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声冷得想把脸埋到火炉里,他缩在羽绒服内,微微轻颤的软闷嗓音传来:“你为什么不买手套。”
荣庄没给自己买这些,省钱。
现在他经济压力有点大,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且小孩现在高三了,距离读大学也没多久了,到时候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他到现在都凑不齐。
这些话荣庄没跟小锦鲤说,他从来不跟小锦鲤提家里经济情况的。
荣庄只说:“哥哥冬天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好像是诶,小锦鲤烤火烤暖了点,终于舍得把脸从羽绒服里探出来了。
他脸颊白皙,还被热气氤氲出了一点绯红,眼眶湿润软软的,声音清澈,“……那衣服呢?哥哥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他以前也提过两次,但都被荣庄以衣服还能穿给糊弄过去了。
这次荣庄也是这样说的。
小锦鲤只问了一遍,得到回答后他就睁着圆润的眼不说话了。
荣庄以为他没放在心上,于是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前台把店铺打开。
餐馆也就这个时间点人稍微多些,但荣庄还不至于到忙不过来的地步,所以他全程一个人做事,没舍得浪费钱雇个员工。
小锦鲤准备看完账单就去帮忙。
他挪到桌子另一边,飞快翻开账单看了两眼,清楚看见了店子每天的营收情况,都是呈负增长的。
店铺开了将近一个月,基本没盈利过。
荣庄从来不说,小锦鲤这回自己弄清楚了,天之骄子的经济压力真的很大,大到羽绒服不敢买,小到一双手套钱也吝啬出。
——也不对。
对于小锦鲤,荣庄就从没吝啬过。
小锦鲤吸了吸鼻子,捂住自己有些冰凉凉的脸,回房间找到存了三年的猪猪储蓄罐。
猪猪储蓄罐已经有些重量了,里面全是纸钞,从小小的洞口看进去完全数不清。
【你要敲碎它吗?】小莓见锦声抱着猪猪储蓄罐,于是问。
小锦鲤软软应道:“……不知道钱够不够。*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低落,“天之骄子都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
【你都不知道对他坏一点。】小莓说风凉话,【敌对值好慢,真的好慢。】
“我现在不忍心干坏事了。”小锦鲤翕声翕气,“等他有钱我再惹他生气好不好?他现在压力好大。”
【你那都不叫坏事,真正的坏事是,你在外面努力败家当白眼狼,天之骄子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我保证烂摊子收拾得多了,天之骄子能气死。】
能看出小莓很有经验了,但它明显也是了解锦声,知道锦声做不出来这事,于是很快又道:【但是你那种温温吞吞的路子也行啦,就是慢了点,唉,能完成就行。】
小锦鲤鼓起脸颊,抱着储蓄罐四处找工具,准备把它砸开。
过段时间就是荣庄的生日了,他准备送礼物给荣庄过生日。
第一年的生日荣庄没跟他提过,所以他错过了,之后两年荣庄也一直不肯过生日,说是生日没什么意义。
可是等小锦鲤生日了,他又会弄得很有仪式感,蛋糕礼物一个不少。
所以小锦鲤决定偷偷给他过生日。
等到那天,天之骄子会不会感动得哭出来呀?
锦声认真想着,他一定不会嘲笑他的。
……
弄清储蓄罐里的钱数后,锦声特意去服装店问了衣服的价格。
他也是没想到衣服这么贵,自己攒了这么久的钱才够买一件羽绒服。
小锦鲤一时犯了难。
他还想给荣庄买鞋和蛋糕,但是钱不够。
来这个世界好几年,这还是锦声第一次为钱发愁,以至于上课的时候他都走着神,手撑着脸颊,迷茫地看着满是粉笔的黑板。
他身后的易朔已经是后座钉子户了。
并且从高二开始,易朔就仿佛想通了什么事,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突然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他不仅上课不划水了,下了课甚至还会找锦声,让锦声帮忙辅导功课。
易朔的奋发图强还不是表面的,他是真的有在认真学习,短短一个学期学习成绩就突飞猛进,到了高三就已经稳稳年纪前二十了。
老师常拿他当正面例子,激励那些成绩差的同学,说没有笨人,只有懒人,只要肯奋发图强认真学习,谁都能像易朔一样进步的。
只可惜三班平均分还是那样,提升并不高,看得出同学们对鸡汤免疫了。
下课铃声响起,易朔把书一放,难得没再钻研学习,而是敏锐地问锦声,“你是不是有心事?”
锦声上课很认真的,就算学习的知识都会了,他也很给老师面子,上课总是第一个积极回应老师的。
各科老师都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这节课结束后,不仅易朔来问了,就连刚刚上课的老师都问锦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呀。”锦声圆润的眼睛无辜地眨了两下,微微挺直了背脊,额前乌黑的碎发衬得整张脸清丽纯然。
老师心软道:“有事跟老师说,老师帮你。”
他一会儿还有隔壁班的课,所以没说两句就得走了,留下易朔,易朔坚持道:“肯定有事。”
“你以前不想上体育课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学神什么科都好,唯独体育不行。
易朔还记得锦声当初跑操场跑了好几圈,最后累得满脸粉红,浑身滚烫得要命。
幸好去了医务室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皮肤敏感,一激动热度容易上脸。
锦声都忘记那回事了,易朔一提起,他就瘪了下嘴闷声闷气说:“真没事。”
“那你走神?”易朔半信半疑,沉思道,“不然,今晚去我家写作业吧?”
高二开始易朔就不断邀请锦声来自己家玩。
刚开始锦声不肯去,还是易朔坚持,隔两天就要提一次,锦声拒绝着拒绝着不好意思了,就去了。
之后就演变成经常去他家,两人一起写作业。
“明天可以。”锦声想了想道,“今天我哥来接我,明天我跟我哥说,让他别来接了。”
“好。”易朔摩拳擦掌,想到什么,热情道,“你家最近不是开了家餐厅吗?我准备带兄弟们来送生意,顺便到咱哥那里留个好印象。”
他送生意的行为是好事,小锦鲤想了想软软道:“好。”
易朔现在才相信锦声是真没什么心事了。
他放松心情,正要回到座位,这时却见有人打着问数学题的名号跟锦声凑近乎,易朔见状眼一眯,一下就情绪上头,用笔敲了敲桌子,气宇轩昂问:“哪道题不会?我教你。”
那人把数学题本一缩,有点不太甘心,但又不敢和易朔正面刚上,于是只能说没什么题,然后灰溜溜走了。
“你瞧这人,真奇怪。”易朔嗤笑一声,用余光扫过锦声的脸,“说要问问题,结果我来解答又不问了,你说他想干什么?”
锦声认真想了想,摇头,“不明白。”
他其实想说,可能是因为易朔语气太凶了,所以那名同学才不敢问的。
就跟大部分学生不敢私下找老师问问题一样。
但他没好拆易朔的台子。
易朔听了这个回答脸色也没好多少。
他本来只是用余光盯着锦声的,但这句话一出,他瞬间就扭头直直盯着锦声看。
这张脸太能招蜂引蝶了,不管是男的女的,谁都能被勾到,易朔分明已经看了快三年了,但是每一次这样盯着锦声看,总能出现新的悸动。
他有点憋闷,又不舍得收回视线,最后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易朔听见自己问,“那那些女生问你问题呢?”
锦声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没懂这句话,“什么?”
“……算了。”易朔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这年代,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些,就连易朔以前也是丝毫不懂,连概念都没有的。
要不是高二那年他第一次做那种梦,他都不知道自己怀带着这样肮脏的心思。
他都唾弃他自己。
易朔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故作大方地摆弄着自己的文具盒。
……
易朔的父母已经认识锦声了。
见他来家里玩,都很欢迎,尤其易母,一直拉着锦声聊天,易朔想插一句嘴都没机会。
“声声是从小在兰花省长大吗?”易母气质知性,话语腔调带着一种温柔小意的口吻。
这问题易母想问很久,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时机成熟,她才不算突兀地问了出来。
“不是的。”
听到回答,易母温柔低头,手指不经意间拂过锦声白皙手腕间佩戴的玉珠手串。
手串其中一颗玉珠篆刻着小小的锦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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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作精少爷在年代文被宠爱12
易家从政,在临水市有一定的地位,而易母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眼光毒辣,只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佩戴的手串价值不菲。
她也算了解这孩子了,来家里这么多次,看外表确实不太像从镇里走出来的。
易母轻声笑笑,温柔地松开了小锦鲤的手腕,回头看了眼易朔,“你们写作业了吗?”
“我没写,他不用写。”易朔撇了下嘴,提起作业心中有些烦,但此刻更想吹一下小锦鲤,“他成绩好,就算不写作业也稳定年纪第一,所以学校给了特权,只要成绩排名不掉他就可以一直不写作业。”
易母以前倒是听易朔提起过,说这小孩成绩非常好,因此她心底一直对这小孩保持一个高好感的状态。
不过纵是如此,易母也从没想过他成绩竟然是年纪第一,这已经不算是普通的好的范畴了。
她收回视线,笑着说:“难怪,那岂不是能直接保送京市大学了?”
提起这个,易朔表情有点古怪。
他啧了一声,转移话题,缠着锦声跟他回房间,帮他辅导作业。
学习问题,小锦鲤从来都不会拒绝易朔的,闻言很快就站起了身,易朔从客厅果盘里顺了几个水果塞小锦鲤的手心里。
……
夜深了,易朔把小锦鲤送回家后,踩着点回来。
他换好鞋,见易母还没睡,“妈,你等我呢?”
“明知故问,妈有事问你。”易母揉了揉眉心,“那小孩在的时候你没提,我自个儿觉得不太对劲,他那成绩是能保送了吧?”
“是。”
易朔往沙发上一坐,顺手拿了个橘子剥,张开了的眉眼显得凌冽,他脸上出现一点嗤笑,“被人截胡了呗,那人成绩不错,但拿不到保送名额,所以直接出钱买了。”
他说的和易母猜测差不多,易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闻言忧心说:“你也没帮帮他?”
平时易朔天天在家里提这孩子,溢于言表的喜爱,碰着这种事,就他那性子怎么可能不帮忙?
事实证明易朔是想帮的,但也得被帮的人同意。
易朔把橘皮扔进垃圾桶里,垂眼说:“他不让,他说他的成绩可以考试上。”
虽说易朔的口吻有点生气,但眉眼却带着骄傲,“他成绩是真的好,明年兰花省状元一定是他的。”
“……”易母盯着易朔看了会儿,没说话。
易朔吃着橘子,偶然扫到易母探究的视线,手硬生生顿住。
他也没犯事,顶多怀揣了一些超前的心思,妈应该看不出来吧……易朔按了按指骨,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妈,你也发现声声不像咱们省的了?”
易母当时问的那个问题,易朔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没多想,易母却是带着目的问的。
闻言,易母收回探究的视线,叹了口气,“他讲话的语气虽然已经跟兰花省差不多了,但还是有细微的变化,不像本地人。”
易朔懒散道:“那怎么了?”
“我有个怀疑,不知道对不对。”易母蹙眉,“……这孩子吧,有点像我故交家走丢的那个孩子。”
闻言,易朔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愣住,走丢的孩子?声声?
易朔忽然回想起来,声声从没提过父母。
他也没见过声声的父母,学校开家长会从来都是声声的哥哥来的。
易朔心怀迟疑,把这事告诉了易母,易母说:“我跟我那故交其实也很多年不联系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能确定的是,那孩子初三那年走失,听京市的民警说查到那孩子被骗子骗走了,至于骗到哪里、还活没活着,那就不清楚了。”
易朔觉得这故事有些荒唐。
他以为声声家庭简单,家里只一个哥哥,却从没想过声声可能是走失的。
他一直不太好问这些问题,总觉得僭越了,又怕胡乱猜测惹声声生气,所以哪怕他一直很好奇声声是不是半途家道中落才来兰花省的,也因此从没开口问过。
“那……那妈你要联系对方吗?”易朔问。
易母犹豫:“先看看,我不太好说,万一不是就希望落空了。”
说着,她顿了两秒,让易朔跟那孩子试探试探,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如果情况对得上,她立马买飞京市的机票去找故交。
易朔应下,却觉得自己不该问。
他回到房间,书桌上还放着声声留下来的笔记,声声的字很工整可爱,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平时总是认认真真,总在不经意间就戳着人的心脏。
易朔把笔记珍重地收好,而后叹了口气。
其实……初中已经记事了,如果声声真是走丢的,怎么可能不记得回家的路呢?
或许他明天不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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