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组织想要恩威并重的话,一定会派一个和她关系好的再派一个足够压制她的。本以为会直接看到自己的亲姐姐被威胁的画面……但西宫月昳出现在这儿也能理解。而且能迫使琴酒穿成这样的或许只有他了。
“我们走吧。”西宫月昳主动去帮宫野志保推行李箱。宫野志保和他的年纪相仿,但女孩子嘛,青春期总是长得更快些,明明分别的时候两人还差不多高,现在并一起站着,他却要矮一头了。
西宫月昳默默地比对了一下差距。
以后肯定可以长回来的。
出了机场没多久。
西宫月昳并不管琴酒这个黑脸人士,和宫野志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横滨的各种离谱事情,又把五栋大楼指给她看:“可高了,但是里面根本没多少员工。他们老板啊,穷得什么人都想捞过来。”
外头骤然拥挤起来。
“交通拥堵也是横滨特色?”宫野志保挑眉,茶色的短发因为停车减速而晃了一瞬。有西宫月昳插科打诨,连和琴酒坐同一辆车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这倒不是。”西宫月昳往外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见疏散的警报,以及一些什么劫匪、爆炸的词汇,“火拼才是横滨特色。”
大概就是机场方向了。那边反正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会处理一切问题,事情总轮不到他们头上。可是秩序混乱带来的堵车还是很痛苦,并且肉眼可见地使人焦躁,甚至时不时就冒出“人行道上不是很宽吗”的想法。
就在琴酒摸出一根烟,打开车窗在车上抽起来的时候。
事情终于能解决了。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勉为其难充当司机的琴酒,蒙了头巾的劫匪一手抓着个小孩,表情末路绝望中透出一股凶狠:看这破旧的老爷车、驾驶座上叛逆打扮的叼烟青年、后座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男少女。
多适合被一同劫持啊。
“不想死就开门!举起手来!”他猛踹车门。
琴酒:……
西宫月昳:……
追赶来的双黑:……
宫野志保默默把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
有的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有的人还在处理工作的事。
入职有两年的责任编辑竹原三下听着自家主编阴沉的声音,自己也不敢大声说话,非常想要在工作时间结束之后马上跑路。
可恶,即使主编在电话那头,他并不会第一时间被抓起来挂大街上,竹原三下也依旧非常恐慌:
“最近实体文学是不景气……销量差也正常……您喝口茶消消气。”
其实也不是实体文学不景气了,是这个玩意已经很久没有景气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专注传统文学的作者越来越少了,要么是只会空头支票,发些神仙来了也看不懂的概念文字,故作清高,要么就彻底被市场打败,一心堕入下沉市场,满目市侩。
“要不咱办个周报专门收些时兴的小说稿?”竹原三下心说与其一辈子饿死,不如恰一口市场的流量钱。混传统文学是没有出路的。但主编不说话了,他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多停留,糊弄了几句日报、晚报的销量之后就挂了电话。
桌上、邮箱里堆满了寄来的稿件,各类文学应有尽有。但对于编辑来说,看稿审稿无疑是一种对眼睛大脑的双重折磨。
你永远不知道对面会寄什么作品过来。
……
“唉。”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前辈叹气。
他是和前辈见面的时候遇到对方处理工作的。前辈毕竟是个主编,出门旅游也随时随地要处理麻烦事。织田作之助没有故意要偷听内容的意思,但他间断着听电话里谈的事情,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他觉得文字是郑重的、是必须无比认真地去对待的,每个字都得仔细雕琢。可是另外的人似乎不这样?
难道随便写点什么糊弄人是很正常的事吗?
“织田。”凉羽泽同他一起站在桥边,横滨湾的水在底下流淌,“你有想过未来吗?”
未来。
别说织田作之助了,未来这个词语很多人都没有想过,又或者说想了也没有用。他们这些有一天是一天的底层群众,未来太短,现在太难。
凉羽泽及时打断:“织田,你是不普通的。”
“不……”
“不必反驳。”凉羽泽也没看织田作,他望着远远的衔接着天空的海面,虽说是入海口,但颜色并没有想象中的清澈,水流裹挟着泥沙一起混进大海,“你是不普通的。或许接受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和接受自己的平凡一样艰难,但织田,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我们眼里的世界,大抵是与常人不同的。”
织田默默看了一眼天、水,很普通,并不觉得自己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就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很强,也不觉得自己性格很好。
“非要说的话,你就像是一个把自己‘抽’出去的局外人,以前从未见你融入这个世界。现在不一样了,织田,你已经迈入了这个世界,我很想知道是谁改变了你——但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改变了。”
“是一本书。”织田作之助忽然回答,“我看了一本没有结尾的书。”
一本没有结局的书,他想要自己来书写一个结局。
但是他还没准备好。
并不用着急。每个人都有很多时间来准备自己的未来,直到命运的那一刻终于降临。
凉羽泽换了话题:“听说你收养了几个小孩?”
“是的,五个。都是龙头战争里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五个啊……”凉羽泽是那种小孩见了就跑的人。常有人说孩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许他们能嗅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危机,“开销会很大吧。”
“有一点。”织田作之助之所以现在还能抚养起那五个小孩,是因为他以前的积累非常多,足够他摆烂过一段日子了。
凉羽泽趁热打铁:“这样终究是坐吃山空,这样吧,你试着写些文字投到我们报社来,要是合适给你刊登上去,你多少能拿到一份稿费,怎么样?”
“在写出那本最重要的作品之前先拿些文字练笔吧,写作可不是一件空想就能实现的事情。艺术领域,诸如梵高、莫扎特之类的天才也并非一开始就站在巅峰。”
他说的很有道理,织田作之助也有些意动。
这份意动一直持续到晚上,他在酒吧里喝酒,而太宰治也在。
太宰治听他说了白天的事。
“织田作,你被忽悠瘸了呀,他哪儿是想关心你的真实想法,他只是想要你写些作品。也许你该了解一下,东京霞光出版社最近的收入很差。”
“忽悠?”坂口安吾有些不理解,“这不是很切实的建议吗?若是织田君想要在写作上闯出事业,必然是要进行练习的。”
“安吾,你也被绕进去了。”太宰治端着杯威士忌,一把搂住正在发呆的织田作,“织田作真的想把写作当作事业吗?我看不是。你只是想要把某一种东西写出来而已,我就不说那是什么啦。这种情况处女作才是最重要的,所有的欲.念、渴望、追求会都堆积在这一本书里。”
“开局即巅峰?”安吾插了一句。
“也可以那么说,但那只是因为所有的需求都被那一本书满足了,所以后续再无强烈执念驱动。”太宰治一直是喝烈酒,而且喝得很快,脸上微微发红,“不知道织田作想要什么……”
织田作之助也陷入沉思。他觉得前辈的经验和太宰说的那番处女作理论都很有道理,无法抉择。
——嗒!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太宰治捂着后脑扑倒了。
日本对这一条规矩的管理向来严格,但乱世哪里会管这个?而且这横滨也没有酒吧敢拦着太宰治。
“你有病吗——”宰猫猫张牙舞爪,试图以搏斗之术将大白鸟按在桌面,一时间鸡飞狗跳,酒液与杯盘齐飞,安吾猫猫同织田猫猫退至一旁,看群魔乱舞。
体术下乘x2
但是看不出体术下乘x2
一直到确实分不出什么胜负,宰猫歇菜之下扑在吧台,允许大白鸟坐下来。
西宫鹤影:“老板,给我来一杯柠檬水,不加冰块。”
“……不喝酒为什么要来酒吧?”
喝着养生番茄汁的安吾膝盖中了一箭,只觉得太宰猫猫已经进化成猫型刺猬,不可靠近。他干脆挪了椅子,把一边的三花猫捞起来,彻底观战。
“你朋友不也一样吗?”结果安吾还是再度中枪,西宫鹤影瞄了一眼他手中的番茄汁,轻飘飘地反驳,“谁说酒吧只准喝酒的。”
“啧,被簇拥的大魔术师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难不成又想找我做生意?”按西宫鹤影的调性,去酒吧也该是像中原中也那样的、热闹又新潮的地方。
西宫鹤影认真思考了半响。
他接过柠檬水道了谢。变魔术很需要保持意识的清醒和绝对冷静,以及手指的灵活程度,因此他极少碰酒精,也不会让自己沉迷一些简单的快乐。那些吵闹喧哗的酒吧里,就算不去喝酒,身上也会沾染一股热情洋溢的酒精味。
但是这种放松舒适的小酒吧不一样,音乐舒缓,温暖静谧,一杯可以喝一晚,宛若一方小小的世外桃源——说起来,这样的环境或许才是最醉人的。
但他才不想和太宰治说实话,他趴下了:“就算是魔术师,也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肉眼可见的低落。
太宰治看见他低落……就开心起来了,就算是他也躲不过这种人类的低级趣味:“不会是因为回不去家吧。”
西宫月昳拉着的那个男人明显和他住一起了,又接回了一个据说是美国同学的朋友,他知道对方家里的卧室只有三间,多个人也许就要睡书房。
他倒是成功找到了低落原因:谁家里住个琴酒都不会开心的吧!
弄得西宫月昳只能套着马甲出来解闷,并且因为职业问题,在解闷前的最后一秒选择了柠檬水。
太宰治看西宫鹤影的脸色就知道猜对了,他翘起尾巴,想到一些很恶劣的事情:“或许你该把这玩意染成绿的。”他薅了一把西宫鹤影的发尾,据说是染的颜色,但看起来自然又和谐。
西宫鹤影:?
???
八卦终于舞到正主面前,西宫鹤影的眼神怜悯且慈爱:
“太宰君,小心命运轮回到你自己头上。”
十六岁的小兔宰治不屑一顾。
他又不搞恋爱。
无所畏惧!
第17章
“贝尔摩德,贝姐。”温温软软的声音,你很难想象有着这样声音的人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事。
贝尔摩德有着一张艳丽至极的面庞,只要她想,走哪里都可以是人群焦点,即便现在穿着素色的黑衣,那布料也把身体曲线勾勒得漂漂亮亮,简洁不失风情。
她从来都是带着笑的,此刻却紧紧得绷着脸色,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你在害怕我吗?”那人过来拉她的手,接触时两边的手都很冷,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可是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贝尔摩德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不要发抖。
——没有办法把他当作一个人看待。
——这就是天生的疯子、怪物啊。
柔软的发丝有些长了,贝尔摩德时常给自己换造型,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发型三天两头改,发质却依旧光滑亮丽。青年的表情甚至是有些懵懂的,在阴暗的房间里拎起一缕发丝,很疑惑这漂亮玩意为什么会戳得人发痒。
“贝姐,你想杀了我吗?”他凝视着那缕发丝几分钟后,忽然问。
“——您说笑了。”
贝尔摩德终于避开那人的靠近,退至一边。
她的远离明显让青年不满了一瞬,透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躁。
“好吧——”失落的脸色,语调却是轻快到扬起,“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想杀了我、获得组织的权力呢。毕竟我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废物能杀了那老东西,他们又凭什么杀不掉我呢?”
贝尔摩德什么都没说。
“琴酒去横滨了?”
“是。”
“贝姐。”这样软乎乎如棉花糖的声音出现在此时真的相当不合适,话语的内容也与声音反差极大,“帮我杀了那些人吧。”
他撑着一侧的脸颊:“我知道你能做到。”
能做到,确实是能做到。
可做到之后,她也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她不会得到任何帮助的。贝尔摩德明白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敲打她、以及干脆顺手毁灭那些人的小心思。但她也只能应下:“我明白了。”
青年终于露出细微的笑,伸开双臂:“可以抱一下吗?”
没有人能拒绝他的要求,即使不情愿、害怕、恐惧,也要装作顺从的羔羊,低下头去。恶魔再次发疯的结果是所有人承担不起的。
贝尔摩德于是第无数次地想:
要是她足够大胆,在此时将刀子捅过去就好了。
一切就能结束了。
……
“志保,你们为什么都那么怕Boss呢?”
宫野志保切水果的手指一顿,险些一刀割进自己的肉。她面色古怪,第一时间左看右看,仿佛在这里说话能被恶魔偷听到一样。
“别提。”她小声地说,“为了你好,别提那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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