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孔令榆打断他,“尾随前面的队伍会被后面队伍发现的可能性很高,如果随便选一队,应该选最后上山的那队,也就是咱们队。”x
“啊!”众人皆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一想到那天如果是他们被尾随,很有可能也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倒在血泊中,米乐不由打了个激灵。
“所以,我还是觉得高槐的嫌疑最大。”
“你们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肖平抚了抚额。
这个会开完,他们还是一筹莫展,肖平说,明天大部队就会撤走,如果一周后还是没有偷猎者的踪迹,技术部门和先遣队也会撤离。
“孔令榆你别太担心,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我们还有机会。”回家的路上,米乐看出孔令榆很焦虑。
“可如果他们不再行动了呢?他们上一次出现还是十几年前,下一次会不会还要再等十几年?乐乐,如果这次让他跑了,我可能再也没有给我爸报仇的机会了。”
米乐还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抬头看到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那个人影,马上如临大敌地闭了嘴。
“你怎么在这儿?”孔令榆一脸厌恶。
“米知青,又几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高槐嘻笑着跟米乐打招呼。
“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阴魂不散?”孔令榆挡在米乐前面,阻断高槐看向米乐的目光。
高槐探究地盯着孔令榆许久,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满意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米乐。
“米知青,我要回县城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所以特意来找你告个别,你感不感动?”
米乐看着挡在身前已经进入斗鸡模式的孔令榆:我不敢动。
“要滚就赶紧滚,以后也没必要见了。”孔令榆不给他再跟米乐说话的机会,拉着米乐走进家门。
“米知青,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次我们能成为朋友。”
院门被关上之前,高槐笑着跟米乐挥了挥手。
第152章 我明天给你薅
孔令榆拉着米乐头也不回地进屋关好门,然后几乎同时跳上炕,趴在窗台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米乐小声问:“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孔令榆说。
米乐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炕上,“孔令榆,我有一种感觉,他刚才就是来试探你的反应的,他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孔令榆说话声闷闷的,“但是他就要走了。”
米乐看着情绪低沉的孔令榆,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这个时候说那些安慰话都没有意义。
“嗯,你刚才表现挺好的,既表现了对他的厌恶,又没让人看出仇恨,跟平时见到他时一样,我给你满分……”
米乐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于是住了嘴。
他发现他家孔令榆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没心眼,只是他以前心眼都用在米乐一个人身上了,除了米乐以外的人和事他都不看在眼里,可是真遇到事的时候,孔令榆也绝不含糊。
放在从前,他可能根本不屑像今天这样在仇敌面前装模作样。
他的孔令榆长大了,以一种被迫的方式,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从一个纯洁少年迅速成长为一个有城府的大人,却让他觉得无比心疼。
也许不光是孔令榆,米乐自己也改变了很多,回想几个月前他们在山上傻了巴叽的快乐日子,竟像上辈子那样遥远。
“别想了,”米乐轻咳一声,“他不是说还会回来嘛,四叔他们也还在查偷猎者的上山路径,咱们未必就没机会了。”
孔令榆强颜欢笑地点点头,“你不说要教我学习吗?我去做饭,吃完饭你教我吧。”
*
第二天,米乐和孔令榆上山就跟大家说了高槐来找他们的事。
“他要走?咱们就这么放他走了?”小张大声问。
“不是要走,是已经走了。”孔祥耻有些无奈,“不是说了嘛,咱们没证据,人家本来就是来走亲戚的,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他走?”
“他为什么要走?他走了是不是表示偷猎者也不会再出来了?我爹就这么白死了?”小张目眦欲裂,声如泣血。
孔令榆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理解小张现在的心情,他们的父亲都是死在这些偷猎者手里,他跟他一样不甘心,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肖平叹气,“过几天我们也要走了,我给县地公安机关打了招呼,他们会去其他村查这段时间的流动人口,有什么消息,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小张噌地站起来,表情茫然地扫视屋里的众人,“你们也要走了?都走了?就不管了?”
他咬咬牙,脸憋得通红,愤恨地说:“你们不管我自己查,我绝不能让我爹白死。”
说完,他就从小木屋跑了出去,孔令松拉都没拉住,连忙叫几个信得过的猎人跟上,怕他一时义愤出了事。
……
小兴安岭闹偷猎者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部队走后,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甚至连孔令榆都不再提这件事。
因为死了人,守林员选拔的事被叫停,孔令榆继续暂任守林员,只是这次不再是由他单独担任,除了小张,之前选出来帮部队布防的另外9个人分三组轮流值勤,米乐还是跟孔令榆一组。
那天之后,米乐再也没在村里见过小张,他问过孔令松,孔令松却只是叹气,说小张那天负气离开后就找不到人,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没能抓到偷猎者找出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也没能如愿跟米乐回到小木屋,孔令榆本该是郁闷的,但是米乐小心翼翼观察了很久,孔令榆好像并没什么异常,最少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提,米乐自然不会主动提。
马上就要到开猎季,白天山上狩猎区都是忙着布置陷阱的猎人和采集野菜野果的妇女,不需要守林员,晚上则是三班倒,三天才值一个夜班,米乐和孔令榆的空闲时间一下多了起来。
除了每天变着法儿的给米乐做好吃的,带他上山练习猎人技能之外,孔令榆似乎对学习产生了高度的热情。
每天晚上,他都会趴在被窝里,搂着他乐乐问他课本里这句话什么意思,那道题怎么算,虽然问着问着,最后都会进行到他们之间的传统睡前运动上,但是他还是很快学完了几本初中课本。
“孔令榆,你学东西真挺快的,这么学下去,没准你还能考上大学。”米乐由衷夸赞。
“这些以前也学过,只是都忘了。”孔令榆对他关于上大学的论调嗤之以鼻,他看书只是想跟乐乐有话聊,上不上学的从来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这几本看完了,明天不上工,你陪我再去五爷家换几本。”孔令榆说。
“行。”
米乐还是第一次来秦老师和楚大夫家,刚一进院时,他还觉得这是个跟孔令榆家差不多的农家小院,直到楚大夫领着他们从堂屋穿到后院,他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只见后院里不光有木头搭建的凉亭,秋千,还有卵石铺成的石子路,最让他惊奇的,是满院种满五颜六色的绣球花。
“咱们这儿室外可以种绣球花吗?”绣球花更适宜南方,米乐还是第一次在北方看到室外种这种花。
“其实是不能的,到冬天就会冻死,”秦老师说:“你五爷就是闲的,每年入秋就留一些母株移到屋里,来年开春再扦插,他也不嫌麻烦。”
米乐:“……五爷的爱好还挺……风雅。”
楚大夫闻言哼了一声,“咱们这儿啥花冬天冻不死?那还不是你秦老师说这花寓意好,象征忠贞永恒美满团圆啥的,我是怕他想家,他倒说我闲的。”
秦老师噗呲笑出声来,“我可没说过我想家,我上海家里也种了满院的绣球花,他看见了,就以为我喜欢呢。”
米乐看看两个老头儿,又看看满院的绣球花,眼睛里露出艳羡之色。
他一直以为孔令榆算会疼人的,跟他五爷比起来,进步空间还很大。
孔令榆见他一直盯着那些花看,觉得奇怪,“乐乐,你也喜欢花吗?山上有很多,咱们天天碰到你也没多看一眼,要是喜欢,我明天给你薅。”
第153章 那你让我试试
“……”米乐无语凝噎,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用了谢谢,我也没有很喜欢,你让它们好好活着吧。”
孔令榆点点头,跟着楚大夫去地窖里找好了书,便带着米乐告辞。
他这次借的是高中课本,没初中那么好学,米乐又是个半吊子,高中的知识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孔令榆问过他几次数学题,把米乐问急眼了,以后便也不问了,只让他教自己英语。
剩下的时间他都是自学,语文就靠死记硬背,数学不会的就记下来,有空的时候去问秦老师,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高一课本也被他啃下来大半。
这天吃完饭,米乐照常洗澡,孔令榆便趴在炕上看数学,看到后来上下眼皮直打架,他便把书扔到一边,又从上次一起拿回来的一堆书里随便挑几本解闷。
那几本书都是线装古籍,孔令榆拿起一本随手翻看,发现里面全是繁体字,他认不全,便又扔到一边换下一本。
这次这本仍然是古籍,虽然也看不懂,好在里面隔几页就有插图,看着倒也有些意思。
往常米乐洗好澡,孔令榆肯定会先一步把手巾给他递过来,等他擦干净再抱他上炕,可是今天米乐泡得水都快凉了,孔令榆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米乐以为他睡着了,想自己去拿手巾,回头一看,只见孔令榆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瞪着眼睛好像都要把那本书吃进去,根本没睡。
“孔令榆,你看书离那么近干啥?不怕把眼睛看坏了?”米乐皱着眉,凶巴巴地训斥。
孔令榆刚才像是离了魂,听见米乐叫他居然吓了一跳。
他从炕上一跃而起,拿着那本书凑到米乐跟前,“乐乐,你,你帮我看看,这两个男的在干什么?”
米乐把头凑过去,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要坏事儿。
只见那书中一页插画,画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卧室,两个男人光溜溜躺在榻上抱在一起。
那画虽是白描手法,细节处却表现得特别清晰,毛发可见,生理结构跃然纸上,十分生动。
作画之人不知何种心理,竟然还在窗外画了个捂嘴偷看的古装美女。
好一幅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一边看热闹!
这还得了???
“这哪来的书?”米乐强装镇定,板着脸将书抢过来看了看书皮,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毕恭毕敬把书放到一边,拿手巾擦干净手,再在孔令榆碰到那本书之前再次把书抢了过来。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书,不过就是一本《二刻拍案惊奇》,但那是一本明代刻印本《二刻拍案惊奇》。
米乐前世对书不感兴趣,并不知道二拍里出现那种图是不是正常,但是他知道保存得这么好的明刻本只应该出现在博物馆里。
“这是秦老师的书?”米乐神秘兮兮压着嗓子问。
“啊。”孔令榆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在书上看到的画面,再看米乐光着屁股坐在水盆里,眼睛直闪小火花。
“他连这书都借你了?”米乐觉得不可思议。
“我看他地窖里有好多,他说看完还他就行,我,我还没看完呢,那后面还有图。”
“他还有好多?都是这种的?他还随随便便借你了?”
上次出于礼貌,米乐并没跟孔令榆一起下地窖,只是在小花园里等着,所以对秦老师家藏书的规格没什么概念。
“你们家都什么人啊?”米乐颤声问,这他妈在这个年代得坐牢吧?
难怪他两个高学历的老头儿要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还一点也不觉得窝囊,换个地方他们也守不住这些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他之前在小木屋里看到孔令榆家名贵山货用麻袋装已经吓了一跳,这跟秦老师的藏书比起来算个屁啊!
如果秦老师的地窖里都是名贵古籍,那么多书,拿到国外拍卖行得卖多少钱?
“啊,都这样,黄黄的,线订的。”孔令榆被他问得不耐烦,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乐乐,刚才那图上画的是啥?我没看错吧?那是不是就是你平时不让我碰的地方?”
米乐却不理他,把书放到一个不容易被碰到的地方,站起来擦身上的水,“明天赶紧把书给人家还回去,起早就去,这书要是让别人看见,你五爷和楚老师都得完蛋。”
孔令榆看米乐东拉西扯就是不理他,来了脾气,一把将他扛起来甩进被窝,整个人压了上去。
“说!你看见那图咋一点儿不惊奇?是不是以前就知道咱俩干的不对?为啥不告诉我?”他急得眼睛都红了,瞪着米乐像是要吃人。
米乐被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震慑住,底气不足地呵呵讪笑,“那事儿……有啥对不对的,舒服了就行呗。”
他刚才一看到那张图,就知道完犊子了,该知道的孔令榆还是知道了,并且是以这种让他触不及防的方式。
他暗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没早点把孔令榆办了,那样就算最后被孔令榆反攻,他好歹也算尝到过甜头,现在他知道了,自己还有机会吗?
“你果然以前就知道!”孔令榆鼻翼扇动,看上去无比震惊。
难怪他不管怎么抱着乐乐都觉得不够,难怪乐乐总是想跑。
五爷说在炕上把屋里人伺候好了他就不跑了,他还以为他伺候好了,他还以为乐乐早就是他屋里人了,原来都是他以为,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乐乐……
乐乐早就知道,还不告诉他,他根本没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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