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胖刚想问,就见自家太子直勾勾地盯着太傅,眼睛都快黏到太傅的马车上去了,突然灵光一闪,大概率是想到自家太子为何让他滚下去了。
徐小胖动作神速,直接“溜”下马车,小跑往宋郁那儿去。
“宋太傅,太傅!哎呦,殿下方才不小心动到伤口,说是疼的厉害,还请太傅过去看一看!”
宋郁又是一个激灵,秦煊最近手欠,时常忍不住这边挥两拳那边挥两拳,别又扯到伤口了,思及此,他快步走到秦煊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却见秦煊面色无常地好好坐着,半点事都没做。
于是转头去看徐小胖,徐小胖已经坐上了宋郁的马车,开始叫驾马的侍卫赶紧启程。
宋郁无奈,只得上了秦煊的马车,见秦煊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暗自翻了个白眼,车上无聊,他在矮桌下拿出本书,靠着看起书来,秦煊盯着宋郁不放,一点一点往宋郁身边挪。
“要坐便坐好,想躺便躺好,是你那边的软垫里长了刺吗?”
秦煊撇嘴,想要无声抗议,倒是什么也不敢做,慢悠悠趴下躺好,过了许久,等宋郁没注意,又偷偷摸摸往他身边靠去。
“先生?”
宋郁放下书,才发现秦煊就躺在他腿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何事?”
“我那日不是故意伤自己,只是做戏若不做得狠一些,旁人不会信的,只有我快死了,皇帝才会严查……”
“皇上严查这件事,是因为牵扯到了玄铁。”
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你伤的再重,在皇帝心里也不过觉得有人在围猎上动手是挑衅天子权威,发场怒气转头就能忘了,让皇帝这般在意的,无非是牵扯到玄铁流失,皇帝才会下令彻查,又调出金吾卫。
宋郁这句话是脱口而出,没有想那么多,看到秦煊突然愣住的神情,宋郁才猛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这句话好像直白地揭露了秦煊的不堪,他的父亲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
秦煊躺着,宋郁坐着,一个抬着头,一个低着头,两人对视,宋郁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有些慌乱地说:“皇后娘娘是在意你的,那日听闻你遇刺,娘娘险些站不稳,都要殷姑娘扶着才能勉强站着,后来也为了你在圣上面前同贵妃对峙……”
秦煊满不在意地笑笑:“我知晓,母后对我是有心的。”
“所以你故意伤的那般重,也是为了让殷家对圣上施压?”
宋郁又看向秦煊,头一次觉得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甚至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就为了做给皇后看,给殷家看,仗着皇后对他的感情,让殷家向皇帝施压,这样就算以后皇帝想平息,也得忌惮着殷家的感受。
果不其然,秦煊闻言便笑道:“他一向偏宠薛贵妃,秦皓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也得他疼爱,私造兵器是杀头的大罪,难保他不会想保秦皓,把事情压下去,这天下能顶罪之人何其多?只有我把事情高高举起,让天下朝臣都看到,让殷家看到,日后就算他真的想保秦皓,也得看殷家同不同意,天下人同不同意。”
“你让武王殿下生病卧床,让薛重阳留在京中,没让徐公公跟着,又想让冯青带我走,秦无修,你算计了所有人,却独独没为你自己打算一下,当时那支箭但凡有一点偏差,你该如何?”
秦煊闭嘴不言,随后好像觉得宋郁是在心疼他,越发过分起来,头都趴到了宋郁腿上,笑眯眯地说:“我有分寸的,先生是不是心疼我?”
宋郁想往旁边避开,又怕秦煊头磕下去,终是没动,随秦煊趴着。
他没再说话,许久后暗中叹了口气,生在皇家,不得疼爱,只能用尽浑身解数,为自己铺一条能活命的路。
宋郁有一瞬间想到,之前秦煊说他不想当皇帝,不想坐那么位置,如果一切事情都平息之后,他是不是也能游荡江湖,肆意洒脱地生活?
可这种生活太遥远了,在朝堂里勾心斗角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头,他们这种身处高位的人或许都不敢想以后,根本不知哪一日就会被拖下地狱,万劫不复。
第35章 崔谦入京
秦殊早早就在东宫门口等着秦煊回来,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皇兄怎么还没来呀?”
半月前他发了高热,皇兄不让他跟着去狩猎场,他只能自己在宫里养病,谁想没等到皇兄回来,却等到了皇兄遇刺的消息。
秦殊听着宫人私底下谈论,说皇兄胸口中了一箭,腹部都被切开了,吓得他好几日没睡着觉,天天哭着就想去猎场看他,可是父皇母后都回来了,母后拦着不让他出宫,说皇兄需要好好静养,他不能去捣乱。
还好,听闻宋太傅留在猎场照看皇兄,皇兄一向听宋太傅的话,定能好好养伤早日回宫。
昨日收到猎场的消息,说太子已经能下床行动了,准备今日回宫,秦殊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特意同国子监告假,今日不去上学,他要接皇兄回来。
在东宫门口都站了有半个时辰,一直都未见马车,秦殊等不及就想带着人上马出城,被下人紧紧拉着。
“殿下,您可不能出城呀!”
“皇兄的马车怎么这么久还不来,若是在路上又遇伏了呢?你们快带人去!一路过去,接皇兄回来啊!”
秦殊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皇兄已经身负重伤,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于是嚷嚷着就要上马带人去接。
“来了来了!是太子殿下的车驾!殿下您看!”下人指着不远处出现的马车,赶紧叫秦殊过来看,秦殊一下激动起来,待马车一停,就赶忙上前去掀开车帘,哭丧着脸:“皇兄,皇兄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呃……太傅……?”
秦煊靠在宋郁腿上别提多窃喜,安稳地睡了一路,美梦都还没做完,就被秦殊嚎醒。
“住口!你嚎丧呢?!”秦煊刚睁眼,眼睛还是红的,怒气冲冲的朝秦殊发“起床气”,转眼又看着宋郁满脸幽怨。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还没躺够呢。
宋郁平时不爱笑,一张脸总是平淡的神情,虽看着不凶,但也不好亲近,秦殊从小就有些怕宋郁,因为他平日里胡来太子皇兄不会管,但若是吵闹到宋太傅,皇兄是真的会下重手,摁着他就打。
是以方才掀开车帘看见宋郁在里头,秦殊愣了一下就安静下来,瞬间变成懂礼貌的小殿下,微微点头,好声好气地叫道:“宋太傅。”
宋郁觉得有些好笑,下车行礼:“见过武王殿下。”
下人连忙把软轿抬过来,小心翼翼扶着秦煊进去。
离家那么久,宋郁也该回府,向几人告退后坐上马车往宋府去,丝毫不看身后秦煊可怜兮兮的眼神。
果不其然,一回京就不管他了,早知道不回来了,厚着脸皮在猎场再住上个把个月,秦煊撇嘴,被下人送进寝殿。
秦殊从看见宋郁就安静的像个鹌鹑似的,如今宋郁一走,又开始撒泼起来了,跟在秦煊床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聒噪程度和徐小胖有的一拼,秦煊被吵到没办法,说自己伤口疼要休息,徐小胖这才带着秦殊一起出去了。
宋郁回到府里,发现多了个人。
崔谦几日前就到了宋府,这几日就住在府中,一直等着宋郁回来。
不是他不想直接到猎场找宋郁,而是那里看守的人实在太多了,太子遇刺,就算表面功夫也要做的到位,整个猎场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根本进不去。
宋府早年来了个表姑娘,如今表姑娘走了,又来了个表公子,也算是热闹不停。
宋郁还惊讶崔谦怎么突然跑来京城,一问才知道是因为秦妍妍。
宋郁紧着眉头,问道:“你怎知晓庆宁郡主要回京?”
崔谦疑惑道:“圣上不是召建兴王回京了吗?那庆宁郡主不应该会跟着回来……”
召建兴王回京这种事只有朝中几位大臣才知道,就是薛重阳也是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查出来的,崔谦远在洛城,崔家除了表亲宋家,又无人在朝,他怎么会知道?
崔谦跟着宋郁进了书房,宋郁看着他坐下,问道:“你和庆宁郡主是何种关系?”
“啊?”崔谦嘀咕了一声,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宋郁:“不过是见过几次面,朋友而已。”
宋郁突然正色,呵斥道:“你知晓她是谁吗,只当是朋友?!”
崔谦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她是谁!不就是庆宁郡主吗,建兴王的女儿,这有什么?我和她又没什么旁的关系,只是以前一起吃过酒……”
“当真?”
“哎呀!哥!你还不信我吗!我知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中都是过本份日子的,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肖想郡主呀!”
宋郁不是那种能被一两句话就左右的人,闻言又问道:“你和庆宁郡主若没什么,她怎会告诉你建兴王要回京了?”
“那日我们在一处吃酒……”崔谦说到这里突然面色红润,支支吾吾起来:“她有些醉了,就同我说皇上召她父王回京,她也要回京了……”
“所以你便跟着来了?”
“这怎么能叫跟呢……她也不知晓我会来,我是自己来的。”
宋郁闻言简直想说“蠢货”
最后还是无奈道:“你在洛城如何胡闹我不知,但如今来了京城就安分些,若惹出什么事端,我先收拾了你,听到没有?”
崔谦笑道:“我知晓,放心吧哥,我不会给你惹事麻烦的。”
“知道就好,回去休息吧。”
这么多年,宋郁见这个弟弟的面还没见秦煊多,虽说小时候他也经常回崔家,同崔谦关系也很好,但多年不见,却是生疏起来,他只听闻崔谦在洛城行事就是个纨绔。
小打小闹的玩乐,他不敢做坏事,是以崔家没人管他,也不知是怎么跟秦妍妍认识上的。
见崔谦出去,宋郁站在书房门口想叫个人,却发现自己不知晓秦煊留下的那些暗卫叫什么名字,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树梢,不多时树上就飞身下来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暗卫。
暗卫在宋郁面前单膝跪地,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宋郁问道:“你叫什么?”
“回大人,属下没有名字,大人可唤属下暗一,府中二十八暗卫,从一至二八,皆是如此。”
宋郁点头,示意道:“暗一,你暗中跟着崔谦,若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大人。”暗一领命,飞身跃起,直接上了屋檐,下一瞬就消失在暮色中。
第36章 抱了抱了
宋郁所担心的并未出现,崔谦这几日一直待在府中,要不就是陪着崔夫人去庙里上香,乖得宋郁都觉得他像个假人。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入了冬便一眨眼就到正月,届时建兴王携庆宁郡主回京,定然又是平地要起不断的风波。
由于太子重伤未愈,这段时间宋郁就都没去东宫,每日上朝回来就无所事事,待在书房里看书,一坐就是一下午。
距离从猎场回京已经有七八日,这几日都没见着秦煊,原本待在一起那么久,每日睡醒睁眼就能相见,觉得整天被秦煊盯着,烦都要烦死。
如今秦煊不在了,宋郁倒是又觉得不习惯起来,也不知他伤的怎么样了,好像得去看看才能安心。
宋郁从来不是个靠心里想的人,他这边还在想着秦煊现在如何了,下一瞬就收拾起自己方才看完的书,抬步往外走去。
下人见宋郁出来,连忙备车:“公子,去哪里?”
宋郁坐上马车,平静说道:“东宫。”
于是便一路往东宫而去。
徐小胖听见通传直接咧嘴笑了,径直跑出去迎接:“见过宋太傅。”
宋郁点头示意:“殿下呢?”
徐小胖屁颠屁颠跟着走:“殿下在书房呢。”
宋郁应了一声,让徐小胖不用跟着了,他来东宫的次数和回家一样多,闭着眼睛都能走。
见书房门关着,宋郁抬手敲了几声,秦煊看话本看的正起劲,听到声音头都不抬:“徐小胖你再来打扰就去武王府当值吧。”
武王话多,徐小胖聒噪,正好凑一起了。
宋郁一愣,敲门的手都放下来,随后失笑:“殿下?”
秦煊一听声音连忙把话本往兵书底下塞,手忙脚乱地又碰掉了一旁的书。
“是先生吗?快进!”
宋郁一开门就见秦煊蹲在地上呲牙咧嘴地要捡书,连忙上前去扶着他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秦煊咧嘴笑笑:“捡书呀,方才不小心弄掉了。”
宋郁把几本书捡起来:“叫人捡就是了,你是还嫌好的太快了吗?”
说完要把书放好,眼尖看见底下垫着的话本,秦煊书房的书大多都是他找来的,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这底下压的这本分明就是女子看的话本。
宋郁把书抽出来,看见书封上“撒娇太子柔情妃”几个大字,一阵无语。
秦煊脸色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那那那个不是我看的……”
宋郁翻了两页:“好看吗?”
秦煊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还……行吧……”
宋郁看秦煊这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打趣道:“宫里这种话本应该不好寻吧,你若喜欢不如我在宫外给你寻一些,什么柔情似水暖香在怀的都有,要不要?”
秦煊抬头看着宋郁:“我才不要,这有什么好看的,一点都不好看。”
见宋郁站在他身旁,顺势伸手牢牢环上宋郁的腰身:“不如先生寻来的兵书好看。”
秦煊整张脸都趴在宋郁身前,不等宋郁开口,又说道:“昨日三皇姐来看我,带来好多这种话本,说无聊可以打发时间,我这才看的。”
宋郁被秦煊搂得觉出尴尬,说道:“你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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