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便如他所想,那名首领听完,果然只淡淡地道:“由着她去。”
飞零应了一声,接着又道:“除此之外,属下在路上碰到殿下,已受命将东西带回。”
说着,他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呈到他们的首领面前,那名首领问道:“殿下为什么没有回来?”
飞零道:“殿下另有要事,不便前来。”
首领沉默了半晌,接过东西来到纪秋行身旁,道:“殿下的身子无法离开冰蚕太久,你们先到外面等着,等他回来便立刻将东西归还。”
两名暗探齐声应是,随即退出了门外,一时之间,屋中便只剩下纪秋行与那名暗探首领两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纪秋行也明白这些人要准备要取摄心术了,而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名飞零所带回来的东西就是关键。
纪秋行听着身旁传来似乎是开启木盒的声音,而后便有什么东西被放到他的下腹,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但却无法做任何反抗。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做好将会痛苦万分的准备,心中不合时宜地回忆这几日来与谢子云同行的日子,暗叹早知道这一趟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寨里那回就该直接把谢子云睡了!
一阵刺骨寒意在这时涌入丹田,迅速扩及纪秋行全身,体内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那个东西回涌,竟像是在吸食他的功力!
意识到这一点,纪秋行奋力地想要挣扎,却因为身体绑在椅上而动弹不得。
四肢瞬间变得冰凉,透骨的寒意从下腹漫延至全身,被封上的哑穴因内力的流动而冲开,纪秋行却已经连发出声音的力量也使不出来。
他的脑袋分明还十分的清醒,却已感受不到寒冷之外的其他知觉,浑身流淌的血液彷佛就要随之冻结,而他只能无望地感受这些发生在身上的变化。
再这么下去,不但一身功力都会被那个东西完全吸干,纪秋行也将会因为身体的温度流失而死,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心口有一道暖意涌入,纪秋行动了动尚且能动的眼珠,隐隐看到有一双手掌贴在他的胸前,强劲的内力正透过那双手进入身体。
耳边似乎有一道声音,正向他说道:“我们的目标只是摄心术功体,不想死的话,自己将体内的内力控制好。”
纪秋行却已意识混沌,甚至无法分办这个人口中的言语,但在这个人的内力引导下,他仍本能地提起所剩不多的力量,试图将正在不停地向外涌出的内功锁在体内。
接下来的事情,纪秋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直到再醒来时,屋中已没有其他的动静。
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感觉,似乎是那名首领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一边要抢夺别人的武功,一边却还想当善人,纪秋行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可笑。
身体的寒意依然没有退去,屋子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纪秋行微微张口,虚弱地唤了几声,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耳边有细微的窸窣声响,似乎是屋中虫蚁爬动的声音,一股熟悉又厌恶的感觉渐渐在纪秋行心中升起,几乎令他想要大声呼喊,但刚被吸食过功力的身体,这时竟是提不起一丝力气。
第32章
许久不曾有过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纪秋行开始感到慌乱,但他还是深提起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维持着冷静。
现在的他已经不比以前,他有了更多江湖经验,更有能力可以进行反抗。
纪秋行咬牙蓄起全身仅剩的力量,一个使劲,便令身体连同绑帮着他的木椅向一侧倒去,即便已尽力避免肩部先行着地,身侧的剧痛仍令纪秋行有瞬间怀疑骨头是不是也撞断了。
身体本就虚弱,这一摔更令纪秋行一时无法缓过劲来,他咬牙在地上蹭了蹭脑袋,想要先将蒙在眼上布条蹭下,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后,蒙眼的布条终于松落。
眼前恢复光明,纪秋行看着窗外透入的光,总算能够喘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挣开束缚双手的绳子……纪秋行刚想到这里,身后正乱抓的手忽然摸到像是绳头的东西,他不禁愣了愣,试着拉动那个绳头,随即便觉手上束缚一松,竟真的将绳子解开了!
手上的绳索竟是绑了活结?而且绳头还留在他可以轻易够着的地方?纪秋行心中荒诞感更甚。
这算什么?
不止是这个绳头,就连他醒来到现在,时间少说也过了近一刻钟,加上摔在地上所闹出的声音,居然完全没有人进来察看,彷佛是有人故意将人调开一样。
纪秋行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意思,只勉强提起力气躲到门板后面,准备为接下来的行动保留体力。
现在的他光是起身便要费尽一身力气,更没有可能能从这里脱身,即便想要藏身屋中,那些人回来也能将他轻易找出,既然如此,他不如设法用上最后的力量奋命一搏,好歹也算挣扎过了。
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帮他,朝廷那些暗探都不会放他一人留在屋里太久,而他更不稀罕接受这种假情假意的“帮助”。
从被抓来这里之后,他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要他再不做些什么事情,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时间慢慢地过去,屋外终于出现三道脚步,其中的两人的脚步几近无声,显见主人轻功造诣不低,而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纪秋行所在的这间屋子!
纪秋行立刻提起心神。
只凭脚步声,他尚分不出那名首领到底是哪一个,便只能将这个可能赌在走在前方的那人身上。
纪秋行深吸了口气,准备等人踏入便立刻动手,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全力下的一击应该仍可将他重伤。
屋门开启的刹那,纪秋行迅速向为首之人出掌攻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这一掌要是毫无保留的落下,恐怕能直接要了这个人的性命。
也就在这一瞬间,纪秋行忽然又生出些许心软,不管怎么说,这个首领毕竟在关键时刻输功救了自己一命,现在一醒过来便要对他重下杀手,于理似乎说不过去。
推出去的掌势急收,纪秋行转而伸手环住那人的腰,趁着来人反应过来前迅速制住他的双手,而后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道:“美人,你可让我等很久了。”
预想中的反抗没有到来,却是怀中的身躯似乎因他的动作而有瞬间僵硬,纪秋行忽然感到奇怪,这个“暗探首领”的反应……似乎比他所想像得要慢了不止一点。
正当纪秋行还在疑惑时,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已冷冷地开了口:“纪秋行,你在这里玩的开心吗?”
纪秋行:“……”
竟是谢子云的声音。
从卓亦口中问出朝廷暗探的位置后,谢子云便开始为救人进行准备,而莫巧枫的方面,早在进城之前他便已为莫巧枫换上两层易容,一但她察觉遭人跟踪,就能摘下外层面具轻易脱身,因此即使知道卓亦派人跟踪着她,谢子云也相信莫巧枫有能力处理。
现在令他烦忧的,反而是救出纪秋行的方法,在得知那些人的所在之处后,谢子云总算明白初迎为何认定救人之事是在冒险,只因朝庭暗探于白海城的落脚之处,竟在现今朝廷唯一亲王的府邸之内!
据谢子云所知,那位亲王乃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因小时候经历的一场意外,几乎没了性命,后来虽然救了回来,却也只是吊着口气活着,任皇室寻遍各处名医也无法为其完全医治。
因为这个原因,这名亲王一直极受皇族里的其他亲人照顾,即使在成年后便自请前来白海城静养身体,身边仍有皇帝亲派的众多护卫保护安全。
如果纪秋行真的受困于那里,他们绝无法凭武力硬闯救人!
谢子云思来想去,现在唯一的方式,似乎只能由他试着用摄心术进入其中,而在明白阻止不了他后,初迎终于向他说出摄心术的施展秘诀,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仍无法学到操控自如,但却是眼下最有可能救出纪秋行的办法,即便是在最糟的情况下,他也至少要能控制住那名亲王才行。
离纪秋行被擒已经过了大半天,如果朝廷真的要下手,时间恐怕已来不及了,但贸然进入一个高手环伺的地方无疑事件不智之事,所以谢子云的想法是先设法与那位亲王接触,再控制亲王带他进入王府,至于结交的方式,在与卓亦了解情况过后,谢子云也已有了想法。
听说这位亲王向来喜爱搜藏各式古玩书画,而谢子云当了十年的“膏粱子弟”,同样花过不少心思在这上头,只要好好利用这点,这会是他们得以结识的方向,恰巧他的母亲姚寒曾在白海城有一处院落,在她走后,那处院落便由谢子云接手,里头放着姚寒过去所藏的诸多珍品,现在心中有了初步打算,谢子云便回去取了一幅出自前朝名家之画卷,而后着手更换上一副易容。
初迎及卓亦一直紧跟着他,谢子云甩不脱两人,索性让他们去茶棚等莫巧枫回来再令她来宅院等着,而卓亦大概是已经放弃将他强制带回去的想法,临走前竟十分干脆地告诉他亲王现在正在城西湖畔的一家酒楼当中。
谢子云得到这项情报,不再多作耽搁,立刻前往亲王的所在之处。
如果莫巧枫那边顺利,回到茶棚时就会有其他门人随行,问月阁与血烟门虽不对付,但卓亦此行的主要任务是带他回去,想来不会在任务外的事情上浪费力气,即便真的动起手来,也正好能够拖住初迎两人,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他的心中虽然已有大致的方向,但具体究竟该如何与亲王接触一事却仍没有确实的想法。
按卓亦所说,亲王每到这间酒楼便固定会在二楼的雅间喝酒赏景,他无法直接与那名亲王进行接触,那便只能在酒楼外便设法吸引这名亲王的注意,而雅间的方向正对着酒楼外的一片湖景,能将底下的情况一览无遗,对他而言正是最为合适下手的地方。
对喜爱书画的人而言,最看不得的,大抵便是稀世书画受人糟蹋,如果到了湖边,他便把手中画卷撕碎了洒湖,恐怕酒楼上的亲王不但能立刻注意到他,脾气稍冲一点,估计还会立刻下来与他争执,但这么一来,似乎就违背了他与亲王结交的本意。
于是来到酒楼旁的湖岸,谢子云也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湖景,一时之间竟拿不定主意。
湖中有一座亭子,亭中是两名孩童在里面嬉闹,谢子云看着他们的模样,又恍然起了他与元靖那唯一的一次见面。
还记得当时他因父母的事而想一死了之,元靖却在一旁不停试图安慰他……现在想来,在元武寨那样的地方生存着的元靖,当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与他说那些话?
谢子云怔怔地看着亭中的两个人。
湖边的风很大,大得令他听不清两名孩童在嬉闹些什么,谢子云又不由自主地迈出了脚步,想再仔细听听他们的谈话,只是中间隔着湖泊,走过几步便无法再继续前进,于是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亭中的两人,心下不由得有些怅然。
当年那个让他想要活下来的人,他却无法救得那个人的性命,而如今纪秋行助他甚多,他依然对纪秋行的处境无能为力。
过去已经错过一次,莫非现在他又要眼看着事情发展至无法挽回而在事后懊悔?
谢子云握紧手中画卷,停下的脚步再次向着湖心跨出,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有一人唤道:“阁下有什么心事,何不找人说说,却要寻此短见?”
他闻声回头,在看清来人刹那,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只因这个出声阻拦他的人,赫然正式他此行的目标──瑞王连亦禾!
目标出现突然在面前,绕是谢子云也一时没能作出反应,而这时端王却已继续向他的方向走来。
谢子云怔怔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人,心中思索起瑞王为什么会忽然会对他产生兴趣,而瑞王看着他似乎没有反 应,又已接着笑道:“湖边景色优美,却应该是用眼睛来欣赏,要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第33章
谢子云忆起他刚才所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瑞王这是以为他要轻生才来阻止吗?
他迅速掩下心中的讶异,语气尽量平淡地应道:“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要轻生。”
毕竟按他原来的想法,最多也过是要将手里画卷撕碎了仍湖罢了,只是听到谢子云的回答,瑞王显然有其它更在意的事。
“……公子?”瑞王长大眼睛,面露讶异地道,“你……难道不是百海城的人?”
谢子云道:“在下只是游经此地的旅人,确实不是百海城之人……见公子的打扮跟语气,想必是百海城中颇有声名的人物。”
瑞王展颜笑道:“声名不敢当,但这座城中,确实很少人不认得我。”
谢子云拱手道:“是在下失礼了。”
瑞王道:“失礼倒不至于,不过阁下既然不是想轻生,莫非是想将画扔湖里?”
谢子云闻言,心中乎然有一道模糊的念头闪过,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端王的模样,却没能看出任何可疑之处。
便如他过去所知道那样,这名瑞王看上去并无一丝武功在身,且脸色苍白,确实像是一个体弱之人,但只是这样,他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谢子云道:“此地视野宽敞,正是适合赏景之处,公子怎么会认为在下驻足于此,是想将画扔湖里?”
瑞王闻言,目光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淡笑道:“毕竟阁下刚才看上去心事重重,又不停地向着湖泊靠去,实在太过让人担心,既然只是误会,那便再好不过。”
莫非只是他想多了?
谢子云定定地看着瑞王,心中虽有怀疑,却仍没忘记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接近瑞王便是为了设法解救纪秋行脱困,如今纪秋行受自己所累而身现囹圄,他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犹犹豫豫?
想到这里,谢子云压下心中的疑惑,接着道:“说是误会,却也不尽然,因为这幅画,我确实已经不想再留。”
瑞王闻言,垂首打量起他手中之画,道:“这画卷以缂丝包首,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绝不是一般凡品,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要让公子如此狠心?”
谢子云微敛下眸,道:“这幅画是我一名好友所留之物,如今他已经不在,我也不想再将它留下。”
“年代久远的画卷珍藏极为不易,但这副画的外观仍无多少损伤,想必一直受到主人的细心保护,看公子似乎也是个爱画之人,怎么能对这样的珍品下得了手?”瑞王说着,又摇了摇头,“何况这里湖景如此美丽,无端在此扔弃他物,岂不破坏这里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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