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至于究竟是谁对不起谁,她已经说不清了。
穆玖伏拿了外卖回来,两人一起吃了饭。午饭后,庄知鱼又歪着睡下,再醒来时已经四点了。醒来之后,庄知鱼仍觉得头脑发懵,就去洗澡。她洗了很久,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才出来。穆玖伏也没有催她,她明白她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
“我洗好了。”天黑了,穿着浴袍的庄知鱼擦着水漉漉的头发,走出了门。
“我帮你吹头发吧。”穆玖伏说着,牵着她坐了下来,拿起她早已准备好的吹风机,在她身后站着,细细地吹着。
“我一直都很喜欢吹头发,”穆玖伏说,“在这段时间里,闭着眼,只有一股热风,很舒服。”她抚摸着庄知鱼的头发,一边吹一边说:“现在你也要好好享受,其他的,什么都不许想。”
庄知鱼苦笑:“好。”她听了穆玖伏的话,努力摒弃所有嘈杂的念头,只闭眼感受着这一刻。穆玖伏说的没错,吹头发的时候真的很适合放空,没过多久,她的思绪就开始不着边际。她在幻想,仿佛她只是一尾鱼,一尾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鱼,不仅能在地上的江河里游荡,还可以冲上云霄,在银河中遨游……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
不知道吹了多久,当穆玖伏关掉吹风机的时候,她睁开眼,竟然有几分怅然若失。摸了摸头发,热乎乎的,已经全干了。
“有没有好一点?”穆玖伏放下吹风机,站在她身侧,问她。
庄知鱼忽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穆玖伏的腰。“谢谢你。”她说。
穆玖伏被她抱着,又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谢什么呀。”她问。
“谢谢你陪着我。”庄知鱼说。
“这不是应该的吗?”穆玖伏反问。
庄知鱼摇了摇头,闷声说:“没有谁应该陪在谁身边。”
“怎么忽然很有哲理,”穆玖伏笑了笑,她摸索着握住庄知鱼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又蹲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让我看看,有没有哭?”
“你在笑话我?”
“想看着你。”
庄知鱼的确想哭,但或许是眼泪流尽了,她双眼干涩,根本哭不出来。穆玖伏心疼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正经安慰的话已然说不出口,她唯有叹了口气,起身抱住了她。
“小鱼,”她说,“我希望你开心,一直开心,永远开心。”
“我希望,我们都能开心,”庄知鱼说,“所有人都可以开心。”
正说着话,屋里又传来了手机的一串振动。庄知鱼打了个激灵,连忙起身去找:“怎么回事!我不是设置了飞行模式吗?”她说着,在床上翻找了半天,还没找到,振动声忽然变了。回头一看,只见穆玖伏正拿着手机,看着她。
“是我的手机,”她说,“是五元。”说着,她接了电话,开了免提:“无愿,怎么了?”
“玖伏学姐,”那边的黄无愿听起来很是焦急,“我有事要问你,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穆玖伏顿觉不对,她看了庄知鱼一眼,又问黄无愿:“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清儿、清儿出事了!”黄无愿听起来在奔跑,四面皆是风声,衬得她的声音空旷又脆弱,“她被人袭击,伤得很重,已经送去校医院了。不知道谁打了电话,术管局也来学校了……啊!”
黄无愿说着,竟忽然痛呼一声。庄知鱼担心,连忙问:“师姐,你怎么了!”
“知鱼,你也在啊,”黄无愿轻嘶了一声,像在忍痛,但她还在狂奔,脚步竟没有丝毫停留,“没什么,被术管局打的。”
“术管局为什么要打你?”庄知鱼忙问。
“因为,他们怀疑是我害了清儿,”黄无愿说,“证据确凿,我不得不跑。他们真狠啊,我开圈逃跑,他们也穿梭空间来追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术法,这么难缠,速度快赶上我了。”黄无愿故作轻松,但电话那头分明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以及话语之下的隐隐哭腔。
穆玖伏和庄知鱼对视一眼,又说:“我明白了。有些事要当面说,你等我,我这就订最早的航班。”
“我也回,”庄知鱼连忙说着,又望着穆玖伏关切不忍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终于笃定,“我也回。”
第74章 孩子们
坐上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的飞机时,庄知鱼还有些懵。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有行动力,不征求父母的意见就随意地离开一座城市。
“我回学校了。”虽然,她还是和妈妈通知了一句,毕竟没理由让他们担心。
“怎么回去了?你不在家过年了?”俞慧问她。
“学校有事。”庄知鱼说。其余的借口,也没必要找了。
“那你也该回家拿行李,”俞慧说,“你什么都没有带。”
“有身份证电脑手机充电器就够了,我自己也工作过,有钱。上飞机了,不说了。等到落地时,我会报平安。”她才不会轻易中套,如果回去了,不知道又要面对什么。
关了手机,她看向了身边的穆玖伏,穆玖伏还在看文献。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的原因,紧紧是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就看得庄知鱼恶心想吐。
“有什么进展吗?”庄知鱼问。
“文献太多,”穆玖伏说,“时间紧迫,我一个人看不过来。目前,还没什么特别有力的证据和线索,一切都还停留在我们的猜想。”
“唉,真难,”庄知鱼说,“也不知道无愿姐怎么样了。”
“唉,”穆玖伏陷入沉思,“为什么……是无愿呢?”
庄知鱼也跟着想,可惜想不明白,也无力去想。要起飞了,空乘来提醒穆玖伏关掉电脑收起小桌板,穆玖伏连忙照做。庄知鱼默默地看着她,头也不自觉地偏了几分。
“玖伏,”她说,“我好困。”连着几天没休息好,她现在昏昏沉沉。
“那就睡吧。”穆玖伏握住她的手,就要向空乘要小毯子。
“嗯。”庄知鱼小声应了一声。飞机刚起飞,还在颠簸,她就不受控制地昏睡了过去。睡梦里,穆玖伏小心地将毯子给她盖好,又让她靠在了自己肩头。
“睡吧。”穆玖伏心想。
庄知鱼这一睡,就睡到了落地,她毫无意外地错过了餐食。穆玖伏一边检查随身物品,一边又拉开书包给庄知鱼展示:“我留下了飞机上的面包酸奶,一会儿你先垫垫肚子。等回了学校,我们再吃好的。”
“嗯。”庄知鱼点头,打开手机,妈妈的消息又铺天盖地地袭来,而她只能选择性地忽视,又点开黄无愿的对话框:“我们得先问问无愿姐的情况。”
“她应该还安全,”穆玖伏说,“没几个人能追上她。”
庄知鱼想起了扬清儿:“确实。”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清儿怎么样了。”
“或许我们可以先去找清儿,”穆玖伏说,“无愿不一定能回你消息。”
“好,”庄知鱼说,“无愿姐应该也很担心清儿。”
两人说着,一起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庄知鱼给俞慧发了位置定位,报了平安,就跟着穆玖伏出了机场,打车回了学校。学校里很安静,本来就没什么人的学校,现在更显得凄清。也是,临近年关,还有谁会在学校待着呢?
可穆玖伏觉得不对:“昨天学校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今天竟然没什么动静。”
庄知鱼反应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术管局应该不会消极怠工到这种地步吧。我记得,我当初胳膊受伤时,他们还往学校跑了好几天。”
“如果他们认定是无愿,那应该也能查到无愿昨天那通电话是打给我的。”穆玖伏说。
庄知鱼叹息:“还好我们有不在场证明。”
“那人狡猾可恶善于伪装,也不怪术管局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看谁都像嫌疑人,”穆玖伏说,“术管局太依赖于术法监测了。”
庄知鱼点头,却又开始发愁。她们暂时是没办法联系黄无愿了,估计术管局正等着黄无愿上钩呢。
想着,忽然有一只遍体黑色的鸟冲到了庄知鱼面前,把她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她瞬间清醒了不少。
“黑鸽子,术管局专用。”穆玖伏说着,抬手想让鸽子落在手腕上,可那鸽子竟只在庄知鱼头顶盘旋。穆玖伏明白了:“找你的。”
“啊?”庄知鱼有些懵,她学着穆玖伏的样子伸出右手,那鸽子果然落在了她手腕上,鸟喙一开,吐出几个悬浮在空中的字:“警告信。”
庄知鱼看了一眼内容,“哦”了一声,又说:“我前几天在我妈面前用了术法,暴露了术士身份,被术管局警告了,让我以后不能再犯。”她紧张起来:“不会要清除我妈的记忆吧?我好不容易出了柜,不能白出!”
穆玖伏看了眼内容:“只是警告而已,没说具体措施,也没有人来找你,应该问题不大。说明,阿姨没有把事情说出去。”
“那就好。”庄知鱼低了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跟着穆玖伏向前走。
穆玖伏牵着她的手,一路向校医院走。校医院门口倒是有几个术管局干事在把守——去术管局的次数太多,穆玖伏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庄知鱼进了楼,去找住院部。刚上楼,她们就远远地看见一间病房前站了几个术管局的人……根本不需要她们多问了。
“呵,熟人啊,”门口的术管局专员看她们过来,话语里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来干什么呀?”
“看望病人。”庄知鱼说着,就想绕过他们去开门。
那专员伸手一拦:“重要人证,还在昏迷,不能接触外人。”
“还在昏迷?”穆玖伏很奇怪,又说:“我会回春术,可以治病。”
“治病的术法多了,谁说一定要回春术,”那人说,“再说了,这次以你的灵力,说不定也承载不了用回春术的代价。”
庄知鱼急了:“她伤得很严重么?”
那人叹了口气,却搪塞着:“不清楚。”
“怎么就不清楚了?”庄知鱼追问着。
“你们走吧,别妨碍公务,还打扰病人休息。”那人开始赶她们。
“你……”庄知鱼还想争取一下,却被穆玖伏拉住了。
“好吧,”穆玖伏说,“我们先走了。如果清儿醒了,还麻烦你告诉我们。”她说着,拿出手机,想留下对方的联系方式。
“好。”那人敷衍着,动都没动。
穆玖伏见了,垂了眼,收了手机转身就走。庄知鱼有些失望,只能跟在穆玖伏身后。可她刚转过身去,穆玖伏竟猛然推开她,又忽地伸了个懒腰——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但术管局的人对她有防备,见她有动作,连忙一闪,刚好给穆玖伏让开了一条路。穆玖伏抓住机会,当即强破了门上的术法,开了门。病房门大大敞开,她却愣住了。
庄知鱼连忙跟了过来,向里看去,不过一眼,她也大惊失色:“这是……”
扬清儿看起来伤得很严重,手臂腿脚都有绷带,甚至上了呼吸机。而她身侧,竟然还有一个床位,上面躺的竟是沈佩元!
沈佩元也正在昏迷,所幸没有全身绑着绷带,只有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看起来,她的伤势不如扬清儿严重,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干什么你!”术管局的人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穆玖伏,准备铐上她。
穆玖伏举起手,很无辜:“我做一下伸展运动,总是坐着写论文对身体不好,需要经常拉伸。”
“谁信你!”术管局的人嚷嚷着,又要来铐庄知鱼。
庄知鱼看了一眼穆玖伏,这个时候似乎只能顺从,于是她主动伸出手,等着对方来铐。可那手铐刚到她面前,就有一个声音响起:“还请等等!”
庄知鱼循声看去,只见关和颖刚上了楼梯,正朝这边走来。她风尘仆仆,像是一直在赶路。
“是关教授。笔录做完啦?”术管局的人和她打着招呼,“您放心,我们一直在这看着您的学生。”
“两个都看着吗?”关和颖走到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术管局的人说:“关教授,您的学生似乎向来出现在危机中心,这次受伤的也是您的学生。我总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我们没查清楚的关系。而且,您这个活蹦乱跳的学生,还袭击术管局专员!”
关和颖很疑惑,她看向穆玖伏,板了脸:“那确实该管教了。就算关心师妹心切,也不该用这种手段。”她又问:“几位伤到哪了?孽徒用的什么毒?我们要不要调一下监控?或者你们直接穿越回去看看……哦,但这个还需要上级批准是吧?”
就像扬清儿曾说的,术管局把术士都当成不稳定因素……确实,术士的一些能力超出了常人的认知,术管局在管理上也就万分小心。很多术士杂居于凡人社会,术管局也总是以凡人社会为重,生怕打扰了凡人社会的基本运行。在使用一些后果不可预测的术法时,他们也就慎之又慎了。
这样自然有些好处,但也有些弊端——比如在他们自己查案时,也会受到规矩的束缚。一个学期了,这么多案子接连发生,术管局却连一桩侦破的案件都没有。
此时,术管局的专员被问住了。关和颖很热心:“几位面色如常,看不出来是什么毒。不知道介意我把个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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