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阮盛醒过来的那一刻才觉得停跳的心脏又恢复了正常,停住的呼吸再次顺畅,凝固地血液解冻,理智开始回归。
“我带你去医院。”声音小到如果不是阮盛就在他怀里都要听不清。
眼睛里面带着恳求。
今天天气是很好的,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但阮盛看见了,祈默的眼里有一场经年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你说,是不是出现坏事的时候总是容易下雨?”阮盛想起当初他在一场大雨之中失去了妈妈,所以他讨厌下雨天,只要祈默在雨天给他撑了伞。
抬手,捂住了祈默的眼睛,强迫这一场大雨停下,“好了,别下了。”
“我不喜欢。”
果然还是那个霸道又任性的阮盛,就算是难过也要听他的话停下。
温热的掌心盖住双眼,祈默温顺地闭上了眼睛,近乎贪婪地汲取手心的温度。
下雨吗?
好像是的,潮湿、腐烂。不过如果阮盛不喜欢,那么他会改变,但是他需要阮盛,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他得负责。只有他能停止这场大雨,唯有他是唯一的太阳。
阮盛拒绝去医院,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好的。
祈默总是没办法强硬地去要求阮盛做任何不愿意的事,哪怕心在钢丝上折磨。
阮盛好了不少,但是仍旧觉得脱力。费力挣扎也不过是轻微动了动,忍了忍还是说:“你一定要抱着我吗?”
祈默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从背后抱的更紧了,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恐慌减少一些,然后装模作样地问:“不舒服吗?”
“也......也没有。”事实相反,其实还挺舒服的。
而且很安心。
“嗯。”祈默把头埋在阮盛身上,呼吸间全是属于阮盛的气息。
“我们分手了,这样不好吧。”阮盛轻哼,语气之中并没有针对的意味,说完又有些后悔。
“我没答应。”祈默的声音调都没变并且理直气壮,因为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会接受阮盛给的所有,然后单方面做他男朋友,做好永远等待的准备。
不过祁默现在意识到,他其实不会爱人,他给阮盛带来的伤害或许更多。
阮盛都被气笑了,心上却偷偷开出一朵名为喜悦的小花,“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你让让我。”声音低沉模糊,还说叠词,听在耳中和撒娇又有什么区别?
让一下就让一下吧,谁让祈默都撒娇了。
“发生什么了?”阮盛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能说吗?”
沉默——
在阮盛都要说算了的时候,祈默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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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私心
坦白需要勇气,更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揭开自己的疮疤。
阮盛想要转过身,不过显然祁默没给他这个机会。
“别看我。”
好吧,阮盛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好说话,听话地乖乖地呆在祁默怀里。
“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好。”
“上次,你见过的男人,祁强,他是我爸。”声音嘶哑干涩,开口总是困难的。
阮盛了然,他早就猜到了,并不惊讶。
“他是个渣。”这是祁默第一次吐露心声,开口以后好像也就没有那么艰难了,“赌博酗酒家暴……但凡坏的他全都占了。”
雨声越来越清晰,这是一场重出生就连绵不断的雨,浇淋他大半生。
“看出来了。”阮盛小声。
祈默听着笑了笑,心中阴翳好像在这简单的四个字中奇异地消失了些。
故事极为老套。祁强凭着一张年轻时还不错的脸和甜言蜜语哄骗了一个单纯的女孩,在生下孩子觉得把人套牢固以后显露出真正的面目。
记忆中妈妈常说是他的出现才导致祁强变了一个人,有时候他觉得妈妈恨他,但是偶尔也爱他。
祁默不愿意成为妈妈的枷锁,所以他看着妈妈逃离了这个牢笼。在祁强快发现的时候用小小的身板拦住了要追出去的祁强,从此以后所有的拳脚都落在了年幼的祈默一个人身上。
“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阮盛才发现自己的喉咙那么干涩。
“带着拖油瓶不会变好的。”祁默一直觉得一个人受苦总比两个人好,没有他,妈妈嫁人也好还是别的都好,都会更轻松。
这是他多年一直的坚信不疑。
当然他午夜梦回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的时候,不免也在想如果妈妈带他一起走就好了。
不过此刻多年前隐藏的委屈现在彻底消散。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算太久,奶奶后来带走了我。”
祁默说的很平静,这是他为数不多安静的日子。不用担心半夜睡梦中被一个醉鬼踢醒,不用写好的作业被人撕的稀碎,不用担心时刻被人丢弃。
祁默早就做好了流浪的准备。
“其实你见过她。”
“我什么时候见过?”阮盛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
“长泉街。”祁默丢出一个地名。
阮盛脑袋瓜子里面全是疑惑,长泉街他去的频率不算低,因为他经常去那里的网吧打游戏。
“奶奶在哪里捡瓶子,被人抢了,还被撞到在地。”祁默继续提醒。
阮盛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面找到了些许影子。好像是有这样一件事,他出手帮助了一个老奶奶。
印象更深的是把瓶子抢回来以后袋子上全是地上的脏水,粘了他一手,害他洗了好几遍手。
有什么一闪而过,阮盛若有所思:“所以你突然接近我是因为我帮了你奶奶?”
“是。”
祁默还记得那天回家以后奶奶一只捶腰,套话才知道是被人推倒了。后来他就不愿意奶奶出去捡瓶子了。
奶奶笑得和蔼:“没关系,小默别担心我,我今天还遇上了个好同学帮了我,穿着和你一样的校服咧。”
祁默和老太太俩人都倔,都不愿意退步,后来祁默都会拿出时间陪奶奶一块去捡瓶子。
“唉,小默你快看对面那个男生,上次就是他帮了我。奶奶虽然老了但是眼神可好使,就是他,长得比我们小默还俏。”奶奶指着对面街道的阮盛,“都是一个学校的你认识不,上次还没谢谢他呢。”
祁默顺着奶奶指的方向望过去,他没想到这个帮了他奶奶的人就是阮盛。
奶奶想要追上去谢谢人,不过阮盛已经坐车走了。
祁默拉住了人,说:“我认识,我们班的。”
“诶,这有缘分啊,那你去学校一定要帮我谢谢人家,在学校也要多照顾照顾人家。”
“好。”
祈默早熟,在各个方面。在懵懂的年纪,不乏有人向他表达喜欢,但是都被祈默一一拒绝,其一是他活着就已经耗尽心力更何况去谈恋爱,再者,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女生并不感兴趣。
而第一次见到阮盛的时候,祈默就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在阮盛不知道的时候,祈默就默默关注着他,只是关注,并没有更近一步,克制是他出生就学会的必修课。
起初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他知道同性恋只是少数,还有他一无所有。
命运怎么可能让事事都在祈默的计划之中,轨道脱离了原本的设想,一切都变得未知。
“那......”阮盛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那一间紧锁的房门......
“去世了。”祈默的声音沉下。
这一次阮盛强硬地转过身,伸手抱住了祈默的腰。
祈默闭上眼,疲惫的旅人停下脚步,堵住的情绪终于有了方向。看到倒在地板上的阮盛时,眼前浮现的就是同样倒在这再也没办法给他回应的奶奶。
“奶奶去世以后,这间房子过给了我,而祈强最近新欠了一笔钱。”祈默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没人看到。
明明奶奶出事前才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给祈强还完了债,这才多久,祈强就又欠了一笔,打上了这套房子的算盘。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真实丑陋到让人发呕。
“祈强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撬了锁,找到了房产证。”祈默越说越平静。
“他喝醉了酒,拿着房产证想要去拿回这套房子。”祈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横穿马路,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阮盛说不出话,又一次死亡的冲击包围了他,怔忪占了上风。
房产证被祈强的血浸透,祈默有时候想,这样的人,血也是红的吗?
那他闯进奶奶的房间,打碎奶奶遗照拿到夹层里面房产证的时候怎么不会想起这个慈祥老人的劝告?
奶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替自己的孩子向他祈求,哪怕他的死亡是自己的儿子间接导致。祈默早就知道奶奶对他的好,有真心,但其中是带着自己儿子对他的亏欠,带着对他的一份回报,这一份回报是给祈强的。
他渴求纯粹的,独属于祈默的爱。
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就不可能再放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这一间房子,是他的枷锁,是利益交换,更是一个母亲留给亲儿子最后的保障。
现在,这个枷锁以一种谁都未曾意料到的方式打碎。祈默却也没觉得轻松多少,他到底是没还上奶奶的恩情。
“这套房子我原本打算在考高以后就会还给祈强。”祈默承认他自私,他不想要被祈家套死,他挣扎地想要向自己的私心奔去。
“但是现在不用了。”
阮盛无法言述自己的心,心脏被捅了几刀,各种酸涩痛苦怜惜仇恨数不清的情绪充满又从漏洞处往下流,流到脚底,积攒到膝盖,后来是腰腹,一点一点填满了他整个人。
他还是没有长大,他无能为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于是轻道:“睡会吧。”
时间分分秒秒不知几何,两人紧紧相拥,沉沉睡去,这样就可以暂避这场下不停的雨。
愿梦中他们能成为无忧无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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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做纨绔
阮盛醒来,还不习惯腰上的禁锢,正想挣开,看到祈默眼底的青黑,又停下了动作。
算了,抱都抱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祈默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在阮盛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贪恋怀中的温度。
两人又赖了好一会的床,阮盛第一时间没起,后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像是他故意赖着一样,最后还是祈默先起的床。
家里面被翻的烂七八糟,祈默先前没有心力去整理,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哪一件都比整理这“案发现场”来得急。阮盛就在祈默整理好的角落晃着脚看,并不出手帮忙。
抬眼,看着现在仍旧大开的门,阮盛皱眉,“你这两天就这么住着?”
祈默没说话,那就是默认。白天拿个角落翻出的铁丝栓着,至于晚上拿个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堵在门后,毕竟这个家还能够有什么让人觊觎的呢。
祈默白天像是一个正常人,所有人都在夸他冷静稳重,有条不紊。夜晚,褪下伪装,麻木地躺在床上。他不伤心也不害怕,只是茫然,迷失方向。
小时候妈妈还在,他想,他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带着妈妈离开这里,后来只剩下了他。那时候决定等再长大一点,他就离开祈强,奶奶接走了他。现在奶奶走了,他又一次成了一个人。
“啧~”阮盛不满,“动作快点,你是蜗牛?”
他觉得都已经这样了,没有浪费时间整理的价值,但是祈默非要搞的话,也勉勉强强,继续玩自己的手机。
祈默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孤独感在阮盛出现的那一刻消散无踪。
家里的东西本就不算多,还被砸了不少,整理起来也不用花太久的时间。祈默做惯了这些,很快,就又有了几分往日的影子。
“阮先生是吗?我是来换锁的。”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找他的人其实给了具体门牌号的,不过这门被撬的太明显,也就直接在门口问了。
在房间里面整理的祈默闻声而来,替正在打游戏的阮盛回答:“是,麻烦师傅了。”
师傅先是检查了一下,和人说好:“这锁撬的太严重,只能换新的的了。”
“师傅你看着来就行。”其实祈默自己也找了换锁师傅,会更便宜些,但是师傅现在没空过来。
得到答应的师傅这才打开工具箱,拿出工具,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锁撬的像遭了贼。”
他不知道自己的无意吐槽和真相相差也不算远。
祈默转头看向阮盛:“多少钱找的,我给你转。”
阮盛眼皮都没动一下,下意识就说出口:“你还有钱?”说的是心里话,但是却是过于直白,这个年纪大多数人正是自尊心强的年纪。
祈默听着表情都没变一点,这确实也是他的现状。穷这件事,祈默根本没有时间去羞耻就要去谋生。学校那边能申请到的各种助学金他全申请了一个遍,努力维持成绩不敢松懈,也是需要去拿各种奖学金,参加竞赛,也是为了奖金。
长大了还好一些,能做的兼职越来越多,更小的时候,那才真的是举步维艰。
他其实有一笔自己给自己存的大学学费,很早就开始存了,只是奶奶在医院的治疗费用和丧葬费用各种,花了大半,这几天又没去兼职,老板估计要扣他不少。
兜里是真没有几个子了。
阮盛意识到了这话可能伤人,干巴巴地说:“我在你这住住宿吃饭不也没给吗,你要算就算清楚一点,扣了这换锁的钱,我还差你多少。”
“你算,算清楚了我现在就转给你!”
越说越顺畅,隐隐摆出趾高气昂的姿态。
“算不清。”
他们之间,永远算不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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