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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缓慢冒着热气的水杯入了神。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隔壁病房有一个总闹着要回家的老人。
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不知道那位老人最后有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外孙。
考虑到精神力检查的特殊性，每个病人都必须单独进到检查室。
在外面的人变成了自己，身份转换后他终于明白以前爱人眼中的情绪意味着什么。
标志着进行中的红灯规律地闪烁着，节奏逐渐与耳边鼓动的心跳声重合。
这种未知的紧张感甚至比自己收到体检报告时的心情还要糟糕。
漫长的等待后，灯光终于不再闪烁，变成了令人心安的绿色。
林殊站起身，见到推门出来的医生朝他点了点头，半悬的心才落了地。
“不用担心，进去照顾他吧，”医生浅笑着安抚他，“详细的报告结果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还没等他说完，这位家属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医生眨眨眼，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又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林殊道完谢，急匆匆又往里走去。
这种检查他以前做过，需要透支整个精神域来进行测试。结束后病人可能会有一些暂时性的后遗症，这时候需要家属在一旁陪护。
推开最后一扇隔离门，他的爱人抬头望向他。
虞知恒面色如常地坐在检测仓的金属台面上，除了额间流了少许汗水之外，好像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但林殊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失焦，与其说是在看他，不如说只是朝着他的方向侧过了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林殊握住他的手，刚想放出些精神力就被对方拒绝了。
虞知恒眉头无意识地紧皱，不赞同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道：“别动。”
拒绝也没用。
林殊跟着皱起眉，他感觉现在的爱人脆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
丝丝缕缕的精神力渗透进对方的识海，飞快修复着虞知恒几近枯竭的精神域，但没过两秒，就被人从源头上制止住。
和林殊预想的虚脱无力不同。
他被牢牢按在检查台台面上，面对面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涣散的凶手。
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语气也不受控制地沉下来：“还想复发是不是？我说了不用。”
知道对方现在最需要的还是安抚，于是他停下精神力的释放，伸手将虞知恒搂进自己的怀里，自上而下缓缓地轻抚着他的头：“我不乱来了，放松点小鱼。”
“不能再让你受伤了。”虞知恒将脸埋入他颈侧，神志不清地重复着这句语序混乱的话，“都是因为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有着他不能理解的自责和愧疚。
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在每个人身上的症状都不尽相同，虞知恒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不肯闭眼，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回复。
林殊只能一遍遍的跟对方保证自己没有因为他受过伤。
他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前面那些话具体说了什么。然而似乎正是这样的安抚起了作用，硬撑到现在的爱人终于卸了力。
尽管不明白爱人究竟在难过什么，但他仍会因为对方的愧疚而愧疚。
林殊放轻呼吸，直到对方入睡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知道过去多久，病房外传来推车经过的声音，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随之弥漫开来。
虞知恒倏地睁开眼，眼前熟悉的景象让他一瞬间瞳孔紧缩，顾不上还在打着点滴的手，他一把扯下针头，下床推门出去。
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早春清晨的阳光通过窗户落在地上。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
宋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见对方手背还渗着血，连忙按下病房门口的呼叫铃。
虞知恒回过头问他，语气带着连宋尹也能听出来的无措：“林殊呢？”
“让余确陪着去检查了。”职业素养过硬的人只能装作没见到老板此刻的脆弱。
因为右手刚骨折行动有些不方便，宋尹干脆靠着走廊的沙发坐下来。
想起对方还不知道余确的身份，他补充道：“余确就是上次你让我签的那个主播。”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尹理性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些，虞知恒情绪冷静下来：“检查结果怎么样？”
“你的还是他的？”宋尹故意问他。
平淡的视线扫了宋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他的报告还没出来，但是医生说你们两个情况都还好。”宋尹示意他回病房躺着，“你有空想想怎么赔偿我的工伤。难得来医院一趟竟然还要上班。”
虞知恒看着他打上石膏的手臂，终于有心思关心起下属：“去找行政给你休个月假，你也别折腾了。”
宋尹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金牌经纪人背后的大半功劳都在他自己身上。
果然一听到休假，这位经纪人皱起眉头：“不合适，我手头还有好几个合作没对接完。”
他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虞知恒转了个话头：“那你这手怎么伤的？”
宋尹冷笑一声：“被狗啃的。”
“尹哥——”背后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候传来。
两人转过身，就见一个染着金发的卷毛小男生可怜巴巴凑上来道歉，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说了几次了你这头狗毛能不能给我染黑？”
“可是这种颜色是金毛天生的，不能换。”
......
不算嘈杂的吵闹声中，虞知恒的视线越过他们，直直地落到林殊身上。
第15章 紊乱
林殊整个人连带着手里的报告一起被虞知恒揽进了怀里。
“我没事。”他推了推虞知恒。
虞知恒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上下左右打量着他，就差把他拉回医生那边重新检查一遍。
林殊无奈地举起报告给他看。
上面写着各项指标未见明显异常。
除了精神力那一栏被标了消耗过度建议复查之外，其他指标都在合理区间内。
反复确认过后，虞知恒终于松开了他。
对方手背上干涸的血迹没来得及处理，被林殊眼尖地看个正着。
这人还好意思说他。
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虞知恒居然又主动靠过来，一副头痛得沉默着说不了话的样子。
林殊心疼得没办法，只能催他进去躺着。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想回头看，被宋尹一把按住。
“小孩子不该看的别看。”宋尹语气淡淡的。
他昨晚进的医院，余确原本说今天要来探病，结果刚踏进医院就撞到了过来检查的虞知恒。
签公司当然不可能连自家老板都不认识，余确想来想去还是给宋尹发消息说了这件事。
两个人甚至面都没来得及见上就光顾着照看这一对夫夫了。
忽然想起什么，余确语气带着兴奋：“对了尹哥，我没想到鱼鱼就是——”
他在脑子里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思索半天忽然又想起前段时间网上流传的他和鱼鱼是cp的谣言。
鉴于老板就在旁边，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是不是不能说？”
宋尹难得被气笑了：“你可算还有点脑子。”
被误认成自家老板夫人的对象，还差点当面说出来，虞知恒没跟他计较也算他福气大。
小卷毛乖巧地点点头。
他刻意放轻声音询问：“那我要不先去外面站一会？”
饶是见惯各色各样的人的宋尹也拿这种蠢狗没办法。
他收起脸上的表情，轻轻敲了敲对方的脑袋：“笨。”
余确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
护士一过来就看见几个人堵在病房门口，她拿着病历本问：“哪位是虞先生？”
虞知恒跟着护士进了病房，余确主动提出来给他们买早饭。
林殊难得见到宋尹，没着急进去：“好久不见。”
宋尹和虞知恒大学时期是校友，毕业后他跟着虞知恒进了娱乐圈，后面一直都在对方身边工作。
即便如此，林殊和他见面的次数不算多，两个人的关系也称不上熟络。
“好久不见。”宋尹弯起眼。
比起刚才他和余确聊天时的冷淡，此刻对方脸上半真半假的笑容反而让林殊感到有些不适。
就像宋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一样，敌意说不上，但总归不是对他的善意。
林殊不擅长和这种人打交道，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他们还是不太熟悉的部分原因。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这时候护士推门出来。
“记得不要再让病人拔针乱跑了，有什么问题直接按铃就可以。”
她关照完这边的情况后顿了顿，视线落在宋尹受伤的手臂上，“这位先生，需要帮你调整一下护具的位置吗？”
为了固定打上石膏的手臂，宋尹戴上了护具。但或许是他走得急，护具的绳带卡在他脖子上，勒出一道显眼的红痕。
既然虞知恒已经清醒过来，他也没有多留的必要。宋尹跟林殊道了别，抬脚跟上护士。
林殊目送着两人离去，走廊里安静下来。
身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虞知恒举着输液袋走出来：“怎么不进来？”
林殊没回答，迟来的脾气上来：“医生说你一直有精神力紊乱的状况，为什么要瞒着我？”
虞知恒过去牵他的手：“我自己可以调整。”
可事情肯定没有对方说的这么简单，如果不是这一次情况突然，或许林殊一直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回来之后，但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林殊。”他温柔得看向他，“不要为我担心。”
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自己，如果他不是生来基因缺陷，治疗这种问题对正常的人鱼来讲轻而易举。
“但我想帮你。”林殊心疼地抱住他。
“那就好好陪着我。”
可能是林殊的关心非常受用，生着病的虞知恒现在像只被顺完毛的黏人大狗，“医生都说了没什么问题，不要担心。”
两个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林殊气得鼓脸，他现在觉得对方就是个恋爱脑。
精神力紊乱单靠吃药和自愈治疗还是会存在风险，昨晚的突发状况就是例子。
倘若实在没办法，他就和昨晚一样趁对方睡着偷偷给他治疗，这样即便是被发现也晚了。
何况检查下来，林殊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稳定很多，只要不过度抽调精神力就不会出问题。
他心里还想着事儿，虞知恒站在边上又蹭又亲，小动作根本没停过。
林殊闹不过他又担心被人看见，于是推着虞知恒进了病房。
输久了液的手会失温，所以他一直牵着对方的手没放。
在爱人眼里，生病的人总是有一些特权。
虞知恒一脸自然地转移话题。
他说起余确的事，林殊表情放松下来：“你怎么找到他的？”
“正好宋尹对他感兴趣，过来问要不要签下来。”
“他还挺可爱的。”
林殊一见到他就联想到了金毛，结果他竟然自己红着脸承认了。
虞知恒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喜欢？”
人鱼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的意思，他故意避开视线：“不知道。”
虞知恒叹了口气，凑过来啄吻他的脸：“不要生气了宝宝。”
林殊的呼吸声急促了些，像是为了忍住什么：“我没有。”
明明生病的人是虞知恒，该难过的人也是虞知恒，但他莫名其妙就流泪了。х
也许是因为害怕他又和上一次一样因为某些事离开。
“我们养只小狗怎么样？”虞知恒看出了他的不安，“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陪你。”
“不要。”林殊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着摇头，“你别走，我不要狗狗了。”
他心心念念想要养狗的愿望，在面对虞知恒的离开时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林殊不知道，他光是露出这副样子就足够让他的爱人为他想方设法地停下脚步。
“我没说要走。”指腹擦掉他的眼泪，虞知恒语气无奈，“我的意思是万一我有事不在，有狗狗陪着你我会放心一点。”
林殊闻言握住放在他脸颊上的大手，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让我给你治疗？”
“不许。”
“......”
第16章 狗狗
踏进后院时，林殊一眼就看到了它。
金边边牧立着耳朵，蓬松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被瞬间俘获的林殊主动走上去，朝它试探性地伸出手。
对不少人都表现出攻击性的小巴，在见到林殊时难得的表现出了温顺的一面。
“小巴很喜欢你们。”领养机构的负责人走到虞知恒身边对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它露出这副样子。”
虞知恒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他们在院子里玩球，边牧天生运动量大，小巴似乎尤其喜欢这项运动。
陪它玩的人看着狗狗充满活力的样子，笑得脸颊泛红。
这是林殊自医院检查回来之后头一次露出这么高兴的神色。
虞知恒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如果说提出养狗是一时冲动，那么决定领养小巴就是他们深思熟虑后一致的决定。
传言边牧是天生的狗狗博士，小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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