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的目光锐利:“这么说,你对于他的罪行完全不知情。”
清之介点头:“我昨天才刚刚入职。”
这样就和男人的口供有所出入了。
佐藤:“介意来警局录一下口供吗?”
清之介表现得有点紧张,他抿住嘴唇,再次点头。
这副表现完全符合被男人压榨的新手模样。
查案切忌主观判断,佐藤收起不必要的怜悯之心,重新盘问他人。
清之介悄悄回到里间。老板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先前警察在屋子里翻找可疑的物证,他只来得及急急忙忙收起还没销毁的赃物。说好的跑路时期还有一周,他们还没来得及将诈骗得来的钱财过明路,警察突然的上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得自认倒霉。
无论如何,按照佐藤刚刚的说法,清之介这一趟是跑不掉了。他们得趁着这个时机赶紧逃跑,刚好能摆脱这个霉星。
老板哼了一声。心里有个计策悄悄浮上心头。
他示意清之介凑近他,用气音说道:“我们得赶紧想想办法!他做了这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们可没有做!你再跟警官详细说说昨天的事情,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那要怎么证明我是清白的呢?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呀。”
老板一狠心,将手机递给了他。
“这是他的备用机,里面存了不少东西,很多私密照片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拍摄了。你就说你意外翻到了这个。这样,他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可是……”清之介不忍,“那样……”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小鬼怎么还在孬呢!要是放任条子继续查下去,他们的最大秘密就要暴露了!
老板按捺情绪:“你也不想去警局吧?我跟他相处很久了。按照他的性格,你一定会被他反咬一口的!你也知道跑八卦的狗仔,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都能黑的说成白的,搞不好你也要因为协同犯罪,被关进去几天呢!”
清之介终于下定决心:“好!那我只能对不起前辈了!”
他握住手机,将要出去,又转身面对老板,颜色奇异的眼眸盯着老板:“您应该会保护我的对吧?”
啧,都这么大了,还像没断奶一样!老板窝火:“当然!”
清之介:“我知道了。”
他转身,身影一闪,消失在墙角,他快步走到双胞胎身边,语气急速而迫切:“老板说,让你把这个交给条子。前辈看上去是不能出来了……我们总不能把后路给断绝。最重要的是保证货物没事!有了钱我们才能顺利逃走。”
双胞胎中的哥哥惊疑不定,“你说的是老板?”
这明明才是个新人,老板怎么会对他说这些话,难道他真的得到了老板的信任吗?
清之介:“快点!没时间了!要是条子再搜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这对双胞胎喜欢偷东西。老板对他们的小癖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被警察搜到,可真的就麻烦了。
双胞胎中的弟弟着急说道:“那快点去!”
清之介:“等等。老板还说……”
“说什么?”
“老板已经在转移货物了。你们要给他争取时间。”
“老板?”
双胞胎起疑了。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好吃懒做的老板都是等人来服侍的,没有别人的帮助,什么都干不成,只有骗取信任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会想到主动转移货物呢?
“他说,他惹了□□,欠了一屁股债,不管去哪里,那人都会把他揪出来。你们要是想要钱,最好按他说的做。”
清之介轻呵一声:“快点,不然我们一点钱也分不到了!现在,就去条子面前打架,打得越凶越好!与其辛苦钱打水漂,还不如被关一个礼拜!”
他与双胞胎擦身而过,脚步沉重地走到佐藤身边,给她换了杯水。
佐藤看了他一眼。
清之介举起湿漉漉的双手:“去了洗手间。”
他像是这个年纪所有的少年一样,无聊地甩着手,将水珠甩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溅到了佐藤的西装。
看着女警官身上的明显的水滴印,他晃了神,连忙说道:“抱歉,我现在就去拿纸!”
他刚刚抬起脚,身后的双胞胎突然凶猛地缠斗起来。
周围的警察拦也拦不住。
清之介将脚步放了下去,一改刚才的沉重,越走越轻快,他往里间走,顺手将老板藏身的卫生间从外面用柜子堵住,往自己睡觉的仓库走,顺走了破烂的铺盖。
他背起铺盖,抬头看着杂物室狭小的天窗,试探性地举起脚边的木头,狠狠往上一扔。
玻璃像是雪花一样向外落下了。
他轻巧跳到橱柜的顶部,阳光似乎触手可得。
温暖的日光照在他的手上,看不见的光线穿过苍白的肌肤,纹理下的血管和静脉似乎都一览无余。血液开始升温了。
回头看去,杂物室依旧阴暗。托老板的福,他在这里和虫子老鼠一起度过了一个不算美妙的夜晚。
是时候该离开了。
清之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他果断从窗台处跳下。
鼓囊囊的兜里飘出了几张福泽谕吉。
他吝啬地将钱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大摇大摆带着黑吃黑得来的赃款跑路。
说句好听的,他可是继承了老板的遗志呢!
再说了,他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清之介没有记忆,但他觉得自己的工资是以百万起步的。为这么一家小小的杂志社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只收这么一点钱,他已经很善良了!
清之介咂咂嘴,往上提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哼着歌重新上路。
大家,一个都跑不掉咯~
他会带着所有人的愿望,自由快乐地生活下去的~
靠着这些钱,清之介租到了一个窄窄的出租屋。位置不算很好,跟房东沟通也很费力。好处是不需要证件,付钱即刻入住。
房子很阴暗,大概只比八叠大一点,纳米型的房间,容纳了衣柜、厕所和一个书架。
霉菌在墙壁上自由生长,空气十分潮湿,下脚都感觉,青苔会在鞋底生根发芽。
清之介把铺盖放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灯泡一闪一闪的,看上去即将熄灭了。
啪。
灯丝烧掉了,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清之介无奈地躺下,自娱自乐地想:“好在能安全地睡觉了。”
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洗漱的时候,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虽然吃住问题短时间都结束了。
清之介还是期望能想起来自己的过去。也许从事文字类的工作能给他带来某些关键的记忆碎片。
他留了个心眼,搜寻了不少消息,最后向着一家新闻社投稿。
他从来没有做过相关的新闻专业培训,但正好手里有个惊爆眼球的存活。
清之介揉着鼻子,又打了个喷嚏。
空气潮得出水,衬得他完全是个进城追梦的乡下人了。
廉价的墨汁滴在了桌子上,他胡乱蹭了一把,丝毫不介意自己唯一一件背心被弄脏。
“近日,米花内惊现变态跟踪狂……某着名女星……”
这样写不太好。
清之介将“女明星”删掉。
“近日,米花内惊现变态跟踪狂,其变态指数令人发指,竟然……这样做……丧心病狂……”
好,很完美。
清之介满意地放下笔。
这篇没什么内容,只是一昧抓人眼球的报道就完成了。
他试着往新闻社投递,然后火速冲往拉面店。
再不吃饭他就要饿死了!
新闻社几乎第一时间审核了这篇稿子。
栏目的主编面色凝重:“这……”
他们的报道都是有专员投递的。这样不明人士的投稿实在……
但这篇报道的发表从公民的隐私权出发,层层铺垫,最终引出一整个犯罪团伙的覆灭,并且作者有理有据,甚至还呈上了一手的证据。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破防喊道:“怎么是用英文写的啊!他难道是个外国人吗!”
第7章
由无名人士提供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主编一方面感到荣幸,同样也对投稿人产生了好奇。
他到底是谁?
当然,在正式出版前,他们早已经通过和警方有合作的线人证实了投稿的真实性。据线人所言,此次事件警方还没有向大众公布,由于影响恶劣,参与犯罪的几人即将面临更加严重的指控。
这样清晰明了,仿佛每一个环节都亲身参与的报道,总不可能是警察匿名投稿的吧?主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开始觉得,投稿人使用英文是为了规避黑暗势力对他的监控,刚开始收到全英文报道不得不找到专业翻译帮忙的抓狂也随之消散了。
无论如何,他按照来信附的地址寄出了稿酬。
同时,他也期待着下一次的合作。
被人念叨的清之介刚从拉面店走出来。
他换了身从杂货铺淘到了半旧不新的T恤,皱巴巴的面料刚好应对拉面四处乱溅的汤汁。清之介对筷子这种工具着实苦手,手忙脚乱控制住两根细细地木头棒子不四处乱滑就已经耗费诸多精力了,等到他连汤底一起喝干,甚至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喜欢赖床的年轻人推迟早餐时间,将午餐和早餐结合在一起,称其为早午餐。而清之介的目的不是为了多睡一会儿,单纯想节省点伙食费。
米花是个大城市。大城市什么东西都很贵,哪怕是一碗简单的拉面。就算再好吃,他也不得不就着干巴巴的面包边,数着日子去店里消费一次。
刚刚收到稿酬,清之介还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于是决定小小放纵一下,肉痛地在拉面上加了一片奢侈的火腿。
他轻轻咂了咂嘴,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数出几张钞票垫在空碗之下就离开了。
报社给出的稿酬远远超乎他的预期。
今天报纸发行,清之介的一手实况引起了诸多讨论,社会上掀起了预防诈骗的宣传潮流,并且随着受害者冲野洋子的发声,单身女性的安全问题也被重度提及。
和她一起并且显示在报纸最显眼的版面的,还有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他从变态手中保护了受到威胁的冲野洋子,再度成为话题人物。
清之介瞥了一眼毛利小五得意的笑脸,不以为然地撇嘴。
什么名侦探,怎么看都是个自得意满的大叔吧?他回想毛利飒爽按倒前辈的英姿,又默默补上一句:
虽然身手很好就是了……
他决定再度给报社供稿。
只要能一直写下去,他一定能找回消失的记忆。况且现在他还没有找到靠谱的工作,能凑合着挣口饭吃也不错。
可是,清之介只是描述了他自己的经历而已,勉强凑合达到了成为“报道”的标准,但他既不是专业的新闻人,也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仅凭前辈和驼背教授的三流技巧,他的水平大概只能登上不入流的花边杂志。
于是,在此后的一个多月,他不断地被拒稿。
成堆的废纸堆满了垃圾桶。清之介将刀插入木桌,粗糙不平的表面多了数不清的刀痕。
他的手心抵住刀柄,用力地往深处推了一下:“可恶!”
到底为什么会被拒稿呢?
前辈说过,要吸引人的眼球,一定要牢牢抓住“刺激”这个关键词。他明明很努力了啊!从公猫被残忍阉割到地藏像前的贡品无故失踪,几乎每件发人深思的事件现场都有他的身影
废稿叠成了山。
他再一次把刀拔出来,长叹一口气。
干脆放弃吧……
清之介甩了个刀花,重新将废稿定在了桌子上。
“可恶啊啊啊啊!好不甘心!”
怎么能在这里放弃呢,他还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啊!为什么拒稿,为什么没有任何回音,为什么落差如此之大,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家里待着只会更加烦躁,清之介抓起外套,走出门。到达这座陌生城市一周,他还没有完整地逛过米花。街上的人都带着虚假的幸福笑脸,他不由得有些乏味。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能够作为素材参考呢。
脚步停住。在漫无目的中,他走到了米花日报的楼下。
来都来了,干脆进去看看吧。他心想。他逃避了自己的欲望,在心里巧妙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瞧,他只是偶然经过这里,想要拜访一下给他审稿的编辑而已,才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呢!
巧的是,当他表示自己的来访目的之时,同样在前台登记的一位男士惊讶地看着他。
“哦,是你!”他惊讶地打量着清之介。
比起想象,面前的少年远比猜测的年轻许多,甚至稚嫩地还像个孩子,夹在青和蓝之间的眼眸闪烁着单纯且空虚的色彩。可从他的衣着来看,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坐下来说吧。”主编擦了擦眼镜,对清之介点点头。
原先是没有这样的环节的。但是这位年轻的后辈——也许可以这样说,他是有些惋惜的。
清之介坐下,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到面前的男人说:“你没有认真地写过报道吧?”
“如果认为报纸这一行只是玩具,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需要优秀的一线人才,甚至不具有相关的才能,我们也会尽心尽力去培养。”主编的表情变得严肃,“然而。我们绝不欢迎半吊子。”
锐利的眼神穿透眼镜,似乎在诘问清之介。
一时间,清之介居然有些退缩。
他的确只是为了糊口才开始对报纸投稿的。报纸分为很多块的版面,其中新闻占大头,也有某些匿名投稿的诗歌和小说。从一块小小的版面壮大到一本精装的书籍也不是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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