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新环境的那阵子,我搞叛逆,几乎天天冲我妈发脾气,怪她跟我爸离婚,隔三差五闹绝食,逼她复婚带我回去。
姥姥跟我一个战线,也隔三差五劝一回,说男人都一个德行,换了谁不是一样过,好歹我爸是做生意的,挣得比别人多,穷的一样经不住诱惑,只是没那本事。
十岁的我,眼里只有自己,只顾自己,最烦听这些家长里短,我妈不乐意,闹了一阵子我也累了,爱谁谁吧,因为我的重心转移了。
我是城市里回来的孩子,或许在同学们眼里我见过世面,他们对我新鲜,好奇,亲近我,满足了我幼小的虚荣心,我对那座小县城的诸多不满,以及对我妈的不满,在他们的拥戴下渐渐散了,我大方地把零花钱分给他们花,他们开始巴结我,唯独小武,一个人独来独往,沉默得有些木讷,没跟谁玩过。
小武在班里像个透明人,没人在意他,直到98年水浒传在电视台播放,我家有电视,最巴结我的那个几个孩子家里没电视,常跑我家看,我妈看我跟同学打成一片,总做好吃的招待他们,我是大哥他们是狗腿子,看到武大郎的时候我就随口一提,咱班里不就有个姓武的小不点儿么?像不像武大郎?
前面没说,小武这个难听的绰号,是我起的头。
沉默的透明人突然有了存在感,有了我没见过的反应和表情,还会躲起来偷偷哭,多有意思啊,干嘛躲起来呢?当我面哭不好么?
那时候的小武哭,我高兴,现在他要是跟我哭一回,我得心疼死,哪怕我们的开始是孽缘,我也没后悔相遇,只后悔没好好对他。
如果没和小武重新相遇,我大概会慢慢遗忘童年,忘了武晓寒这个人。
可惜啊,我怎么就是个混蛋呢?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没有打破我对小武的偏见,我依旧认为他在讨好我,记仇的小心眼儿怎么可能以德报怨,还不是有所图?
有荤有素的三菜一汤,我坐下来,看他特有眼力见儿地给我装饭拿筷,我调侃他。
“还炖了牛肉,没过年就吃这么好,不怕饱了上顿饿下顿?”
小武坐下来催我,“不早了,赶紧吃饭吧。”
刚还冲我笑呢,他态度一变我能乐意么?我笑笑说:“也是,不快点吃,你这服务到明儿早上都不一定能结束。”
他拿筷子的手僵了下,没接茬,埋头吃饭了。
我有点自讨没趣,也拿起筷子,心想这小心眼儿怎么对我忽冷忽热的?又不图我钱了?算了,管他图不图,我操哪门子的心?我他妈是来操他的。
小武手艺很好,不比饭店里的差,但我不是又不痛快么,懒得夸他,饭菜没吃几口我就去冲澡了。卫生间也简陋,水流不大,冲得我烦躁,等我赤条条出来,桌上收拾干净了,房门关着,不见小武的人。
我打开门,借着照进去的那点光,见小武躲在被窝里就探出个脑袋,他转头看我,又立马转过去,背着叫我把门关上。
合着要求关灯是因为脸皮薄?
“躲什么,不是跟男人做过么?”
小武不吭声,我注意到床头的开关,把门踢上了,结果一进被窝,这小心眼儿又他妈的躲我,我直接从后头抱住他,他挣了下,说凉。
“又跟我矫情是不是?”
“什么啊,你身上有水汽,凉。”
“就你事儿多。”
我故意抱紧他,把身上水汽往他身上蹭,说来也新鲜,稍微蹭几下我就起反应了,冲动说来就来,下面也蹭着他屁股缝,还挺痛快的,蹭进腿缝时他突然嚷嚷着推我,我下手有轻重,那玩意儿杵起来可没轻重。
“别瞎动。”
才警告完,小武大叫一声,用力挣扎推我,黑灯瞎火的给我吓一跳,同时来了脾气,我直接起来掀开被子,把他压我身下。
“上赶着找操的是你,现在想反悔晚了。”
黑暗中我近距离地听着小武的呼吸声,他呼得有点喘,是我淫者见淫上头了,没等小武解释,低头就堵住他的呼吸,趁他愣神时勾住他舌头使劲亲他,继续下午那个抹了我面儿的吻。
有过前车之鉴,我又跟小武较劲,势必要吻到他主动回应我,再敢跟我扭捏一个试试的,他呼不过气挣扎了我也没放过他,手伸到他下面一握是软的,他明显一哆嗦,放弃挣扎了。
我自己都没想过接吻能上瘾,还有闲工夫伺候别人,但小武在我手里起反应,慢慢回应我的吻后,我的心情真不一样了,不止是痛快。
一个吻就能让小武听话,他又开始讨好我,想主动来,我习惯别人的伺候,他愿意伺候那最好,但我着急操他,问他润滑液在哪儿。
小武一愣,说自己提前弄好了,呆呆地问我还要不要口。
还是个实心眼儿,等他傻乎乎要去拿套时,我又把人拽我怀里亲了一下,说不戴。
“不戴不行。”
“戴不上。”
“忽悠谁呢?怎么可能戴不上。”
所以说关灯有什么意思?我没别的特殊癖好,就一点,喜欢亮堂。
我拉过小武的手握住我那儿,他胳膊一缩,被我包着没躲开,我逗他:“犯得着忽悠你?自己摸摸。”
小武一下老实了,过了几秒跟我商量,能不能还改用嘴,多给我口两回抵债。
“让你做生意,我看家底都能赔光。”
我说着把小武推倒,分开他腿挤进他腿间,胳膊伸过去摸到开关把灯开了,瞬间,小武蹬开我要下床,匆匆一瞥我看见了,立刻抓住他脚踝,用力分开他腿。
“撒手啊,别看!”
我理解了兄弟所说的有病,小武是男人,多长了个女性器官的男人。
第7章 7
见到小武特殊的那一时间里,我愣了有一会儿,他蹬开我又把灯关了,房间陷入黑暗,只剩我俩交错的呼吸声。
接着他冲我喊了一句,还能不能做了?不能就算了。
小武语气有点急,我听出了不耐烦,他不是在问我意见,后面那个“算了”是他的真实想法。
我一下明白过来,他不是扭捏,是怕我发现他身体的毛病,当下我就想到我公司里那个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小伙,程飞。
之前好奇过他俩的关系,但和小武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其实我压根想不起程飞这号人,可能出于小武对我的讨好,让我觉得程飞也没那么重要。
实际上那是讨好的态度么?
见一次,他扫我一次兴,前脚能跟我亲热抱着我哼哼,后脚就能提上裤子给我下逐客令,合着我是那个上门提供服务的冤大头?他心里装着人,把我当什么了?
“算了?”我问他,“你说了算是么?”
黑暗里,小武用他习惯的沉默来回应我,我被拱出了火,下床再把灯打开了,他身体一动,在他还想关灯前我先把他拖到了我跟前,掐着他俩脚踝用力分开他挣扎的腿冲向我,小武惊慌地叫起来,是我没见过的表情和反应,他眼里有害怕,恰恰那点害怕,让我这个混蛋来了兴致。
我成心怼上他不想被我发现的那儿蹭了两下,湿滑软乎的触感意外不错,小武突然发疯,跟缺了水的鱼一样疯狂蹦跶,扯起嗓子臭骂我,我想想他骂了什么。
去我妈的,滚我的。
只骂了这两声,小武他眼睛就红了,死死瞪着我像要跟我拼命,慢慢他眼眶里有了泪,我放开他,以为他会扑过来找我拼命,他只是翻了个身,背对我扯过被子盖住下身,再慢慢他肩膀颤抖,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我又一次被扫了兴,没意思透了。
我原想告诉小武,我对他身体的特殊没有任何看法,曾经性取向模糊时我看过黄片,见过女人那儿的样子,所以不会因此看不起他或是嘲笑他,是他一句算了又抹了我的面儿。
果然自讨没趣,我打算就此离开,可听着压抑不住的哭声,回头看小武肩膀颤得厉害,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来了那么点良心。
吃人嘴软么,他个穷鬼特地做了顿饭给我,甭管是不是存着讨好的心思,我吃了,念在同学一场,我替他盖好被子,翻出大衣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在床边坐下等他哭,哭够了再说。
一根烟下去了,小武还在哭,哭得倒没那么厉害了,我继续抽第二根,哭声渐渐消停,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留下来不光是良心泛滥,我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哭完了么?”
回应我的还是沉默,沉默没事儿,我把我想说的说了就行。
我说,我只对男的感兴趣,你身体有这情况早跟我说,我不至于白跑一趟。
我接着又说,那一万就没指着你还,念在旧情给你了,相当于积德做善事,你犯得着用身体还么,以为关灯就安全了?
我把烟摁在地上掐灭,最后说,我是对你有点心思,也就见色起意,现在这个色是没了,放心吧,不碰你。
身后始终沉默,两根烟结束,欲望灭了,我对小武的好奇心到此为止了,起身穿上裤子,这时身后响起了声音。
“我想把债清了,干干净净的……”
他说得轻,声里带颤,听着都委屈。
不得不承认,小武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怎么就这么无聊呢?不过他缺钱,我刚好有钱,某种意义上来说挺互补的。
于是我问他还欠多少债。
“快过年了,我替你把债清了,就当给老同学发个新年压岁包,图个吉利。”
过了得有十来秒,他又开口了。
“就剩你这一万了。”
他一句话,给我干懵了。
程飞母亲住院,请那么多天假有可能不是什么小毛病,我想过那一万小武是帮程飞借的,对于重大疾病来说虽是杯水车薪,可我跟他毕竟没熟到那份上,所以他只借五千,给一万也要,拿着我的钱立马去给程飞献殷勤。
听小武这么说,显然我想错了。
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笔,在下午那张纸上签了我的姓名,将纸交给他。
“好了,帮你清干净了。”
小武拿着那张纸背着我又哭了,他没哭出声,是肩膀在轻微颤抖,一个成年人哭哭啼啼,得是遇上多大的事儿,我这突然泛滥的良心啊,想着一个是老同学,一个是我员工,我也他妈算了,就当给下辈子积德投个好胎吧。
我在床边坐下问小武:“跟我借钱那天晚上,你要找的人是程飞么?钱是给他借的?”
小武没想到我会知道程飞这号人,腾地坐起来反问我,怎么会知道程飞,我看他泪汪汪的眼睛里有惊讶有疑惑,挺好,至少不哭了。
“我是他老板。”
见小武呆住,我往下提到程飞母亲俩月前住院的事儿,问是不是什么严重的病,钱和医疗资源我都可以提供帮助。
没想到小武拒绝了,我一时看不透,他不是喜欢程飞么?
“快死了,多少钱都没用。”
似乎不愿多谈,小武抹了把脸,又拿起那张纸向我道谢。
他说:“刚才对不起,谢谢你啊钟易,这一万块钱是我给自己借的,晚上那顿饭也是想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弄这么正经,我倒有些不适应了,他谢我,对我心怀感激,我却只想操他,有这么傻的傻子么?
这场债务纠纷最终以和平的方式收场,小武客气地送我到楼下,又跟我嬉皮笑脸了,甚至贴心地替我打开车门。
我不知道小武当时承受了多少煎熬和痛苦,像个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说笑笑,如果我知道他所谓的干干净净是想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说什么我也得把他拖上车,哪怕他臭骂我。
隔天我去了我妈那儿,她又催婚,我说您自己一人潇洒了十几年,忍心把儿子往火坑里推么?她又骂我,我赶紧岔开话题,往年春节都是出国度假,那年就那么巧,我妈这个大媒人思乡心切,想回我记忆中的那座小县城过年。
我不免想到了小武,他会回哪儿过年,是那座小县城?还是去年偶遇的农村?
动身前,我给兄弟去了个电话,年后怕是没的聚了,等开春再碰面,我得陪我妈在小县城里待上一阵子,闲聊间我又想到了小武,随口问了兄弟几句,知不知道小武家的事儿。
“那能不知道么,不是,你还没死心呐?”
“瞎说什么,他是我小学同学,随便问问。”
兄弟有些意外,既然是小学同学,应该知道他家的事儿啊,我自己都是转学生,我上哪儿知道?
这通短暂的问候电话,因为小武,我和兄弟愣是聊了半个多小时,打听到了小武的过去。
小武的养父是个残疾人,养母有疯病,时而正常时而疯言疯语,两口子结婚几年了也没个孩子,直到抱回一个身体畸形的弃婴。
从哪儿抱回来的呢,就那婚宴的主人家。
新郎是小武的亲弟弟,只是弟弟不认他,嫌弃他的亲爹亲妈也不认他,没一个对他有感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抛弃了。
我才知道小武争的是什么气,离开那个村子对他来说一定是解脱,可去了新的地方,他又遇上了我这个混蛋,以及家庭的不幸。
麻绳专挑细处断,他养母在他退学那年犯了疯病意外去世,没两年他养父也患病去世,小武他无依无靠,只能回村投奔亲爹亲妈,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却不是亲人,那个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婚宴没请他,你说他过去闹什么笑话?”
是啊,当时看他笑话的不止我一人,小武知道自己在被人看笑话么?他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听兄弟笑话小武的假表,我心里不知怎么就特不痛快,满脑子都是小武背着我默默掉眼泪的委屈样儿,忒可怜。
第8章 8
知道小武的身世后,我给小武打了一通电话,响了有一会儿他才接,电话里他语气挺惊讶,喊了我一声钟哥,问我有什么事儿。
他一问,我一愣,还真没有什么事儿,想打就打了。
我这人就这样,喜欢干脆,不拖泥带水,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不舒服的,得发泄出来,有问题解决问题。
小武的事儿让我不痛快不舒服,当时就想听听他说话,正常说话,不是哭着说。
听到正常的声音,我说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话一出,他语气立马紧张起来,又喊了我一声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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