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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矜与那头狼对上视线，头皮一阵紧缩。
吕括把奚虹朝带走之后，还在他脸上也贴了狼皮，难怪吕老夫人没有认出人来，奚虹朝如今哪里还有为人的特征！
或许是因为他脖颈上戴了一个金属项圈，又或许刚才吕括只身制伏了一头狼，让众人错误地以为一头狼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反而举起手中铁叉，将奚虹朝团团围住。
一个个之前还说原岛主好话，怀念原岛主的岛民，正在把他们口中的原岛主当做怪物，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怪物！”
“这怎么可能是岛主？”
只有吕老夫人奋不顾身上前阻止，道：“他是朝儿，不要伤害他——”
奚暮月噙起一抹邪笑，扭头厉声喝道：“还不把老夫人扶下去！”
她的几个侍女包括阿采，急忙去扶吕老夫人离开，可平时看着走路都走不稳的吕老夫人，此刻却怎么拖也拖不动。
奚虹朝捂着双耳，似乎嫌什么声音太吵，前排岛民举着叉子朝他破口大骂，奚虹朝爪子刨地，纵身一跃，把对着他的铁叉踩在爪下。
“啊——”
感受到奚虹朝兽化的力量之大，几个岛民脸色苍白，跑的跑，蹿的蹿，只剩下一个孩子还呆立当场！
“不好，”沐昀道，“看他神志不清的模样……奚虹朝彻底兽化了！”
不等他说完，许不矜已经跳出去阻止奚虹朝，沐昀和颜聿赶紧也追了出去。
“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密室居然也没关住你们！”奚暮月看到他们，冷哼一声，手上鞭子挥舞得更快，“这次，可不会那么走运了！”
奚虹朝被几人合围，一时无法突围，耳边响起霹雳吧啦的鞭笞声，奚虹朝闪过一丝抗拒的眼神，四只手脚的指甲变长，变尖，他看了看双手，在地上抓了又抓，磨了又磨，可是鞭笞声不断，他痛苦地捂着耳朵打了个滚，最后实在承受不住了，对着圆月发出一声狼嚎。
“嗷嗷嗷……”天边传来与之呼应的狼嚎！
很快石堡外闪现一点点绿光，许不矜在林子里见过一次，是一双双狼的眼睛，奚虹朝召唤了“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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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孤立无援
现场诸多本来逃跑出去的岛民又被围上来的狼群咬伤。
这个凹地，出去的路只有两条石阶，一时间，岛民之间争先恐后，相互踩踏，受伤的岛民越来越多。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岛主，只是变了个样子就认不出来了？”奚暮月仰天发出一长串狞笑，“你们不是很想他吗，怎么又都跑走了？”
沐昀占着轻功了得，还能疏散岛民，抱几个岛民跃出凹地，但这样施展轻功太费内力，他动作越来越慢，被召唤来的狼群太多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许不矜急道：“弱点……弱点……奚虹朝有什么弱点没有？”然而越急越找不到。
颜聿沉稳的声音传来：“许不矜，我在给他解锁的时候，点了他手上的会宗穴和脚上的照海穴，你只需要打这四处穴道，痛楚会遍布全身。”
许不矜用天祜刀挡住尖锐的狼爪，刀柄敲击奚虹朝手脚四个穴道。
效果是有，但不明显。
野兽与人不一样，人吃痛就会收手，野兽蛮横更能吃痛，尤其兽性大发的时刻，哪怕只剩一口气，一旦咬定绝不会松口。
更何况，许不矜又要留手几分，不能一刀把奚虹朝打死。
颜聿道：“对奚虹朝最有控制效果的，是奚暮月手上的九节铁鞭！”
没错。
奚暮月通过鞭笞声控制出奚虹朝，只要奚暮月一挥鞭，他就表现得非常痛苦。
弱点是找到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夺走奚暮月的九节鞭？
此时，许久未出声的吕老夫人突然道：“奚暮月，不要伤害他们这群无辜的人！”
“我知道你恨我，这九年以来，你表面上学着朝儿对我恭恭敬敬，其实心里一直怨我憎我……”
她说着，从发髻中拔下翠玉簪子抵在颈间：“抛弃你的人是我，只要我死，你就能满意了吧？”
奚暮月神色紧张：“母亲——”冲上去夺吕老夫人的簪子，不料吕老夫人反手一转，簪子转了个向朝他胸口刺去。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吕老夫人动作竟能如此之快，如此果决！
奚暮月更是一脸愕然，根本没有作任何抵挡。
银簪刺出一个肉窟窿。
奚暮月看着眼前挡在他之前的吕括，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赶紧双手扶住。
吕括以身替了，银簪刺得不深，可吕括“哇”的一口，吐出黑血。
是剧毒，药性很快。
奚暮月惊呼：“吕叔！告诉我，要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救你？”
“阿月，别难过，”吕括死前说，“当年小姐把你托付给我，从第一次牵住你的手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你而死的准备……”
奚暮月道：“可我不要你死！吕叔，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会一直陪着我的。”
吕括微张的唇已经无法作出任何回应了，在他怀里咽了气。
奚暮月拔出簪子，盯着带黑血的簪子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吕老夫人：“想不到母亲如此恨我，非置我于死地不可。”目光幽怨恶毒，被他盯着如有毒蛇爬过。
阿采挡在吕老夫人身前，被吕老夫人推开。
吕老夫人道：“为了今日，我隐忍了太久太久，为了让你卸掉心防，给你一个措手不及。不错，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朝儿，因为朝儿不会打劫客船，不会将客商的财物占为己有！”
“多年来，我散播狼棘岛的传说，每年八月十五将近，就把药死的银鱼抛出去，吓走靠近的船只，免得外人上岛，为你所害！”
“我不知道朝儿被你关到什么地方，暗地里把岛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收获。不过，我为了能在最后关头助朝儿脱困，一直偷偷练妙法优昙这门功夫，把我剩余不多的命数和青春容貌，仅此一次化作毕生内力，用淬了毒的银簪给你致命一击！要不是吕括对你……我就得手了……”语气中竟饱含遗憾。
“好好好，真好！”奚暮月一脸血污，笑道，“想不到母亲也有为我费这么多心思的一天！”
“其实，母亲已经杀过我一次，再杀我一次也不难，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朝儿、朝儿，你知道吗，每次一想到你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朝儿，我就忍不住对他一顿毒打！”奚暮月说着，右手摸向腰间，神情倏地滞住。
“嘿，在找它吗？”
奚暮月猛然回头，九节鞭挂在许不矜刀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挑了去！
却说奚暮月方才沉浸于吕括逝去的悲痛，又被吕老夫人挑起一腔愤慨，九节鞭被他挂在腰间，长时间不曾使用，没了恼人的鞭笞声，奚虹朝稍稍恢复了一星点神智，出手有所迟疑，力量也不大如前，许不矜九节鞭在手，发号施令道：“奚虹朝，让狼群都散了。”
奚虹朝果然低吼了一声，众狼群在狼王的带领下，奔向黑夜里回去。
“很好。现在伸出双手……”
身边没有绳子，许不矜暂时用九节鞭拴住他的双手。
祭场面目全非。
伤患的岛民们刚刚还一个个抱头鼠窜的，见奚虹朝被制伏，场面控制住了，一个个拾起铁叉又围了上来，刚刚的惧怕化为胸口一口恶气，叫嚣着要奚暮月付出代价！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奚暮月扔了石子。
此刻，奚暮月方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再没有吕括会跳出来为他说话，帮他挡下所有。
沐昀道：“你的计划已经落空，束手就擒吧。”
奚暮月顶着额头的鲜血，看向众人，嘴角邪邪一笑。
许不矜预感不妙，果然他一个转身，以吕老夫人为人质，将簪子抵在她喉间：“不许过来！否则——”
许不矜和沐昀只能止住脚步。
奚暮月道：“母亲，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吕老夫人平静道：“我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放虎归山，当年没有听奚长封的话杀了你，竟让你回来如此报复我们。”
“这九年来，我尽力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对你百般孝顺，这是报复？最初，我回来只是希望你能像对他那样对我，我想尝试感受一个没有被抛弃过的人生。”
“怪只怪这样的人生太美好了，我贪恋这一切！就像狼棘岛的岛主只能有一个，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但他的脸与我一模一样，我只能把他做成只对我一个人忠诚的狼王，这样我们两兄弟还是可以携手维护狼棘岛的安定！”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恨声对奚暮月道：“逆子！你与朝儿本是世间最亲的两兄弟，应该相互帮扶、携手共渡难关……为什么你要囚禁虐待他九年，还……害他至此！”
“为什么？因为从小你们眼里就只有他！因为你们丢弃的是我不是他！因为明明我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做错什么！”奚暮月稍一想便知，吕老夫人方才持簪子自杀，是为了给许不矜夺取九节鞭的机会。他这位母亲，对待身边每一个侍女都十分和善，却把所有的算计都用在他身上！
吕老夫人道：“你自小要强，极少流泪，即使摔疼了也知道自己站起来，而朝儿却相反，性子柔弱，任人欺负，不敢还手，根本无法独当一面，作为母亲，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活下来，所以我选择留下他，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奚暮月冰冰凉凉道：“寄人篱下、被人追杀，也叫好好活吗？”
吕老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些她并非没有预料，正是因为知道，才不舍得将怯弱的奚虹朝送走。
她背对着奚暮月，看不见他眼角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来：“母亲，我从小不哭，不代表我不会疼……”
他缓缓退去，身后是高涨的潮水：“母亲，孩儿就不孝这一次了。”话落，他一掌拍在吕老夫人背上，自己像往后倒去。
沐昀运起轻功，腾身跃去接吕老夫人，不料身旁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嗷——”一声铮然巨响，九节鞭节节爆裂，奚虹朝挣脱束缚，迎面接住吕老夫人。
无人在意，一件东西从吕老夫人身上掉落。
许不矜垂眸看去，是曾被伏笙拿在手上把玩的狼牙，还有那曾经一根根毛发从狼身上拔落编制而成的穗子。
“朝儿，你受苦了。”吕老夫人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披着灰白的狼皮的人脸，不是人也不是狼的怪物，但她却并不害怕，反而深情望着那一双漆黑的眼睛。
奚虹朝低沉的喉头发出“呜呜”声，他的唇被一片狼皮封住，无法开阖，怕是发不出人声了。
一行热泪，从吕老夫人眼眶中滚下：“为娘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奚虹朝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还是没有错？
吕老夫人眨眼望向黑幕中的繁星，低声呢喃道：“我只是做出自认为最好的选择。”
“一碗水好难好难端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娘的哪有不疼的？”说完，慢慢阖上眼，昏睡过去。
奚家长老走近两步，道：“岛……虹朝，放心把老夫人交给我吧。”
奚虹朝狼身一颤，扭过头，把吕老夫人往地上轻轻一放，咆哮着跃进山林，那一道矫健的黑影很快便融入到了夜色中。
人群中有小孩道：“阿娘，那头狼跑了，我们不追吗？”
“嘘，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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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祝新年好运！
第20章 飞鱼大侠
这一年中秋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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