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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Alohomora

时间:2024-03-08 09:35:36  作者:Alohomora
  努卡实在想不通,这个人究竟在干些什么:“你知道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吗?”
  已经发生的事,就已经造成了它的结果——干扰碎片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用,什么也改变不了。
  凌恩低声向他道歉:“我知道。”
  凌恩的声音嘶哑,但他还有军人的本能,过于强悍的精神力让他很清醒——那种慌乱和走投无路都被勉强压下去了。
  伊利亚的元帅和战神垂着视线,在他掌心不断有伤口迸裂又愈合,这些都是强行干涉碎片带来的结果。
  凌恩沉默了不短的时间,才终于更低声地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些事……”
  “你没必要知道任何事。”努卡打断这句话。
  努卡漠然地提醒他:“你是伊利亚的战神,只要会打仗就行了。”
  凌恩的精神力在这句话里凝固,过了不短的时间,才重新开始勉强流转。
  “你的职责是驻防前线,不能受无意义的伤——你没有资格做这种蠢事,自己把它们治好。”
  努卡不在乎他怎么想,把元帅阁下的佩剑摔进他怀里:“戴上这个鬼东西,如果你自己处理不好,那么我就去找医生给你治疗。”
  努卡盯着这位元帅阁下,瞳孔里有凛冽森然的寒意:“你的寿命至少是三百年……”
  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伊利亚人的寿命普遍很长,尤其像凌恩和努卡这种天赋,至少都可以活三百年。
  而医生预测陛下的寿命,只是三百年的十分之一。
  ——因为那些仿佛从未停歇过的劳碌、消耗、事无巨细,他们的陛下甚至连这十分之一也没有走到。
  好像有人就是意识不到这些。
  好像有人就因为自己的时间还很多、很充裕,就认为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他们的陛下活了二十三年,准确来说是二十二年——因为第二十三年,庄忱只活了一天。
  五年很长了。
  伊利亚最好的人,用五年的时间,走进了那片残星,坐在一把什么都没有的空椅子上休息。
  ……坐在那把椅子上休息的时间,甚至都要更长、更久,那地方冰冷漆黑孤寂透顶。
  努卡会盯着凌恩,一点不差、一天不少地活完这三百年。这三百年里,凌恩每天都得守着他最爱的前线。
  别想出岔,更没资格寻死觅活。
  ……
  对凌恩说完这些话,努卡就回到窗前。
  他捧着那块星板,向其中小心地注入精神力,重新引导那些碎片稳定下来。
  凌恩在做毫无意义的尝试——比如让碎片里的他把每句说过的话都吞回去。
  这个尝试他做了很多次,发现改动实在太大,就改成向庄忱道歉。
  但依旧没什么用,碎片里的庄忱并不会因为道歉受到影响。
  年轻的皇帝裹着披风,撑着那柄拐杖,独自慢慢往起居室走回去。
  做了皇帝以后,庄忱就很少再提出什么要求,也不再有什么太感兴趣的东西。
  每天晚上在那把椅子里坐一坐,看看那些他从没去过、也终生不可能踏足的遥远景色,算是为数不多的放松。
  但这份放松没了也就没了,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
  在那之后,年轻的皇帝身上最显著的变化,也仅仅只是又开始不爱看风景、又开始忘记吃饭和懒得吃零食而已。
  所以就算凌恩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不知道多少次迫使碎片中的自己回去道歉……这个结果也并不会有太多改变。
  “没关系。”碎片中残留的意识波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唤醒,很平静地温和回答,“我没有生气。”
  把凌恩派去海伦娜,的确是他下的指令。
  这道指令的确不公正、的确怀有私心,他知道这不对,并不因为凌恩的抗命而生气。
  所以道歉自然也毫无必要。
  凌恩侵入那块碎片,紧攥着军部的派遣令,他把那张薄薄的纸攥得快要破掉,低声问:“那你……”
  即使拥有伊利亚最强悍的精神力,他依然没法一次把话说完:“……你还想,看看海伦娜吗?”
  “那里很漂亮。”他拙劣地、苍白地竭力描述,“很美,很多人说它很美。”
  那块残留的意识碎片停下鹅毛笔,认真想了一会儿,就摇摇头,又继续批复桌上的文件。
  “不太想了。”庄忱的意识碎片回答他,“我知道了,那很美。”
  ……这世上有很多心愿、念头、像泡泡一样飘浮的新奇和期待,是只在某个特定场景里存在的。
  连续很多天都睡在椅子里,会剥坚果自己喂自己的年轻皇帝,是真的很想看看海伦娜。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徇私的命令。
  而现在的庄忱不想了,也完全不是因为赌气,或者别的什么缘故……就仅仅只是不想了,不想再耗费时间做这件事。
  只是这样而已。
  “请别再因为这件事来了,阁下,我们并没有吵架,你无需道歉。”
  那块意识碎片走过来,单手扶起凌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得尽快。”
  ……伊利亚的最后一任皇帝,几乎是日夜不休地工作、辛劳,并不是真像人们所说的“献祭”。
  庄忱只是在抓紧时间,要做的事太多了,他想尽快做完。
  他想早一点抵达无须再背负任何事的死亡。
  或许到那以后……他在某天,忽然又想起水晶和钟乳石,会再生出一点轻松的好奇。
  到那个时候,他会去海伦娜看看的。
  ……
  努卡完全看不到碎片里的内容。
  这是叫年轻的独立舰队首领最切齿、最愤恨的事——即使他在修复这些被扰乱的内容,也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看不见,只知道他梳理一次星板,凌恩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几乎褪去全部血色,显出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
  凌恩就那么站着,看着被干扰的碎片被重新整理归位……这个过程像是把这位元帅阁下的骨头也拆了、砸了,再毫不客气地扔成一堆。
  从未有人见过伊利亚的元帅这样。
  所以努卡更不敢想象,这个混账究竟都对陛下做了什么:“你在看什么——你到底干了多该死的事?”
  凌恩回答不出来,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被压不住愤怒的努卡用力一推,就直挺挺摔坐在地上。
  努卡踩着他的膝盖,抽出那柄元帅佩剑,抵在他喉咙上,瞳孔森冷:“你、干、了、什、么?”
  “他死在我手上……”凌恩恍惚了很久,才低声回答,“很多次。”
  很多次。
  骄纵活泼的小殿下死在他手上,想念爸爸妈妈的小皇帝也是。
  就连仅仅只是想看一看海伦娜、有这样一点生机和微弱的期待,会找零食吃的庄忱……也停下来,不再继续向前走了。
  他亲手剥去这些部分,却又不将任何东西补充进去,于是碎片里庄忱的身影越来越淡,几乎只剩虚影。
  继续向前走的,也只是这一道叫责任和余习撑着,有许多事还要做的透明虚影。
  这也就是为什么……努卡他们,几乎无法用星板找到庄忱的碎片。
  庄忱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做属于皇帝的工作,到处都有碎片。只是这些意识失去颜色、失去轮廓、失去声音……安静地做事。
  做完了事,它们就在原地停下来,一动也不再动。
  最后那五年时光,庄忱在这座暖宫,就是这样把它们一天一天过完的。
  ……
  努卡手里的剑锋几乎割破他的喉咙。
  年轻的独立舰队首领有这个本事,那双眼睛几乎已喷出最激烈的怒火,却还是在最后用力闭紧。
  他把那柄佩剑移开,重重掼回凌恩身侧的剑鞘。
  “你不配后悔。”努卡哑声咬着每个字,“你别抱这个念头,你就该守着你的前线到死——我不会再让你拿着这个了。”
  他们想错了件很重要的事,哪怕仅仅是残留在这里的些许意识碎片,也根本就不该被惊扰。
  他们的好陛下该放松、该休息、该沉眠,不该被这种人一遍又一遍强行打扰……这块星板根本就不该被拿出来。
  是他们跟着陛下的时间太晚也太短了,根本不了解陛下,才会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
  努卡紧紧抱着那块星板,因为暴动的碎片已经被梳理完毕,上面的光芒还在持续缓缓亮起,那是种相当温暖、相当柔和的橙黄色。
  十九岁的独立舰队首领抱着星板,咬紧了牙关森然地盯着凌恩。
  他有这个本事,他甚至能直接拔剑杀了凌恩——眼前这个骨头都像是被砸碎了的元帅阁下没那么难杀。
  可他只是像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的普通十九岁少年,通红着眼睛大口喘息,死死抱着怀里那块泛着柔和暖色光芒的星板。
  ……哪怕看不见碎片的内容,努卡也知道这是什么颜色。
  最后那几年里,庄忱在工作的时候,会习惯点一盏小台灯。
  台灯的作用不是照明,房间里负责照明的灯亮度很足,是亮白色的,据说最适合集中注意力工作。
  那盏小台灯……什么用也没有。
  经常会自己熄灭,要敲敲打打鼓捣半天才能再亮,连照明的光线都不稳定,因为用的是机甲废弃下来的灯泡。
  台灯是他们这些被捡来的孩子凑在一块儿,你一个零件我一个零件偷偷做的,因为听说他们的好陛下竟敢不过生日。
  十七岁没过、十八岁没过、十九岁没过……二十二岁生日竟然都不过。
  在这群大点的只有十一二、小的才会走路的孩子心里,二十二岁已经是个特别厉害的年纪了。
  他们的陛下活了二十二岁,怎么有这么厉害的事。
  做到了这么厉害的事,必须要有个很大的奖励。
  这些被捡来的孩子,第一年还胆怯、第二年就彻底放开,在庄忱的暖宫里到处乱跑,打闹摔跤。
  因为起居室的灯光实在太惨白了,他们偷偷谋划,要给最厉害的好陛下奖励一盏暖洋洋的小台灯。
  “滚出去。”努卡死死抱着星板,低声发着抖,“这不是你该找的碎片了……这里面没有你了。”
  努卡看不见碎片里的人,他没法理解凌恩的话——什么叫“因为这个时候的庄忱,已经不再有什么明确的意识痕迹”?
  怎么会没有意识痕迹?
  什么叫“被倒空了、只剩下责任和余习”?
  凌恩凭什么这么说陛下——他了解陛下吗?他从十多年前就去了前线,那之后几乎没回来过,凭什么就能做出这种轻飘飘的论断?
  努卡九岁被带回皇宫,算是来得晚的。暖宫里其实已经有不少被抛弃、被利用、被随便丢在什么地方的孩子……被他们的陛下捡回来。
  他们最喜欢的事,就是假装在各种地方玩累了,不小心睡着——尤其是那几个小的。
  几个小的都很轻,会被陛下直接抱起来,裹在斗篷里,就这么慢慢地拍一会儿,拍到睡得沉了,再叫人送回房间去睡觉。
  年纪大一点的也喜欢装睡,最好是在离陛下很近的地方,必须得多练几次,得足够有耐心。
  只要足够耐心,就会等到柔软的毛毯被盖下来,会有只手摸摸他们的脑袋,探一探额头的温度。
  抱得动的,就会被放进藤编的大躺椅里,实在抱不动的,就只好往怀里塞个大枕头。
  然后他们就可以这么睡一下午,一整个下午的起居室阳光都很好,陛下身上有墨水和药的苦香,混进阳光里,是他们能找到最暖和舒服的记忆。
  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挨个给他们盖被子、摸脑袋,悄悄给他们口袋里塞满糖果的那双手——是因为责任还是余习?
  陛下从不轰他们走,哪怕在工作也随他们胡闹,把红宝石拐杖给他们当枪玩追逐战。
  阿克有次不小心磕破了脑袋,第二天起居室的所有桌角就都打磨成了不怕磕碰的圆弧。
  会下这种毫无意义的命令,这是因为责任还是余习?
  他们成天往起居室里藏,陛下起初还板着脸训他们,后来也就破罐子破摔,每次听到动静,就拿出一块饼干往果酱罐里一蘸。
  这块全是果酱的饼干,就被陛下沉稳地、看也不看地递到背后……等着谁忍不住诱惑,最先暴露,悄悄探头啊呜一口全吃掉。
  吃饼干的人被拎出来打屁股。
  铁石心肠的皇帝陛下绝不手软,揍了几下就冷酷离开,把饼干桶和果酱罐全忘在他们中间,回去继续工作。
  ……工作的那张大桌子上,放着他们做的那盏小台灯。
  那盏乱七八糟的小台灯,一直都放在桌角,有时候因为线路不稳定坏掉了,还得陛下要来工具自己修。
  因为坏的次数实在太多,陛下那张大桌子的抽屉里甚至有个固定的角落,放着小螺丝刀小扳手小虎口钳。
  他们早就学会不看陛下那种相当生硬的“不耐烦”和“冷淡”了……因为不止有一个藏在桌子底下的孩子,看见陛下慢慢修那盏小台灯。
  这项工作对陛下越来越难,每个螺丝、每根电线都要摸索很久,那时候他们还完全意识不到这代表什么。
  ……他们只知道陛下根本不讨厌他们的礼物。
  陛下很包容这盏全是问题的小台灯,就像包容他们这些被捡回来、一身都是毛病的野孩子。
  陛下一点一点把他们养好,养得送去学校每个人看了都要惊讶,探听这是哪个家族出来的子弟。
  ……
  会做这些事的人,是因为责任还是余习?!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既不是最了解他的人,也不是最接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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