咐刘和德传下去,说是有婚配意愿的人都可来找他,他帮忙牵线。
王府出来的人怎么说也配得上个小官正室,与教导公主郡主的嬷嬷可是同一批,见识过的大场面可比身处深闺后院的女子哥儿强的多。
办个宴会,找个伴应该不难。
江盛想牵红线当月老,但别人不领情。
“王君真这么说?”
“莫不是成婚多月无子,怕咱被王爷看上,所以变着法子逐我们出府?”原先就看不起王君的库房香月恶意猜测。
“香月,你还惦记着当夫人呢,上回可因嘴碎被王爷罚了,还不长记性!”
“你们存着什么心你们自己心知肚明,如今王爷浪子回头,对下人不再随意打骂,一个个胆子大了,巴不得往上爬,我看不出来?”
“行了行了,别吵,那王君说的怎么办,当作没听见?”
香月冷笑一声,拉着几个人耳语一番。
第33章
之后几日无一人来找江盛牵线, 但他在路上行走时经常遇到下人偷看他的情况,可等他看过去,复又低下头不敢对视。
莫非是害羞不敢提?
江盛逮着一个擦肩而过的丫鬟, 套近乎:“你叫什么名儿?在哪做差事?”
“禀王君, 奴婢巧儿, 是府里调香的丫鬟。”
名叫巧儿的丫鬟低眉顺眼, 尾音发颤,被王君突然叫住,她心头惴惴不安,难道是在背后嚼人舌根被发现了,王君要处罚她?
“调香师啊, 是个手艺人, ”江盛没发现,反而夸了一番, “前些日子我传下去的话你可听见了?”
原来不是处罚,巧儿松了一口气。
听是听见了,可王君亲自问是想做什么,巧儿飞速在听见和没听见中权衡,没胆子选择后者:“巧儿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万万不敢有其他想法。”
年轻的脸袋水嫩带有稚气,看着不大怎么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不会是被上头管事、嬷嬷PUA了吧,江盛放软声音:“你年方几何?”
“今年十七了。”
十七岁就有这种想法了?他十七岁只想在海里自由玩耍……虽然他不提倡早婚早育,但让妙龄少女一辈子锁在王府自然枯萎是不是过分了。
“真无任何成婚想法?”
“奴婢不敢。”
“是不是嬷嬷对你们吩咐的不准说敢, 否则会挨板子?有我在你放心, 没人敢欺负你,你说实话, 是否有意愿婚配……”
话未说完,他脖子一勒,被人拎着衣领往后拽,直到撞上宽阔的胸膛才堪堪停下。
“说什么靠这么近?”
熟悉的声音凉凉的,与喷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完全不同,江盛半仰起头去看魏游,正巧见魏游低下头一脸阴沉,蹙着眉头,视线落在之前宽慰巧儿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盛隐隐觉得魏游心情不佳,要是他答的不好,下一秒魏游可能就会捏穿他的肩胛骨。
江盛吓得缩了缩脖子。
“就说给王府里的下人找找姻缘,刘管家说他们一生都只能在王府待着,多可怜,王府规矩没那么多,若是能找着真心实意对他们的,也无需一直待在府里伺候我俩。”
魏游松了松手,他知道近期江盛在管府里的事,对此没意见:“你看着办就好,路上买了柿饼和香蕉酥,吃吗?”
一说吃,江盛两眼放光,什么月老都顾不得了,屁颠屁颠跟着魏游进了房。
魏游勾了勾唇:“明日林家设宴,庆祝第一批玻璃花瓶出窑,图个吉利。不过明日我还需去石村一趟,会晚些,你和刘和德先行即可。”
“是水泥的事?”
香蕉酥是现炸的烤食,江盛一口咬下去,夹心的香蕉甜甜软软的,中和外皮的油腻,味道香甜。他低头扒着香蕉酥,找了个个头大的塞进魏游嘴里,又舔舔嘴巴伸向柿饼。
“嗯,你想去看吗?”
“不去,到时候尘土飞溅一脸灰,你可要小心了。”
魏游随口一问,去与不去倒是无所谓,炸山确实危险,硕石飞溅一不留神容易砸伤人。
不去也好。
选定的三座山位于石村西北角,较为偏僻,但魏游还是让村长交代下去,免得以为地动山摇是天神旨意,到处乱传。
山上的炸药埋下去,有说有笑的陪同者终于开始坐立难安,其中就有乔知府。
乔知府和他混熟了,脸皮日积月累厚实了点,听说他要开山取石,顾不得林家设宴的事,一大早蹲守王府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王爷,这做炮仗的玩意儿真有用?”
他听说魏游用硫磺等做炸药,寻思着这不是过年用的炮仗吗?弹到皮肤是疼,但距离炸山还差了些。
“看着吧,一会儿危险,我们站远些。”
魏游又远离矿山走了几步,预估安全距离停下,炸药的比例出自他的反复试验,威力如何他最清楚,这点量只能炸个小开口,不至于山崩地裂,站这儿就差不多炸不到了。
“王爷,都埋好了!”
魏游指挥:“行,点吧。”
山腰处火引子点燃,引爆者快速往山背跑,躲到安全藏身处捂住耳朵。
一声轰得巨响,地动山摇,山腰爆破处灰烟四起,乱石滚落卷起更多泥土,从远处看像是灰白色的云烟,遮住山腰,果真如江盛所说,很脏。
冲击波到来的晚,巨大的风力抵达身前时只剩下轻量的尘埃和微风了,魏游用衣袖挥散尘土,想着下回炸山得先做个防护工具,口罩和护目罩必须备一些。
灰雾散了。
魏游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土,正要前去查看,抬脚却觉得被人牢牢抱住,低头一看是乔知府一把鼻涕一把泪抢地痛哭,念叨着不该联合八族装穷骗王爷东岭没钱扣扣索索……
魏游黑着脸听完。
本想着坑了水泥厂的钱良心受到谴责,准备等日后建水泥路和水利完工立碑建亭表彰一番,现在想想有点破费,出钱的事还是让八族自己来吧。
“差不多行了,还有两个山头没炸,你们难道准备把自己底裤都说给我听?”
后头跟着的来福脸一红,想起刚才慌不择言袒露后悔小时候八岁尿床的事,恨不得把自己跳进炸开的坑里埋了算了。
好在王爷没有多说,径直走向山头。
山上的几块碎石滚到山脚,来福揉了揉微软的腿,见状不由跟在身后喊:“王爷,您慢着些。”
缩在上瑟瑟发抖的村民和官差哆嗦着擦了擦汗,面面相觑。吓死他们了,还以为王爷挖山掘石惹怒了山神,惩罚他们一众人,他们心有余悸,暗道王爷弄出的炸药可真可怕。
眼见着王爷的身影越拉越远,他们赶紧跟上,看看到底能不能出王爷需要的石头。
没出,但第二座山不出意外出了。
“王爷好像早知会出铁矿?”乔知府观察入微,发现魏游似乎对此没有太多惊讶。
“山头荒草难生,山石裸露部分成灰黑色,铁矿的几率大。”
他当初选的时候留意过,不过这事他没提。
水泥需要的熟料全了,魏游脚边的炸药还剩三分之一没用,来了都来了,索性把最后一座山也采了看看,或许有意外惊喜。
“王爷,是石头,不是铁矿。”
石村的村长面容复杂:“怪不得山头种不了菜,地下全是石头,可不就跟公鸡下蛋难上加难吗?”
魏游蹲下身仔细翻看,就在乔知府怀疑又是一种罕见石头时,魏游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土,开始往外走:“第一座和第三座山的开口埋起来,免得山石滚落砸伤人,采铁矿、石灰的事和兴修水利一样,征调一批灾民来采集,顾一日三餐。”
依照石料的外观纹路,他怀疑底下有大理石。
不过,事情一件一件来,目前建州安排的差不多足够,过犹不及,大理石的事不急于一时,反正三座山的地契全在他手上,没脚跑不了路。
“回头下官派人守着铁矿。”乔知府上道。
炸山动静大,总有胆大的村民好奇偷溜上来,他们人在还知道收敛着手脚,一走,村长一人之力怕是拦不住。
“不用太多人手,传下去,偷铁者一律和贩卖私盐同罪。”魏游说。
古代盐铁全部集中在朝廷手里,私有是犯法的,就算是他,开出了铁矿也得向上头回报。正好炸药和水泥的事也瞒不住,一块儿上奏朝廷,把配方交上去,免得有人穿小鞋,说他开采铁矿准备建造武器另起炉灶造反。
小心点准没错。
要造反也得先把东岭富起来。
钱、材料、人都齐了,天气鲜少下雨,开工的开工,种田的种田,一项一项落实下去,元气大伤的东岭中心府城建州灾后重新运转,忙碌繁久的魏游也能歇口气,稍稍休息一阵。
远在王府,魏游开山时,江盛才刚睡醒。
枕头下的香囊露出一角,大约是昨日睡相差跑出来了,他眼疾手快拽住香囊缩进被子里,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认没人看才大胆拉下被褥,拿出香囊。
只一眼,鱼尾巴又颓萎下去。
绣花讲究施针匀细,虚实合度,他仅仅是把线往面上挤,针法杂乱无章不说,绣的花红红一坨毫无美感可言,别说送魏游了,他自己都嫌弃。
一想到魏游可能嘲笑他……
他撇了撇嘴,魏游若是敢嫌弃就一尾巴抽上去,尝尝被打的滋味,哼哼。
“主子,该起了。”
云哥儿在外头催促,江盛心里一虚,把香囊藏进贴身衣物里,装作整理衣物的样子。
“主子……”
江盛闻言转身。
云哥儿动嘴想说什么,却被一旁静候的锦哥儿拉扯一把,到嘴的话吞咽回去,“主子想吃什么我们吩咐后厨去做些。”
“你们看着办吧。”
魏游不在胃口都不好了。
出了门,锦哥儿赶紧把云哥儿拉一旁,轻声责备:“流言蜚语你还想让主子听了伤心?”
“眼见着主子对王爷日渐亲昵,我若不提此事日后伤身伤神的必定是主子。”一想到那些伤害主子流言,他就气得发抖。
“瞎说的你也信,我们听听就行了,拿这说给主子听不是给人添堵吗?”
“我就是气不过,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若王爷真有这个想法……”
锦哥儿总觉得不对:“万一无中生有呢?”
“什么无中生有?”
空无一人的窗台前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江盛托着腮靠在窗台上,见他们慌乱的模样更加好奇了。
“主子!”
“府里传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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