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转移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出国?”
“应该是下周。”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林池,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我哥现在每天都很——”
“你不要跟我说他!”话音戛然而止,林池顿了下语气说:“抱歉,我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事情。”
“好吧,那我不说了。”
林池看了眼时间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你去忙吧,再见。”
“再见。”
房轩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林池离去的背影,脑海不自觉浮现出病房里的场景。
他问:“哥,其实你也喜欢林池对吗?”
“你跟他分手并不是因为我的那句话,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吗?”
房浦和没回答,但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在心头弥散开来,身份、关系的重重交叠,注定他与林池无缘。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他跟林池的可能性就被母亲亲手葬送。
而面前沉稳可靠的哥哥又能好到哪里去,亲情和爱情的交织,在他面前勾勒出林池的模样。他只能舍弃自我的爱情,为整个大家庭谋得一份完整的亲情。
第47章 48
傍晚,林池回到旅馆,发现路边停了好几辆豪车。他还在想能开得起这种车的有钱人怎么会来这种小旅馆,结果右脚刚踏过门槛,踩在瓷砖上,眼睛就捕捉到那几辆车的车主。
房雷一身正装端坐在休息椅上,身边站着两位衣装革履的保镖。听到声响,目光皆朝他聚过来。
林池的左脚还没踏进旅馆,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撤回右脚。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群保镖,瞬间围了上来,拦住他的去处。
林池无路可退,但也不慌张,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房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站住脚,缓缓一笑,说:“等你好久了。”
林池开门见山说:“我不会去你家的。”
房雷并不惊讶,坦然一笑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回家。”他停顿几秒问:“你吃晚饭了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见林池迟迟不表态,房雷仿佛猜到了他的顾虑,开口说:“你放心,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在场。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房雷的话说得很客气,表面做足了样子似在发出邀约。可实际上,一群保镖正围在身边提醒他看清时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林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乖乖坐上车,任由房雷带自己去陌生的地方。
一群人来到五星级豪华酒店,房雷事先就预定好了包厢,由迎宾员领路带他们进电梯。刚坐下不久,服务员就将他们预定的菜全都端了上来。
色泽鲜艳、卖相可观,怎么看都是价格不菲的菜肴。房雷客套道:“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一天下来,林池接连遇见房轩安和房雷父子俩人,还被强制性地带到这种地方,哪里有胃口吃饭?他夹了道最近的菜,装装样子细嚼慢咽。
房雷坐在他对面,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打工赚钱。”
房雷似笑非笑,看着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赚钱,现在依旧很喜欢。”随后,他毫不遮掩道:“听说你是在做家教是吗?”
林池心知肚明,房雷连他躲在哪家旅馆都能查到,那肯定也查到了其他信息。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对他现在的情况了如指掌。询问只不过是在装样子套近乎而已,房雷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带他回房家。
林池嗯了一声,听见房雷问:“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
“说说看。”
“……没有家人,很自由。”
房雷像是听到小孩子说了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说:“那是挺自由的。”他继续问:“你以后想干什么,有打算吗?”
“没有,走一步看一步。”
“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
“一个小时一百。”
“一天能赚多少钱?”
“……五百。”
房雷点点头,评价说:“还不错。”他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说:“你觉得家教这份工作对你有帮助吗?”
“……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你现在干的家教就是教高中生做题对吧?既然已经毕业了,为什么还要重复学习以前的知识?”他的视线从菜品转移到林池脸上,注视着他说:“为什么不干点别的事情?”
“我不想干别的事情。”
房雷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说:“我这里有份工作,暂时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不知道你想不想来?”
“……我不去。”
“我可以给你开三倍的工资,一天一千五,朝九晚五还有带薪双休。”
“……”
“在我这里上一个月的班可以抵你干三个月的家教,我想你应该明白时间成本的重要性。而且如果你想自力更生的话,仅需要两个月,你后面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有了保障。”
“……”
“我不会刻意为难你,也不会压榨你。你只需要像我公司的员工那样按时上下班。我甚至可以向你保证,这份工作一定会比你现在的家教要有意义得多。另外,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完全是在凭借自己的能力吃饭,我只不过是提供一个机会而已。”
林池还在考虑,听见房雷说:“只是工作,不会让你做别的事情。聪明人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
林池其实清楚房雷在打什么算盘,可这份工作的待遇的确优厚,仅两个月就能赚到九万块钱。他现在最缺的恰好是钱……
“什么工作?”
对方笑了笑,满意又欣慰地说:“能想通就好。”
房雷给了林池一天时间,让他把这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好。他辞掉刚干不久的家教工作,再收拾行李,次日下午就跟房雷一起去了其他城市。
所谓的缺人、找不到合适人选的工作其实就是实习秘书,林池没觉得这份工作有多缺人,明白对方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安排他在眼皮底下做事。
既然人在身边,接受与否只是时间问题。
入职流程很规范,办理手续、发工牌,吩咐前辈教他做事,住的还是酒店的顶级套房……
房雷尊重他的意愿,没有公开向外宣称彼此的关系。同时也没勉强他,只说其他员工怎么喊,他就怎么喊,私底下喊房董也没关系。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公司员工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起因是他们只知道房董有个小儿子刚高中毕业,看林池年纪符合,又是房董亲自带进来的人,便不由自主开始怀疑。再看林池动不动被喊到办公室,饭点也是陪房董吃饭,还经常被他带去参加宴会,就更加肯定了原先的猜想。
甚至还有谣言不胫而走,说房董这是准备让小儿子接管公司。林池无意听到这个谣言,只觉得好笑,且不说他只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再者,他前面还有房浦和和房轩安,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姓人。
但房雷确实是有意想指导他,让他把项目合同和计划书都拿去看几遍,还让他参加各部门的会议,了解项目的细节。谈话时,问他怎么看这个项目,有什么想法,发现什么漏洞没有……
林池压根就不懂经商,每次开会都是云里雾里,看各部门的人才各显神通,唇舌枪战,默默在心底敬佩他们。他所有的知识全是现学现卖,要么晚上在酒店找视频学习,要么问带他的前辈,再就是听房雷指点几句。
再往后,房雷让他旁听高层会议,带他出席各种晚宴、酒会,甚至还会带他去考察项目。
直到后来,他才逐渐明白房雷的真正意图。带他出来,让他看见更广阔的世界,看见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看见难以逾越的社会阶层。因为只有他亲眼见过这些,体会到利益与利益的冲突所激发的剧烈矛盾,他才能明白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房雷以一种最快的速度帮助他长大,让他摆脱小孩子的情绪和狭隘的视角,用真正的、成年人的眼光看待这一切。
与此同时,他也在告诉林池,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资源。
就这样,林池刚踏出高中校园。下一脚,迈进了成年人的社会。
房浦和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趟,跟房雷谈生意上的事情,再聚在一起吃几顿饭。
他初次看见身穿西装的林池时,明显怔了几秒。林池撇过脸不去看他,对坐在皮质软椅的男人说:“房董,我先出去了。”
房雷点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没过多久,房浦和找到茶水间的林池,站在门口看他接水的背影,说:“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将房浦和的话推得远远的,远离他的耳朵。等他转过身,听见那人继续问:“在这儿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好与不好,都跟你无关。
心是恼的,是怨的,可嘴巴却是倔的。他撇过脸继续保持沉默。
半晌,房浦和换了一个话题问:“志愿填了哪个学校?”
林池回想起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他坐在电脑前犹豫了很久。以他的分数完全可以去其他跟A大不相上下的好学校,没必要死抓这一所大学不放。可一想到那些埋头苦读的日日夜夜,他心里唯有且仅有的信仰是A大,放弃就成了一件很不甘心的事情。
但倘若他去了A大,就会活在房浦和的过去。同一所大学,放不下的感情会突然从校园的某个角落跳出来,冷不丁刺痛他。
志愿填了又改,改了又填。最终,一切回到起点。
林池回答说:“A大。”
“报的什么专业?”
“不记得了。”当然是假话,他只是不想告诉对方。
房浦和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我还要继续上班。”
林池端着杯子从他身边走过,房浦和没阻拦也没让开,他侧身而过,小心翼翼避开可能的肢体触碰。当他成功做到并且逃离茶水间时,不由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是悄然而至的失望,慢慢爬上那颗空落落的心。
第48章 49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八月中旬,林池逐渐适应目前的工作,不再是赶鸭子上架的状态,处理事情得心应手。就连房雷都夸赞了他几次,说他有很大的进步。
这天,林池在办公室汇报完工作,房雷突然问:“你来这个城市有一个多月了吧,是不是没出去玩过?”
“还没。”
“要不我放你几天假,再找个人带你到处逛一逛?”
“不用了。”林池停顿几秒说:“房董,我明天想回去一趟。”
他的话说得很隐晦,没说去哪儿,也没说要做什么。但林池在这儿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说要回去一趟,这回去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
室内的空气陡然凝滞不通,房雷翻动他交上来的文件,沉默不语。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掠进耳朵,几分钟后,林池才听见那人说:“好。”
回城的那天恰好下雨。细雨飘飞,雨雾蒙蒙,玻璃窗弥漫着厚重的雾气,使窗外的景象朦胧难以窥探。广播不厌其烦地再三重复提醒乘客时间,行李箱的车轱辘声还有匆忙的脚步声构成一场交响乐,林池随着人流慢慢往出站的方向走。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发出几声震动,林池打开一看,房浦和给他发了两条信息,让他从2号口出站,在门口等他。
林池没想到他会来,但转念一想,应该是房雷让他来机场接人。
即便机场的人流不断,到处都是人影,林池还是一眼捕捉到了房浦和的身影。身材修长,宽肩薄背,站在出站口寻找熟悉的面孔。
每一次见面,他的心态总会发生一点改变。
很快,房浦和也看到了他,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耐心等待他走过来。
“没带行李吗?”
“没带。”
两人往外走了几步,房浦和撑开伞,说:“走吧。”
但林池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和他手里的伞,问:“你只带了一把伞吗?”
房浦和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嗯,就带了一把。”
“下次多带一把伞吧。”
房浦和沉默不语,也不再主动搭话。
雨天本就令人感到压抑和沉闷,水汽氤氲,闷热潮湿,溅起的雨水沾湿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记。林池踩在坑坑洼洼的沥青地面,不由怪罪起天气,可他明白,不是雨天让他心烦,是身边的人让他心烦。
熟悉的气味,不经意间的触碰,这一切让他心烦意乱。
倘若他没能放下这段感情,他就会一直生活在充满房浦和气息的压抑牢笼里。
直到上车,他才短暂地活了过来。
房浦和坐在副驾驶位上,通过后视镜看他,问:“你要去哪儿?”
“临水街公安局。”
司机听到公安局三个字,余光瞥向身边的男人,对方淡淡道:“去那儿。”
房浦和没问他要去做什么。
其实林池早就有过预感。七月底,刘玉时不时发信息过来,向他道歉,承认错误说不该私下告诉房浦和那件事。她解释道,那天晚上看见林池跟房浦和亲昵拥抱,整个人吃了一惊。她思前想后考虑了很多,害怕林池陷入错误的感情,也为了避免他将来被人诟病,才做的那番决定。
她知道自己犯过很多的错,最后想要弥补,不料依旧是在犯错。她说,现在也想通了,这些错都是她酿成的,要怪也应该怪她,让林池跟家人分离、最后爱上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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