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站在石头上看了半天,只看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小股小股的侦察员从远处回来。
方圆十公里以确定没有危险因素,他们可以在这里驻扎。
两军交战,不可能由元帅提枪开战机上前线冲锋。如果没有意外,西泽尔只需要留守指挥部指挥,他们将在驻扎到这场战役结束。
夏歌跳下石头,西泽尔正在那边和下属商量着什么,他也不方便去打扰。
又是薅草又是踢石头,正在夏歌百无聊赖之际,一只身着军装的虫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歌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居然是一只雄虫!
他看上去有B级,笑容很亲切。
“你好,我叫洛洛。你看上去有些无聊。”
洛洛指了指自己的袖标,夏歌认出他是一名军医,眼前亮了亮。军队中除了正常由雌虫或亚雌组成的军医小队,在战斗过于激烈时还会安排由雄虫组成的小队,他们负责及时为陷入精神狂躁失去理智的雌虫进行精神梳理,除了面临敌方的危险还要面临己方的危险。说实话,除了一些出身不好急需晋升的雄虫,或是一些义务充军的罪虫,没有雄虫会去军队中当军医。
夏歌当年,就是后者。
但洛洛眼中没有雄虫军医眼中惯有的阴翳沉重,反倒让夏歌摸不准他的来历。
“怎么,在军队里看到雄虫很惊讶?”
“的确惊讶。而且我也没想到会有虫主动和我打招呼。”反叛军中的所有虫都知道夏歌是西泽尔的雄虫,自然没有谁敢上赶着招惹。
“哈哈哈,你明明看上去是很受欢迎的类型,没有虫搭讪我也很意外。”洛洛爽朗地笑了。
他明媚的笑让夏歌也忍不住生出点笑意。在军队这样沉闷严肃的环境下,很少有虫能这样轻松地笑出来。
“事实上我不太受虫喜欢。”夏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洛洛瞪大眼睛,“拜托,瞧瞧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你的粉丝啊!你的每一场直播我都看过!”
夏歌微微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们又聊了几句,洛洛说他原本住在主星卫星城的雄虫社区里,由“雄虫乐园”抚养到十八岁,由于等级较高从成年开始就被各路仰慕者追求,随后通过希伯来的基因匹配系统匹配到了一个雌君两个雌侍,四只虫一同快快乐乐地步入婚姻殿堂。
很美好很正常的雄虫成长轨迹,至少与洛洛现在反叛军军医的身份格格不入。
洛洛雌君是一名雕塑家,似乎完成了结婚就完成了除雕塑外最重要的事,仅仅把雌君的身份看作义务,和洛洛并没有多少感情。
“其实他还是挺厉害的,主星中央广场的《和平乐章》就是他的作品。”雄虫谈话,自然不可避免的谈起双方的罗曼史。
夏歌咋舌,“没有感情维系相处起来很痛苦吧。”
洛洛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夏歌,“我就知道你接受的教育和你的思想观念肯定和一般雄虫不一样,选雌君只要看顺眼能持家就行,要感情做什么?就像那些个古代君主,最爱的肯定不是皇后而是宠妃啊!”
洛洛的其中一名雌侍是一个运动员,结婚之后就直接退役,居家照顾雄主和雌君的起居。
“哎……”洛洛叹了一口气,“要是我娶他是为了让他做这种事,还不如直接娶一个亚雌呢!既然他自己都做好决定了,我也不能拦他……”
夏歌应和着点了点头。
洛洛的另一位雌侍是一只军雌。
“其实当时我最喜欢他来着,还想把他立为雌君,不过我当时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强烈反对,只好作罢。”
夏歌知道洛洛的朋友为什么反对。军雌因为特殊的工作性质,不可避免地会受伤甚至战亡。与其立一只不知道哪天都要销户或残疾的虫做雌君,为他的健康和生命负责,倒不如一开始就把他放在雌侍的位置上,不仅能获得他的财产,还不用在他残疾后承担供养责任。
“天哪噜,你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不是雌君的那一天他的难过都写在脸上了,看得我都难受死了!我出生十八年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但是他作为雌虫就是要为我着想啊,如果爱我就在战场上不要受伤啊!”洛洛的脸颊气鼓鼓的,有些怨怼道。
夏歌无奈地叹了口气。高等级的雄虫生来就被世界宠爱,一生鲜少受苦,更少吃爱情的苦,他这样的才是异类。
“他是白银之刃的军官。”
洛洛短短的一句补充让夏歌内心咯噔一下,震惊地看向他。
鸭的!娶谁不好娶白银之刃的军雌!这对联邦的雄虫来说不就是娶了一只叛国贼吗?
那名军雌在婚后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洛洛,他总是在不停地随军征战,这让洛洛对他淡了下来,反倒和雕塑家和运动员感情升温。当军雌结束一年的征战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了他的位置,在家待了不过两个星期就又回军队了。
“其实,我也就是想气气他。”
却没有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
“幸好他死在白银之刃叛国前,否则我就该恨他了。”洛洛的表情很是无所谓,甚至显得冷漠。
之后是白银之刃叛国,洛洛的雌君作为亲左分子被抓去审问。
当他回来后,再也拿不起雕刻刀了。
洛洛没有叙述在自己身上遭遇了什么,而是始终将谈话围绕在他的一名雌君,两名雌侍身上。
此时他已经对主星没有了什么留恋,干脆变卖了房产,带着残疾的雌君和一名雌侍离开主星,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路上遇到起义军暴动,雌侍为了保护我被流弹击中,三天后就去世了。”洛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知道我很倒霉,但倒霉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久后反叛军攻了过来,洛洛这次没有雌虫的保护,还带了一只拖油瓶雌君,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他以为这些联邦口中的野蛮虫不把自己旋转末才磨秃噜皮、直到自己精尽虫亡,是肯定不会放自己走的。
“靠!他们鸟都没鸟老子!”
在反叛军占领区肯定没有无条件供养雄虫的社会福利,洛洛一只雄虫肯定要找点事情做糊口,于是他就报名进入了医疗队。
“你当军医也是为了照顾雌君吧。”洛洛在夏歌眼中的形象升华了。
洛洛目光望向远方,神情坦然,眼神悠远,“我就不能为了救死扶伤的理想奉献自己吗?”
夏歌长大嘴巴,只觉得天光照在洛洛的身上,如同圣光加身。
当天晚上西泽尔回到为他和夏歌准备的房间中,看见夏歌已经躺在床上入睡。
如今已经到达战区,西泽尔为了保证夏歌的安全,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更是与夏歌同吃同住同睡。
夏歌此时并没有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睡,见西泽尔进来也不打算睁眼。
呼吸的频率不对……西泽尔很轻易就看出了夏歌并没有睡着。
于是他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如果你想回主星,我会开辟安全通道送你回去,并且会派虫保护你。你在主星好好待着,等我到了就接你安全回来。”
夏歌此时内心翻江倒海,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只只虫都圣光附体了?
西泽尔在夏歌身边睡了小半夜。最近他总要因为各种繁忙的军务在夜间临时离开,为了不打扰到夏歌,睡觉也只蜷缩着高大的身躯窝在床脚的一小片地方,连被子都只沾一个角。这一次也是同样如此,他一接到了下属的汇报,就立即起身穿衣离开。
夏歌迷迷糊糊地,只听门外有虫在说什么,“翡翠之眼……全军出击……”
他以这种半梦半醒地状态躺在床上足有二十多分钟,才突然惊觉有大事发生,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和洛洛谈话中那一段半是正经半是玩笑的部分。
西泽尔已经将房间中所有的密码锁都告诉了他,不告诉他的也在夏歌的威逼利诱下露底了。
他要找一个小东西——黑市近几年流行的黑科技产品,路易斯和西泽尔曾经都使用过的……
光学伪装器!
这其实是一个小芯片,外部有仿生皮肤,可以附着在手臂上。
接近凌晨时分,西泽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星舰上纠结着如何跟夏歌解释自己带着“蚀日号”奔赴战场而唯独把夏歌和基地留在原地这件事。
却不想,夏歌比他更早发送了短信。
“我白天听闻了一只雄虫从不谙世事娇生惯养,再到痛失挚爱颠沛流离,最终信念觉醒投身和平事业的故事。我对此备受感动,于是决定向他学习投身于挽救生命的工作中。现已改头换面融入时代的浪潮中,还请首领你不要为我担心,也无须费心寻找!”
合金材料的桌角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指痕。
这几天好多报告要写,所以更新会不稳定
第94章 短兵相接
“蚀日号”军舰内,雄虫医疗小队的队长洛洛看着自己医疗小队的成员名单,昨天还是十只雄虫,今天就变成了十一只。
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位“空降”的副队长——一只黑发黑眼相貌清秀的雄虫。
雄虫道:“你可以叫我罗萨蒙德。”
无论看几遍,洛洛还是倍感惊讶。
他围着“罗萨蒙德”转了几圈,悄声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偷偷跑过来的吗?上级怎么会帮你伪造身份和名单?”
“罗萨蒙德”——实际上的夏歌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因为我很受宠啊。”
“靠!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逢场作戏,是首领他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也不妨碍我要什么他给什么啊。”
洛洛瞪大了一双杏眼,再看向夏歌的眼神已经戴上了钦佩和崇拜。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战场上危机四伏,虽然我们不许要直面敌人,但仍然可能遭到空袭、偷袭,还会流血、受伤……如果遇到危险,军雌们也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保护我们。”
夏歌扬唇笑了笑,“你看我是不能打的样子吗?”
洛洛突然沉默。
作为一只看过夏歌每一场直播视频的虫,他自然知道这只奇怪的雄虫不能用寻常眼光估量。
“我可以手撕暴龙。”
“还在斗兽场上打败过A级雌虫。”
“我能熟练使用各种枪械。”
“有了我,你们小队就相当于多了一只军雌保镖,稳赚不赔。”
洛洛完全找不出任何一条拒绝夏歌的理由。
“那……你到我这边,万一触怒了西泽尔首领,我们不会遭殃吧。”
夏歌不紧不慢地拎了把椅子坐下,“要是他不知情,我的名字是怎么加进你的花名册里的?”
“啊……你是说!”
“要是他不同意,门外那两只军雌早就进门把我拎出来了。”
洛洛已经对夏歌佩服得五体投地,竖起了大拇指,不再提出任何质疑。
距离抵达战场还有2小时,反叛军成员们严阵以待,接受首领的检阅。但这种紧张的情绪很快就变成了疑惑,所有虫都不知道西泽尔首领为何在医疗队的休息仓内来回往返。
也许是因为那里是全军唯一一处雄虫聚集的地方,需要特殊对待?
其实不少军雌都会借着吃饭、放风等各种机会在医疗队门前徘徊,甚至伪装头疼腰疼肚子疼请雄虫们诊疗,以求达到近距离接触的目的。雄虫医疗队不胜其烦,后来一律回绝了这些漏洞百出的借口,将所谓“伤员”全都转交给雌虫医疗队,并声明只接受精神创伤的伤员,如无特殊情况实施无接触诊疗——类似于两只虫坐在两个房间中,只留下墙上的一个小孔便于精神力沟通和信息素传递,雌虫连对面的雄虫长什么样都见不到。
联想到这一点,西泽尔在医疗队舱室内几进几出的行为就变得古怪起来。
怪不得这一次不把夏歌雄子带上了……
人家远在几千光年之外,还被蒙在鼓里呢!
弗朗西斯不知是第几次,“不小心”注意到他老大的眼睛黏在那只叫罗萨蒙德的雄虫身上移不开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已经忍不住在背地里骂娘。
夹缝求生何其艰难,但是对不住了老大……
讨雄主更为艰难。
他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要事无巨细地上报给夏炎的。
蚀日号四十分钟后将到达前线驻扎的太空基地……
在舱门两侧站岗的军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西泽尔再一次跨入了雄虫的休息室内。
高大冷峻的军雌首领一进来,雄虫们就瑟瑟发抖地抱团在一起,连行礼都是唯唯诺诺的,只有洛洛能勉强应答上几句话。
夏歌在心里鄙夷,西泽尔对他是一套,对着外面又是另一套,官威倒是不小。
但此时,他伪装得天衣无缝,和身旁一只刚刚认识的小雄虫紧紧挨在一起发抖,完美地融入了这个集体。
西泽尔如鹰隼般的视线牢牢盯住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叼回巢穴里。
“我有些头疼。”
“啊?”
洛洛感觉自己幻听了,大失职业素养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光是洛洛,此时,无论是周围的雄虫还是军雌,全都大为震惊。
西泽尔抬手朝“罗萨蒙德”一指。
“他来给我治疗,可以吗?”
“不行!”比所有虫的反应速度都快,弗朗西斯厉声制止,连夏歌都疑惑地朝他看了一眼。
“罗萨蒙德”对西泽尔微笑,“依我目测,首领看上去十分健康,不需要多余的治疗。”
西泽尔意味深长的说:“目测有时并不准确。”
“那首领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准?”
“并非如此。”西泽尔最终还是作罢,而是退了一步道:“等战役结束,你也许可以给我私下里,单独再好好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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