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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纸张，继续去看陈医生的方向。
陈医生面目扭曲而狰狞，整个单人咨询室的空间仿佛陷入了一层无形的震荡当中。
沈漠之看见陈医生突然伸手去抠挖自己的脸，将自己原本还算周正亲和的一张脸挠得满是血痕，他伸出一只手来拉扯沈漠之，又好像被什么东西中途给拦截了：“跑！！快跑！！醒…呃…啊！！！你……啊！！！”
陈医生的脚步可以用蹒跚了形容了，他在没有任何外物阻拦的房间里走的跌跌撞撞，丧尸附体一样，在成功达成左脚绊右脚成就后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沈漠之填写试题的茶几上。
玻璃茶几没能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哗啦一声碎得满地都是，巨大的响声从咨询室直接传了出去。
沈漠之看着被玻璃碎片扎成血人的陈医生，第一时间想的居然不是救人，而是那个一直阻拦外界视线的存在这一次要怎么把这一大片的狼藉隐藏起来呢？
事实证明，这一大片的狼藉确实不好隐藏。
不仅霍阎这种耳聪目明的人听见了响动，还有其他人也听见的响动。
从其他咨询室里冲出来一个来问诊的患者，提着刀就把还在血泊里的陈医生给捅了！
肠穿肚烂。
捅完陈医生后，这个行凶者又将锐利的尖刀攮进了自己的脖子。
血迹滋得老高。
这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的。
沈漠之机械的转向霍阎：“……这回应该不会是我的幻觉了吧？”
第291章 虚拟现实（十四）
突然的变故让整个医院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行凶者先是刺杀了陈医生又自杀的行为很是刺激到了一批同样过来做咨询的人。
这些人像是集体犯了什么瘾症一样, 叫嚣着在各个咨询室里面张牙舞爪，用手边能拿到的又或者是提早准备好的利器伤害自己面前的医生，只是没有一个像刚才那样下了死手, 又将人的肚子给剖成两半的。
满目的鲜红和刺鼻的味道让霍阎的脸色变化。
他根本顾不上去探究沈漠之说的幻觉问题, 只是检查沈漠之的身体，生怕他身上多了什么伤口：“你没事吗？”
沈漠之配合着霍阎让他检查自己, 转了三圈之后才道：“我真的没事。”
好歹也是在游戏中心的副本里历练出来的，也不至于让这点手段就伤到。
“那就好。”霍阎确定沈漠之身上没有受伤, 才放下心来。
“啊！！！”周遭的环境越发混乱起来，持械伤人的情况越来越多，身上带着血迹的人也跟着越来越多。
纵然这种情况在这个城市当中不算罕见，可沈漠之因为刚才咨询室的原因反而没办法把这次突发事件当成一次常见的暴/动来看待。
地面上拖拽的血迹弥漫，许多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护士和助理们都躲在前台报警, 偶尔冒出脑袋看看现在医院里的情况, 还有一些胆子大一点的都拿着急救箱给那些被突然袭击到的医生们包扎。
更多的人则是在警惕那些还挥舞着武器的袭击者。
沈漠之从地面上的血迹来判断，除了陈医生之外，大多数医生的伤口应该都还没有性命之忧。
如果是和以往一样的暴动, 这些疯子会只杀陈医生一个吗？
不可能。
这些人疯起来的时候根本就不分敌我，他们连砍自己的时候都不会露出分毫痛苦的神情。
大楼之中满是血气。
沈漠之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
这种熟悉比他初次进入游戏中心副本的时候要更加久远……
他应该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感受到过这种气味……
是小时候吗？
小时候面对着被母亲砍成一段段父亲的时候？
不……还要更早、更久远才对……
那个时候自己也才不过几岁大的年龄, 更久远, 应该是什么时候？
沈漠之的脑袋一阵刺痛，几帧画面跳过，看着熟悉而陌生，其间夹杂着面馆老板, 还有刚才的陈医生……
余下的人沈漠之分不太清，有叫嚣着要让自己去死的、像是校长一样的人, 有看着像是乞丐一样动作灵活的人、有穿着白大褂，不像是医生更像是搞科研的人，还有咧着巨大的嘴巴，满嘴尖牙的……鱼？
“觉醒”。
这两个字突然跳进沈漠之的脑袋里，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声：“呃！！痛……嘶，唔！！”
霍阎见状，从地上架起沈漠之，就要带着人从这个地方撤离。
只可惜，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们说走就能走得了的。
霍阎的脚步根本还没有走出去三米远，就被那些拿着危险物品的暴力分子给团团围住。
医院里负责安保的人比起这些病人来说根本就不够看的，上来阻拦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伤击倒，捂着伤口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扭曲打滚，在光滑的瓷砖上涂蹭出一片片鲜红的血痕。
沈漠之喘着气，浑身冒着冷汗，低声对霍阎道：“我可以，你松手，没关系的。”
“别胡闹！”霍阎低斥：“有我呢！”
沈漠之笑了两声：“我真的没事了，刚才那一下有点刺激，我可能想起来点什么不该想起来的了……”
他从霍阎的肩膀上慢慢挣脱开来，对着呈现包围圈的一群蠢蠢欲动的病人，和霍阎背靠着背做好攻击姿态。
刚才的一阵头晕目眩过去之后，沈漠之的脑袋里多出了点记忆，这些记忆现在看来还挺杂乱无章，但沈漠之相信，通过这个裂口，他能想起来的东西会越来越多。
一想到有机会把这个虚假的世界给撕破，他就说不上的兴奋。
兴奋到喘气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抑扬顿挫起来。
他有种窥破天机的愉悦感：“阎罗。”
霍阎很少听沈漠之在游戏中心之外的地方喊自己的代号：“嗯？”
沈漠之一拳打上袭击过来的病人的脸，捎带手把人家的凶器也给一并抢走，握在手里挥得直生风:“你知道我现在想到了什么词吗？”
霍阎很是配合，踹出去几个人依旧面不红气不喘：“什么词？”
“狗急跳墙、恼羞成怒、气急败坏、欲盖弥彰……”沈漠之开始原地报成语。
霍阎：“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词啊……”
沈漠之：“谁让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这群人下手的对象基本就是沈漠之一个人，这一点霍阎在动手的时候有明显的感觉。
他终于也开始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沈漠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者是知道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是说……
众人皆醉他独醒？
索性这些人疯癫归疯癫，但实战能力确实都不太行，加上沈漠之和霍阎在这个过程中分别抢夺了趁手的武器，因此两个人在医院中脱身的速度也算得上快。
沈漠之和霍阎所在的咨询室楼层，在整个医院大楼中是三楼的位置。
病人暴动，几乎每一个楼层都有出来阻拦他们的人。
这种近乎于丧尸追逐一样的戏码，沈漠之真是满眼的既视感：“总觉得我们俩之前也被这样的活死人追过一样……”
霍阎在前面拉着沈漠之的手，另一只手则始终忙于抵挡那些中途出来拦路的人：“还好还好，这些人还是知道疼的，要真是活死人的话，我们两个香饽饽今天就难出去了。”
沈漠之小声且坚定的反驳：“我才是那个香饽饽。”
要不是时机不对，霍阎是真的想把沈漠之拉过来狠狠嘬一口的：“那你是我一个人的香饽饽就可以了。”
两个人从医院离开之后，警察才慢悠悠赶到。
暴动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根本管不住也管不完。
警察们到达后，那些参与了暴动的病人大多都将自己的暴戾给压制了回去，反而让警察无从处理了，只能先去上楼解决陈医生那档子事儿。
医院后续的情况沈漠之和霍阎是不打算掺和了，他们从医院离开之后就一路去了游戏中心的公会。
沈漠之说有些事情想要和公会里的人商量一下。
传送进公会之后，沈漠之和霍阎正巧迎面就碰上了驯兽师和疯子。
疯子一向脑回路不能以常人论处，而霍阎这会儿又一脑门子官司看着心事重重，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霎时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公会的设备眼见着就要报废几个。
驯兽师费劲巴拉的将两个人拆开：“别打了！要打去训练室里打！”
沈漠之摸下巴：“这话听着耳熟啊……这要是把训练室换成练舞室，再加点倾盆大雨的话，就更熟了！”
驯兽师莫名其妙：“公会哪里来的练舞室？”
虽然这画面形容一下确实让人觉得挺熟悉……
沈漠之笑弯了眼睛：“我就这么一说而已，别往心里去！”
驯兽师见沈漠之这会能说能笑，而且精神状态看起来相当不错的样子，还以为是陈医生那边的咨询初见成效：“看样子你对陈医生还是挺满意的。”
沈漠之点点头：“陈医生人确实不错，只可惜，他刚死。”
驯兽师：“……？”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疯子和霍阎在驯兽师的坚持下，一路打到了训练室，然后进了训练室里接着打。
沈漠之则是跟驯兽师简单概述了一下刚才在医院那边发生的事。
这次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不仅说明了沈漠之什么问题都没有，反而反向证明了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问题。
沈漠之所经历的幻觉未必是幻觉，而大家公认的真实也未必是真实。
这个世界就像是他们刚刚脱离出来的巨大副本一样，每个人都被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需要靠着各种各样的刺激才能将真实的自我找回和觉醒。
驯兽师对沈漠之的这种猜想不予置评，只是自己一时之间在感情上还是没有办法快速接受。
沈漠之耸耸肩：“既然属于这个世界的游戏中心能建造一个让我们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副本，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个副本外再建立一个新的副本，让我们就像梦中梦那样……这样的话难道不是更好吗？”
总比继续生活在这样一个操/蛋的世界里要让人更好接受一些不是吗？
沈漠之也并不是要驯兽师立刻就能理解自己。
说实话，在刚才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也以为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
驯兽师：“你让我捋捋……”
沈漠之：“你慢慢捋……啊，也别太慢，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在这个副本里的觉醒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是觉醒的太晚，或者觉醒人数不够的话……”
驯兽师疑惑：“会怎么样？”
沈漠之：“不知道，我还没有想起来太多事情……但是搞不好会死光光。”
驯兽师突然想打人：“你再用这么天然的语气说这种可怕的事实试试看呢？”
沈漠之抱头：“救命！会长要打人了！”
训练室的门“嘭”的一声打开。
两个人影把脚慢慢收回。
很明显，这大门不是以正常的手段给打开的。
疯子：“你敢惹我家哈尼生气？！！”
霍阎：“你敢动他试试？！！”
沈漠之：“……”
驯兽师：“……”
怎么办，突然想嗑你俩了。
驯兽师让两个人先冷静冷静。
如果沈漠之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件小事。
他将公会核心成员的名单暂时拟定出来了一份，让沈漠之先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
在沈漠之划去了几个人的名字之后，将名单上的其他人都一并召集过来，进了公会的会议室，正式开会商量了一下关于沈漠之的问题。
不得不说，驯兽师作为一个公会的会长，对于某些事情的敏锐度是远远高于其他人的。
沈漠之对于驯兽师能重视他的建议这件事儿也颇为感激。
会议内容很简单，沈漠之将他所有经历过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说过了一遍之后，又着重描述了一下刚才医院里发生的事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我们依旧还在一个副本当中没有出去。”
霍阎作为刚才医院事件的当事人，也能证明，刚才沈漠之确实是突然之间就被所有要动手的人给针对了。
可即便有霍阎的证明，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立刻接受沈漠之的说法。
他们才刚刚从一个满是谎言的世界里面出来，怎么能接受自己现在所在的世界又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地方？
没觉得沈漠之疯了就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
倒是睡神看着有些兴奋。
他对于这些事情一向都很感兴趣。
沈漠之明白，从感情上立刻接受这种说法也是不现实的，他只能从自己目前知道的讯息来一点点梳理：“原本我也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觉得自己是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影响，所以我才主动要求阎罗带我去找一些权威机构进行精神干预，哪怕只是先做一下心理咨询都是好的……尽管我内心深处并不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实际上呢？从面馆老板提醒我从这个世界快点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看似完美的世界就已经出现了裂缝。”
“不管是面馆老板还是陈医生，我们都可以将他们看做是这个世界中的NPC，他们会提醒我离开……很有可能是进入了‘觉醒’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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