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饵已经开始撸袖子了,那只小眼球忽然看着她,从被子里头滚出来。
它伸出两根细细的黑色触手,尖端顶在眼球上方,比了一个心。
小眼球完全没有防护,对着向饵,比出一个真诚无比的心形,眼球里闪烁着胆怯又热烈的光。
向饵忽然顿住。她想起来之前的那些闹钟,还有小眼球扒在她手腕上,跟着她去到各种地方的场景。那个程总也是被小眼球用触手制裁过的……那段时间,因为知道有小眼球在,向饵平时总有种莫名的踏实。
她那个时候也知道,小眼球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之后,小眼球变大之后,一切就变了,那次梦境之外的场景,对她真的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这个时候,沈遇鹤的声音温和地响在耳边:
“我进来的时候,它还挺大的,和我战斗之后,就变得这么小了。它现在的神智就跟三岁小孩差不多,按照规定,我不能杀死它,只能暂时将它监管起来。”
向饵迷惑地回头:
“这什么规定啊?怎么对怪物还要网开一面的,那等它们长大,不还是会危害人类吗?”
沈遇鹤沉默了一瞬,半晌才说:
“它已经不会长大了,如果稍微长大一些,我就会杀死它。怪物也是生命啊。”
被打碎的窗玻璃之外,风声呼呼作响,冰冷的风带着铁一样的冬日潮湿气息涌入房间,这一时刻万事万物都沉默了。
向饵的思绪跟着沈遇鹤的话转动,她忽然意识到,这话说的也没错,哪怕是怪物依旧算是一种生命。
不过这种生命,出现在人类的生活之中,还会伤害人类,当然会引发恐慌。但就像野生动物那样,只要能够合理监管它们,大概就能创造出一个和谐有序的世界吧。
这或许就是规定设立者的初衷,也许这个组织怀抱着改变世界的愿望,想要让怪物和人类逐渐和谐相处,给这个广阔世界分出一丝丝属于怪物的栖居地,才会这样做。这也是一种人情味的体现吧……毕竟就算再穷凶极恶的人也很难对敌方的幼崽痛下杀手。
向饵的目光再度投向被子前的小眼球。
小眼球还在比心,那只大大的红色眼珠咕咚转动着,跟随向饵的视线,流露出清澈的渴望意味。
这个东西……真的就只有三岁的神智吗?那它爬上自己床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成长到会产生欲望的年纪了?怪物成长起来是不是很猝不及防?
向饵回过头,认真看向沈遇鹤:
“你说好,万一它长大了,你就立刻杀了它?”
沈遇鹤郑重其事地点头,眼神深邃,看着向饵:
“它好像把你当做最亲密的人了,专门从外面爬到你房间里来,被我差点打死,它也不愿意走。”
向饵心弦微微一颤,转头又看着那只小眼球。弦逐傅
小眼球非常认真,依旧高举着触手比心,在向饵看过来时它兴奋得原地跳了跳,像一颗黑色乒乓球,弹跳力还挺强。
向饵小心地又问:
“那……它现在应该没什么奇怪能力吧?”
沈遇鹤说:
“没有了,它这么小一点儿,什么都做不了。”
向饵盯着小眼球,小眼球盯着向饵,比心的触手上下晃动,像是在把这颗心捧到向饵眼前来,让她真切看到一般。
房间内一时间静默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在屋里乱窜,墙上那些黑色长条几乎已经凝固了。
沈遇鹤看着向饵的侧脸,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向饵看着小眼球,皱着眉头,很难办。小眼球热切地盯着向饵,前后左右晃动着那颗触手心脏,还时不时像个乒乓球一样弹起来,越弹越靠近向饵,已经来到了床边。
这个时候,沈遇鹤忽然打破沉寂:
“所以,你会让我把它养……监管起来吗?”
事已至此……向饵叹了口气,对沈遇鹤说:
“你把它养在你那边吧,不要让它过来。”
小眼球几乎是立刻就一蹦三尺高,激动得触手狂喜乱舞,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唯一的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向饵挑了挑眉,对着小眼球:
“不过,这个房间里的卫生需要你来打扫,你会打扫卫生吗?”
她皱眉,居高临下道:
“要是连打扫卫生都不会,我就把你扔了!”
小眼球被恐吓到了,立刻猛烈地翻滚,在被子上朝着那些黑色物质滚过去,滚过一处,那些黑色物质就被吸收掉,很快滚过几圈之后,满床的黑色黏液都消失了。
向饵这才觉得不算太亏,点头:
“很好,接下来打扫整个房间,我去找工具给你。”
她走出去,拿了笤帚、抹布、拖把进来,又去接了一桶水拎进去,放在地上。
小眼球已经把床上损坏的被罩床单扯下来,放在一边了,它弹起来,伸出许多根细细长长的触手,像天女散花一样从半空中扔出触手,分别卷起笤帚柄、抹布和拖把。
随后,它仅有的小眼睛变成斜斜的半圆,做出一个坚定又动力满满的眼神,那好几根触手自己动了起来,同时开始擦桌子、扫地、拖地。
它小小的眼球身体被架在空中胡乱摇摆,它却丝毫不受影响,一门心思好好打扫卫生。
向饵站在门口看,身后传来沈遇鹤忍俊不禁的笑声:
“噗……你很会物尽其用嘛。”
向饵抱着胳膊站着,下巴抬着,脸色严肃:
“你看它多适合打扫卫生啊,以后咱家的卫生就让它来了,解放咱俩的双手。”
沈遇鹤又笑了一声,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向饵搂入怀中。
她对着向饵说话时,气息撩拨着脆弱的耳轮,像是带着细细的丝线,从耳朵一直传进心底里去,勾着向饵的心脏跟着一跳一跳。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还有,我很喜欢你说的这个词:咱家。”
沈遇鹤语气郑重其事,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她香甜的气息,还有那些一丝一缕融入耳朵的独特声线,让向饵几乎很难认真思考这段话的意思。
她沉浸在这温软甜绵的怀抱中,带着笑意回头看沈遇鹤,轻声说:
“我还以为,我说咱家,你会不喜欢……毕竟,你是为了任务才住在这里的吧。”
沈遇鹤却再度坚定道:
“不,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以前是,以后也是。”
她轻轻吻了一下向饵的耳朵,带着珍重的爱意,单手将向饵牢牢按进怀中,非常幸福地喟叹出声。
向饵也很幸福,她完全沉溺在这怀抱和亲吻中,只顾感受温暖,不记得和沈遇鹤确认那些亲吻、拥抱的含义。
她在想,也许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最甜蜜的暧昧期吧……她觉得沈遇鹤应该也是喜欢她的,但不确定对方到底喜欢多少,就是这种猜测、期待的过程才最有趣,每时每刻都有全新的刺激。
从那一次,沈遇鹤在她面前被戳伤肩膀时,向饵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喜欢沈遇鹤。
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恋爱的喜欢。
可……她暂时,当然,不愿意说出口。
向饵在沈遇鹤香甜的怀抱中沉溺,宛如溺水的人爱上她坠落的湖泊,不愿离开。
她听见沈遇鹤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真正的我呢……”
那声音模糊难懂,宛如梦里的呢喃,向饵茫然地“嗯”了一声,没听清楚。
只感觉抱着她的那只手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用近乎疼痛的力度捆住她的手指,又抓着那些手指,按在了一块柔软的地方。
那里,是沈遇鹤的心脏。
第58章 情报
许多触手一起干活就是很快, 没过多久,一根触手就从开着的卧室房门伸出来,拎着水桶去卫生间打水,准备进行最后的清洗工作了, 完全自动化流程。
向饵悠闲地坐在客厅喝咖啡, 看着触手笨拙地拎着水桶来回走, 像个包租婆一样叫道:
“待会把掉出来的水也擦干净啊!”
触手把水桶放回房间, 立刻又伸出来, 在半空中比了个心,大概表示听到了。
向饵满意一笑,这小童工真不错。她抿了一口咖啡, 味道香浓,哪怕是最普通的速溶咖啡, 沈遇鹤冲出来的也比她自己冲的要好喝。
沈遇鹤坐在旁边, 拿着那只镶金嵌钻的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向饵也玩了会儿手机, 看完了本地新闻,她忍不住叹口气:陷诸赋
“你看这些东西, 是不是都是你们的业务范围啊?”
#居民家中出现奇异大蛇,被动物园收容#
#某医院称有皮肤病患者逃窜出院, 正在附近流窜, 警方正在全力抓捕, 居民目击后立刻报警不要逗留#
#某小区出现巨型鸟类珍稀动物, 专家称其为超罕见变种#
这些新闻都尽力写得官方了,可向饵还是看出来许多端倪, 她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怪物冲击了,只要看一眼就能想到, 这些全部都是怪物相关的新闻。
她家里有沈遇鹤坐镇,其他怪物出没的地方,也一定有和沈遇鹤同样的异能者,在为人类的安危而努力吧?
沈遇鹤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向饵举到面前的手机,面色晦暗不明:
“是的。这些都是不正常的东西,你不要靠近。”
向饵点头:
“我知道的。不过……怎么没见到你出去收拾这些呢?尤其是有的案发地点离这里不远,你是没接到任务吗?”
沈遇鹤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说:
“我们组织里人手还挺够用的,别担心,我的任务是守护你的安全。”
向饵有些脸红,她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实情况,还是只是沈遇鹤说来哄她的,但没办法,她听了就是开心,很开心。
既然人手足够,那沈遇鹤在这里陪伴自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向饵瞥了沈遇鹤一眼,低下头去,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想了想又问:
“是不是因为我这里出现的那个东西最可怕,所以才要你一直在这里看着?用你们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监管?你是在监管之前那个雕塑是吧?那个雕塑应该是邪神吧,邪神是不是最厉害的?”
她眼睛亮亮的看向沈遇鹤,双手抱着咖啡杯,兴趣十足。
沈遇鹤看着她,嘴角扬起,带着笑意回答:
“祂当然是最厉害的存在了,祂确实是你们人类所说的邪神。”
向饵忍不住“哇哦”地惊叹一声,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被惊到了,她这算是什么运气啊,一出现怪物就直接抽了个最厉害的出来,也不知道是手气太好还是太差。
她又问:
“那……像那个雕塑那样的邪神,还有大概多少啊?你们组织知道吗?”
沈遇鹤抿唇微笑,眉梢一挑,风情万种尽情展露,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凑近,轻轻挑起向饵的下巴,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问:
“你觉得呢?祂那样的存在,这个世界能够承受几个?”
向饵瞠目结舌,她怎么知道啊?这她又不是专业的,再说了,那个黑咕隆咚全是黏液的家伙,也没在她面前展示全部的实力吧?
不过向饵想了想,忽然间笑起来,挑衅地对着沈遇鹤说:
“祂有多强我不清楚,不过祂挺听我话的,我让祂走祂就真走了,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最厉害的?哈哈哈哈哈!我都能命令邪神了,哈哈哈哈……”
她说完就笑了,觉得自己这个笑话讲的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她,这样一个又笨又弱性格又差的家伙,也能成为最厉害的吗?别太可笑了!
谁料她自己哈哈哈笑了半天,对面的沈遇鹤却一点也没笑,只是盯着她看,目光极其深邃,宛如星海烂漫都在眼底。
她轻启红唇,带着叹息和挫败地说:
“你说得对。”
向饵:
“哈哈哈……嗯?你说什么?我怎么就说得对了?”
沈遇鹤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向饵的下颌,指尖微凉,像是在抚摸绸缎和锦绣一般小心翼翼,眼神怔怔看着她,轻声回答:
“你,就是最厉害的,可以驱使邪神的……”
她话音渐渐微弱下去,未尽之言挂在嘴角怅然的微笑里,那些修长美好的手指,在向饵脸颊摸了又摸,流连不去。
向饵伸出手,按在沈遇鹤手背上,她倒不是阻止的意思,只是想要碰触她的手,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摸着那只手,她都觉得安心舒服。
她也犹如喟叹一样说道:
“可是我,何德何能啊?这只是个玩笑而已。”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一只手牢牢按住沈遇鹤的手背,将对方的手指都按进自己脸颊里去。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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