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你了解他多少?”
萧天耀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低头看着薛重阳:“我了解他做什么?”
薛重阳回看过去:“那你说个屁。”
萧天耀噎了一下,片刻后眯起眼:“这里可不是京城,你胆子大得很么?”
敢这么跟我说话?
薛重阳见好就收,伸手就要把布防图收起来,萧天耀突然欺身上去,把他抵在案台上,躲开他受伤的右手,抓着他另一只手压在背后。
没有手撑着,他整个人只得往后靠,可案台又矮,怎么都靠不到,越往后想躲过萧天耀,腹部和大腿处就与他贴到一起。
薛重阳慌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萧大帅!”
萧天耀笑了一声:“你猜我是不是君子?”
说完低头下去,逼得薛重阳又往后弯腰,腿都卡着他才没摔过去。
“大帅大帅大帅,有话好说,你先起来!”
挺着腰是真难受啊。
萧天耀一动不动,薛重阳挺得后腰都酸了:“大哥,您能不能移一下?萧大帅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绝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薛重阳觉得自己就是能屈能伸的英雄好汉,萧天耀这天杀的狗东西,动不动就动手,哪天趁他不注意,再找条铁链把他拴起来。
薛重阳此人,嘴上总没个把门的,看似没心没肺没个正形,但他懂得分寸,懂得适可而止,懂得什么玩笑能开,什么话说不得。
人也是聪明的,不聪明也没法能在秦皓手底下那么多年。
萧天耀觉得他很有意思,左右是娇贵了些,他又不是供不起,什么东宫的龙井碧螺春,他想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喜欢骂人那就骂他好了,被骂也不会少块肉。
长得也不错,反正是他喜欢的。
如果他愿意一起去边关,往后的日子多有意思。
萧天耀想着嘴角都上扬起来。
他是高兴了,薛重阳越来越气。
“萧天耀,你是不是有病啊,起开!”
他越骂萧天耀越是高兴,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求求我,你求我我就放开。”
天杀的,老子这辈子就没求过人!
薛重阳伸手就想揍他一拳,刚举起来就被萧天耀抓着手臂动不了。
见他包着纱布还敢挥上来,萧天耀皱眉起身:“你再打一下这手就别要了。”
薛重阳后知后觉缩回手,觉得有些许尴尬。
半晌后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兵?”
萧天耀闻言扫了他几眼:“怎么?你这样子还想上前线?”
“右手没了还有左手,又不是残了,怎么上不了?”
“不行!” 萧天耀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外头传来声音:“大帅,京城来旨意了。”
传令使就在外头候着,薛重阳一起出了营帐。
“兵马元帅萧天耀接旨——”
在场的人齐齐单膝下跪,萧天耀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紧着眉头。
“边关告急,北域十八部落与南疆率军压境,意与大秦开战,今朝廷无良将,摄政王亲征前往边关!命萧大帅速速带兵支援!钦此——”
果然,还是边关出了问题。
萧天耀沉声:“臣,接旨。”
事态紧急,已经容不得有太多时间思考,几人进了营帐,薛重阳说道:“带兵支援边关刻不容缓,萧天耀,你立刻点兵走,建州交给我,我带人去乱葬岗,只要杀了苏月,我带着其余人立刻往边关赶。”
薛重阳带着伤,这里的兵都是跟着萧天耀的萧家军,他们跟着萧天耀打习惯了,突然要换将领,这是大忌。
北域和南疆联手出兵,绝非儿戏,支援边关这事一刻都耽误不得,晚一天,边关防线就可能被击溃。
萧天耀深知薛重阳此刻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难为的没有反驳。
片刻后萧天耀沉声问道:“你能行吗?”
薛重阳一笑:“我没带过兵,但我打过仗,萧天耀,别瞧不起人,建州首捷还是我的功劳。”
萧天耀许久没说话。
苏月这个人他早有耳闻,也从薛重阳嘴里听说过几次。
此人手段狠辣,想一出是一出,怪异到让人察觉不到下一瞬他要干什么,况且他还会用毒。
薛重阳从未带过兵,身上还带着伤,苏月那伙人又拿他当眼中钉,只要薛重阳一露面,他们的剑就全都会指向他。
思来想去,萧天耀还是觉得不行,不能留薛重阳在这里。
往前线,至少还有秦煊在,只要他出手快一些,再快一些,说不准还能赶上队伍。
思及此,萧天耀说道:“一刻钟后我点兵,你带着八万萧家军往边关支援,我在建州,只要我快一些,还能赶上你。”
薛重阳瞪大了眼睛看他,惊呼道:“你疯了?!”
第106章 我跟你去边关
他想自己带人突袭杀了苏月,然后连夜赶路追上薛重阳。
且不说这般连轴转,是个人都吃不消。
倘若他出了什么意外,边关怎么办?秦煊怎么办?
打仗不是儿戏,薛重阳有自知之明,他带不了兵,萧天耀不在,几十万萧家军群龙无首,又能跟谁战?
“萧天耀!你别发疯!”薛重阳忍不住惊呼出声,萧天耀身为兵马元帅,绝不会是这种不顾全大局的人。
“我没疯。”萧天耀看着薛重阳,一字一句说道:“我自出生起就在边关,从未离开过,从来没有人能让我高看一眼,我天生不羁,迟迟不成亲就是不想有束缚,头一次有个人能让我觉得有趣,让我生了要把他带到边关携手一生的念头,薛重阳,你想自己突袭乱葬岗,想过苏月会留什么后手吗?倘若不敌,你就要死在这里!怎么,你不想跟我去边关却想死在这里?我同意了么?别忘了你只是个少将,顶破了天都是我手底下的兵,我不让你留,你就留不得!一个时辰后你带着萧家军去边关,给我两日,两日内我手刃那个南疆人,到时候快些赶路,还能追上你。”
薛重阳被刺激地脑子一团乱麻,愣愣地看了萧天耀许久。
“怎么?感动到话都说不出来了?以后要跟我留在边关了吗?”
薛重阳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说道:“倘若你在这里出什么意外,那一切就都完了……”
“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你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往边儿上去。”
薛重阳开始飘飘然,感觉他再多说几句自己都想以身相许了,感动,真是感动。
“我跟你去边关。”
萧天耀眼神里带着疑问看过来:“你说什么?”
薛重阳重复道:“我跟你去边关,去看亮如白昼的黑夜,去看漫天繁星,去肆意跑马,去喝没喝过的马奶酒。”
薛重阳说完,看着萧天耀,正色道:“你带兵去支援,苏月此人,我得亲手杀了他。”
萧天耀神情刚舒缓,本来听到薛重阳说愿意去边关嘴角都已经要上扬了,又听到他后面这句话,又皱起了眉。
不等他开口说话,薛重阳就又说道:“萧天耀,你得让我去。”
萧天耀有句话说的不错,他是大帅,而他只是个少将。
就算顶破了天他也越不过萧天耀去,只要萧天耀在这里说一句,他就必须走,一刻都留不下来。
薛重阳如愿,萧天耀带着八万萧家军走了。
第一天,萧天耀心里一直觉得不太平,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这一走以后就见不到那个不如意就会破口大骂的人了。
第二日,萧天耀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从天刚微亮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
眼看日头又要落下去,萧天耀突然调转马头:“林参将,你带大军继续赶路,本帅再追上你们。”
他现在回建州,快马加鞭只需要一天。
一天,他把薛重阳带回来,再赶上队伍,什么都不耽误。
秦皓死了,陈朗渊自知再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他一朝猪油蒙了心,站错了队,如今落得个乱臣贼子的下场。
摄政王下令,陈家九族尽诛,遗臭万年。
陈家军死的死,散的散,早就都跑得一个不剩了。
还跟着苏月的,只有一些他们在建州培养的自己人。
苏月如今完全变了个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狠戾。
他守着秦皓的尸身好几天,守到尸体开始发烂,发臭,才寻了个上好的棺木,看着他下葬。
“薛!重!阳!”
苏月紧紧盯着薛重阳,倘若眼神能杀死人,薛重阳此刻早死了千次万次。
“王爷培养你,让你有这身武功,让你有这层高贵身份,你竟敢叛变!是你杀了王爷!你该死!你该死!!!薛重阳!我杀了你!!!”
苏月提刀,飞身上前,薛重阳举剑迎敌。
两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场面混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嘶吼声交杂在一起,一个又一个人倒下,鲜血把地面渗透。
这就是战场,混乱不堪,见人就杀。
二人打斗在一起,都是奔着取对方性命去的,招招致命。
论武功,苏月不如薛重阳。
但苏月招式刁钻阴狠,又带着毒,让人不得不更加防备。
刀剑碰撞,刺耳的声音响彻黑夜,薛重阳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苏月,每一次出剑都要把他置于死地。
剑光闪烁之间,两人身上都挂了伤。
薛重阳本就受着伤,只能左手拿剑,速度远远比不上以前。
苏月刀上沾了毒,刀刃不过划破薛重阳的手臂,他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倒下。
不过一瞬,他把剑换回了右手,还包着纱布的手紧紧握着剑柄,再次出剑远比方才快速。
掌心伤口又裂开,往外淌血,手上的痛感刺激着他,越打越是兴奋。
不过是一只手,废了就废了,两只手都废了也没关系,只要能杀了苏月,就是断手断脚也值!
苏月提刀冲到薛重阳跟前,照他的头直接砍下!薛重阳往后避开,刀锋划过胸口。
他身上好几处被刀砍伤,伤口开始泛黑,苏月抹的毒开始生效,薛重阳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暗,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紧紧咬着舌头让自己清醒。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苏月必须死。
苏月一天不死,他们就没一天安稳!
可任凭他都快把舌头咬断,眼前也越来越暗,行动越来越缓慢,拿剑的手开始颤抖。
他渐渐招架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苏月一步步走向薛重阳,抬脚踢向他的头!
薛重阳瞬间耳鸣,眼神涣散地趴在地上呕血。
苏月居高临下,他身上也皆是伤,鲜血流了一身,他看着薛重阳的狼狈模样大笑。
“薛!重!阳!我要你要下地狱给王爷磕头求饶!!!”
说完举刀就要往他心口插去,就在这时,薛重阳突然站起,袖口对着苏月,手腕里的箭飞出射中了苏月,逼得苏月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薛重阳手上没剑,他一掌打向苏月的手,手骨应声断裂,刀尖冲着苏月心口插进去!
苏月突然大笑,用力转身撞向薛重阳!
两个人撞在一起,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了出来!
没过苏月心口的刀尖又直直插入了薛重阳胸口。
第107章 对不住啊,我食言了
刀插进胸口的那一瞬间其实没什么感觉,薛重阳只觉得浑身一震,整个身子都麻痹了没有知觉。
苏月在他跟前断了气,就算断了气那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薛重阳。
薛重阳用尽了力气把他推开,推开的瞬间已经没入胸口的刀也跟着被拔出。
刀被扒出后他才感受得到痛觉,胸前的刀口不断往外淌血,猩红的血流了一地,疼痛感袭满全身,痛得他趴在地上动不了,浑身开始痉挛,眼神溃散前他似乎看到了有人朝自己跑来,这人还穿着战甲,高大又威猛。
看着来人,薛重阳突然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紧紧抓着他手臂,哽咽出声:“萧……萧天耀……救……救……我……我不想……死……”
四周已经没有一个活口,萧天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手捂着薛重阳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止住不停往外流的血一样。
那片红色还是会透过指缝流出来,萧天耀颤抖着撕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袍,紧紧捂在他伤口上。
说话声音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慌张:“姚军医来了,姚军医我带回来了,他在后面,在我后面就要到了,你撑一下,撑一下啊!”
薛重阳嘴唇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点血色,浑身都在颤抖,指尖凉的跟寒冰一样。
“疼啊,好疼……怎么这么疼啊……我撑不住了……”
太疼了,刀被拔出的瞬间感觉连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他连呼吸都断断续续,怎么这么疼啊,比之前他捅自己那刀还疼,疼百倍千倍。
萧天耀紧紧捂着伤口,衣袍都被血浸透:“就撑一下,姚军医马上就来了,你看我,重阳,看着我!不要闭眼,你不要闭眼!”
薛重阳眼神逐渐涣散:“娇儿,娇儿啊……我们家娇儿怎么办……朔阳……我……我给娇儿准备的嫁妆……都都在……朔阳……你替我……替我给她……”
“什么娇儿宝儿我管不着,那是你妹妹,要给你自己给!”
“求……求求你了……”
薛重阳向来有话直说,从来没求过人,这是他第一次求人。
他已经开始说不清话,每次开口都要喘着气,太疼了,他大抵是走不出建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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