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了个头，又停了下来，勾了勾唇角说，“现在就很好。”
世界上不会有如果。
……
看了看八卦，气氛逐渐松弛，他们便要睡下。没有睡前运动，睡前聊天也是一个亲密的选择。
初白搂着Omega，一手捏着他的手指把玩，嗓音沉而放松:“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你应该和辰川一起叫我舅舅，或是叔叔？”
称呼其实可以直观反应恪一和其他人的社交状态，初白明白，但不妨碍他逗老婆。
年恪一闻言眼珠滴溜转，贼兮兮道：“你想听我叫你叔叔？”
初白反问：“你想叫吗？”
年恪一道：“不想。”
“嗯？”初白鼻腔溢出疑问。
年恪一大言不惭：“凭我们百分百的匹配度，我可能会从小跟在你后面叫老公。”
初白手指一停，视频偏移：“现在呢？”
现在都不称呼老公，耍嘴巴。
“什么现在。”年恪一眉梢微扬，“现在我当然不叫你叔叔哦。”
初白轻轻捏他中指指骨:“应该叫什么？”
年恪一抬了抬眼眶:“你想听什么？”
“老、公？”
轻挑。
值得挨草。
初白定定注视他几秒，眸底划过危险，但年恪一仗着明天要见新爸爸，今晚休息，毫不躲避他的视线。
初白乐了，十指扣住他的指心：“我们不是一日夫夫，明白？”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还真是，天真可爱。
年恪一无所畏惧：“明白。”
“宝宝，你听说过双修模拟器么？”初白问他。
双修模拟器旨在模拟仙侠题材的常描述的“双修”感觉，什么识海交融，灵魂相交……总之是目前人类能想象的最高程度的伴侣亲密。
之前曾有团队开发过这个项目，成品都有了雏形，被紧急叫停，据体验者反馈:的确抵死缠绵，尤其是“死”，O更敏感。
年恪一见多识广，闻言肌肉僵了一下，“怎、怎么？”
“初蓝让我尝试复刻过，成功了，我的光脑有样品数据，比原版更安全。”初白笑着说。
年恪一:“……”
饶是他尽情想象过初白的变态……
Omega见好就收，自由的手指乖巧叠在腹部:“我瞌睡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初白轻笑，屈指弹他的脑袋:“饶你一次，睡吧。”
年恪一打了个哈欠，确定困了:“晚安，初白。”
“晚安。”初白侧身关掉灯，黑暗中抱住安分的Omega，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思索要不要真的搞双修模拟器。
他根本没做过，只是当初泛泛查资料时好奇记住了“双修模拟器”这个名词。
就只有现在能骗骗恪一……
第45章
翌日一早,初白和年恪一如约而至。
洛星A区望海，此地自古是核心掌权者的聚居地，而现在,长久历史留下来富丽堂皇的豪宅、雕栏玉砌的府邸大多变成了旅游景点或是商业项目用地，包括白家祖居。
内乱以前,白家也是常居望海的家族,只是到白适行这一代，已经称不得“家族”——白家这一代只有白适行一个孩子,他结婚时还在望海边角另建了自己的房子。
新房年代短,又偏僻，所有权仍属于白适行。初成舟邀请初白和年恪一的地点便在这里。
完全属于白适行和初成舟的小家，也是白遥和初白的家。
望海非海，但相伴望海山,其中半山腰郁郁葱葱包裹孤零零的别墅，初成舟和白遥长凡就等在那里。
飞行器降落，初白带着年恪一走下来。
初白并没有做好更新称呼的准备，下车时脚步停了一下,年恪一挽着他的手臂,瞧他一眼莫名意会这个举动的意味，也停了一下。
还好初成舟没让他们纠结,深知来日方长,唇带笑意主动寒暄，关心着他们的身体一边带着他们回到屋子里。
“初白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初成舟看向初白,一双温柔眼遗传给初白漂亮的眼睛形状。
初白眸色像另一个爸爸,轻飘飘的颜色能被两人如出一辙的沉静气质压下。
“是福利院起名字的习惯,我挑的‘白’字。”初白微颔首，特意提了一句,“因为我身边有一个雕刻‘白’字的玉佩。”
初成舟微抬眼眶，不假思索道:“是你爸爸从零星系为你带回来的礼物，零星系的习俗是给刚出生的孩子佩戴玉挡灾，你那时只有三个月大。”
这将近三十年里，初成舟无数次回想起不知在何方的小宝宝，小细节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对宝宝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印象深刻，包括那支玉佩。
那支玉佩是白爸爸送的，确实为他挡了灾。
初白想着，低声说:“抱歉，我把它卖了。”
初成舟连忙摇摇头，笑容露出一点苦涩:“我们很高兴你能用到它。”
他希望他的宝宝哪怕不在身边，也能被那些身外之物照拂，可是前几日重新返回的完整报告说明并非理想的那样。记录里初白受到的每一分苦难都在他心上划刀子。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找到宝宝，为他撑腰，弥补他缺失的爱。
可是找到时，他已经不需要了。
初成舟为初白的优秀骄傲不已，却也心疼他这一路走来。
初白默了一下，向来从容淡定的初教授在现在情况下终于显出一点手足无措。
他不想回避来自初成舟的情绪，但不知该如何回应。虽然在福利院长大，但他始终确定自己一定是受家里人宠的。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爱哭，记得柔软的性格和思维，记得两道散发着宠溺情绪身影。小朋友可以坦然被爱，但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份坦然。
年恪一握着初白的右手，见状抿唇捏捏他的指骨，然后十指紧紧扣住。
初成舟还是没忍住，白皙的眼眶泛起薄红，张口想说些什么。
“用到了，我每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是你们在帮我，玉佩、辰川的零花钱。”初白害怕爸爸煽情，主动提起八十三万，他知道对方一定查到了。
洛雅昂首相、成白实际掌权者，他对自身经历的那点隐藏在两人眼里大概只是搭了一个锁子，剪刀可以绞断的那种。
对面三人果然没露出多余的神色，只有年恪一投来一眼，初白不太自然地解释:“小时候刚到星系主星一下子超支，我骗了辰川八十三万。”
年恪一睁大眼。
初白摸了下鼻子，“还了。”
年恪一长睫微眨，细想鼻腔有点酸。
不是，得多走投无路才会去骗人呐，初教授道德标准其实很高的。
白遥说:“我们当时得到了一点儿消息，我和小凡去了别的星系，没带辰川，和你错过了。”
细究满满都是遗憾。
初白看向姐姐姐夫，笑了一下说:“如果你们带了辰川，我恐怕才真的走投无路了。现在只是让辰川难过了。”
而且那条流水记录让他回来后记住了“澜安”，多少辅助推进了一些相认的进程。
闻言众人都笑了笑。
初成舟瞧着对面牵着手的两个小孩子，他们的互动可爱有爱，看起来便让人会心一笑。
真巧，正好是小恪一的Alpha。
两个孩子匹配度百分百。
“辰川喜欢你。”白遥一语道破自家小孩幼时的小心思，“他并非生气你骗他，而是气你不带他玩。”
辰川自小都是人嫌狗憎的性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带他玩的模样相像的漂亮大哥哥。
“辰川不过来么？”初白扬眉问。
“辰川这两天有时差。”长凡说，他是十分明媚的长相，原生发色金黄，眉眼平和且温暖，“下午过来。”
AI上了一些茶点。
初成舟仔细同初白和年恪一说起为何初白会落到k481星。
原因漫长，能追溯到三十年前的内乱。
内乱起源于权贵阶层与改革、新贵与旧势的矛盾，反军乃新贵打着“鲸落万物生”的旗号，意图推翻旧势霸权，但其背后筹谋规划者不仅包括新贵，还有权贵的第二级。
反军本身就是联邦分出去的势力，迅速成长到能与联邦抗衡时立马撕破脸。内乱爆发，经过三年的战争固定为现如今对峙的格局。
而让潜伏的反军迅速成长的关键人物是林废——白适行的副将，联邦无可替代的资源探测人才。
谁都没想到他也是反军的领导者之一，包括初成舟和白适行。
他是在内乱第二年年底暴露的，暴露之前最后一个动作是将他自己的孩子与白适行的小儿子一块送离玫瑰星——正是此举，让白适行和白遥都放松了警惕。
林废是顶尖男B，出身洛星大家族，凭借自身天赋入学洛联、进入元往军。直到他暴露后，初成舟才知道原来他喜欢白适行，更想取代自己。
初成舟没说上一辈的恩怨，但寥寥几句，已经足够初白明白过来:“初蓝是林废的儿子。”
年恪一同步眨巴眼睛。
初成舟颔首，安静了片刻。
初白下意识摩挲手中柔软的手指，浅眸微深，初蓝偏偏是林废的儿子。
半晌，初白启唇:“我和初蓝这些年相依为命。”
初成舟眉眼舒展，理解他的意思:“一周岁以前你们也是一起长大，我和你爸爸当养两个宝宝。”
“嗯。”初白唇角扬起一抹笑。
年恪一小幅度摇了摇初白的手指，侧目瞧他一眼，林废死了，这是元往军情报组最新确定的消息。
初白还不知道。
一搭又一搭聊到午饭，管家AI摆满一张大桌子，初成舟试探说:“先试试这些，不想吃再换。”
初白:“不用，还不错。”
年恪一补充，指向几个方向:“初白喜欢蘑菇、绿叶菜和海鲜，他很喜欢。”
白遥点头总结:“嗯，和白爸爸是一个口味。”
初白:“……”
初成舟:“……”
忽然就升不起一丝紧张了。
长凡笑:“初白小时候就像白爸爸多一些，只不过我们误以为长大会是个Omega。”
第二性别特征从三岁才开始渐渐显现。
“初白小时候比Omega更可爱。”白遥附和自己的Omega。
“真的吗？”年恪一心痒。
初成舟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碗海鲜粥，含笑说:“我有很多全息录像。”
时隔经年，首次提起录像他是全然开心的。
年恪一捧起碗郑重道:“谢谢初伯伯！”
初白抬手揉Omega的脑袋:“别闹爸爸。”
他的嗓音很低，慢悠悠的，奈何几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话落席间一静。
年恪一小心翼翼点头。
白遥和长凡对视一眼，转过身伸手抚了抚父亲的肩膀。
初成舟僵了片刻，侧身回避，按了下眉心，泪雨无声挥洒。
初白最后转过头，代替了姐姐的手指。
初成舟起身抱了一下初白，珍惜地抚摸他的后脑:“宝宝对不起。”
对不起不谨慎弄丢了你。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缺席。
初白以为自己会排斥，但是一点儿都没有，他只是忽然发现，永远强大稳重的联邦首相原来这么瘦削，肩骨在手心硌出轮廓。
初白鼻间微嗅，嗓音低沉温暖:“没关系的爸爸。”
爸爸身上有令他安心的味道。
初成舟又抱了抱小儿子，才渐渐平复情绪。
初白面上不显，但情绪起伏不比他浅，下意识回头看年恪一，随之一愣。
只见小Omega捂着嘴巴，黑眸眼下私有泪光，好不可怜，而他另一只手……
举着光脑拍摄？
初白:“？”
年恪一在初白转头的一瞬就感动得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害怕录到自己的哭腔捂住嘴。
他点击结束录制，小声道:“我要给元帅爸爸看。”
元帅爸爸不在好可怜的。
初白哭笑不得，给他擦脸:“好。现在别哭了，嗯？”
年恪一仰脸:“我就哭一下下。”
“够了？”嗓音温柔。
“够了。”乖乖点头。
初白擦干净了，屈指用指背勾了勾他的脸说:“吃饭。”
“噢。”
一旁的姐姐姐夫叹为观止:“百分百么这就是……”
第46章
初白原先总是抱着一种想法,他以为直到三十岁重新认回的家人，能够平和相处已是幸事，尤其他的家庭不是一般的显赫。
初白过去见到过太多案例,抛弃孩子、孩子长大后走散、因矛盾而离心……好像每个家庭都有各自一地凌乱的结局。恪一的家庭已经是他见过最好的，他并不抱有多么大的期待。
能解答梦中的身影就已足够。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爸爸和姐姐都如此出奇爱他。
初白第一次体会到被宠爱,这和与恪一的爱情还不一样，来自爸爸和姐姐的爱让他有种回到幼年的戏剧感。哪怕他已经顶天立地无坚不摧,哪怕他已经身经百战只剩淡然,他还是被当做单纯的小儿子和弟弟在宠爱。
对现在的初白来说多余，但长久遗忘在时光里的爱哭小宝宝被一点点治愈了。
面对无微不至的关心，初白错愕之余有些手足无措，但心底的暖意始终无法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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