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种种,此刻回响。
一错再错,永不复见。
【📢作者有话说】
最后说一句:可恨也好,可怜也罢,宋钦之前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取的。如果遇到人生低谷,希望能有重新开始、为自己争取自由的勇气吧。
第55章 银色胸针
葬礼定在第三日举行。
伏雪华精神不济,卧床难起。医院的人说宋平也休了长假,不知去了哪里。宋家其他长辈大多在国外或者其他城市,一时也没有赶得回来,治丧的事便落在了宋思衡头上。
李恪不言不语,全程陪着他一起操办。只是那日之后,他再没有到棺木前看宋钦一眼,只是偶尔路过时余光会扫到一眼他僵直的青白手腕。
定制墓碑需要提前给到墓园的工作人员一张照片,照片是李恪挑的。
宋钦极少拍照,他的朋友圈里只有一张大学毕业后和同学的合照。李恪把那张照片下载下来,截取了宋钦的部分。
那大约是十年前的照片,不到二十四岁的宋钦,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嘴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身上罕见地穿着一件白色毛衣。
那日宋钦投案后,警局收到了一份详实的证据。实际执行的黑手很快被控制起来,宋钦已经死亡,杨晓北的案子也因此结案。
杨晓北在家里等了宋思衡两天,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宋思衡在电话里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倒是杨晓北那头空白了好几秒,才回过去一句:“知道了,你注意休息。”
忙碌了两日,宋思衡也难得地睡了几个小时。翌日清晨五点,他再次醒来时发现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
杨晓北:“地址发我一下,我一会儿过去。”
宋思衡隔了三分钟,才回复:“不用了,你身体还没好透,老实在家休息。”
对面却秒回过来:“地址。”
语气执拗,不容反驳。
宋思衡只得作罢,把市郊殡仪馆的定位给他发了过去。
清晨六点,黑色的商务车从花园别墅启程。宋思衡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商务车后面。空旷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的踪迹。车上的所有人也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李恪回家休息了两个小时,换了一身衣服,刮去了胡子,也驱车赶了过来,跟着车队缓慢前行。
遗体告别仪式只有宋家几个还在江城的亲人跟着去了。
等宋思衡把车停稳时,天边才出现了一丝泛白的迹象。他把车停稳,看到有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站在路边的树下等待他。
看到前面的车灯亮起,那男生朝他挥了挥手。
“怎么不多穿点?”宋思衡下车后朝他走去。
“在你家没找到合适的衣服。”杨晓北说着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吧,我估计要进去好一会儿。”宋思衡抬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那边应该能坐一会,去买杯热可可吧。”
“不用,我就在这等你。”杨晓北固执地摇头。
而等到伏雪华从车上下来后,杨晓北忽然顿住了,半分钟没有说话。直到伏雪华一个人走远,杨晓北才拽住了宋思衡的袖口。
“伏主任是你家亲戚?”
宋思衡怔住了,这才想起来,他没有跟杨晓北提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我妈。”宋思衡低声说。
杨晓北一口气没喘匀,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没什么好告诉的。而且手术也顺利做完了,告诉你除了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没有什么用。”宋思衡解释完之后就跟他摆了摆手,往前走去。
杨晓北愣在了原地,若有所思。
告别仪式在二十分钟后举行。
宋思衡询问李恪要不要一起进去。李恪先是愣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宋家的亲戚们顺着窄小的过道走进了告别厅,这时窗外天已经亮了,只是云层厚重,空气仍是阴冷。
告别厅的大门即将关闭,工作人员探出头来询问,还有没有人想参加。最后一刻,李恪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跟在队伍的最后方进了室内,却一直垂着头。
仪式简短,家人献完花以后,工作人员宣布仪式结束。
宋思衡回头望了一眼,李恪站在最后,绷着嘴角没有掉一滴泪,只是眼眶血红。
过往十多年的恩恩怨怨,最后成了一捧灰。
墓园离殡仪馆不远,坐落在一座小山之上。伏雪华替他挑了一块山阳处的绿地。只是今日阴天,原先碧绿的山坡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宋思衡的车先开了出去,伏雪华坐在副驾,杨晓北坐在车后排。杨晓北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一眼口袋里的手机,只是就那样看着宋思衡的背影。
伏雪华已经有近三天没有与他人交流,这日她素着脸,换上了一副黑色的眼镜,坐在副驾忽然轻声开了口:“我想了很久......”
宋思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我之前那样固执想帮他,是不是也在控制他.......你们活得都很辛苦。我早该放手的。”
宋思衡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就不用再提这些了。而且,也不是你的错。”
伏雪华摘下了眼镜,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我跟宋平的离婚手续快办完了。花园别墅归我,他只拿了少量的存款。”
宋思衡脚下的油门差点踩错,倏地回头看她:“什么时候的事?”
刚好前面遇到一个红灯,宋思衡忙把车停稳。
“上个月,你跟......你们在家里大闹一场之后,我就去找了律师拟好了协议。”伏雪华的语气很淡,“这个家已经散了,这样的婚姻苟延残喘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可惜,我没有阻止得了宋平把他送进明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
她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自顾自地看着窗外不停地说着:“我跟宋平是在他留美的间隙认识的,他那时候回国参加研讨会。那时候我年轻,不知轻重,很快就怀上了孕。等他留美回来后,就忙不迭跟他结了婚,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他有个去世的前妻......”
说到这里,伏雪华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红灯刚好转绿,宋思衡重新踩下油门,车向前驶去。
一行人下车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从停车场朝墓园里,还要走一两百米的小径。小径两侧有不少野花,白色黄色,被雨打得垂下了头。
伏雪华举着一把伞,穿着一身纯黑的素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脸上也没有更多的表情。她机械地完成最后的流程,擦拭干净墓碑上的照片,将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墓碑下的格子,再把来时带的白色捧花放到了墓碑前。
宋思衡站在队伍的末尾,杨晓北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他身边。眼前人来人往,两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
直到五分钟后,杨晓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去了那里,应该不会再恨谁了。”
宋思衡转过脸望他:“你不恨他吗?”
杨晓北嘴角微微向下撇了一下:“老实说,那天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痛快了两秒钟。”
宋思衡闻言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但是也就那两秒。”杨晓北摇了摇头,“我死过一回了,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而且我......”
他说到一半收了声,宋思衡重新抬起眼睛问:“你什么?”
杨晓北调整了下呼吸,轻声回答:“我恨过的人太多了,恨不动了。”
冷冷的天光下,宋思衡忽然仰起了头来,轻轻地眨了下眼睛。山坡有不知名的灰色鸟雀飞过,哗啦啦地在林中穿梭,高大的乔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绵绵的细雨落在草地上,没有多久地面就变得泥泞。前面有人在抱怨这糟糕的天气,抬手用纸巾擦去脚底的泥水。宋思衡却一直站着没有动。
杨晓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灰色的鸟群已经飞走了,树林复归平静。
宋思衡望着空白的天际,忽然开口:“其实我是个感情很淡薄的人。”
杨晓北也仰着头,喉结跟着滚动一下,半晌后才回话:“你不是。”
宋思衡倏地转头看向他,杨晓北却垂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雨渐渐大了,伏雪华把最后一道流程完成,转身看了墓碑最后一眼。一行人渐渐散去,各自回到了来时坐的车里。
杨晓北将伞往宋思衡那边倾斜了十度,然后偏过脑袋问他:“走吗?”
宋思衡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走到车边,杨晓北忽然问:“李秘书呢?”
宋思衡转头望去,李恪没有走,一个人留在了墓园里,站在离墓碑两米远的地方。
他穿着墨黑的西装,西装领子上钉着一枚叶片状的银色胸针。
“要去叫他一起走吗?”杨晓北跟着望过去。
宋思衡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们先走吧,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十分钟后,墓园的人尽数散去,车辆逐渐驶离山坡,尾气消散在空气中。
墓碑前,李恪的肩膀才开始微微颤抖,他发出了克制的哭声。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草地上,砸在墓碑上,砸在李恪的肩头。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李恪的哭声也不再压抑,他近乎宣泄般在雨中嚎啕大哭。
他没有打伞,砰地一下瘫坐在了墓碑前,泪水不断从眼眶流出,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
半个小时后,暴雨才渐渐停歇,厚重的云层变得稀薄,似乎有阳光要破云而出。
而宋钦的墓碑前,多了一枚银色的胸针,微微泛着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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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还会不好意思?
李恪已经很多年没有休过长假了。这次宋思衡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带薪假。
秘书岗再次空出,宋思衡从人力资源部提拔了一个高管做自己的临时秘书,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但李恪的座位依旧帮他空着,这位临时秘书只负责线上处理一些杂事。
江城的春日来得轰轰烈烈,阴雨天结束后,温度节节攀升,刚刚进入四月,写字楼就不得不打开了循环冷气。
杨晓北在两周前去医院拆了线,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褐色疤痕。
宋思衡最后还是让他去了那家康复中心。这家康复中心是跟海外一家研究所合作的项目,有一套针对运动员心脏问题康复的完整解决方案。
他没有跟杨晓北说明,这家机构是宋钦生前帮他预约的。让杨晓北心无旁骛地康复,这比其他很多事都要重要。
去康复中心的第一天,医生就帮杨晓北做了全套的监测。他术后身体机能恢复得还算不错,基础指标基本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呼吸测试也很快就顺利通过了。
康复中心的训练厅看起来跟健身房有些类似,踏步单车、跑步机、单杠还有各种抗阻力量设备。
只是与健身房不同的是,在这里康复,需要带上特定的心电监护设备,在医生的看护下,测试每个动作对心肺的负担。
宋思衡没有过多干涉他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去康复中心看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一侧的休息区看他训练。
医生不在的时候,他会偷偷自己加些力量训练。
但人还是没办法跟没有手术前相比,增肌的难度比之前大了许多。想要回到泳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到底是年轻,除了胸口那道疤,杨晓北日常看起来已经跟正常人无异。天气热了之后,他在训练厅也只穿着一件无袖运动服和运动短裤。康复中心来来往往人也不少,有男有女,宋思衡常常看到有人找杨晓北要微信。
杨晓北都咧着个大牙跟人聊两句,也不知道微信号最后给没给。宋思衡决定不再看他,眼不见为净。
宋思衡倒对这个康复中心的设备有些兴趣。中心负责人见他来了,也客气地招待他。
“你们这套康复设备,有可能实现居家监控吗?”宋思衡问。
“目前国内暂时没有这种开发计划。主要接入移动设备的难度比较大。我们这套设备一是价格昂贵,第二是占地面积大,不适合居家安装。”
“嗯。”宋思衡点了点头,“有病人或者家属跟你们咨询过这个吗?”
“咨询的还是很多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条件天天到这里来康复。路途也远,患者大部分都有基础疾病,每天来回也不算方便。”中心负责人见他有些懂行,也不避讳跟他多聊两句,“目前国内针对这块康复,才走到第一二期,国际上有些顶级的康复中心接入了第三期,就是您说的居家监控。他们会联合一些智能穿戴设备的公司,出一系列针对病人的便携式检测设备。比如带心电监护的手表、手环、头戴式检测仪,再配合病人每天的运动曲线,来监测病人的康复情况。”
宋思衡抬了下眉毛:“您有名片吗?”
对面愣了愣,然后很快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给宋思衡递了过去:“有,您是有什么需求吗?”
宋思衡把那名片拿起看了两眼,也抽出了自己的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宋思衡。或许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
宋思衡朝对面露出了一个社交微笑。
中心负责人看到他的名片瞳孔一下放大,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杨晓北已经练完了。
“走吗?!”杨晓北现在的声音已经中气十足。
“先走了。”宋思衡朝中心负责人颔首示意。
杨晓北最后还是辞掉了便利店的工作。
不是因为别的,康复机构的医生叮嘱他,如果要尽快修复自己的心肺功能,必须要注意休息,不能再上夜班。
杨晓北觉得有些对不住原先的同事,说什么也要请他们吃顿饭。
“你今晚去他们聚餐?”宋思衡上车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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