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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岩神见面之后，多托雷更确定心中疑惑。
——自己为何恐惧钟离？
多托雷有解决办法，他存留着许多记忆，包括自己的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切片的记忆。他花了一些时间，逐一比对这些记忆的差别。
终于。
在某个他从不愿回想的雨夜。
窥探了真相。
「再次见到我时，记起这一刻的恐惧」，原来在这里，多么狡猾的诡计，竟然在这里植入了一颗种子。这一刻，多托雷既惊讶，又欣喜，原来这也能轻易做到的吗？
“找到斐哲了吗。”多托雷问。
“没有，但探测到在枫丹边界。”
“枫原万叶呢。”
“呃，这一位的行踪没有任何规律，但似乎也在枫丹边界。”属下战战兢兢，不清楚多托雷为何突然专注这件事。
找到斐哲或万叶。
多半就能找到钟离了。
被多一询问，属下立刻给力起来，没过几天就查到了「卑南山谷」，这里有明确的痕迹。
多托雷悄然来到附近观察。
充满对未知的期待。
卑南山谷，位于枫丹边界的一个大岛屿上，周围是大片沙滩海岸，非常适合斐哲的地方：远处山上，能控制其权能的发挥；眺望海洋，不至于让人鱼太痛苦。
“这是他们的日常作息和习惯。”化成普通人在岛屿行动的属下也是不容易。
“嗯。”
“请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释放斐哲。”
属下呆了一呆，不明白上司这个命令的意义：“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法控制他的权能，万一他再进入海洋……”
“这是钟离需要苦恼的事。”
给钟离添麻烦，就够了。
极其擅长添乱的事愚人众行动力超强，很快，多托雷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卑南山出现了一阵骚乱；斐哲脱离了掌控，逃入海洋；钟离和万叶去追。
很美妙。
多托雷喝着一杯咖啡。
窗外，是卑南海岸，海与海滩连接处，干净如白练，在橘色夕阳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放下杯子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叔叔。”
多托雷回眸，嘴唇弯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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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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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托雷想：
为什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踏进同一个陷阱。
人鱼的记性，就这么差劲吗。
三年前被斐哲掳到山洞，一是多托雷没提防，二是当时的斐哲有钟离的神力，防不住。其后，也落了两次下风，是斐哲的妖力强大防不胜防，也是多托雷没恢复。
不过，多托雷是谁。
很快攫获了对方的弱点，扭转了关系的主导权。
拿捏一个天真的人鱼，100次里至少有99次多托雷是绝对主导的，剩下那1次，要么是逗弄，要么是疏忽而已。现在的多托雷对人鱼，戏耍多过实验。
妖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强行实验容易失控，索性就囚禁着。
至于被钟离劫走。
只能说千防万防防不住钟离，绝对武力值面前，计谋不是很够用。
“叔叔一直在等我吧？”斐哲金发飞散。
“嗯。”
100次里有1000次，是明晃晃的陷阱，斐哲总是这么毫无防备踩进来。多托雷看着一遍遍踩坑的人鱼，想起了旧事。
一开始是试验。
人鱼之稀缺，他活了几百年也没见过两回。
稀缺到怎么珍视都不为过。
多托雷觉得有趣，时不时关心一下试验，愿意腾出时间，来哄人鱼玩儿。人鱼一直是三四岁小孩的模样，天真浪漫，没什么记性，更别说心眼子。逗起来还怪可爱，软软的糯糯的，多托雷闲暇之余也爱哄着他。
一直将他当小孩。
直到有一天属下苦恼地说：「按照试验测试推断，斐哲已经成年，为什么还是小孩模样呢？」
因为太傻吗？
多托雷心念一动，或许，放到更冷酷的环境，会有不同结果。于是想起了捕灵塔，用尽心思建成的海上结构物，没什么用处地扔在那里，也许能成为天然试验基地。
后来便是捕获到钟离引发了灵魂互换。
随后被斐哲狂热追求，扭曲对待，在多托雷乏味的情感生活里掀起了一点儿波澜，带来一点刺激。可惜，多托雷心里的小鹿早几百年前撞死了，铁石心肠，没什么同情心更别说心软。
斐哲若还是那个三四岁的小孩，他还能抱着逗趣的心，逗着玩。
强大却蠢的金发妖物，纵然漂亮也没有兴趣。
多托雷无法爱上。
会一次次踏进同一个陷阱的家伙。
这么多次，再愚钝的人，至少也应该学会长一点教训吧，多托雷恨铁不成钢。说起来，同样年轻，钟离却很会吸取教训，面对捕灵塔，第一次毫无经验入了套；第二次对决，就没有挥出全部神力，反而很快扭转了局势。
「这种时候，我应该怜悯你的过去，可惜我没什么感情……对我而言，都是陌路相逢听到的故事。」对着雨中绝望赴死的人，钟离也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冷漠、疏离、理性，他若愿意成为伙伴，想必很快就能抵达愚人众前列席位。
“叔叔。”
多托雷回过神，注视咫尺之距的斐哲，这里没有妖物供斐哲驱使，只有天罗地网等着他：“斐哲，你就不能更聪明一点吗，既然斗不过我，跑远，总会吧？”
“我不愿意。”斐哲笑着，眼睛赤红。
“呵。”
“如果实验能让你多看我一会儿，我情愿受那些苦。跳进你的陷阱，我是自愿的。”斐哲漂亮到不像话的蓝色瞳孔，翻出红血丝，亮亮的。
“愚蠢。”
多托雷不会爱上一个蠢货。
无论多少遍，也不会。
多托雷带着嘲讽的微笑，启动结束仪式：收网。斐哲脚下铺开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一瞬间网起。斐哲像以往一样，本能地用手抓住网丝，却没有像过去一样挣扎，只是伤心地冷静着。
多托雷讶然。
哭泣的人鱼很常见，冷静的人鱼不多见。
“叔叔，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改变了我。”斐哲轻轻按了一下脑袋，血红眼睛灼灼闪光，“我还是喜欢你，又不那么喜欢了。”
“什么意思？”多托雷抬眸。
“有人告诉幼年的我，就算孤独，就算偌大的海洋找不到同类，也无所谓的。漂泊吧，总有萍水相逢的温暖驱散那些孤单。”斐哲，“我不需要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当成维系氧气的森林了。”
有人，是指钟离吗？
“我要成为阳光的泡沫了，告别现在的一切。”
“泡沫？”
像那个童话一样，斐哲要化成泡沫，彻底消失在海洋吗？
不，这是世界上极稀少的人鱼。
多托雷站起。
斐哲流下眼泪，隔着网，轻触了一下多托雷的脸庞：“你刚才是担心我吗？我就当做，是担心好了。叔叔，你给予过我的那些关爱和温暖，我一直都当真，直至现在依然当真。再见了，多托雷。”
捕妖网收紧，却没有捕获到任何东西，除了一片鳞片。
多托雷弯腰拾起。
一个月后。
由枫原万叶介绍，璃月港口多了一位金发潜水员。
长得漂亮，双腿尤其完美。
他的性格有点儿天真，很容易被骗的样子，爱笑也爱哭，爱跟孩子们玩游戏，很受孩子和老人喜欢。好在他也不是花架子，腿法干劲，一腿过去能把人铲断，吓跑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不久，助手向多托雷呈上了毛发和血液的检测结果：「100%人类」
多托雷注视着金发身影。
“需要抓他吗？”
“不必了，没有试验价值。”多托雷把玩着金鳞，最后放进试验盒，“写试验总结报告吧，人鱼试验，到此为止。”
人鱼试验结束。
另一个没有。
多托雷无法忍受心中有一颗恐惧的种子，哪怕微小，哪怕以后不会起什么作用，他也要破除。从枫原万叶入手，追踪到钟离经常往来于南十字船队。
纵横于海洋之上。
往生堂那位客卿不爱吃海鲜，年轻的钟离却来者不拒，毫无阴影。钟离对海洋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审慎，变成了随意来去，跟回家似的。
很快观测到，钟离会不定期踏入风暴区。
那片海域现在是禁区，风暴狂乱，即使多托雷也无法进入。
——钟离在做什么？
——或者在寻找着什么？
这一思索，令多托雷十分振奋。这就是空隙，若能有效利用，就能有效地打击魔神的年轻切片。他立刻行动起来，用尽一切方法接近海域。
好在人无法抗拒风暴。
设备可以。
无数次试验之后，多托雷终于窥见了风暴海域中的一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座钻井平台。
——钟离，在用神力重新筑起捕灵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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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海鱼篇19
「捕灵塔是奥赛尔用自己的魔神之力，修筑起来的吗？」钟离曾问。
「不错。」多托雷回答。
钟离在重筑捕灵塔。
奥赛尔能做到，他自信自己也能。
目的不同。
愚人众的目的，是捕获海上妖物的灵魄以汲取强大的能量。
钟离的目的不是捕妖，而是捕获魔神残渣。
这条时间线的遭遇。
让钟离意识到，一直忽略了这一类地域——海洋——他从未湮灭过海洋的魔神残渣，因为之前，下意识就不愿意接触海洋。
海洋如此大。
想必埋葬的残渣也不少。
钟离还有一个直觉，这片涡流，极有可能就是残渣所致。正好利用这座捕灵塔，来寻觅海底的残渣。
想到就做。
钟离费了许多时间，搞清捕灵塔的运作原理。随后用神力一点点修筑，断断续续忙了半年多。今天过来，依旧是测验捕灵效果。
由于是在不擅长的海域上。
钟离格外注意细节。
钟离先运起神力检查了一遍，很快发现：周遭有灵力波动的痕迹，一波一波。
不该有这种波动。
查了一下，便明白了，有漂浮器械持续地进行波段干扰。
有愚人众的身影。
多托雷在搞鬼吗？这位真有办法，进入不了风暴海域，都能想出各种办法搞破坏。自己都没计较他干的那些破事，他还敢来撩老虎须。
钟离想一掌拍碎那些器械。
再一琢磨。
他反手给多托雷的那些漂浮装置灌了一些神力，让它们回到主人身边时，引发自爆，给愚人众一点小小的神力震撼。而后催动潮汐，让这些漂浮装置飘回去。
原以为多托雷会收手。
没料到，下次过来又出现了浮网。
钟离信手收掉浮网，扔进漩涡里任其湮灭。可这样的事没结束，随后又出现了两次。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干扰。
钟离恼火了。
他顺着漂浮物的痕迹找过去，发现了一条船，船上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玩意，都是能影响捕灵塔运行的东西。
忙碌的愚人众一抬眼：“诶诶诶，你、你怎么上船的？”
钟离：“多托雷让你们干的？”
这些人慌慌张张地抄起火枪武器，想威胁他下船。钟离手指一挥，所有的子弹攫入指间，注视众人的惊惶：“你们听好，我只说一次：以后不要进入风暴区、不要对捕灵塔有妄想、不要让这些东西在我眼前出现。”
说完手指一甩。
子弹全部钉入了桅杆，整整齐齐一排。
钟离拂袖而去，踏着虚空海浪，直入诡谲风暴区。他回到捕灵塔，心里舒服了，这一番震慑，愚人众应该会消停上一阵子。
随后，愚人众还真消停了。
漂浮物再不见。
不久，捕灵塔筑好。信心满满地投入使用，然而，连续两三个月都没捕到什么灵或妖。钟离隔不长时间就去瞅瞅，越来越失望。
某一日。
钟离随南十字船队抵达须弥港口。
刚上岸。
便被一位孩子拽住衣角，往手心塞了一封邀请信函就跑了。拆开一看，署名多托雷。呵，这家伙一直在监视自己吧，真是狗胆包天。
自然赴约。
须弥的露天酒馆。
春日，人们被烈阳晒得暖暖。
多托雷坐在靠里的桌子，没穿制服，一件淡清色长风衣搭在椅子上，身穿米白色圆领针织衫，直腿伸得很长，短发蓬松，看上去像一名普通的须弥民众。
听见脚步声，多托雷抬眸：“好久不见，钟离。”
钟离拉开椅子：“你在监视我？”
多托雷抬手，让服务生把菜单拿来，慢悠悠地说：“我没有监视你，我监视的是捕灵塔。就算毁了，那也是我们愚人众的捕灵塔。”
“当初我把你和塔一起沉海底，就没这些事了。”钟离故意说狠话。
“我该说谢谢你？”
“别惹我，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手里头没有酒，钟离端起果汁一饮而尽，恶狠狠地，“你不要监视我，不要干涉我，也不要靠近那片海域。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多托雷把玩酒杯：“你不让我进入你的领域，可自己却随便在我心里植下恐惧的种子。”
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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