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终究不可能与社会脱节,想活得好,总有避不开要遵守的规则。
徐枕清没有问可不可以不系或者能不能不出席,他静静地站着,和镜中的伊萨斯对视。
好一会,脖子上的触觉不是那么强烈了,他才动作起来,向后倒在男朋友的胸膛:“我们不戴配饰嘛?感觉这样有点单调,如果添上胸针之类的会更好。”
伊萨斯扶着他的肩往外走:“有,带你去看。”
房门一开,索菲娅很上道地领他们去藏宝库。
路上路过了一扇珠宝装饰,层层加密的大门,徐枕清还以为这里是藏宝库,伊萨斯偏头扫了一眼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索菲娅开门后又没了人影,她是懂在小情侣面前的生存之道的。
伊萨斯过目的藏品都在前面排好,最先入眼的还是徐枕清送的礼物。
有相识的手帕,定情的玉佩,风干的安丽丝花,还有一些后面零零散散送的小物件,小装饰画之类的,都被保存的非常好,看得出很爱惜。
徐枕清就说怎么没在伊萨斯房里见过这些东西,原来都放起来了。
“嗯?这个怎么是空的?”
徐枕清绕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空着的保护盒。
伊萨斯望着盒子没有说话,眼睛低垂着看不清神情,徐枕清无端的察觉出了一种落寞。
他以为是对方弄丢了或者坏了,送的东西太多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安慰说:“你很喜欢嘛?我后面再送你一个,不,送十个也行。”
他只希望伊萨斯不要难过了。
伊萨斯抬眼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明亮的错觉,徐枕清有瞬间在那双红瞳里瞥到了细碎的荧光。
像是液体受光的展现出的晶莹,如宝石一样。
伊萨斯那时就特别像传说里的鲛人,滚烫泪水会化成坚硬冰冷的珠宝。
可他认真看去,伊萨斯眼中除了他的倒影什么也没有。
也许真的是错觉。
伊萨斯说没什么,不是重要的东西,牵着他逛起了后面的展柜,各种炫目的昂贵饰品很快占据了徐枕清的心神。
不仅是它们的价值让人赞叹,制作工艺和设计也很精妙,好多都可以组装或者拆卸,有些按动机关能变幻好几种形态,便于不同场合搭配。
徐枕清转了转,最后没有选择太华丽的配饰,给自己选了一枚红宝石的鳞状胸针,给伊萨斯选了一枚环形的蜜糖琥珀色猫眼石胸针。
这算是他的私心,用和两人眼睛同色的宝石做主石。
伊萨斯取出来给他戴好,红色的水滴状宝石很衬他。
徐枕清也给伊萨斯戴上,宝石随着光线变化转动着猫眼,非常灵动。
徐枕清观察一会,调整了下胸针的位置:“好了,先放起来,我们明天参加宴会再戴。”
徐枕清低头解胸针,怕勾到衣服很小心,余光没看见伊萨斯的动作,正想抬头说话,措不及防被拉到一个充满木质香的怀抱。
伊萨斯抓着他的手很紧。
徐枕清侧脸贴着他的左胸膛,里面的心跳声几乎和他持平,异常剧烈。
情绪在伊萨斯的心中来回翻涌,他抓着徐枕清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反反复复的挣扎折磨。
最后,放手。
他虚虚环着徐枕清肩,手扣着对方的后脑勺防止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昏暗的眼里有什么在飞速碎裂,像玻璃渣一样刺的眼眶泛红。
“怎么了,我在这里呀。”
徐枕清不清楚伊萨斯反常的原因,抱紧了他的腰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两个人的心跳逐渐同频。
“还记得吗?你问我眉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伊萨斯的眼神涣散,盯着虚无的空气,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
徐枕清回想一下:“记得,你被高级毒人弄伤流落荒星,那里全是沼泽,有人救了你,你伤好后留下了疤。”
伊萨斯亲亲他的发顶:“对,有人救了我,我因为眼睛受伤失明没见过他的样子,后来又模糊了相关的记忆。”
让他刻意遗忘了在荒星的一切。
“他并没有陪我到救援来临,我刚开始以为他和我一样是意外流落荒星,但不是,他在救援到达的前三天离开了……我知道不应该,但我恨过他,在我一个人存活于星球上时,我宁愿他从未出现。”
别让他在失明的情况下习惯了有人陪伴,又忽然独自离去。
那时伊萨斯的伤势不见好转,缺乏医疗的情况下勉强没有恶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毒液入侵的痛苦,他一度以为自己会失明,在对方的照顾下重拾信心,却又因为被抛下几乎丧失生的希望。
“我努力恳求他,但他走得很坚决,最后我只留下了他身上的一件物品,现在也没了。”
“当然,我后来想清楚了,不该恨他,是我错了。他走时说了很多鼓励的话,我撑着那口气等来了救援。”
徐枕清惊诧了一番盒子装的是那个人的东西,伊萨斯这么多年还保存着,然后凝视那个空荡荡的保护盒,仿佛看见了伊萨斯狼狈脆弱的过去,以及对那个人无尽的感激。
共患难的感情比任何都要深刻,消失的物品代表伊萨斯鲜为人知的往事。
“我没有权利对你说没关系,但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伊萨斯,你看我,我就在你怀里。”
徐枕清抬起头看他,真诚又热烈,所有的感情都不作假,伊萨斯在这样的爱意中一点点软化,疼痛翻倍增长。
痛到就像当初徐枕清走时那样,有种死心的绝望。
但他也只是在赫罗兹额头落下一个吻:“对,你在我怀里。”
……………………………………………………
徐枕清心不在焉地从浴室出来,心里想着事头发都没心思吹干,发梢还湿漉漉地打着卷。
“徐枕清,不吹干会感冒。”
夏冷不丁地出声,督促徐枕清去浴室吹干头发。
徐枕清重新拿起吹风机,暖风呼啦啦吹的头发炸起来,收回注意力一会就干了,蓬松的立起来。
徐枕清和伊萨斯在巢穴过二人世界,夏自动屏蔽了外界,除此以外祂也从不打扰徐枕清的生活,只会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帮助徐枕清渡过难关。
“你有心事?”
夏今晚的聊天欲望似乎特别强烈,主动问起了徐枕清的八卦。
徐枕清对夏有种“自家人”和“长辈”的信任,把伊萨斯反常的地方说了,不解道:“你说他是怎么了,情绪波动这么大?好奇怪啊。”
夏坏心眼地回答:“没准那个恩人是他的旧情人呢,你还要为他留下来?”
徐枕清皱眉:“夏你怎么和腓腓一样说他的坏话?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伊萨斯喜欢别人,他不会和我在一起。而且感情也不只有爱情。”
夏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我承认你最后一句话是对的,希望如此。”
徐枕清听着夏不太高兴,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太强硬了,夏毕竟是神祇,说话还是要特别注意措辞,不要冒犯对方。
但他觉得自己没说错,服不了软,只能有点扭捏地问:“……我给你点香吧?”
供桌上只剩三支香了,小别墅里还有,今天点了,回家时差不多是下一次上供的日子。
夏借徐枕清的眼睛看到香烛,顿一下开口:“不要担心,我没有生气,香就放这儿吧,自然会有需要它的时候。”
--------------------
夏:(手握剧本,阴阳怪气)哦~恩人?怎么不能是情人呢?
龙龙:(有剧本,但只有一半,豹哭)完了完了,老婆要走了,不想活辣
枕头:(挠头)啊?什么?
第101章 序幕
过了零点,古兰节到了。
一向平静的家主府因为宾客来临喧闹起来,窗外是包裹在浓郁夜色中的灯火,相连着汇成一片星河。
伊萨斯立在窗边,遥望天际。
今天没有启明星,月亮也没有出来,只有微弱的星群在发光,照不透这黑空。
这是他看过无数次的景色,在成为家主搬到顶层后,无聊的夜晚也总是独自注视窗外。
空气里浮现熟悉的能量波动,伊萨斯偏头,看见夏的身影。
祂的力量更强大了,身躯凝结成了实体,每一片鳞片都闪着彩色的光辉,与星际龙族不同的是,即使同样拥有獠牙和利爪,祂看上去也并不可怕,反而有种别样的神性。
蒙特怕祂也只是因为祂类蛇的身形,并不反感夏本身。
深红和琥珀的眼眸对视,谁也没先开口,气氛一再下沉。
夏用挑剔的眼光审视这个异族,割肉剔骨一样从头到尾把人剐了个遍,仔细的权衡思量。
伊萨斯搞不清楚祂的来意,拧着眉一言不发。
那边徐枕清翻了个身,不算人的两位都能听见。
夏突然笑了,像对徐枕清一样温和的对伊萨斯:”小龙,你知道我和你们的力量体系不同吧?”
伊萨斯谨慎的应了一声,他见过徐枕清的香案神龛,隔几天会给夏供奉食物和香烛,有时候还会念一些祈福的话。
天空突然炸起一道惊雷,狠狠打到离窗边最近的树梢上,火光顷刻燃起。
夏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缩回徐枕清的身体里,而是顶着开始往燎原之势席卷周围的火光继续道:“在科学未起,封建愚昧的时代,人们供奉的不止是这些,除了现宰的猎物,甚至还有活人祭祀。”
说到这儿,又是一声巨响,火焰迅速席卷,眼看着就要烧到家主府。
烧着的树木滚起浓烟,楼下骚动起来,佣人们开始灭火,可这火熄了又燃,反反复复无数次,就是灭不掉。
伊萨斯抬头看了眼群星隐匿的天,挥手放出暗火一点点吞噬雷火。
雷火激烈的挣扎,最终和暗火同归于尽,家主府里上千年的老树林毁了一小半,佣人们冲顶楼微微鞠躬,然后开始处理被波及的地方,一边搜寻侥幸逃脱的动物带回来救助。
夏看着被拖出来的动物尸体,缓缓眨了下眼睛:“天道无情……无论哪里的天都是一样的。”
天空轰隆隆闷响,闪过蜘蛛状的电网,似乎又在酝酿下一道巨雷。
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夏的千言万语最后只缩略成两句话:“你的血对我也很有用……希望你们两个人的选择都值得。”
在第三道雷劈下来之前,夏的身躯化为流光,穿墙回到徐枕清的心脏。
雷声一滞,气急败坏的在云中放着电光,心不甘情不愿的消散了。
伊萨斯再聪明也猜不到夏的意思,这两句话毫无关联。
连续的雷声让徐枕清惊醒,伊萨斯听着他慌乱的呼吸,推开门出去。
徐枕清爬起来看见窗外的狼藉,听见推门声回头。
是伊萨斯来了。
徐枕清还困的迷糊,眼睛半睁着,伊萨斯带他回床上躺下,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徐枕清契合的嵌在怀抱里。
“外面怎么了?”
徐枕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半醒半睡地问:“烧焦了好大一片,好可惜,那些树要长好多年才有这么大,里面还有动物……”
伊萨斯听着他的心跳,静默片刻:“没什么,雷火而已。”
………………………………………………………………
“奥托先生,许久不见了。”
“是,我现在重新回了军部。”
……
“这是蒙特先生吧,莱德先生今年没来,请代我向他问好。”
“一定一定。”
……
久不出门的奥托和商场新秀被人围着,在机锋里互相评估,隐晦的交换信息,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
宴会已经开始,宾客们衣着得体的就位,侍者端着托盘穿行在人群中,把美酒分发下去。
赛塔和曼修负责招待客人,伊萨斯在三层的休息区,在红幕后看着场上的一切,徐枕清在衣帽间弄头发。
“咔哒……”
门打开,徐枕清走出来,头发没有如平时一样半扎成丸子,而是编成了一条条小辫子,穿上熠熠生辉的宝石。
伊萨斯伸手捏住垂在他肩膀的一粒珍珠:“很适合你。”
徐枕清抿嘴笑了一下:“我们走吧,大家都到齐了。”
两个人并排走着,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这样方便牵手,遇到危险也能及时反应,在人多的地方伊萨斯会快半步,徐枕清落后一点半藏在他身后,可以避免人潮拥挤。
到了入场处,伊萨斯停下来。
“走呀。”
徐枕清催促他,再拖下去真晚了,哪里有主人家迟到的。
“你走前面,我看着你。”
伊萨斯撩起遮挡的红幕,宴会厅里的情况一览无遗,眼尖的客人用余光看过来,小声和旁边人交谈。
徐枕清能想象出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我先走?”
伊萨斯虽然早说要和他一起入场,但他只想跟在后面打酱油当路人甲,不是想成为主角啊。
“嗯,走吧,我看着你。”
伊萨斯又说了一遍。
徐枕清踌躇一下,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过红幕,装饰的金链拂过额角,有点凉。
光线骤然明亮,觥筹交错的大厅安静下来,客人们抬头看着走到中心露台的人,对于年长者来说是一张很陌生的面孔,年轻人却很快认出来了。
伯尼和索菲娅陪在赛塔和曼修身边,弯腰向台上人行礼。
赛塔和曼修微微低头。
70/91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