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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哥，你……”
云秋梧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每天都见到陆大哥，从没发现他的头发有不对过，谁知是藏得太好了。
陆远干笑两声，“头发太多太长了，我打理不来。”
不是陆远凡尔赛，而是发量确实不少，想他上班那会儿，发际线都快高到头顶了，发量也岌岌可危，曾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有提前经历中年秃发危机的风险，现在却有了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云秋梧唇角微扬，心想陆大哥这样还挺可爱的，平时的陆大哥是稳重的，想不到他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他手法巧妙地把陆远的头发给梳顺了，然后又替他束起来。
饶是陆远这个从镜子里只看得到前半部分，看不见自己脑袋后面是个什么情况的，也觉得云秋梧的手艺好。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感觉脑袋轻便了许多，不再是沉甸甸的了。
而且全程都没有感受到那种头发被扯到的疼痛。
“陆大哥，以后我都帮你束发好不好？”
就像陆远沉迷于打扮云秋梧，喜欢给他买穿的一样，云秋梧也想打扮自己的夫君。
给自己束发，没什么感觉，但给自己的夫君束发，会让云秋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不会很麻烦吗？”
陆远先想到的是这个。
在他看来，束发够麻烦的，每次他要弄好一会儿才行，还只是将就能看，能出门。
云秋梧摇摇头，“不会，很快的。”
“我想给陆大哥束发，我是你的夫郎，愿意为你束发，好不好？陆大哥。”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语调是欢快的，期待的，隐隐地透着撒娇的意味 。
而且几乎是贴在陆远的耳边上说的，细微的呼吸声近在耳旁，听得清清楚楚，让陆远一瞬间面红耳赤，感觉全身的血液至少有一半都倒冲上了头顶，心跳如鼓擂。
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气萦绕在鼻尖。
刹那间，陆远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吐气如兰这个词。
“好。”
陆远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得了应允的云秋梧弯着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知道陆大哥最好了。”
陆远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好吗？
不知道，小夫郎说是就是吧。
……
王山家。
今天是办喜事的日子，家里贴上了红对联，挂上了红灯笼，所见之处，到处都是鲜艳热烈的红色，看着就喜气洋洋。
陆远和云秋梧来得不早也不晚，大家伙儿正在为了宴席忙活。
陆远先去随了礼，给了一个红包，然后找到了宋大娘，让宋大娘多带着些云秋梧，都是一个村的，在这种场合，没几个人是坐着等吃等开席的，该吃吃喝喝的时候吃吃喝喝，有活儿的时候要帮忙干活儿。
汉子们要干的活儿和女人哥儿是不一样的，陆远倒是有心想把云秋梧带在自己身边，但是不方便，所以就找到了相熟的宋大娘。
他自己则加入到汉子们杀鸡杀鸭的队伍中了。
云秋梧跟着宋大娘，帮忙择菜的时候，顺便也认识了村里不少人。
第二十九章 挑拨
自云秋梧出现后，便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
注意他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和哥儿，汉子最多看一眼，就会移开视线，甭管是嫁了人还是没嫁人的哥儿，一直盯着人家看是很失礼的行为，搞不好还会闹误会。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云秋梧面貌丑陋，从外形上，实在是配不上陆远，但忽略他脸上的那道疤，不少人发现云秋梧其实是个面容姣好的哥儿，肤色白，脸上干干净净的，连颗痣痦子什么的都没有，颇有几分姿色，同样都是乡下人，云秋梧的肤色是偏白的，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就是只有三分好看，只要肌肤白皙，也有了七分的好看。
再看他的举止落落大方，和谁说话都笑嘻嘻的，干活儿还麻利，说实话，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哥儿，配陆猎户倒也不是那么差，一点都配不起。
“我说梧哥儿，陆猎户既然这么看重你，怎么不给你办酒席，请我们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
说话的人是周秀芬，面上笑呵呵，语气却是阴阳怪气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秋梧的日子过得很不错，穿得好，打扮得体体面面的是一方面，主要是他的精气神好，气色红润，眉宇间不见丝毫郁色，而且先前陆远是一路牵着他的手过来的，还怕他不适应，特意找了宋大娘带着他，行为上，话里话外，众人都能看出陆远对他夫郎的在意。
周秀芬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又不瞎。
但她偏偏要挑刺，存心要让云秋梧不痛快。
今天是王山家的儿子娶夫郎的日子，这场面，热热闹闹的，整个村，甚至连附近几个村都来了人。
而云秋梧呢，他进陆家门的时候，灰溜溜的，什么仪式都没有，甚至没几个人知道村里多了个人。
这世上但凡是投胎成了女人和哥儿的，谁不希望自己嫁人的时候风风光光的，一辈子就一次的风光。
可云秋梧没有经历过。
这不就是他的痛处吗？
不管陆远表现得有多在乎云秋梧，他不还是没为云秋梧办仪式吗？
一个男人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夫郎，要看他舍得为之花多少钱，陆远这样的，显然也没多在乎云秋梧。
周秀芬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等官配的哥儿，估计他娘家对他也不咋样，稍微重视一些的，都会派人和夫家商量一下婚事该怎么办。
不办婚事的，只能说明哥儿的娘家不把他当回事儿。
周秀芬几句话，既是在嘲讽云秋梧其实并没有得到陆远多少喜爱，他娘家也不重视他，不疼他。
众人集体沉默了一下。
不少人暗道周秀芬好不会说话，在这个时候，要提起陆猎户夫郎的伤心处，这不是在挑拨陆和他夫郎的关系吗？本来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要是为此产生了矛盾，闹得鸡飞狗跳的，难道你周秀芬就能得什么好处了吗？
自家的日子过得不好，就看不得别人的日子过得好，这不是赤裸裸的眼红嫉妒吗？
周秀芬是有理由嫉妒的。
她自己头胎就生了个哥儿，然而陆家只看重儿子，因此无论是陆奶奶这个婆婆，还是丈夫陆长河 ，都对自己的亲孙子，亲儿子厌恶至极，动不动就打骂，等到了婚配的年纪，不托媒人相看，回绝了所有的说媒，硬是把人拖到了二十岁等官配。
结果官配的是个只在窝里横的窝囊废，一喝了酒就打夫郎，最后人活生生在怀着孩子的时候被打死了，一尸两命。
现在见到了同样是官配的云秋梧，陆远对云秋梧越好，越让周秀芬嫉妒，心里呕得要死。
怎么一个丑啦吧唧的跛脚哥儿运气能这么好，嫁给一个对他好，爱护他的汉子。
而她家的哥儿，命怎么就那么苦。
周秀芬却没想想，她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凡她要是帮一把，或许就不会沦落到所嫁非人，被殴打致死的悲惨地步 。
说到底，她也不算是个多好的娘，甚至是恶毒的，所以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折磨。
云秋梧淡淡道：“我来的仓促，陆大哥事先并不知道，再说办没办仪式，我都是陆大哥的夫郎，官府登记过的。”
众人一片哗然，一时间，看云秋梧的眼神都变了。
官府登记在册的夫郎，不比所谓的酒席来得有份量多了。
有的人娶哥儿，担心不好生养，因此往往一开始并不会到官府登记，在哥儿怀上的时候，才会到官府过明路，而小侍是不用到官府登记的 。
所以摆酒的时候是夫郎，要是肚皮两三年都没个动静，说不定夫郎就贬成小侍了，而汉子则欢欢喜喜又开始相看人家，准备再娶了。
类似的事情并不常见，但也不稀有，有人指责汉子没良心，但人家也是有正当理由的，不能断了家里的香火，往往过错都推到了哥儿头上，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的肚皮不争气 ，迟迟怀不上孩子，怎么能怪汉子没良心，薄情寡义呢，总不是为了一个哥儿，真让家里的香火断绝了，那样岂不是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祖祖辈辈，列祖列宗。
没想到云秋梧一个官配的哥儿，容貌什么的不算上好，也没怀孩子，来了还不到一个月，陆猎户就带他到官府登记了，可见陆猎户是真心的看重他，在乎他，除了没办仪式，该给的都给了。
而且陆猎户未必是吝啬，舍不得钱不愿意摆酒，还不是夫郎娘家做得不对，要是和陆猎户提前通个气，想来陆猎户也会办仪式，请大家吃酒热闹，给足新夫郎体面。
毕竟陆猎户的爹以前就是村里出了名的疼妻子，儿子像老子，多正常啊，陆猎户说不定就是随了他爹，是个疼夫郎的 。
这么一想，不少人再一次后悔莫及。
这么好的亲事，这么会疼夫郎的汉子，提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就没有为自家哥儿相看到，真是看走眼了，现在福气都让一个外人享了去。
第三十章 黏糊
周秀芬一张脸由白转黑再转青，一时间，难看得不行。
她本来是找云秋梧的茬儿，想要云秋梧难堪，打破他表面的体面，实际上他在陆远心里什么都不算。
可她没能如愿，云秋梧不仅没难堪，没成为众人奚落的笑话，反而大大地出了一把风头。
云秋梧神色淡淡，不再理会周秀芬，假装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眼神。
陆远和陆奶奶他们那伙子人的恩怨纠葛，早在陆奶奶第一次上门来闹的时候，陆远就和云秋梧说过了。
按陆远的说法，反正都是彻底撕破脸皮的了，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以后要是碰着陆奶奶他们了，能相安无事最好，要是对方要来找麻烦，也别慌，更不用怕，该还口就还口，该还手就还手，别傻不愣登地忍气吞声，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知道反击。
就算真出了事儿，陆远会负责兜底。
云秋梧多听陆远的话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可能会阳奉阴违。
而且云秋梧在深入知道陆奶奶那些人做过的事情后，他心疼陆远摊上了一帮豺狼虎豹一样的亲戚还来不及，对陆奶奶他们没有一丝好感，只有厌恶，怎么可能会打心底把他们当成亲戚长辈对待，见面不唾骂几声都是脾气好，有涵养了。
所以当周秀芬用言语挖苦云秋梧，欺负他的时候，云秋梧从没想过要忍。
他要是忍了，让人认为自己怕了周秀芬不要紧，但岂不是向周秀芬释放出一种信号，那就是陆大哥也怕了周秀芬，甚至是陆家那一帮人，毕竟夫夫一体，他的态度何尝不是在代表着陆大哥。
有人问他陆远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笑着说是个很好的人，别的再不肯多说。
他心想陆大哥那么好的人，是他一个人的，他才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别以为他没看出有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给陆大哥塞人，做梦去吧。
以前都视陆大哥如洪水猛兽，对陆大哥避之不及，现在看到甜头了，就想凑上来，攀上陆大哥，想得倒是挺美。
实际上，还真不是云秋梧多想了，把人往坏处想。
而是人性大多就不是多敞亮光彩的，大约圣贤除外，趋利避害，为自己谋好处是再普遍不过。
确实有人寻思着既然陆远是个疼夫郎的，他都看得上一个破了相的跛脚哥儿，眼光不过如此，没有理由会看不上一个生的好看，身体健全的哥儿。
要是自家的哥儿把陆猎户给勾搭上了，哄着他把云秋梧给休了，重新再娶，自家哥儿有个好归宿不说，自家还有一个踏实能干的哥婿，说出去多有面子啊，说不定还能帮衬家里，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至于陆猎户八字硬，是天煞孤星，一个游方算命的说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一般算命的嘴里都没什么好话，开口就是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闭口就是流年不利，霉运连连，说得人心惶惶，担心得不行。
等到询问破解之法的时候，才故作高深，神神秘秘地说要怎么怎么做，其中最要紧最常见的就是破财消灾。
仔细想想，陆猎户的娘是生孩子难产大出血走的，这女人和哥儿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闯鬼门关，一只脚都踏进了阎罗殿，没闯过来，死于生产的女人和哥儿不少，远的不说，光是村里，这些年就有好几个是死在产床上的，怎么就能把陆猎户的娘的死和陆猎户牵扯起来，难道没有陆猎户，他娘就一定会平安无事吗？
陆猎户他爹，是他自己思念妻子成疾，郁郁而终，也怪不到陆猎户头上。
至于陆猎户的妹妹，她的死，完完全全都是因为陆老太婆见钱眼开，为了银子把孙女往火坑里推，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那周地主是个混账东西，前前后后，娶过好多妻子和夫郎，最长的，也不过进门三年便没了，但凡稍微心疼孩子的，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到周地主家受苦。
陆老太婆还好意思说是送孙女去享清福，一进门就是地主家的当家主母，哪个乡下姑娘有这样的好运，这话也就能骗骗她自己，与其说是让孙女享清福，不如说是送她去死更恰当。
再说陆老太婆他们，那么大的一家子人，不还是陆猎户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吗？怎么这么多年，没见谁出事。
倘若陆猎户真是个天煞孤星，没道理他只克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凡是有血缘关系的，不都应该受影响，被他克吗？
可见天煞孤星一说是假的，当不得真。
不信看看现在陆猎户的夫郎，日子过得有模有样的，没见他被克啊。
云秋梧混在女儿哥儿堆里，一边忙活，一边听着众人说些有的没的八卦，莫名地感到无聊。
虽然身边有这么多人，但除了吵闹，也没其他感受了。
还是和陆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最安逸，云秋梧心想。
他忍不住抬头往汉子们那边看了几眼，很快找到那个高大的背影。
“你们看梧哥儿，这才和陆猎户分开多久啊，就开始想了，怎么这么黏糊啊。”有人打趣道。
云秋梧红着脸摇头。
宋大娘笑道：“小年轻都是这样，林大夫郎，你还说梧哥儿哩，你和林大刚成婚那会儿不也一样吗？走哪儿都要一起，从不分开。”
“不止呢，现在他们出入都还成双成对的，有他在的地方，林大也在。”
林大夫郎不是第一次被打趣，脸皮也不像云秋梧这么薄，当即便道：“刘二夫郎，别光说我，你家刘二还不是黏你黏得紧，听说你出门个一天半天的，刘二要是不能跟着一起，眼巴巴的在家里盼着你回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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