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对人形没什么兴趣的大白怪物,看着自己一掌就能拢住的小黑鼠,找到了新的乐子。
先收拢五指捏了捏,修长食指再一顶,顶翻小黑鼠把它摁在掌心,指尖轻戳在小黑鼠腹部。
“吱!”
小黑鼠惊慌失措地吱了声,四爪下意识抱住指尖。
完了!
小黑鼠方叫出来,心中大呼不好!
果然,它看见金眸刷一下变得更亮。
食指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恶意放肆地对着它腹部戳来戳去,戳完腹部戳颈子,戳完颈子戳爪子,戳完爪子又揪它胡须,揪够了胡须又捏它尾巴。
像用狗尾巴草不停地挠它鼻子,逗得它发痒但无论如何不能打喷嚏,不然只会招来更放肆的对待!
早摸透大白怪物臭德行的小黑鼠苦哈哈地憋住,松开试图阻挡指尖的爪子,尽量表现得生无可恋,装成一只死老鼠。
“怎么没反应了?”
指尖戳着软乎乎的腹部,先前不就是戳这里叫出声来的吗?
戳不行,他改成挠。
小黑鼠憋得爪尖收拢,硬是闷声不吭。
“没意思。”
大白怪物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小黑鼠死活不动,总算大发恩德地饶过小黑鼠,揪住它后颈皮,放在自己肩上。
视野一下升高,清香变得更加浓郁,细白脖颈近在咫尺。因无扶持,小黑鼠顺爪捏住一缕雪白长发,触感顺滑如冰缎雪绸。
稳住身子后,它看见大白怪物仰头,下颌拉出优美弧线,它顺着大白怪物视线往上,看见深埋入洞顶石内的锁链顶端。
细细再看,才发现以锁链为中心,繁复玄妙的纹路如蛛网往四周蔓延而来,淡淡光芒内敛其中。因洞顶黑暗,若不仔细很难发现。
“吱?”
这是什么?
“九品防御阵。”
小黑鼠听不懂,但不难猜到,这是用来保护锁链链端,防止大白怪物打碎洞穴,连人带锁链一块逃了。
只看了几眼,大白怪物便收回目光。看见这潮湿阴暗又冷又硬的石洞,嫌弃厌烦地挪了挪赤足,这一挪,不小心踩到石屑,他脸色更冷。
没等小黑鼠反应过来,大白怪物提着它往下放。
“嘶!”
大白怪物微偏脑袋,金眸审视地盯着攥着自己一缕头发的小黑鼠。
小黑鼠:“……”
它悻悻松开爪子。
爪子方踩地,眼前身形颀长的人形跟着消失,一只软绒绒的白毛团子落地,臭着张猫脸不耐烦地回到岩壁前,抱起自己的后爪揉着踩疼的肉垫。
小黑鼠坐在它旁边,静静地陪着不吭声。
过了许久,大白怪物问:“你知道白虎吗?”
小黑鼠摇头。
这次大白怪物没有冷嘲热讽,变回了原形,连着它的声音那几分甜丝丝的奶稚气跟着回来。
和小黑鼠一样,它讲起自己的来历。
“修真界初诞之际,蛮荒之期,妖兽为尊,人修为奴。妖兽大多生性凶残,只知蛮横厮杀,强大的妖兽种族压得许多灵物无法生存。天道为了制衡妖兽,本欲扶持人修,奈何当时人修着实太弱,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崛起。于是,四神兽应天而生。”
“它们承运天道,生来便能识万物通万灵,有着位于顶尖的实力和怜悯众生的情怀。四神兽统领妖兽,制约妖兽,为人修和处在底端的众物留出足够生存的余地。”
“直到亿万年前,万物相生相克已成制约之势,人族、灵植、弱小的妖族……皆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修真界终于达到了平衡。此时,四神兽的存在是祸非福,于是天道将四神兽送往上界。自此,修真界再无神兽。”
“其实神兽本不应再诞生的。”大白怪物停顿一下,继续道:“但修真界灵气繁盛,经过无数年的衍生,偶尔生出一两个天道薄弱的界外界。”
“因天道不察,所以我侥幸在界外界诞生。和亿万年前的前辈们一样,我生来实力位于顶端,但不知为何始终无法飞升上界。直至界外界破碎,我落入修真界被天道发现。如今的修真界虽有不足,但不需要神兽相助,神兽之威,只会让修真界再起波澜。”
“天道本应除我,但终有不忍,又无法直接干预修真界之事,只能辗转找到半步飞升勉强窥得一丝天道的大能。”
“我在修真界玩乐了段时日,招惹了一堆讨嫌的破修士。”说到这里时,大白怪物话语中的烦躁显而易见。
小黑鼠心酸又好笑,这家伙不受管束偏生好奇贪玩,又无长辈带在身边,见什么都要上去弄几下,只怕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
“老和尚赶走他们,接我去了远山寺暂住,老和尚告诉我,修真界今非昔比。若我想前往上界,寻到同族,需得攒足功德。而修真界功德最难获得,饶是许多修士大能也因功德不足,最终化成一捧黄土。”
“想要攒足功德,最快的方法就是去俗世。”
“俗人可转世投胎生生不息,一世会影响之后的百世千世。所以俗人虽弱,但修士极少招惹他们,因为一世孽百世债。可同样的,一世恩百世德。”
“我走了数个俗世皇朝国都,最终选了堼国。”
到这里,小黑鼠明显听见大白怪物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满满地讥讽。
“堼国位处俗世北南边界,虽国土辽阔但千里荒漠,黄沙遍地,土地贫瘠。国中百姓本就生存不易,偏生皇族谢氏此代帝皇昏庸无度,荒废朝堂、宠信奸臣、沉迷美色。我看不惯,便去堼国当了国师。”
堼国?
小黑鼠很快找到关于堼国的记忆,是古史上曾出现过的一个偏远国度,记录少得可怜,只剩一个名字勉强流传下来。
为什么说古史,因为距今已有五万多年。
这不就是说……
小黑鼠鼠眸凝重,一时间竟是不敢细算。
大白怪物双眼一闭,爪子在脑后一叉,看起来很是不在意地躺下去:“不过帮错了,所以到这里来了。”
小黑鼠轻轻问:“吱吱?”
是那个畜牲吗?
本来不开心的大白怪物一听小黑鼠的称呼,很是满意,含了冰的语调缓和了许多,但还是藏不住的杀意:“他是堼国宫女所生的皇子,自小被扔在冷宫中自生自灭。堼国太子和其他皇子与国君相比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我扶持他当新任国君。”
至于究竟如何从国师落到阶下囚,变成如今这样一副虎牙被拔,让人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的狼狈样。以及一个朝不保夕、贫瘠穷困的穷国皇子又是怎样拥有这滔天之能。
大白怪物对此一字未提,只用了简单的“帮错了”,轻描淡写地带过。
犹豫了许久,小黑鼠到底还是忍不住,它主动问道:“吱吱吱?”
你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吗?
没有回答。
小黑鼠忐忑,以为戳中了大白怪物伤心事。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它这才发现身后的呼吸似乎太过均匀。
小黑鼠转头,原来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黑鼠:……
算了,以后大白怪物想说自然会说。
它跟着躺下,轻车熟路地抱过大白怪物的尾巴盖上。
第10章 不想走
互通了来历,一虎一鼠间关系显然更胜从前。
尤其小黑鼠,更是放肆了许多!
它们玩碰石子,这只小耗子居然一下撞出它的石子老远,害它不得不多走好些路抱回来。
来回了好几次,大白怪物恼了,盛满怒火的金眸恨恨盯紧这只胆大包天的小黑鼠。
“吱。”小黑鼠脖子一怂。
就在小黑鼠以为大白怪物气得要掀飞它时,眼前灵光流转,白袍轻扬,水光潋滟的金眸倨傲又得意地居高临下看着它。
“你不是很会碰石子吗?撞的很远嘛。”大白怪物气势十足,一边说一边弯下腰。
小黑鼠抱着石子愣愣看着雪发自肩侧滑落,神仙般的人离它越来越近,淡香萦绕醉鼠,连怀里石子被抢走了它都没反应过来。
咚!
直到石子砸在了洞穴边缘,清脆石击声敲醒小黑鼠。
大白怪物环着双手,眼尾轻挑:“小耗子,去,捡回来。”
小黑鼠:……
不是说人形还是得耗费些灵气,用着不太舒服吗?
“愣着干什么?我的石子都捡回来了,你的不捡?”
小黑鼠认命,去到洞穴口抱自己的石子,刚回来,没有良心大白怪物仗着自己化成了人形,使劲欺负这只孤苦无依的小耗子。
不容反抗地从鼠爪里抢回石子,皓白手腕一扬,石子再次抛出去,又卡在最远的洞穴边缘。
两次被恶意戏弄小黑鼠没生气,反而看着那因为踩在硬石上明显不舒服的赤足,心中好笑。
不知道到底是谁吃亏。
它爬惯了山野,这点距离就算抱着石子再来个十几次也不费劲。
“去啊。”大白怪物不满催促。
行吧。
小黑鼠再次去到洞边。
这次的它似乎用光了力气,抱着石子折回时不大的鼠身一摇一摆的,走一步喘三口,怀里的石子好几次要滑下去,看着实在费劲。
在小黑鼠即将倒在大白怪物脚边时,清香轻袭,腻白指尖抵住它脑袋,从它爪子里抽走石子。
“好生没用,捡颗石子都磨磨唧唧的。”
再看这只小黑鼠确实累得不行,大白怪物心满意足,石子扔回角落,再次变回白毛团子。
“行了,来下棋了!”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的。
虽然总缠着小黑鼠给它画新奇玩意,或者玩些别的乐子。但大白怪物可没忘记正事,它真的将小黑鼠说要在下棋上赢过它,才愿意走的话放在心上。
睡醒了逮着小黑鼠下棋。
下个几十局,给小黑鼠送了一丝灵气,中途玩点别的放松放松,放松完继续揪着小黑鼠下棋。
一边下,它还一边愁眉苦脸地为小黑鼠担心:“你棋艺太差了,都这么让你了,你怎么还是赢不了啊?太笨了吧。”
一开始呢,小黑鼠只当这大白怪物棋瘾犯了,直到它看见这家伙累得趴在石面上,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抱着石子惦记着教它下棋,这才惊觉,大白怪物真把它随口找来的理由当真了。
小黑鼠走近,欲拖走大白怪物怀里的石子:“吱吱吱。”
不玩了,先睡觉。
“先睡觉?”大白怪物眼睛困得睁不开,爪子却不松,嘴巴还毒:“怪不得棋艺这么差,脑子不聪明也就罢了,还喜欢偷懒。”
见着大白怪物挣扎着要起身再战,小黑鼠无奈地摁住它,诚实地解释:“吱。”
你不用教我,我不想走。
大白怪物困意顿消,金眸瞪圆,不可思议地看着小黑鼠。
“棋艺差不丢人,赢不了我更不丢人,但找如此荒唐的理由掩藏棋艺差,就是你的不对了。”
小黑鼠:……
大白怪物苦口婆心,难得又大发善心宽慰小黑鼠:“勤能补拙,别慌,我们慢慢来。”
小黑鼠:好吧。
软的不管用,只能来硬的了。
它主动邀请:“吱吱?”
再来一局。
大白怪物很是欣慰,它打起精神,又和小黑鼠下了一局。
不出意料,输了。
大白怪物:???
小黑鼠试探:“吱?”
再来?
大白怪物:“来就来!”
——又输了。
大白怪物沉思:难道开窍了?
小黑鼠:“吱?”
还来吗?
大白怪物不信邪:“来。”
还是输了。
一连输了七局,大白怪物先盯着棋局,又盯着小黑鼠。这小黑耗子怎么一会儿开窍一会儿愚笨的?
“吱吱?”
可以睡觉吗?
小黑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吱。”
好困。
大白怪物冷哼一声,尾巴熟稔地甩到小黑鼠身上,睡着前,大白怪物不禁想到小黑鼠说的——我不想走。
不过这个想法刚浮现,立马就被狠狠掐断。
比起相信会读书写字能批改课业,还会画得一手好画的小黑鼠当真是个臭棋篓子,都比相信它会愿意留在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只能以无色无味灵气维系性命的洞穴里要靠谱得多。
一觉睡醒,精神奕奕整装待发的大白怪物梳理好毛发,气势汹汹地逮住小黑鼠下棋。
第一局,输了。
第二局,输了。
第三局,输了。
……
输了不知多少局,小黑鼠看向大白怪物:“吱吱?”
还来吗?
大白怪物看了眼小黑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放下石子。
小黑鼠察觉不对劲,试图用别的事情引开大白怪物的注意。
“吱吱?”
看画吗?
“吱吱吱!”
看耍杂技的?有吐火、顶碗、耍酒坛哦!
大白怪物转过身,不看小黑鼠,也不回答。
糟糕。
不会真的惹生气了吧?
自以为摸透了大白怪物性子,向来游刃有余的小黑鼠难得慌了神,它来到大白怪物面前:“吱?”
碰石子呢?
“吱吱?”
投壶?
“吱吱吱?”
跳八字格?
“再下一局棋。”大白怪物突然开口。
什么?
小黑鼠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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