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甚至没有时间解释。
玉琅的声音哑得厉害:“我无意与你们争斗,先灭火,解决活尸。”
随后忽视一中向他举着法器的修士,而是再次用魔灵阻止火势的蔓延,顺便为正道的人划出了一片安全的范围。
凌雪仙尊常年冷素眼眸泛红,但依然是理智的。她看向黎止,似是在请示,得到后者的肯定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
“这里交给你。”黎止最后嘱咐她道,“看好他们,一切等我回来处理。”
离开栖云灵泉,黎止用传音石呼唤锦乌。
锦乌最一次传信是昨日,得知今夜的计划,锦乌整个鸟头上写的都是“我不想当电灯泡”,黎止便没再让他离开。
连绵的森林黑影重重,而黎止像一只飞掠而过的隼。
他低声道:“帮我办件事……”
黎止神识扫的范围越远,越发肯定两人甚至已经离开栖云城的势力范围了。
如果一直在战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速度,除非,昭羽仙尊是刻意要将谢时宴引到什么地方。
黎止站定,握剑的手力气很大,掌心甚至留下了一道硌出的剑柄印记。
*
谢时宴猛地咳了一声,缓缓抬起头。
自己是在一间很小的房间里,睁眼时很陌生,现在仔细看,布置当中又隐隐透着熟悉感。
他想动一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双手被缚,脚腕也戴上了锁链。
腹间插入了一把带符箓的匕首,插得不深,血迹凝结在锋刃周围,不构成致命伤,但体内的灵力却因此流动极为滞涩。
谢时宴有些费力的辨认着,忽然间背上爬满了冷汗。
是他幼年曾经生活过的那间院子!
房门“吱呀”一声,来人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表情中透出了点惊讶。
谢时宴终于同他对上了视线,良久,他动了动唇:
“师尊。”
昭羽仙尊眸色浅淡:“我已经不算你的师尊了,不过,你愿意这样叫也罢。”
谢时宴张了张口:“我并非愿意。”
他下巴绷得很紧:“这一声,是把从前的还给你。我入昭羽峰的时候有拜师大会,现在就算是了结。从今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闻言,昭羽仙尊并不恼,而是笑了笑:“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谢时宴没说话,眸中恨意一闪而过。
“还是小的时候可爱,脸色都已经发紫了,还要看着我。”昭羽仙尊似是感叹道,“可怜巴巴的小狗。”
谢时宴指尖骤然攥紧。
“所以你把我带回宗门,就是为了取我的魔元?”
昭羽仙尊皱了下眉:“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谢时宴:“怎么?慕断没有提前和你商量好?”
这挖苦的语气并不是谢时宴惯常说话会用的,昭羽仙尊看着他,少顷,才冷声道:“收起你这副腔调。”
谢时宴却扯了下唇角:“没关系,左右你再也回不去宗门,以后有的是时间同他慢慢商议……唔!”
剧烈的疼痛传来,呼吸里顿时带了些血腥气。
昭羽仙尊并没有放下手,而是继续用灵力勾着那把匕首,尖锐的一端不断碾磨。谢时宴脸色惨白,闭了下眼睛又徒劳地睁开。
昭羽仙尊面无表情:“我说过,别学他那副腔调。”
谢时宴肩膀痉挛一般抽搐着,半晌没了声音。
这示弱一般的表现似是取悦到了昭羽仙尊,他放下了与匕首的连接。
“你竟然会同他结为道侣。”他呵了声,“这倒是真令我震惊。”
谢时宴屏住呼吸,灵力已经完全被克制住,他回忆起黎止曾经教他使用魔灵,不着痕迹的感受着体内的魔元。
同时,他嘴上应付着昭羽仙尊,道:“为何不可?”
昭羽仙尊面色划过不屑:“以色事人的东西。他贪这张脸,能给你几分垂怜?”
谢时宴眉心隐隐动了动,他已经冷静下来,越发感觉对面之人的古怪:“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
昭羽仙尊:“虽然已经无用了,但劝你别太相信他。”
谢时宴敛眸:“您说这话,难道是他上一任道侣?”
昭羽仙尊勃然大怒:“胡说些什么!那等言而无信之人,根本不配成为宗门之主!”
魔元似乎能够运转,谢时宴咬紧牙关,操控着灵解开自己手腕的束缚。
他不忘继续道:“可我听闻圣尊已经重回宗主之位,人人敬仰,像曾经一样。”
不知哪个字刚好刺中要害,昭羽仙尊骤然暴起:“人人敬仰?我杀了堰巡的时候,他们也围着我打转。”他近乎尖刻道,“摇尾乞怜的狗懂什么?有人带路就跟着走罢了。什么踩着尸骨上位,他黎止同我也没有分别!”
他抬起头,目光中仿佛都带着诅咒,狠狠钉在谢时宴的身上。
谢时宴却面色平静。
再一次失血过多,他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青丝凌乱散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薄唇染了些许血迹,嫣红迤逦,宛如破碎的花瓣。
“自然是有分别的。”
一道魔灵骤然袭向了昭羽仙尊的面门。
谢时宴挣脱束缚,落在地上,握住插在腹间的匕首猛地用力。
他闷哼一声,鲜血大股大股的流出来,身体却因魔灵游弋而没有失去力量。
“而且,我也不是小的时候了。”
昭羽仙尊躲过他的攻击,对着眼前的情形怔愣片刻,冷笑一声抽出入界:“天真,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
入界寒光闪过,须臾间,昭羽仙尊的身影已至眼前。
谢时宴避无可避,下意识抬起手,放出魔灵全力去挡。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兵刃相接声音清脆,无归很轻地一挑,昭羽仙尊径直退后了两步。
黎止道:“为什么不能?”
他偏偏就是那副可恨的腔调:“以色事我,当然要得全部的垂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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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霜寒
比起眼前两人一个狼狈, 一个发狂的,黎止可以说是气色健康,精神饱满,光状态上就赢了一半。
不问横在谢时宴身前, 袒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昭羽仙尊怔道:“你怎么会找到这?”
黎止不答反问:“慕断费那么大心思, 用活尸混淆视线让你出来,你来这里同他商量过吗?”
昭羽仙尊脸部的肌肉紧绷了一瞬。
黎止却没有停下, 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你的住处了, 猜猜看, 都发现了什么?”
威严道长动作很迅速,他刚刚找到这里, 传音石便震动起来。
“单向连通栖云灵泉的法阵,这条后路,还真是一早就计划好了啊。”
“不仅如此,还有你没来得及带走的妖丹, 而且种类还不少, 想来仙尊也是灵泉里拍卖的常客。”
传音石那端,威严道长等人皆是大吃一惊, 相比之下, 黎止的反应成了最淡定的。
他一桩桩数出来,话音落下, 昭羽仙尊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仿佛透过寥寥数语,想起曾经站在顶峰, 傲然立于群修之巅的人。
魔元平息下来, 灵力震荡结束, 谢时宴松了一口气, 腹部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黎止伸手轻抚了一把, 衣衫都成了濡湿的暗色。
他眉心微动,简单为他把脉,眼里有不易察觉的心疼。
可能是怕影响取出魔元的效果,谢时宴身上看着吓人,但只是外伤,灵脉没有受影响。
他稍微恢复些体力后,就抬起头看着黎止,像是无声询问。
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黎止方才在门外的时候打量了片刻,这院子布置简单,位置也相当隐蔽。当年那位负责饮食的妇人已到了凡人的寿数,若非谢时宴回忆起过去,这里即使再经过十几年的风雨,也未必会为人所发现。
黎止伸手,指甲在谢时宴腰间的同心佩轻轻一弹,玉跟着晃了晃。
谢时宴怔了怔,瞬间了然。
黎止离开栖云灵泉之前,玉琅附耳过来,他以亲眼所见,证实了与慕断联系的人正是昭羽仙尊。彼时两人还在为囚室里谢时宴的去留争执,最后慕断坚持一定要他的魔元,昭羽仙尊才像是勉强有了几分动摇。
两相结合,昭羽仙尊恐怕与唯与宫早有来往,一旦离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重回苍雪岭。
谢时宴跑出不唯村,见慕断的那一晚就认出来,当年昭羽仙尊软禁他的院子正是在苍雪岭深处。
至于具体的方位,则是靠着同心佩暗藏的灵力。
谢时宴于囚室被劫之后,黎止就拿着小块灵石,用炼器的工具在玉佩底端刻了个法阵,硬生生做成了半个法器。
黎止视线垂下,落在他的伤口处。
“还疼不疼?”
他声音温柔,而谢时宴定睛,看到了眸中蕴藏的风暴。
心口像有潮水漫过,本来已经消弭的伤忽然格外疼。于是他敛下浓黑纤长的睫羽,柔软的唇绷成一条直线。
“还好。”他道,“暂时能忍住。”
那就是疼的意思了。
他脸颊上还挂着血丝,黎止伸手抹去,哄道:“再坚持一下。”
然后他才转过身,终于将视线落到了昭羽仙尊身上。
昭羽仙尊一言不发,似是极为不快。他将将不屑过露水情缘,这二人转头就在他眼前演起浓情蜜意情比金坚。
仿佛无声的嘲弄。
昭羽仙尊问:“他是何时知晓你身份的?”
黎止看起来却并不想同他多言,转而问道:“之前为什么要给他用引识术?”
昭羽仙尊疑道:“难道拜师大会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黎止:“若真如此,你我就不会现在才兵戎相见。”
自己肯定早把他赶下来了。
不等对面的人开口,他便先问:“你与慕断何时有的联系?”
意料之中的,没有等来答案,黎止兀自补充:“你们并非‘有’了联系,而是打从慕断在出云宗时就相识,对吗?”
黎止没放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道:“若是单纯的合作,你现在所剩的价值不多,如果还能提供什么东西值得慕断用活尸作保,他必然要第一时间将你带去唯与宫,不会任由你擅自行动。除非,你们还有更深的关系。”
“我倒是也想起些从前的旧事,你问我‘恨不恨魔修’,难道从那时开始,你就已经另怀心思了?”
昭羽仙尊嘴唇动了动,然后是一声讥笑:“圣尊这样的贵人,竟然还能想起我来。”
黎止淡定的仿佛真听到什么夸奖:“我记忆力一向不错。”
话音未落,黎止骤然抬手,拦住了迎面一击。
不问与入界撞在一处,兵戈相击的铮然声响起,剑刃相交。黎止手腕翻转,不问的剑身在入界上拖拽而过,一时间星火四溅!
昭羽仙尊变了招式,再次袭来,而黎止身形变幻,与他错身而过后迅速后撤,躲过了极为猛烈的下一击。
黎止一边撤退一边高声道:“你不说也无妨,我等下去问慕断就是。”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昭羽仙尊神色多了几分狠戾,入界似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剑身带着寒意的灵力四溢开来!
但黎止很快也没了声音,昭羽仙尊表情晦暗,一剑借着一剑,招式越发凌厉。
两人转眼间便过了数十招,昭羽仙尊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恨意。
黎止挡下一剑,忽然道:“你真的有化神期?”
这句话仿佛什么开关一般,昭羽仙尊周身灵力翻腾起来,数道剑气宛若风中长嘶,向着黎止的方向狂奔而来。
然而下一瞬,却被不问尽数化解。
“丹药堆上来的化神初期。”昭羽仙尊的修为似乎远不如他想象中,黎止下了结论,“可惜赵平航到死也不知道,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妖丹,到底是席洛顺手害了他,还是源于自己最仰慕的师尊。”
提到修为,昭羽仙尊脸上的恼意更甚。
反倒是他曾经的首徒,连半分情绪也没分到。
昭羽仙尊忽然笑了笑,他脸上没有伤,此刻露出这种标志性的笑容,似乎自己还是出云宗的仙尊:“您自己该可惜的人都不知凡几,何必替他惋惜。”
从他的角度看,黎止站得很直。从打昭羽仙尊有记忆以来,他似乎一直就是这副站姿,脊背笔直,像一棵挺拔的翠柏。
但其实黎止少时顽劣,也是站没站形,坐没坐形的主。是跟在师尊身后一次次走到人前,不敢丢人,才一点点板正过来。
等到成了宗门之主以后,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可穆渊不会知道。
大约也是冬末春初,穆渊站在四象阁的外,跟着当参加试炼的弟子一起,眼巴巴等着传闻中的圣尊来。
彼时黎止刚刚接任宗主,自然要事缠身。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时辰,周围渐渐有议论响起,教习先生示意了几次,都没能停下来。
身后有弟子小声抱怨着,说这圣尊好大的架子。
修真界以修为尊,立刻有人反驳他:“听说这是最年轻的一位,厉害着呢!你不想见我可想!”
这人不服气:“这些少年天才,肯定傲气得很,真人指不定什么样呢。”
“不会哎。”这次说话的是个女修,“我听说圣尊人很和气,而且容姿不凡。”
这人立刻嚷起来:“怎么,你还想攀个道侣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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