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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被众人调侃的人变成刘二夫郎了。
云秋梧含笑听着，忽然发现桃溪村有好些疼爱自己的妻子，夫郎的，和大槐树村是天差地别，怪不得以前听人说嫁人往桃溪村嫁，后半辈子差不多就妥帖了。
有个疼自己的汉子，哪怕家境差些，日子过得辛苦些，但不受气，不被打不被骂，对女子和哥儿来说，就是好归宿了。
第三十一章 陆童生
另一边，大概是因为在桃溪村的村民中的记忆中，陆猎户总是独来独往的，还总是冷着个脸，满身寒气，一看就不好接近，还是个有手段的，连周地主都敢报复，关键是还报复成功了，听说周地主被流放到三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即使现在的陆远看着还挺和气的，还是没什么人和他插科打诨，反倒是让陆远落了个清静。
屠宰完鸡鸭，交到负责做饭的厨子手中后，便没什么事了，汉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是聊天吹牛，就是玩掷骰子娱乐。
“陆猎户，要不要一起下注玩一玩”有人顺口问了一声。
陆远摇摇头，看云秋梧那边好像也闲下来，没忙什么了，抬脚便朝他走过去。
“梧哥儿。”
“陆大哥。”
云秋梧闻声转身，脸颊红扑扑的。
“怎么样？和大家相处得好吗？”
陆远自然地牵起小夫郎的手，找了个地方坐下。
云秋梧点点头。
除了阴阳怪气的周秀芬，还有后来瞪了他一眼，明显对他有意见的陆奶奶，其他人都挺好相处的。
桃溪村如今有两位童生，一个是陆家的陆明，另一个是刘家的刘元清，刘元清是王山的侄子，为了给舅舅帮忙，也是为了撑场面，今天和新郎官一起迎亲去了。
负责给王家写人情簿子的是村里的一位长者，辈分高，大家都喊一声“三叔公”，这位三叔公虽然不是秀才童生之类的读书人，但读过好几年的书，会识字也会写字。
本来王家起初是想请陆明帮一下忙，写人情簿子的，因为三叔公的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都不是很好使，太劳累老人家了。
然而陆明没答应，觉得他一个堂堂童生，给人写人情簿子是自降身价，大材小用了 。
陆明以自己要温书为由，上午没去王家帮忙。
陆奶奶是十分心疼陆明这个在她眼中会有大出息的孙子的，当然不会为了点人情往来就耽误孙子读书。
于是等到快开席了，陆明这才施施然地来王家。
他一来，视线在全场扫了一圈，看见了正在和陆远说话的云秋梧。
陆远是背对着陆明的，云秋梧是侧对着的，从陆明的方向望过去，刚好看到云秋梧没有疤痕，完美无瑕的那半张脸。
面容白皙，嘴唇红润……瞧着是个生得还不错的哥儿，陆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村里的哥儿大多长得黄不溜秋的，这么白的哥儿，是哪家的？打扮起来还有模有样的，比起镇上的哥儿，也不差什么。
虽是个农家哥儿，但有几分姿色，当个暖床，宣泄欲望的小侍还是可以的，夫郎就别想了，等他考中秀才，是要迎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的。
陆明心里想得美滋滋。
可没多久，他的美梦就破碎了。
因为陆远忽然转头，和沈烈说话，陆明刚皱了皱眉，忽然视线一柠，注意到陆远牵着他觉得姿色还可以的哥儿的手，一副亲昵的姿态 ，而周围的人也没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显然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哥儿是陆远的夫郎，不是他的夫郎，焉敢如此，岂非成了下流的登徒浪子。
难得有一个他看得上的哥儿，竟然嫁人了，还是嫁给了陆远，陆明觉得糟心极了。
一个粗糙猎户，他怎么配娶到这么好看的哥儿，陆远是走什么狗屎运了，有这等艳福。
陆明心中正忿忿不平，又想起陆奶奶说陆远娶的是个官配的哥儿，是个跛脚的丑哥儿。
跛不跛的暂时没看出来，但人哪里丑了。
直到他看到云秋梧的另外半张脸，上面好狰狞的一道疤，才相信了陆奶奶的话，心中暗骂一声晦气。
长得这么丑，干嘛出来吓人。
这个时候，陆明不觉得陆远有艳福了，反而认为陆远就活该配一个貌丑的跛脚哥儿，谁让他忤逆不孝呢。
“大哥，好端端的，王家娶亲的大喜日子，你怎地把他给带出来了，吓人也就算了，让人看见了，多倒胃口，饭都吃不下。”
陆明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口中的他除了是云秋梧还能是谁。
陆远看了陆明一眼，一开始，他没认出来面前这油头粉面的男人是谁。
毕竟有原主的记忆是一回事，这是陆远第一次见到陆明本人，还没那么快就能把真人和记忆中的图像对上号。
再多看两眼，又听旁边的人说什么陆童生，陆远就是还没认出来，也能猜出陆明的身份了，当即冷笑一声。
“怎么，陆童生你管天管地 ，还要管我的夫郎吗？读书人这么闲的吗？闲得没事干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陆明顿时面色一讪。
“你非要喊我一声大哥，我也管不着，但这是你哥夫郎，你眼瞎吗？看不出来，见面不喊人，这就是你读书人的教养吗？怎么，你私塾的夫子不教你圣贤之道，只教你不知礼数，还是教你唯我独尊，轻视哥儿。”
“如今的君后也是哥儿，这么说来，你连君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陆童生，你眼光还挺高啊，高到目中无人了。”
虽然哥儿的社会地位的确比不上男子，有不少嫌弃哥儿，看不起哥儿的，但没谁会明晃晃地把鄙夷轻视表现得这么明显，得罪一个哥儿不要紧，但要是得罪一个群体，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现在不比以前，当朝皇帝立的不是皇后，而是哥儿之身的君后，甚至哥儿和男子一样，可以考科举，入朝为官，便是那些当官做宰的，都不会说自己看不起哥儿。
陆明不过是个童生，他有什么资格如此傲慢，真对哥儿有意见，也该藏在心里。
不然落了话柄，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他的读书生涯就完了。
一个敢对当朝君后不敬的童生，怎么可能有机会往上爬。
闻言陆明着急忙慌地否认道：“我没有，我什么时候看不起哥儿了，陆远你少污蔑我。”
情急之下，陆明维持不住浮于表面的伪善嘴脸，立马就原形毕露，不再假惺惺地喊陆远“大哥”了。
第三十二章 不一样的小夫郎
陆明咬牙切齿，眸光阴沉，觉得陆远这是存心要害他，是要断了他的读书路。
人活在世，名声本就重要，读书人更是如此，要是不忠不孝之人，就算是考上了秀才，也照样会被剥夺功名。
“既然你没看不起哥儿，见了人怎么不规规矩矩地喊人，还对你我夫郎指指点点，人的容貌身体纵有瑕疵，也不该成为被肆意取笑的理由，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儿礼数都没有，要是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你这样……”
陆远停下来，“啧啧”两声，“还真为王朝担忧啊。”
旁观的人忍不住哄然大笑，点头附和。
确实，如果仗着自己稍微读了点书，肚子里有点墨水，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就是真的当官了，多半也不是什么好官，贪官污吏还差不多。
这陆童生还没考上秀才呢，就看不起哥儿了，对着哥夫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等他考上秀才了，飞黄腾达的那一天还得了，岂不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村长家的媳妇苗氏脸色尤为难看。
前不久，陆奶奶托了媒人到家里来说亲。
她和夫君拢共才两个孩子，头一个是个小子，后一个是哥儿，家里不是那种只重视小子，轻视姑娘和哥儿的，所以芷哥儿从小就是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的。
眼看着芷哥儿马上十六岁了，亲事该提上日程了，家里一门心思地想要为芷哥儿寻个好人家，家境什么的不要求，差一些也无妨，只要人好，不会不把哥儿当人看待。
家里人给芷哥儿相看的，都是芷哥儿可以给人做夫郎的，他们可舍不得让芷哥儿给人当小侍，伏低做小。
谁知陆奶奶好大一张脸，竟开口就要她的芷哥儿给她孙子做小侍，说得倒是好听，什么她家孙子以后是要做秀才公的，正房肯定要娶个姑娘，好生养，绝不可能娶个哥儿，因着芷哥儿机敏活泼，所以看上了他做小侍，要是进门以后孝顺公婆，伺候夫君，最好再生几个大胖小子，也是可以让芷哥儿当侧夫郎的，都是看在一个村的面子上。
当场苗氏的脸就黑了。
含辛茹苦，精心养大的哥儿，竟要到你陆家去当牛马，不就是个童生吗？秀才还没影呢，架子就先摆起来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最后亲事当然是没成，陆奶奶连同媒婆一起被苗氏给赶了出去。
因为林文山是桃溪村的村长，村长的话语权是很大的，即使亲事告吹了，陆奶奶也不敢到外面说芷哥儿的不是，但在家里，陆奶奶没少骂林文山一家不识好歹，一个低贱的哥儿，能让他进陆家门就不错了，还想当夫郎，真是痴心妄想，麻雀想攀高枝。
想想那天陆奶奶的嘴脸，又看陆明今天这样子，苗氏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种人最恶心了，看不起哥儿，又好美色，想要她的芷哥儿，做梦去吧，陆家从老的到小的，没一个好东西，她才舍不得让芷哥儿去受苦受磋磨。
别人兴许没看到，她看得真真的，这位赫赫有名的陆童生先前的时候，眼睛给黏在了陆猎户夫郎身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看就不怀好意，在打歪主意。
等到看清陆猎户夫郎的整张脸的时候，又得知了他的身份，这才态度大改，越是贬低陆猎户夫郎，不就是越在打陆猎户的脸吗？
当真是好一个童生，好正派的读书人，苗氏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陆明气得头晕眼花。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憋屈的一天，居然被陆远说教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陆远以前不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吗？一声不吭的，跟不会说话似的。
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说得头头是道。
要是没别人看到，陆明肯定一甩袖子就走了，才不管是不是自己错了，反正要他给陆远赔礼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都听到了他说的话，是他自己先口出无状，想要否认，想要狡辩根本不行。
于是陆明只能先把憋屈咽下，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作揖，“哥夫郎，先前是我冒犯了陆，都是一家人，哥夫郎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不赔礼道歉不行，他不占理，还会被扣上看不起哥儿的黑锅，哪怕他确实就是看不起哥儿，也不能落人话柄。
到底是以前没受过气的，一直都顺风顺水，是陆奶奶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中了童生后更是众人都高看他一眼，陆明这下吃瘪了，也不忘给人添堵。
听他话的意思，他都赔礼道歉了，要是云秋梧不原谅，还紧抓着不放的话，还成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了。
陆远眉头一皱。
怎么着，这是要甩锅到小夫郎身上了。
他刚要说什么，就听云秋梧道：“你道歉了，按理说我该原谅你，但我不原谅，还有，我夫君和你不是一家人，对一个外人，我为什么要大度的不计较，换成是你，难道你会吗？”
陆远忍不住看向云秋梧。
小夫郎还是那个小夫郎，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小脸板着，表情冷凝，整个人气呼呼的，可又在闪着光。
他这个小夫郎，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菟丝花，他是有气性的，有韧劲的，是坚韧的，就像是蒲草。
陆明眼皮一跳。
他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吗？遇着一个陆远还不够，他夫郎怎么也这么难缠，比一般的哥儿难应付多了，不应该是借坡下驴，顺势让这事过去吗？
难怪两人能成夫夫，都不是什么好的。
第三十三章 有点儿贪心
“古人云：以德报怨，哥夫郎你这是无理取闹……”
陆明搬出了他知道的圣人之道，准备好好地说道说道，显摆显摆。
一个乡下哥儿，大字不识一个，果然就是粗俗，什么道理都不懂。
哪怕他没破相，也只是空有皮囊，有几分好看的姿色，本质上还是个下等人。
云秋梧才不吃这一套，“我不知道书里的古人是怎么说的，我做人自有我的道理，我不原谅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诚心的。”
“你胡说，我是诚心的。”陆明狡辩道，眼里凶光毕露。
陆远上前挡住了那不善的目光，似笑非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难道不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吗？陆童生，你的书没读明白啊，道理都搞错了，你这个童生真的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的吗？”
这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疑问，让陆明身上忽然冒出了冷汗。
只是他掩饰得好，没人看出他的慌乱。
“当然是我凭本事考上的，大哥你别血口喷人，信口胡说，张口就造我的谣，我有功名在身，造读书人的谣是要到官府吃板子的，大哥你是想吃牢饭吗？”
陆明强装镇定，说着说着，想起自己的童生身份，底气一下就足了。
一听要进官府，吃牢饭，不少人都有些被吓到。
不过陆远不是一般的一无所知的愚昧村民，没被陆明的三言两语给吓住，只是淡淡道：“陆童生不用急着辩驳，我何曾说过你科举舞弊了，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只是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有些道理至今都没弄明白，忍不住为陆童生担忧，这么简单的道理陆童生都不明白，要是考秀才的时候遇上这道题了，于陆童生而言，可就不太妙了。”
陆明：“……”
好想打人。
陆远那口气，他说的那句话，明明就有在暗示他有科举舞弊的嫌疑，一听就是那个意思。
这不是造谣是什么？
怎么可能是他多想了。
还在那里强词夺理。
到底他是读书人，还是陆远是读书人，陆远比他会狡辩多了，满口的混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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