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身着一袭浅蓝锦袍,带着笑来到满是苦闷的白岚面前: “宗主让我过来试着劝说承运宗。”
“父亲怎么会让阁下过来?”白岚不解,宁渊阁下虽然厉害,但多是在幕后。
除了他们朝月宗,几乎没人知道宁渊阁下。
承运宗不像别的宗门,这宗门见风使舵时变得是真的快,但若不符合他们心意,犟也是真的犟,天王老子来也没用。
宁渊也不清楚为何老银狼会让他过来,一开始他在一边守着云曜,一边忙于统筹对战诸项资源。
因有些东西需要找老银狼核对,没想到收到白岚传讯本愁眉苦脸的老银狼见到宁渊双眼猛地一亮,二话不说让宁渊过来。
“总归来了,试试看吧。”
白岚耷拉着眉眼,发愁地指着承运宗正门: “可我们现在连进都进不去了。”
话刚说完,巨大的动静由远及近,是一艘云舟。
承运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舟首上,并排着数个丈高的魁梧人形傀儡。
“云舟装饰华丽,其上的人形傀儡修为均在金丹,只怕这云舟上的都是些内门弟子。”白岚身边的长老道。
云舟速度极快,转瞬来到跟前。
傀儡们行动自如,动作灵活地依次走下云舟,而后一个身着长白云衫的弟子伸着懒腰从舟内而出: “万兽宗没了的好消息师父怎么不传讯告诉我?”
“师兄此次带队入险境,大概师父怕扰乱师兄心绪吧。”
“师父就是想得多!近日听来的消息,想来皇朝也要倒了,大快人心啊!皇尊?哈,谢云璟是个什么玩意也配自称人皇,让人叫他皇尊?!哟,有客人?”
这弟子随意往下一瞥。
突然——
噗通!
刚才还大放厥词的弟子双膝直直跪下: “皇,皇,皇尊。”
“师兄?你在说什么?喊什么皇尊?又不是咱们的老祖宗,可别随便……祖,祖宗!”
紧随其后的承运宗宗主亲传四弟子看见自家师兄跪下了,正要打趣,结果顺着他师兄所朝方向一看,当即瞪大双眼,本能驱使跪了下去。
“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承运宗一个长老出来了。
然后——
“老祖宗!”长老瞬间双眼通红,无比熟稔地跪下,激动得双手颤抖: “老祖宗显灵了!”
才被承运宗轰出门的朝月宗一行人干愣愣地看着转瞬跪满的乌泱泱一群承运宗弟子。
白岚:???
这发生了什么?
老祖宗?
宁渊眼尾轻动。
承运宗的老祖宗,是谁?
宁渊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结果对面承运宗的人脑袋齐刷刷跟着他挪动。
宁渊:……
好的,这个老祖宗似乎是他?
“长老请起。”
“如今傀儡一途没落,我们承运宗实在无颜面对尊者。”
“想来长老是认错了人,我名为宁渊,乃一名妖修,并非你口中的老祖宗。”
“不!”白发苍苍的长老泪水满眶: “小的认得,阁下就是我们的老祖宗!”
被这么位老者跪下喊老祖宗,实际上自降生到现在连长老年岁零头都没有的宁渊实在受之有愧。
他双手扶起长老: “此次前来,是想与贵宗商讨一同对抗皇朝之事,长老能否为在下引见?”
“见宗主?!好好好,尊者请,宗主见尊者前来定会欢喜异常。”
长老好似只听见了见宗主三个字,喜笑颜开迫不及待地请着宁渊他们进去。
白岚和随同的朝月宗长老们呆愣愣地跟着一起进去。
等他们看见之前还趾高气昂,各种阴阳他们,对他们冷脸相待的承运宗宗主噗通一声跟着跪在宁渊面前时,竟然发现他们都能平静接受。
这时候的宗主可没一句重话,宁渊扶都扶不起来,听见宁渊与他商量一同对付皇朝,承运宗宗主直接掏出宗主令牌,恨不得塞到宁渊手里。
宁渊无奈: “宗主确实认错了人,在下只是区区一只寻常黑鼠,并非数万年前一手创建傀儡的那位皇尊。”
为了避免承运宗宗主不信,宁渊主动放出自己的气息,在场修士瞬间察觉出宁渊身上再普通不过的黑鼠妖修血脉。
白岚小心地打探了着承运宗宗主以及承运宗别的长老脸色。
虽然他敬重宁渊阁下,但宁渊阁下的血脉对于有些人修来说,确实不如何。
方才他们又跪又拜的,纵然宁渊阁下一直在解释认错了人,可若他们恼羞成怒在这里打了起来也不无可能。
承运宗宗主一把鼻涕一把泪: “难道尊者是遭遇了什么大变,才在多年后竟是沦落至此?但以区区黑鼠之身,竟修炼之如今,尊者不愧为真正的皇尊。”
白岚:完了,好像更说不清楚了。
“仙界不与修真界相通,皇尊早已飞升仙界,偌大修真界中,兴许是在下颇有福分,所以勉强与皇尊长得有几分相似。”
谁料,承运宗宗主一听这话,眼亮得跟明晃晃的灯笼一样。
“对!对对对,果然就是尊者,连说话推脱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看似谦虚又敬畏,实则一听,莫名带着几分肆意随性,还有几分藏不住的张狂。
宗主连忙复述了一遍倒背如流的《皇尊录》: “万道本殊途同归,缘何不能齐修?在下虽然比在座诸位修得更多更好又侥幸没死,不过运气好罢了,这铲除魔修的大任还是得交给专修一道,修为稳固的前辈们来才行。”
这段记录出自魔修横行时,仙道聚在一起讨论如何铲除作恶魔修。当时皇尊年少,加上天赋太高,在场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能想打压皇尊气焰,故意说他心太乱,当心灵气相冲而死。
皇尊笑眯眯回了他们一段。
十分谦虚有礼,就是听着总觉得不太舒服。
见解释不清,宁渊无奈放弃,不过好处就在之后无论安排承运宗做什么事都无比顺利。
掐算着云曜出关时间,宁渊离开承运宗时,还是没忍住好奇,提出想看看皇尊的画像。
先前连老银狼想看画像留影都不允的承运宗宗主这次无比爽快,二话不说带着宁渊前往藏宝阁。
画卷虽然精心保存,但时隔太久,画布早已泛黄,笔画模糊,连脸也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出点轮廓。
但就是这残留的寥寥几笔,一个气质斐然,温文儒雅的翩翩君子形象跃然纸上。
宁渊呼吸微顿。
一旁的宗主道: “人有千面,或相似或不同,但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的。小的看了尊者画像已有几千年,绝不会认错一手开辟自家道途的老祖宗。”
“宗主,你所说的《皇尊录》可否能借我一看?”
这《皇尊录》乃是当年皇尊飞升后,有修士收集整理的,大多记载皇尊为俗人俗世,修士修真界所作贡献,其中不乏皇尊身世来历,一共四百余卷。
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仅剩半卷还在,这半卷记载的是一些旁人所记录的皇尊言行。
*
云曜一出关,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宁渊。
“感觉怎样?”
云曜避开宁渊目光,点了点头: “还行。”
宁渊似是没注意到云曜不太自在的动作,自顾自道: “现今已集齐大部分妖修和人修势力,共有大乘修士七十余名,渡劫修士三百余命,合体修士五千余命。只要多加注意谢云璟藏在皇朝内的俗人,便可彻底铲除皇朝。”
“嗯。”眼见能击杀谢云璟,但今日的云曜总有些心不在焉。
宁渊并未追问,只道: “曜大人,明日你带朝月宗以及天衍宗等十个大宗前往醉梦城,我带承运宗等人去皇朝。”
“你去皇朝?”云曜不同意: “不行!谢云璟融合了我的兽血,又压制修为五万多年,别说你,就算再来一百个大乘也不一定是他对手。”
“曜大人可是低估了自己?”
“什么意思?”
宁渊笑道: “谢云璟在阵法一途颇有造诣,皇朝内外也布满了阵法,若靠蛮力只会平白耗费自身实力。醉梦城阵法定然不比皇朝,以曜大人如今的实力,铲除醉梦城不过几日。”
“我阵法已晋升九品,由我带领阵修们先行一步去破掉皇朝外面的阵法逼出谢云璟,届时曜大人再赶过来帮忙对付谢云璟,且不是正好?”
云曜皱紧眉。
这样算下来时间是最快的,修真界被祸害了这么久,没必要再拖下去。
可他还是担心宁渊,迟疑了好半晌,云曜不情不愿道: “宁渊。”
宁渊看着白皙耳尖微微发红的云曜。
“喏,这个没用了,给你。”
温凉触感从腕间涌来。
宁渊诧异低头,只见一个雪白剔透的骨镯戴在了他手腕上。
————————
第58章 摧毁醉梦城
是云曜刚拿回来的那节肋骨。
宁渊握住腕间的骨镯,若他没记错,神兽血肉骨骼极为贵重,不仅只是因为其中蕴含的庞大灵气,更是因为赠送骨骼的意味非同一般。
他记得云曜给他的传承中就有记载,神兽赠骨只在道侣之间。
道侣。
宁渊手指微动,看向目光始终不直视他的云曜。
“不是说明日启程吗?走吧,去准备。”
“好。”
云曜勉强压住有些发红的耳尖,幸好宁渊没问骨镯的事,不过说不定宁渊已经忘了呢?
不对!
他不过就是怕宁渊不小心死了,他为什么要心虚?
对啊,宁渊这么一只小耗子,无依无靠,弱不经风的,他不就得多照顾照顾,给块别人用过的骨头怎么了?
云曜来了底气,倨傲地看向宁渊: “自己去醉梦城小心点,可别死了浪费我的骨头。”
宁渊弯眼: “多谢曜大人关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毕竟曜大人还差我一个要求。”
云曜想了一下。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是当初宁渊救他出绝灵海的报答。
“记得就好。”
翌日。
云曜带着白岚他们前往醉梦城。
坐守醉梦城的大乘修士别说抵挡,见到云曜那一刻就已经腿软,至于醉梦城的阵法全让云曜暴力摧毁。
疏散所有妖修人修后,所有人和妖匍匐在地,仰头望着辉煌大城上如神明般的人。
金眸熠熠生辉,视线在掠过脚下的醉梦城时,有对逝去生命的悲悯,有无奈,有愧疚……
抬手间,偌大的醉梦城顷刻倒塌,连着里面所有罪孽一道埋葬,狂放带起银发,云曜垂眼,看着从醉梦城中出来的妖修人修们。
这里面还有刚从斗兽场下来,满身鲜血伤痕的。有从倌楼中出来,衣着单薄的。
“醉梦城已毁,尔等无论自愿来此还是被迫,从今往后天高海阔任自腾飞。修真之路长且艰难,从无捷径可走。天道自公,望尔等日后固性守心,多行善勿作恶,自有功德。”
“谨听神尊教诲!”
待云曜带着众宗门走后,跪在地上的修士们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们以前是怎样对着假兽尊一口一个兽尊的喊啊?
就算两人相貌相同又怎样?明明两人气质差别这么大。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见过神尊他们的再回想起假兽尊的模样,瞬间只觉自己瞎了眼。
离开醉梦城,云曜马不停蹄赶往皇朝。
抵达皇朝时,云曜没想到宁渊速度会这么快,皇朝外城全部攻破,连里面的内城外墙也已经打了下来。
“谢云璟还没出来吗?”
“没有。”
内城是最弱却也是最强的,谢云璟果然再次用了毫无修为灵气的俗人。
他用俗人守城,这样一来,所有修士无不束手束脚。
不过这次有宁渊。
宁渊利用阵法,再结合承运宗新做出来的傀儡,自动抓取俗人却不伤及他们性命。
谢云璟见俗人接连变少,不敢再让俗人上来,只是再次布下阵法。
不过这次的阵法竟是以俗人为阵眼。
“以俗人为阵眼?”只能说不愧为谢云璟,还是这么下三滥不要脸。
“扔了?”
云曜突然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中蕴含了多少埋怨和不满。
“在这儿。”宁渊笑着捏住脖颈下用大乘金蚕编织的细绳,带出玉白的骨镯。
“灵气无眼,总怕不小心弄坏了,所以戴在这里会更放心。”
云曜压住上扬的唇角,很是嫌弃: “胆子真小,这可是神兽骨,哪有这么容易坏?”
“纵然不会坏,但若磕着碰着我也舍不得。”
“油腔滑调。”云曜撇嘴: “用俗人做阵眼的阵法你能破解吗?”
“有点麻烦,可能需要些时日。”
时间是云曜现在最不缺的。
得到兽丹的他修为远非寻常,有他坐守在这里,论谢云璟有通天本领都逃不掉。
但谁也没想到,还没等宁渊破阵,从引爆万兽宗阵法后,一直躲在皇朝内的谢云璟主动出来了。
“国师。”
没人挡得住谢云璟,直到云曜出来。
夜空中,两人相对而立,谢云璟贪婪地上下打量云曜。
“国师,许久未见。”
再次看见谢云璟,恶心感直击大脑: “谢云璟,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谢云璟颇为不在意: “若我藏在朝中,国师就能放过我?”
他摆手: “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死得干脆一点。”
云曜眉眼轻动。
谢云璟这种贪生怕死,恶欲横生的人真的会引颈受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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