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珂也默然。
这什么感天动地的乾坤大挪移。
“你怎么知道的?”荣宓问。
“益州在我手,故我知萧珞有一个妹妹,流落在外,不知生死。”萧珂说,“荣四跟她眼睛颜色一样,我怀疑可能是。但我没查过。只要查了,不是也是了。”
“没死?”他指了一下床的方向。
“没死。”荣宓道,“湖阳将所有事悉数公之于众,荣四暗中命人教唆玉箫和谢希举事,借谢家叛乱的由子杀了部分湖阳部下和知情者,把事情压住了,她假死后,以你义妹的身份入主中宫。”又问,“你不想认?”
“认她……”萧珂咳了一声,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手上,想站起来拿手巾擦一下,不料才站起来就倒了下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黑了,这个屋子看摆设有点眼熟。
荣宓拿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坐在床边。“你别慌,这是前院的书房,楚玉恒未开府,平时没什么人来。”随后又说,“我给你扶灵下了葬。”
萧珂一卡,“我知道我死了吗?”
“那边。”荣宓仰起头,“我见了荣宜,和她谈了谈,我回家想洗漱一下,不料……”她吸了一口气,“大家都说,是班宝镜奉荣四的命杀了你。”她支着下颌,“湖阳还是很在意你的,她在灵前崩溃了。”
“用的什么毒?”萧珂突然问。
“雁南归。”荣宓缓缓把气吐出。
“那就不是因为在意我。”
“你寻死觅活的给谁看?”荣宓厉声。“除了我会难受几天外别人在乎吗?”
随后两人突然陷入尴尬的沉默。
“你居然会因为这个难受。”萧珂很惊讶。
片刻后荣宓很尴尬的开口,“我不是故意嚷你的。”她把手机递了出去。
“这是什么?”
“手机,iphone11。里面有游戏。你要打游戏吗?这个还有点电。”
“电?”
“这是电。”荣宓伸手过去,从设置里调了屏幕亮度,“就为这玩意我买了发电机和柴油,可惜咱们的原油烧不了。其实柴油是从原油中分离出来的。你说,我们可以提炼柴油吗?”
萧珂把手机还回去,他头晕,结果手机屏幕一亮更晕了,“能,但没有那么多人力,且工匠不比农民,他们肯定得识字。识字就能读书,读书就会质疑三纲五常和君权,随之揭竿而起。”
“那你觉得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无穷尽也,就对吗?”
“不对,但麻烦。”
“将三纲五常换成资本后百姓能过的能好一些。”
“除去这些工巧器件,现代有什么东西变了吗?”
荣宓沉默了,很久后叹气,“不变的皇恩浩荡。永恒的学成仕与帝王家,有几分姿色的仍在卖、笑。”
萧珂听到此处,就说,“卫行首过世了。”
荣宓默然,“怎么死的?”
“主君仗毙。”
荣宓一时鼻酸,侧开头,有些凄然,半晌带着哭腔说,“主君姓甚名谁?”
“主君杀奴婢不论罪。”萧珂随后说,“卖茶叶的,叫秦桐。不过好像前些日子做生意时候得罪了些人,去长安谈生意时路遇山贼截货,死了。”他问,“现代是什么样的?”
荣宓开始细数,“有电、自来水、网、手机、空调、电影、电视剧、护肤品。”说到护肤品她想起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口红,“这个是口红,兰蔻的,你挑个拿走吧。”
“你上次给了我一盒。”
“那盒叫唇釉。”
萧珂随便捡了一管,“他们武器是不是比我们的发达?”
“废话。”
“能弄点枪什么的回来吗?这东西肯定也是市场交易的。”
“确实是出售的,但必须实名,我没有出生证明。”荣宓第一次到现代还企图买飞机、轮船和潜艇,可惜计划均死于——她莫的Nationality,“没有永居身份,没有狩猎许可证,其实直升机和航母这种也可以下订单,可我不会说英语,连暗市门路都没找到。”
“算了。”萧珂又很颓的躺回去。
两人一阵沉默。
荣宓最终问了个尴尬到家的问题,“你想要个孩子吗?可以做试管的,不需要我碰你。要不,我再给你买把筝?”又想想,“我给你买个十二单?”
萧珂支起来些身子,“你替我报复一下班宝镜。这事到此为止。”过了半天后见荣宓没走,不得不开口。
“跟你们两个没关系。是我不得不死,河西与辽东势不两立的原因河西扼死陆路,辽东把控海道,我跟荣宪之间没那么大的过节,但我们身后的商家势同水火。所以河西诸将要我死,他们需另奉他主接着和辽东斗,辽东豪阀也要我死,毕竟我实际上姓荣。我自杀只是求个死后哀荣而已。”
半柱香后荣宓才哭笑不得说,“您跟镜子又咋了?你斗鸡啊。”
“她拿刀把我气管切了。”萧珂躺回去。“疼。”
荣宓撇嘴,“你真记仇。”她起身,出去叫来立秋,“叫班宝镜来见我。”
#
清明去找班宝镜的时候,她还在睡,很懵的起来。
荣宓站在院落的空地,蓝色裙摆曳地,广袖随风摇曳。
“为什么?”荣宓没有转过身。
班宝镜愣了一下,随后说,“不为什么。”
“你想当将军,你想要兵马,我都能给你。”荣宓问,“所以为什么?”
“我不为世俗所容。医学这个领域,年资高于一切,没有任何根据口口相传的东西就叫正确。”班宝镜沉默片刻才说,“医是下九流,就算是太医,也只能看权贵的眼色,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只要我位极人臣,我是权贵,哪怕再惊世骇俗,我都是歧黄正统。”
她望着荣宓的背影,“原因有三,首先,你给不了我位极人臣。”随后又说,“其次,我知道我经常出错,很多事情我也搞不清,但庸医这两个字确实伤人。”
“最后,我和你太熟。君臣相合说的不是朋友,是陌生人,”班宝镜道,“我可以和荣四公事公办,没有任何逾矩,因为她是死是活说穿了跟我没关系。但让我对涉及到你们的事冷静旁观,不感情用事,我做不到。管得越多,错得越多,你即位前能容我纵我,若你正位紫宸宫,就会要我的狗头。”
“我能回去睡觉了吗?”班宝镜凝眸,她想哭,鼻子发酸,知道跟荣宓这个朋友算彻底掰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从此割袍断义。
荣宓转过身,一本正经,十分严肃,“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嗯。”班宝镜抬袖擦了一下眼泪,突然怔住,随后阴测测的说,“你他妈的接着演啊。”
荣宓睁大了眼睛,“我演……”
她一低头,看见自己拿着一个酸奶壳子,刚站在这里等班宝镜时吃的,看看周围没找到垃圾桶,不知道往哪里扔,就干脆拎在手里。
班宝镜握起拳,“你他妈的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打死你啊!你玩弄老子纯真的感情。”
荣宓瞪着眼看她,“你凭什么跟荣四不跟我?是因为她比我漂亮吗?”
班宝镜瞬间释然,甚至有些想笑,但忍着笑,上去作势要锤荣宓,“霍老头选学生的时候荣四替我去考武术,你替我考过试吗?”
荣宓拿着酸奶盒子抱头鼠窜,“不公平,荣四当场就被认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替成。”
她对此事并不在意。
班宝镜不欠她什么,没有义务奉她为主。
班宝镜追累了,坐地上歇着,“你怎么今天想起来搞这一出了?”
荣宓得意的站在班宝镜面前,把空的酸奶罐子放在班宝镜头顶,“萧娘要我整你,听说你把人家的气管切开了?他说疼得要死,心里记了你一笔。”
班宝镜往上瞄了一眼,并不知道那个白盒子是什么,但怕盒子里有东西贸然拿下来洒一手,就顶着盒子说,“事精能不能知足点,我倾家荡产合出来的止痛药基本上全被他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医学领域靠年资说话现象很明显
但也很无奈
就还是X本位
元姜跟二宫主就是俩戏精
元姜对现代所谓的freedom和民、主没有任何感触是因为她那个阶级、地位跟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上有着超越远超现代平民的自由和民、主,就包括她对本文出现的民、主、论都没有觉得这玩意匪夷所思就是因为她觉得那玩意没毛病,说的就是她……
所以元姜对化妆品与朝代兴衰一朝二百年一没落更有感触。
就比如别的阶级比如世家子弟还在琢磨怎么在雅集上一鸣惊人,荣二的心理活动是你能不能别浪费时间,他们是两个阶级。别的人刷经验要跟下属打好关系,荣二会直接把东西一撕扔回去,郑卿和颜悦色的跟小萌妹邓九衡说话,但荣四张嘴就训。比如别的女郎可能为婚嫁忧心,比如玉箫开始时要讨好谢家的XX,但季北媛相个亲排场跟皇帝选妃差不多,她爹和继母都得捧着。
73、织锦
荣宜睁开眼,脖子很痛,眼前依然一片黑。她寻思:我这是在哪里?
起身唤了声:“玉箫?”
人不在。再喊,“谷雨?”
人依然不在。
荣宜摸索着下床,走了两步撞到了几案,再往左走三步撞到梳妆台。
行,是她的房间。
跌跌撞撞往外走,突觉颈上一凉。
“太守好威风。”一个男子说。
横在她颈上的应是柄剑。
九仙楼的杀手来的真快,荣宜随后怒火中烧:萧珂这个智障。
打晕她做什么?
荣宜望空,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倾巢而出吗?”
“我好奇,想来会会你。”男子轻笑,随后她听到衣袂破空声,一股劲风从她颊侧擦过。远处传来人体落地的声音。“太守为何要太岁头上动土?不知道我们是专门杀人的吗?”
“祁司青呢?”荣宜问。
男子一愣。
祁司青伸手在荣宜面前晃了晃,荣宜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看不见?”
荣宜十分不以为意的说,“不好意思,我瞎。”
整个公主府一片混乱。
班宝镜怒喝,“我的人生怎么如此跌宕起伏。”
她原本在睡觉,差点死在床上。
陆琉刚刚被派去调兵,但人刚走,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调来。
她往后一退,撞到荣宓的背。“你们是智障吗?后手呢?你们就这么阴沟里翻船?”又问,“是不是来杀你们的?你们为什么不回翠宫?公主府没多少府卫。都怪你们。”
荣宓剑光闪烁,回身抽刃,再向前一送,“我千里走单骑。”
她一边想等荣宜醒过来,另一边不太敢搬动萧珂,纠结一番坐在床边,拿着还剩百分之七十五电量的手机看手机里存的txt文档,看到作者留言第X章有车正往后翻。
萧珂躺着无聊,一抬头,“哎?”
两人凑在一起看。
荣宓在看一本耽、美小说,这书有点黄,跑车时速有点快。
不料萧珂给了一句话。
这话说完后荣宓彻底萎了,所有兴致都没了。
作者用三千多字烘托出的气氛和前、戏就毁于一句话。
“这是在打桩吗?”
“老子我今晚给你弄个哔哩哔哩账号。”荣宓暴起,“我让你说个够。”
此时一人破窗而入。
“整整一下午加半晚上。”班宝镜嘟囔,“你躺尸吗?”
荣宓说,“不,我在看别人为爱鼓掌。”
萧珂出了双剑,“我在翠宫留后手了。”
他想到九仙楼敢当晚踹了公主府,因为当年他手里只有三千人也敢踹陕川总督府,下午时想跟人交代一句,但不料晕了。醒了缓过来些,荣宓坐床边看小说,他也跟着摸鱼。把这茬忘了。
班宝镜是个战五渣,拿着一把金戟却左支右绌。
荣宓实在看不过去了,正欲上前相助,不料另一人飞身而出,从背后袭向班宝镜。
荣宓喊,“班宝镜,趴……跪下!”
班宝镜回不过身,把戟扔了,抱头就地一蹲。
萧珂扬手掷了柄匕首,正中那人喉咙。随后他一个后翻踢用腿断了一杀手颈椎,借力身子腾空,在空中一转,双剑齐出撂倒了两人,卸力落地后从垂花廊中硬杀出来了一条路,和荣宓汇合,两人把班宝镜护在身后。
他与荣宓对视一眼,他们本议定荣宓负责清路,他回去找荣宜,不料班宝镜武功这般的不行,就问班宝镜,“你会翻墙吗?”
“会。”
“你从墙上走。”荣宓就说,“别添乱了。”
“你他妈的不要动。”班宝镜捡回金戟,把外衫脱下往地上一甩,指着萧珂,“您坐,别动,我艹,你以为你是健康人吗?”
荣宓看了萧珂一眼,改变策略,“你赶紧走,这边有我和镜子。”
“你们两个打算同年同月同日死?”萧珂颇为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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