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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亮露出疑惑的表情，但马上就想明白了，看来还是昨天那个“吻痕”的事情，怎么都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
“并没有。”可能在沈岚风眼里，他是个禁欲派吧。
屈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沈岚风的视线也落在秦良有吻痕的脖颈上，脸上没太多表情。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沈岚风的语调平平，不像是质问，可也不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秦良从他的眼神表情中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秦良猜不透，所以他也不打算实话实话。
“LAN，我也会有性需求。”要是被沈岚风知道他被一个20出头的小屁孩调戏，那样就太丢脸了。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沈岚风就会打住，谁料沈岚风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奔放系的了？”沈岚风没记错的话，秦良之前交的女朋友都是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的类型，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秦良身上出现过吻痕这类东西。
秦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明明喜欢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完全不能表露。昨晚没睡好，现在更觉得累。
“只是偶然而已，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先去广美那儿。”
被拒绝交谈，沈岚风脸色沉了下来。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愉快，在秦良面前他从不会刻意这么做。
“阿良，我不喜欢这里有其他人。”
从沈岚风住进秦良家开始，他如同半个主人一样。而秦良总是在迁就他，几乎从未拒绝过他的要求。沈岚风也从来不会把其他人带进这个房子，就连他们共同的朋友也鲜少出现。
已经走到玄关的秦良动作一滞，背对着沈岚风点了点头。
“我知道。”
接着便是“砰”一声，门关上了，阻隔了他们两人。
在很多年以前，秦良交第一个女朋友时，他把人带回来过一次。那天两人约会忽然下暴雨，他们也没带伞，秦良看着女朋友浑身都湿透了便把她带回家，还帮她找了可以替换的衣服。
约会，下雨天，男朋友的家，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能让很多人浮想联翩，可事实上并没有。秦良真的只是想让她换一身干燥温暖的衣服，然后为她做顿饭而已，他觉得两人当时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谁料他正在做饭的时候沈岚风回来了，看到他的第一任女朋友后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整个过程他的气压都很低，两人都感受到他的排斥情绪。
抵不住这种尴尬的气氛，最后秦良的女朋友饭也没吃，讪笑着说有事先回去了，秦良看沈岚风那个脸色也只能说抱歉。
送人回来后秦良找沈岚风聊这件事，沈岚风的回答和现在一样。
他说，这是你和我住的房子，我不喜欢这里有我所不认识的第三人的气息。
那时的秦良甚至还为这句话感到一丝窃喜，不过后来表明，这也只是因为沈岚风轻微的洁癖和掌控欲罢了。
第9章
接下来的几天秦良都没有看到沈岚风，两人平时的联系也少了，电话中基本上也只是谈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之间出现了一种莫名的隔阂，秦良无法形容这种状态。
这算不上吵架，更谈不上吃醋，整个事情的过程就是沈岚风看到了他的吻痕，接着生气了，姑且是生气吧，然后秦良这次也不是特别想去迁就他的情绪，所以两人就一直这么耗着。
最主要的是中间生气的那个环节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点，这也是让秦良无力的地方。
眼神扫过会议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报表凭证，这几天秦良总会走神。他在反思自己和沈岚风的这段友谊，是不是他太过被动了？那明明是他的房子，吻痕与否也是他的私生活，为什么要接受沈岚风这种无端不满？
从他让沈岚风住进他的房子开始，他就默认了沈岚风对它的所有权，也允许他干涉自己的私生活，这终究还是他的错。
大概是五年前沈岚风和方泽林彻底结束的时候，有段时间秦良在本市做项目，于是每天都可以回家做饭，不用出差住酒店吃外卖，他也乐得开心。当时的沈岚风已经当上了主任，某天突然道项目点查岗后就跟着秦良回家吃饭。
第二天沈岚风又来了，因为时周末，他还拿了酒。秦良记得时两瓶顶级红酒，他们边喝边聊，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聊，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然后沈岚风便住下了。
秦良知道沈岚风刚结束一段深刻的感情，于情于理，他都分外照顾沈岚风。去找他喜欢的书籍，电影，去学习他喜欢的骑马，滑雪，去学做他喜欢吃菜式，去学习沈岚风夸赞的技能，为的就是能在两人独处时他们可以相处得更融洽自然。
秦良想着这些年自己做的事，烦人的思绪总是环绕着他，偶尔手机也没有沈岚风的消息，秦良感到烦闷和焦灼。
呼了口气，眼前刚发现的年底虚增费用和负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看具体怎么一回事，作为一个项目经理，他得对工作更上心一些才行。
另外一边的沈岚风其实也有在反思前几天自己的言行，在和人会面的时候偶尔也会走神。
那天晚上从秦良露出的脖颈看到的印记怎样都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快，就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没经过他的允许忽然被谁弄脏了一样。
对于这一点沈岚风觉得诧异，秦良只是他的挚友，并不是属于他，他的这种占有欲未免太不讲道理了，秦良大约也是生气了吧。
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和信息，沈岚风眼眸半垂望着羊毛地毯渐渐有些出神。
不免想到了之前秦良带女朋友回家那次，他好像也是这么生气。他神游过于明显，一直到旁边的人叫了他两次他才反应过来。
“LAN，在想些什么？”和他说话的是他的姐姐，沈玉飏，人如其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御姐，长着一双上挑的凤眼，既显得妩媚又锋利强势。
沈玉飏只比沈岚风大上两岁，从高中开始就在英国念书，如今她的家庭和事业都在海外，沈家继承人之争她无心参与，但也还是希望自己的亲弟弟能赢。
“刚才我说什么你听见了么？”
“听到了，过几天的股东会我准时会出席。”
“嗯，你手上也有5%的股份，通过应该不成问题，你得做好准备。”
“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即使沈铭直接说把位置给沈岚风也不能服众，他必须得拿出实力才能让那些老家伙们闭嘴。集团公司现在实行的是事业部制的组织结构，母公司那边当然还是由沈铭直接掌控，而A区又是集团的业务重点板块，有眼睛的人立马就明白沈铭的用心。
单手撑着下巴，沈岚风转过头看了沈玉飏几秒忽然说道：
“YANG，我想和你请教个问题。”他从不叫沈玉飏姐姐，正如沈玉飏也从来不叫他弟弟一样，都是像朋友那样直呼其名。
沈玉飏知道他这个弟弟一向自傲，突然要向她请教问题，脸上不免露出好奇和打趣的神色。
“说来听听。”
沈岚风就知道他一定会被调侃，但他已经问出口了，也不会碍于什么面子问题收回。
“你会对朋友有占有欲吗？”
朋友？占有欲？这还是沈玉飏第一次听沈岚风这么说，因为知道沈岚风的性取向，所以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张大嘴“啊”一声表示惊讶，于是她头微侧，加大微笑弧度，睁大眼睛看着她的亲弟弟。
“我可以问这个朋友是谁么？”
“…暂时不想让你知道。”
沈玉飏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几声，然后摆摆手才止住。她倒是非常好奇沈岚风口中的“朋友”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这厮开口请教，或许有可能成为她的“弟媳”也说不准。
“行啊，鲁卡斯暑假一个月你带他在国内玩。”鲁卡斯是沈玉飏的儿子，今年四岁多，是一个棕红色天然卷的小正太。
“一个月？”纵使鲁卡斯不是一个熊孩子，但一个月对沈岚风来说太长了些。
“他暑假的时候刚好是我和杰德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们打算去过二人世界。他一直吵着要见舅舅，难道你不想见见你亲爱的外甥吗？”
“…好吧，我答应。”想起鲁卡斯抱着他的腿奶声奶气叫他“uncle LAN”的样子，沈岚风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小孩，但还是相当喜欢他的小外甥。
得到沈岚风的承诺，沈玉飏便开始认真地回答沈岚风刚才的问题：“说实话，对朋友是会有占有欲的，会因为朋友与他人亲近而心生妒忌或是不满，这种情绪我也是有过的。亲情中都会有占有欲，何况是友情呢。不过……”中途看了眼沈岚风，沈玉飏调了个语气，笑眯眯道：“鉴于LAN你的性取向是同性，我觉得你要思考下这种占有欲是否有关性欲。”
沈岚风当然明白沈玉飏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脑中想起秦良脖子上面的那个暗红吻痕，沈岚风沉吟了一会儿。
“我当他是很亲密的朋友。”
“呵呵，那你自己判断了，占有欲这个东西还是比较容易判断的，至于性欲，可能还需要你亲自去实践一下。”
其实沈岚风也知道自己对秦良的占有欲师出无名，但是实践，沈岚风根本都没有联想便否认了。
“朋友和情人的界限我分得很清楚。”从沈岚风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开始，他就一直很严苛的遵守这条准线，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
沈玉飏认可地挑了挑眉，问道：“对方因为你的占有欲生气了？到底具体是什么事，方便和我说说么？”
沈岚风本来不想细说，但好像除了沈玉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倾诉对象，便把秦良“吻痕”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沈玉飏听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连摇头。
“听着LAN，如果是我的很亲密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我的第一反应是好奇和八卦，如果对方不愿意和我说，我会表示尊重，如果对方受到了上伤害我会生气，甚至是担心。而不是像你这样，因为‘占有欲’而生气。”
沈玉飏想了想沈岚风的朋友圈，到底是谁一直那么迁就他的？因为她常年还海外，只见过几个沈岚风的朋友也没有办法联想起来，最终放弃。
“你的这种占有欲太没有道理了，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生气了？”
“嗯，他生气了。应该是我一直以来太过理所当然了。”
“去道歉吧。”
“……”沈岚风无言，真的是他太过分了吗？对秦良？脑中闪过那个吻痕，沈岚风还是觉得刺眼。
“好吧，我去道歉。”
“呵呵，真是好孩子。或许，如果你的这个朋友不是生气的话，我觉得你们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朋友关系。”
被调侃了，沈岚风不想说话。这么多年的相处，没人能像秦良一样，沈岚风不能失去秦良这个朋友。没人能像秦良那样相处起来那么恰到好处和舒服。他们必须是很好的朋友，一直到互相老去。
没过多久，秦良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沈岚风的电话，车窗外的拥堵鸣笛都不在他的耳中，唯有沈岚风的声音透过蓝牙耳机进入他的脑海。
沈岚风先是简单问了他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才进入正题，他说：“阿良，我为自己那天的态度向你道歉，作为朋友我不该过多干涉你的私生活。”
秦良完全不敢相信他听到了沈岚风的道歉，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要踩刹车，车轮直接压过线一米多，被交警吹了哨他才往停住。
一般情况下听到他人道歉多少会释怀一些，可听到沈岚风的道歉秦良却开心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怅然失落。朋友一词又把他拉回了现实，击碎了他心底那一丝丝的期待。
轻叹一声，秦良回复道：“不，其实也没什么，我那天有些累，所以心情也不是特别好。”
这是一个大多数人都听得出来的托词，沈岚风也捕捉到了这点，并且不打算绕过去。他的人生宗旨有一条就是，有话就得说清楚，否则憋得慌。
“阿良，我住你那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许多年前，他因为秦良带女朋友回来闹了次脾气，但他当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回想，沈岚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僭越了。
“并没有，我只是……”该怎么解释，秦良感到无奈。沈岚风住他那里确实给他带来了困扰，可他完全独享这种困扰，毕竟这是沈岚风离他最近的方式。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笑着说没关系，放到现在的心境他无法再做到像以前那样滴水不漏。涟漪慢慢掀起了波澜，他快要收不住了。
两人沉默一阵，沈岚风再度开口，他也没想过自己的道歉换回来的是更深的隔阂。电话那头的秦良让他觉猜摸不透，似乎有东西在困扰着他，而秦良却不肯告诉他。
“阿良，你有事瞒着我，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无话不谈。”
确实，不管是沈岚风感情上的事，又或者是他家里面的事，他都会和秦良分享。秦良一直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久而久之，沈岚风已经习惯向他输出，忘记了他也是一个需要发泄口的人。
十字路口对面的红绿灯还有十几秒钟，秦良看着不断变小的数字有种在倒计时生命的错觉。
他一直盯着红绿灯，缓缓开口，让心底的苦涩掀开盖子稍微溢出来一些，他听自己自己说：
“LAN，我现在好像，对男人也有感觉。”
第10章
秦良没有办法否认，在那天被那个年轻人强抱强吻的时候，秦良的心跳得很快，抗拒之外竟还有些不被允许的有兴奋和期待。这么多年他当然也有幻想过被沈岚风拥抱的画面，可这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他的渴望，在压抑了这么多年之后开始决堤。那晚上他想着那是沈岚风的拥抱和嘴唇，想着那是沈岚风触摸他的手，想着他低声叫他的名字，射出来那刻快感达到顶峰，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的空虚。
沈岚风就在他一墙之隔的地方，他却丝毫不能去触碰，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痛苦了。
沈岚风的手机信号很好，他的耳朵也完全没有毛病，他清清楚楚听到秦良的话，也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后面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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