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栗一脚油门,车驶离校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路柏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雷栗握了握路柏的手,“别怕,已经没事了,那只疯狗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路柏看着窗外,没说话。
“你有没有打算,再换个地方?”
车窗上映着路柏憔悴的脸,“不换。”
雷栗有些惊诧,随即又觉得路柏凭什么东躲西藏,他拍拍路柏的手背,“我会保护好你。”
路柏转头看着雷栗,“我看起来很弱?”
雷栗想起自己脑袋上的伤,他干咳两声,“不,一点都不。”
“直接回我家吧,今天阿姨炖了你最爱的蹄花汤……”雷栗边说边流口水。
“我一会儿还有兼职,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吧!”
“今天几节课?”
“三节。”
雷栗把车停稳,“我晚上过来接你,你还是住我那,你租那房子治安太差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路柏解开安全带,“你过来干嘛,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再说我下课后都八九点了,直接走回家十分钟不到,你那边开车过来得一个多小时,明早我还要上班呢。”
“那我睡你家,万一……”
路柏不想听雷栗老妈子废话,“没有万一,我家睡不下你这么大个人。拜拜!”
雷栗看着路柏倔强的背影,唇角上扬,“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雷栗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着来电显示家里,表情有些难看,“喂,有事?”
“儿子,你爸他今天在公司晕倒了,医生说他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他有点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
雷栗摸了摸手心那道浅色的疤,半响才开口,“过段时间再说……”
雷栗挂断电话,把车往闹市中心开去。
晚上下起了小雨,路柏给一个学生改画,时间耽搁得有些久,东西收拾好离开画室时,已经快十点了。
路柏租的房子离画室很近,但是回家的路上,必须穿过两三条巷子,巷子里的路灯坏了没人修,又黑又脏,时常有老鼠在巷子里四下逃窜。
路柏即怕黑,又怕老鼠。
尽管这条路已经走了很多遍,他每次经过都是汗毛根根竖起,更何况今天手机摔坏了,一点亮光也没有,小雨绵绵,也没有月光。
路柏的胆子更小,他凭着记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巷子外赶,直到看到路灯微弱的光,路柏心才落下。
突然,脚下被一个东西绊倒,路柏朝前扑去,手掌在地上擦破了皮,火烧般疼得厉害。
路柏爬起来,回头一看,整个人吓得尖叫起来,他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面前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也许是路柏的尖叫声太大了,垃圾堆里那个人动了动,声音有些颤抖,“救救我!”
路柏咽了咽口水,想问些什么,那知这个男人已经晕了过去,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一头金色的头发,很扎眼。
上次多管闲事,差点人财两空,路柏想了想还是决定报警,警察来处理比较好。
他摸出手机其中一部分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附近没有医院,路柏思索片刻,捡起地上的包挎在身上。
走到男人身边,拉着他的手把人扶起来,“我帮了你,你可别害我!”
男人身高足足高出路柏一个头,全部重量压在路柏身上,短短几十米,路柏走了得有,小半个小时。
走出小巷,路灯照在男人的脸上,路柏吓了一大跳,声音分贝比刚才还要高,“陆知遥!怎么是你!”
陆知遥艰难地喘着气,他靠着路柏的肩,掀开沉重的眼皮,他手上沾满血迹,抬起来临摹路柏的脸,“路,路哥,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路柏眉头皱了皱,“你还好吗?”
“还好!你忘了我自己是医生吗!”陆知遥嘿嘿一笑,好像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路柏没让他继续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路哥,我真的没事。”
路柏半信半疑盯着陆知遥,“那先去我家处理一下伤口。”
“谢谢路哥。”
路柏住在六楼,扶着陆知遥走上去,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路柏掏出钥匙刚要开门,他发现门居然开着一条缝……
第八十九章 他不胜酒力
路柏透过门缝能闻到一股酒味儿。
他眼皮一跳,转身看向陆知遥,“房里进贼了……”
陆知遥勉强站稳,他把路柏护在身后,“我进去看看。”
路柏怎么能让受伤的人走在前面,他抢先一步推开门,昏暗的房间中央,一个宽厚的黑影坐在沙发上。
路柏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他慌张地打开墙上的白炽灯,“谁?”
霍锦夜从沙发上站起来,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陆知遥好似没骨头一般,瘫在路柏身上。
霍锦夜酒醒了一大半,他目光像刺,钉在陆知遥身上。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霍锦夜握紧拳头,他走过去一把拽住路柏的胳膊,把人拉到一边。
陆知遥看到霍锦夜,也是瞳孔一震,不过几乎是一瞬间就恢复成惨兮兮的模样,“哥!你怎么在这儿!”
路柏甩了几下手没甩开,瞪着霍锦夜,“你怎么进来的?”
霍锦夜充耳不闻,目光如炬盯着陆知遥,表情严肃,“回答问题!”
陆知遥低下头,眼眶泛红,他浑身颤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哥,你不是一直在找苏言希先生吗?我得到消息,他就在D国,我想早点找到他,好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的……”
霍锦夜松开路柏,他眸色一沉,一步跨到陆知遥面前,揪着陆知遥的领子,完全不顾他身上还有伤,“在我面前,学会撒谎了?”
陆知遥剧烈咳嗽,“我说的,是真的!”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我在地下场馆打拳时,认识了一个黑客,他帮我找的。”
霍锦夜一拳砸在陆知遥脸上,“我问你从哪儿听说,我在找他!”
陆知遥一张脸瞬间变了形,嘴角流出鲜血,“公,公司里的人说的……”
霍锦夜松开陆知遥,“滚!”
陆知遥背靠着墙没动,霍锦夜回头警告的眼神瞪着他,陆知遥淡粉色的薄唇微微颤抖,“哥,我脚扭伤了,走,走不动路!”
“要我踹你出去?”霍锦夜从牙缝里蹦出一行字。
“我不走。”陆知遥低着头,“这是路哥的家。”
陆知遥的声音很低,狭小的房间里,三个人都听见了。
“怎么,我没资格赶是吧?”霍锦夜抬起拳头要砸人,要不是他弟弟,还能站着和他说话?
“够了。”路柏大声喊道。
路柏大概明白霍锦夜为何处处围着他转,原来是苏言希不见了。
他又像几年前那样,把自己当成苏言希的替身,肆意玩弄,苏言希一回来又把人扔掉。
原来如此。
“滚,滚远点!别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太恶心了。”路柏掐着手背的皮肤,指甲嵌进肉里,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小柏,你听我解释……”
“霍锦夜,我再重复一遍,你做什么事都和我无关,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再不离开,我就叫警察了!”
霍锦夜喉咙发紧,找苏言希的事只有徐林知道。
当初处理苏言希的时候,他被一个神秘组织救走了,最近霍锦夜重新调查路柏和王康成那晚的事情,当时房间里除了苏言希留下的痕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DNA,却并不属于基因库里的人。
因为苏言希是案子的关键人,警方也在大力寻找。霍锦夜怀疑就是那个人救走了苏言希,为了早日抓到幕后黑手,动用了一些关系。
霍锦夜胸口发闷,他浑身的气焰收敛不少,指着小圆桌上的打包盒子。
“你说要吃蟹黄馄饨,我给你买来了。你回来太晚了,馄饨都冷了,一定要回锅热一热才能吃……”
霍锦夜看着路柏一脸冷漠的表情,好像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他心一阵阵刺痛,“我先走了。”
“等一下。”
霍锦夜以为路柏改变主意,温和地笑着。
“把东西一并拿走。”
霍锦夜一脸失望,他转身,拉着陆知遥离开。
路柏跟在两人身后,霍锦夜走出门,回头笑着说:“别送了,我……”
路柏把手里的馄饨扔在霍锦夜身上,砰一声,门重重关上,没留任何话语……
霍锦夜看着撒了一地的馄饨,这是他让徐林从A市带过来的馄饨皮,馄饨馅儿,他亲手包的。
霍锦夜喉咙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扶着陆知遥出了小区,让司机送陆知遥去了医院。
霍锦夜在小区外一个长椅上坐下,点了一根烟,他拨通徐林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霍总。”
霍锦夜嗯了一声,“上午打电话,说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就是光明大学的资料,以及雷栗的资料,我都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没其他?苏言希的行踪?”
“目前的最新情况,是他偷渡去了D国,他可能隐藏了身份,暂时不好确认位置,我就没跟您汇报。对不起,霍总。”
“嗯,任何情况都要及时汇报。”
“好的,霍总。”
霍锦夜挂断电话,他连续抽完了一整包烟,心里有些烦躁。他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霍锦夜站起身,腿脚冻得有些僵,他重新回到路柏的出租屋里。
门锁很好开,霍锦夜地上捡了根铁丝,勾几下就开了。
霍锦夜走到床边,听着路柏平稳的呼吸声,狂躁的心才好受一些。
霍锦夜在路柏身边躺下,鼻尖是路柏身上好闻的玫瑰花香,他小心翼翼抓着路柏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不能离开我,死也不能。”
路柏的闹钟响了起来,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身边的床铺明显有些凹陷下去,像是一个人在他旁边睡过觉,路柏伸手摸了摸床铺,还是温热的。
路柏一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他给雷栗打电话说了这件事,雷栗还没听完就是一顿臭骂。
“不管你同不同意,必须把门锁给我换了,还有在门口安个监控……”
路柏噗嗤笑出声,“没有那么夸张。我回办公室放一下东西,先不说了。”
路柏挂断电话,办公室里几个老师们都打扮得十分精致,路柏把书放回桌上,背着包准备回家。
平时和他说话最多的一位油画老师,她拉住路柏的衣角,“路老师,你去哪儿?上午开会,校长不是说,下班要聚餐吗?”
“谢谢何老师您的提醒,我家里有事,聚餐去不了了。”
何欢蹙眉,“可校长说了,不让缺勤……”
一道洪亮的女声打断何欢的话,“人家路老师下班后还要去兼职,哪儿有时间聚餐啊!”
办公室里的人纷纷附和,路柏笑笑没说话,背上包包,走出办公室。
背后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我听说他大学都没毕业,凭什么和我们这种辛辛苦苦读过博的人坐在一起……”
“真的假的,岂不是误人子弟!咱们学校也不是什么花花草草都能进来的啊!”
“哼,背后有人呗,人家上下班都是坐劳斯莱斯,住平民窑的人能买得起,表面高风亮节,背地不知道多风骚……”
路柏加快了脚步,他胃里涌起一股强压不住的恶心,他的身子本来就不干净,本来就是脏的。
路柏蹲在厕所里,不断干呕,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掏空。
路柏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抬头看着镜子中那张脸,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路柏走出校门,整张脸惨白,没有一点血丝。
校门口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吓了路柏一跳,他抬头,校长坐在一辆黑色的宾利上,他透过车窗对着路柏喊,“上车。”
路柏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没动。
司机下车,走到路柏身边,“路老师,校长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在门口等您很久了。您要是不给面子,有些说不过去,是不是……”
司机把后座的车门打开,路柏坐进去。
校长脸上有些不悦,“开会说的话当耳旁风?还是我说话不中用了?”
“不是的,我肚子不舒服,去了趟厕所。”
校长沉着脸,“不是就好。”
聚会地方在一个高级私人会所,没有会员卡都进不到这里来。
路柏跟在校长身后,服务生打开包间的门,里面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纷纷过来恭维校长,给他敬酒,路柏被挤在了一边。
校长把路柏拉到身边坐下,校长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庆祝我们图书馆获得融资,学子们能获取更多的知识而举杯……干了……”
众人站起来跟校长碰杯,喝得一干二净,最后视线集中在路柏身上,大家露出嘲讽的笑容,纷纷起哄,“干了,干了!”
路柏看着面前装的满满当当的扎啤杯,喉结上下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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