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左夜亭一行人乘着一辆马车,畅行无阻地出了城门。
马车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张毅坐在外面驾车,杳杳等人坐在车厢里。
左夜亭今日脸色很差,比以往还要苍白。
马车才走了十几里路,左夜亭便突然咳了血。
杳杳以为是他昨夜喝多了酒的缘故,便心疼地给他揉了揉胸口,又用软软的包袱给他垫了个枕头,让他靠在上面睡一会儿。
左夜亭笑着点了点头,便听话地靠在包袱上打盹。
为了不让小左吵到左夜亭,杳杳对正在逗狗的小家伙说道:“小声一点,不要吵着你爹睡觉。”
小左看了左夜亭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有两个爹。就不能一个当爹,一个当娘吗?
小家伙平日里虽调皮捣蛋,这会儿却很懂事,杳杳让他别吵,他就果真不吵了,只抱着小白球乖乖坐着,时不时往杳杳身上靠一下。
又往前行了几里路。
也不知是路面不平还是怎么,马车猛地颠了一下,又骤然刹住。
杳杳急忙将小左搂到怀中抱稳。
刚刚睡着的左夜亭也被颠醒了。
杳杳掀起车帘往外一看,原来是路中间忽然蹿出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挡住了道路,张毅才不得不勒住马停下来。
张毅抓着缰绳,向那人斥责道:“你这乞丐,不要命了是不是,看见马车过来还故意往上撞,干什么呢!”
乞丐不回话,脸上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头发乱糟糟散着,发丝黏成一股一股的。两只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车厢。
以为这乞丐是饿得不行了,所以才拦路讨饭,张毅便好心掏出钱袋,取出两块碎银子扔给他:“拿去买些吃的吧,别拦我们的路了。”
怎料,乞丐没有去接张毅抛出的碎银,反而侧身避开,任由银子掉在地上。
张毅“咦”了声,正纳闷,便听乞丐用极沙哑的嗓音命令道:“让左夜亭滚出来。”
没等张毅回应乞丐的话,左夜亭便撩起车帘,下了马车。
杳杳也赶忙跟着下去。
一见左夜亭现身,乞丐便恨得咬牙切齿,拖着那条瘸了的腿,阴狠地向前逼近:“左夜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们全都得死!”说着,便握着断剑扑向左夜亭,剑口直指左夜亭的要害。
将杳杳推开了些,左夜亭迎上前去,以追光逐影的身法,迅速夺了乞丐手中的断剑,又将剑柄一转,用锋利的剑刃接连划过乞丐的两个手腕,割出两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左夜亭收起断剑,抬腿踢在对方的膝窝上,乞丐被迫跪倒在地。
伤口处的痛感并不明显,但乞丐的十指已无法正常伸展,还抖得很厉害。
他埋头看着手腕上的两道伤口,发现筋都已经露了出来。
他双手的手筋被左夜亭挑断了。
仅一个眨眼的时间,他就成了彻底的废人。
左夜亭站在他面前,漠然道:“你还能杀我吗,萧择?”
萧择抬头,目光锁定在左夜亭手中拿的那柄断剑上,似恶兽低吼:“还给我!”
左夜亭将断剑拿得离他近了一点:“你说这个?”
“刀不刀,剑不剑。”视线缓缓从断剑上移开,左夜亭又看向萧择:“人不人,鬼不鬼。”
萧择哑着嗓子,无法吼得更大声,只瞠目凶道:“我让你还给我!”
左夜亭便将断剑往地上一抛,还给他。
萧择双手去捧,手抖得不行,像鸡爪子一样笨拙,捧了几次也捧不起来,捧起来又掉下去,怎么都拿不稳。
左夜亭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左夜亭……”萧择终于放弃拾剑,看着已废的双手,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你所赐!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是你害了我……我纵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害的?!”左夜亭气得冷笑,“时至今日你还在怨别人。当初究竟是谁背着我把事做绝?是我逼你的吗?”
“你做错事从来不思悔改,不改也就罢了,最不可原谅的是,你杀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万金到死都在替你着想,而你,却下毒害他性命。萧择,你半点人性都没有了。”
萧择眼神放空了一会儿,想了许久才记起“万金”这个人。他仰面望着左夜亭,神态中依然没有一丝悔悟:“万金与我无冤无仇,我本可以不杀他,可你知不知道我最终为何选择那样做?”
左夜亭不语,等他说下去。
萧择道:“我痛恨每一个取代我站在你身边的人。包括齐溪然。可是,我对齐溪然又不止是恨,所以我始终舍不得杀他。”
“不仅舍不得杀他,我还很努力地想要讨好他,可他一再激怒我。他像你一样,冷漠极了,我对他再好,他也全然不在意我的感受,排斥我、讨厌我,就这么一点一点将我的耐心磨尽,把我逼得越来越坏……”
萧择倏地拿眼剜向左夜亭,字字饮恨:“你容不下我,徐老将我用完就扔,连齐溪然也抛弃我……都是你们的错。”
“啊——”
萧择被一记飞腿踹得老远,还痛得大叫一声。
还未等他缓过劲来,又被一阵猛踢。
竟是一旁的张毅看得牙痒痒,忍无可忍地冲出来用脚狂踹萧择。
张毅几乎把萧择当成了陀螺,踢得对方在地上打起了转儿。还边踢边骂:“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怨气重得很呐,张口闭口都是别人对不起你、别人欠了你,你是半点不提你欠别人的呀!老子一听你说话就窝火!今日这般下场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别人!再敢嚷嚷着刺激我们的耳朵,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左夜亭:“……”
杳杳:“……”
张毅算是脾气好的那一类人了,都能被萧择气成这样。可见萧择有多么可恨。
由于左夜亭没有劝阻,没过一会儿,萧择便被张毅踢得大口吐血。
而杳杳也对萧择生不出什么同情心,便由着张毅去踢。
远处倏然传来马蹄奔腾之声。
左夜亭抬眸望去,见一队人马疾速驶入他的视野,感觉像是遂州王府的人……他心生疑惑,之前的信不是没有送到吗?
心下正在寻思,那队人马便已径直趋近至他面前。
为首的男子翻身下马,在他身前跪下:“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齐悦?”
左夜亭定眼一看,才认出是齐悦,伸手便将跪着的人扶了起来。
眼前的齐悦不再是昔日的稚嫩少年,眉眼已全部长开,个子也拔高了一大截,他与左夜亭站在一块儿,差不多和左夜亭一般高。
现在的齐悦长得更像齐溪然了。只是他眉宇间带了锋利的剑气,五官的线条更为硬朗,不似齐溪然那般柔和。
齐悦恭敬地看着左夜亭。
左夜亭愧疚道:“抱歉,我食言了。”
齐悦懂得左夜亭说的“食言”是什么意思,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多问。只豁达道:“我知道,王爷已经尽力。您能归来,已是不易。齐悦内心并无埋怨,王爷无须介怀。”
左夜亭仍是道:“对不起。”
“王爷言重……齐悦真的不怨您。”齐悦恭敬地一揖,又陡然抬眼看向萧择:“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左夜亭点头:“你讲。”
齐悦道:“请王爷将萧择交给我。”
左夜亭惊讶,齐悦竟能一眼看出那是萧择?
见左夜亭迟迟不回应,齐悦又问他:“王爷,可以吗?”
只怕齐悦知道的东西已经太多,左夜亭不想去深究他是从何得知,或是何人透露给他,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了。
萧择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受到应有的惩罚。
左夜亭答应道:“好。”
谢过左夜亭,齐悦便一步一步走向萧择。
萧择此刻已被踢得满目金星,眼睛模糊得看不清。齐悦眼神凌厉地走到他跟前,他居然把对方看成了齐溪然,抬起一只手伸向齐悦,惊喜又痴迷地喊:“溪然……”
齐悦眸光冷冽,抬脚踩住对方那只肮脏的手,狠狠碾断了萧择的指骨。
萧择惨叫连连,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齐悦就地取材造了辆囚车,命人将萧择扔了进去。
回头看见左夜亭气色不佳,齐悦蹙眉道:“请王爷安心上车歇息。等回到王府,我就让龙姐姐给您疗伤治病。”
说完,才留意到左夜亭身侧站了个漂亮的男人,齐悦略一思索,随即恍然。于是朝杳杳一拜:“齐悦见过王妃。”
左夜亭牵着杳杳的手,帮杳杳回了话:“不必多礼,我们启程吧。”话音落下,左夜亭又瞥了眼囚车内的萧择,而后才转身登上马车。
……
眼下萧择已被拿下,余途又有齐悦随行,左夜亭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整个人刚松懈下来,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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