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要去呢?
所以他擅作主张备了些。
“嗯,”魏游愣神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你做得很好。”
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这么大的事差点忘了。
大荆婚嫁习俗,成婚后三、六、七、九、十或者满月,两位新人首次回妻子/夫郎岳父岳母家探亲,便是三朝回门,一般安排在成婚后第三日早上,表示对亲家的尊重。
原身意图让江盛难堪,自然没打算去,这回门不去,不说丞相家脸上无光,以后在王府也得不到好,没有王爷撑腰,说不定连下人也能欺负到头上。
“今日我们进宫面圣,”魏游暗算时间,“再过三日恐怕来不及。”
刘和德解释:“王爷想岔了,回门是成亲当日不算,成亲后数第三日,今才隔了两日不到。”
魏游想了想,表示明白了。
婚后第二日按照他们家乡的说法,实际是成婚后醒来的那一日,这的理解却不同,是指成亲后隔一天。也就是说他虽然来了三天,但满打满算,四十八个小时不到。
不管如何算,时间没错过就行。
魏游转身看向呆愣住连鼻子都顾不上揉的人,当即说:“是我疏忽了,明天我们回门。”
魏游这么一说,江盛却傻了。
人鱼生活在同一片深海省了弯弯绕绕,人类不一样,繁文缛节多,他不需要自然不会记这些。
一个正常人结婚后听到可以回娘家应该是什么表情?
江盛绞尽脑汁回忆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情爱小说,当场挤出几滴眼泪,掩面伤心欲绝,思家若狂:“多谢王爷。”
原本还在想明个儿去丞相家正好验证一番自己心中猜想的魏游,太阳穴突突直跳。
太过了。
在娱乐圈见过不少演技差的新人,这么一言难尽的魏游还是头一回碰上,你演就演,好歹黏在夜明珠上的视线收敛点。
魏游折回,一把捞起夜明珠塞他手里。
止哭,清耳。
被他的动作一吓,江盛假哭打了个嗝,没等他藏起手里的夜明珠,突然忆起一件事:“明日回门,怎不见我两位陪嫁?”
确实一直没见江盛的陪嫁。
魏游眉头微皱面向刘和德,江盛一双通红的眼紧随其后。
不是,你俩瞪我干什么!
王爷不是您让我把他们关柴房,饿两顿等着挨鞭子吗?
为什么现在像是我把人偷偷杀了似的!
一盏茶功夫。
时隔两天两夜,“因左脚先入门被罚柴房”的两个陪嫁哥儿重见天日,抱着江盛哭天喊地,江盛差点被两个男孩子的泪水淹没。
“主子,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柴房的老鼠比碗还大,吓得我俩晚上辗转难眠,生怕被咬上一口。”
“听王府的人说主子您三天下不了床……”说话的哥儿后知后觉还有人在,哭声骤停后重新响起,“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您了!”
你一句我一句,场面一度混乱。
晚饭吃了少许,江盛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洗漱,等所有日常活动做完,他才放任自己解脱地摔在床上。
长十八岁,他从没见过这么能哭的男孩子。
太可怕了。
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作响。
夏日的夜晚蝉鸣蛙叫,烦躁的心渐渐平静,耳旁里被恣意的自然声填满,裹着一份亲切,像是回到小时候青山绿水的小渔村。
江盛是个穿书者。
三天前,他熬夜看了一本升级流小说,讲的是丞相家嫡长子江少卿平步青云,位极权臣,波澜不朽的人生故事。
书中恰好有一人与他同名,是江少卿的亲弟弟,因江少卿看不惯书中反派瑞安王欺凌百姓的作派,搅和了他好事,怀恨在心的瑞安王向皇帝请旨要娶他弟弟江盛,婚后鞭刑针刺炮烙……活活虐待致死,等江少卿第二年护送饥荒粮草、治理东岭南患时,小哥儿坟头草已三尺高。
待江少卿查清小哥儿所遭受的一切时,江盛哭得稀里哗啦,恨不得自己上去一尾巴抽死那个人渣王爷。
一闭一睁间,他穿越到了小哥儿婚嫁的花轿里。
原本是要伸张正义的,结果替人洞房了,重要的是,相处了几天,魏游好像也没有书中描述的那般残暴不仁。
望着雕花木质床顶想东想西半天,想起那张惹人嫌的脸,江盛撇撇嘴,心情更差了。
算了。
不管怎么样,再观察一段时日,目前还没找到下手的时机,让魏游多活几日。
想通这一日的纠结,江盛卸下担子深吸一口气,感觉举在半空中拉伸的手久了有点累,便卸了力放任手臂自由回落,嘴里砸吧砸吧祈祷明天早晨睁眼能回到家吃一百根冰棍。
预想中砸床板的手臂磕碰到温热的平面,他下意识捏了捏。
软软的,又有点硬邦邦。
这触感……像是胸肌?
感受着强烈的心跳和温热的触感,江盛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才一点点转过头去确认。
然后,对上了一张深邃的脸。
他一愣。
之前没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只知道魏游长得好看,现在一张脸距离他毫厘之间,才发现他比自己看到的更帅。
这张脸五官立体有型,略宽的额骨加上带峰的眉为整张脸铺下冷峻的基调,他的鼻梁高而挺,嘴唇淡森*晚*整*理而薄,唯有那双狭长的双眼,因为烛火的映衬,添了一层暖玉的光泽。
许是刚洗完澡,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挣脱束缚,沿着锁骨滑入里衣下挡住视线,引人遐想。
这么一看,好像也没那么惹人嫌。
男妖精勾起笑,魅惑:“好看吗?”
江盛喉结轻轻滚动,被牵着鼻子走:“好、好看。”
三观跟着五官走……走到一半,江盛回过神,既然他能穿书,那魏游会不会不是正常人。
传统仙侠小说里常说,妖精是会喝人血吃人骨头的,和他们善良正义的人鱼不一样,听说那些妖精最喜欢的就是吸人精气,采阴补阳。
这就说的通了。
怪不得这人喜欢收集美人放在后院,他所了解到的,瑞安王在娶丞相嫡哥儿之前,王府里暗藏十七房小妾,据说各个貌美如花,妖媚可人。
想想他自己,洞房三天每回结束都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萎靡不振,不是他体力不支,而是事出有因。
因为,魏游,是妖精变的。
来回设想这种可能性,越发笃定,江盛猛地坐起身,扯过唯一一条被单裹住前胸,大声质问:“你是不是见我好看馋我身子,想采补我?”
魏游看他身板一眼,说:“没有。”
说谎。
他是他们小渔村最好看的人鱼,魏游怎么可能不馋他身体?
江盛怒目而视:“我不信,你肯定是采补我,不然你三更半夜爬我床干嘛?”
“……”
魏游的笑有点绷不住。
一上一下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魏游终于无法平静地躺下去。
他撑着床板坐起身,曲起一条腿单手靠着,问:“我们是不是成亲了?”
江盛点点头。
“你爹娘成亲后,住一起吗?”魏游又问。
江盛又点点头。
“你爹在采补你娘吗?”魏游继续抛问题。
“怎么可能!”
“很好,你类推,”魏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所以你觉得我躺在这是为什么?”
江盛迟疑:“你想和我生鱼……生宝宝?”
魏游:“……”
差忘了,这里的哥儿可以生孩子。
魏游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他肚子位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哥儿的身体构造和他是一样的,所以为什么能生娃。
第6章
“臭不要脸!”江盛骂。
魏游:“……”
好像解释不清了。
空气片刻寂静。
两人对视良久,窗外宁息的蛙叫声再次响起,才把魏游从怔愣中拽出来。
江盛更是一掀被褥跳下床,动作一气呵成,要不是瞥见长发下绯红的耳廓,魏游都以为他天生缺一根筋。
见他穿鞋套衣,二话不说大有离家出走的阵势,魏游忍不住问:“上哪儿?”
“你管我!”江盛怒气冲冲,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伴着几声下人的惊呼,离去时身影爽快,脚步声倒是响亮,生怕屋里人听不见。
年纪小脾气大脸皮薄。
魏游笑着摇头,没往心里去,慢条斯理地瞥了一眼衣架上静静悬挂的对蝶对鸟牡丹绣囊,对门默数。
数到第三百二十七,人回来了。
江盛不是空手而归,怀里抱着一床薄丝寝被,另一只手提拎一壶水,没让下人接手而是一个人进了屋,被单材质丝滑容易滑落,江盛没法腾出手,便时不时抬膝配合往上顶,免得被单落地上染灰。
出了一身汗。
魏游好笑地看他又冲了回凉。
等一屁股坐在单人榻上,江盛来回灌了几口水,因为喝的急,水珠从唇角溢出,他用袖子擦了擦。
始终未看江盛一眼。
理亏在先还学人扮冷酷,魏游忍不住逗他:“新婚不过三日,夫郎便分床而眠。”
江盛手抖了一下,水沿着杯壁划过指腹,积少成多载不住更多的力砸落地面,晕开一滩小圆渍。
“也不怕我另寻新欢?”
呸,不要脸。
什么新欢,府里还有十七房旧爱呢!
也不怕闪了腰死在床上。
原本江盛多多少少是有些恼羞,现在是货真价实心里不快,他嘭的一下把杯座磕在桌面,赌气道:“想去就去,我又没拦着你。”
说罢也不知哪里腾起的委屈,脱了衣服,鞋一蹬跳上床,侧朝墙壁紧闭双眼。
睡觉!
魏游半靠着床头木横,视线从没移开过远处的人,见他久不吭声,想了想,起身下了床。
心里头端着怒火哪里说睡就睡,听到轻健的步伐,江盛紧绷了神经,等脚步越来越近,呼吸也轻了少许。
魏游想干嘛?
打他?羞辱他?还是……和他一起睡?
那他肯定是要拒绝的。
鞋地擦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等感觉人站在自己身后,江盛暗自捏紧拳头绷直身体等他动作,那脚步却只在榻前停了一小会儿,随后渐行渐远。
开门,又关门。
出去了?
愣了好半晌,江盛塌下腰,确定屋里没了另一个人的呼吸,目的达成,他本该高兴的,但心里却莫名烦躁。
真……去找新欢了?
明明下午刚给了他漂亮珠子,还答应他明天一起去丞相府回门的,做做样子都不愿意。
渣男。
算了,生气做什么,又不是他男朋友出轨,为无关紧要的人肝火旺不值得。
没过多久,魏游拿了膏药推门时隐约听到一声轻响,等关上门进屋又没了动静,他靠近床榻,床上的人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睡着了?”
呼吸平缓。
室内留了一盏烛灯,防止夜起看不着路,烛灯的光线不算亮堂,他的脸又藏在阴影里,魏游看不真切。
他等了一会儿,取下药膏玉盖食指沾了黄豆大小,手脚放轻,托着熟睡人的手心,小心避开对方的指尖,半举着,透过微弱的光找到红肿的地方。
刺伤集中在食指和中指上,密密麻麻的,碰水后更肿了。
小小年纪,逞强倒是无师自通。
药膏刚接触到被针扎的伤口时,固定的手不自觉瑟缩,魏游顿了一秒,放轻动作,缓缓将药膏抹匀,药性容易吸收。
等一处不落涂完,魏游对着他漆黑的后脑勺道:“这两日少碰水,香囊的事不喜欢就不做。”
江盛没反应。
魏游盖上玉盖,把药膏放一旁,俯下身连人带被抱上床:“单人榻下镂空钻风,容易生病。”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人放在床内侧后,他把鞋子挪到床边,若是江盛半夜想上茅房也能穿着。
熄灯上床,没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黑暗中,江盛闭着眼捻了捻上药的指尖,上头还残留着药物的清凉和他人手指的热度。
原来不是去找新欢了。
他蜷曲双腿变成尾巴,尾鳍轻轻摇摆,心情不错。
这回他睡得很快。
天未亮,魏游被刘和德唤起身,说是宫内急召,分析边境战况,安排明日护送赈灾银两兼驻守封地的人选。
身旁的人未醒,魏游嘱咐了几句,摸黑洗漱完匆匆往宫里赶。
江盛醒来后脸臭臭的,这人说话不算数,明明需要上朝却告诉他陪他回门,害他白感动一回。
“主子,王爷身边的来福说是等您醒了,告诉您一声,等下朝后王爷会去相府。”锦哥儿替江盛束冠时,云哥儿在一旁解释道。
铜镜内的唇角勾起一瞬,很快消失不见:“他爱去不去。”
成婚后哥儿的发饰有所改变,锦哥儿接过云哥儿从妆奁内取出的繁重头饰,想往他头上带,被江盛拒绝了:“就上回魏游选的那个简简单单的玉簪,轻便。”
云哥儿道:“今日回门,若是这般简朴,怕是要被人说道。”
“说什么,皇上都不介意,其他人敢议论?”江盛把东西推远,“拿走拿走,这么重,戴着脖子疼。”
皇帝、珍妃是为了看笑话不点破,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这是不受宠的表现。
“来者何人?没有库房令牌不得擅自进入。”库房管门丫鬟香月阻拦了江盛一群人。
云哥儿好声好气:“主子是王府的王君,我们来取刘总管准备的回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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