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学刚先待命。
至于钱大姐：大姐我都退休啦，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打打下手。其他的，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表现。
定好明天碰头的时间，徐临将久未动过的车开出去加油，清洗。一番准备过后，转眼便是第二日。
委托人是一位名叫单菲菲的年轻女性，家住城北一个居民小区。
徐临和王雪梅在小区门口碰头。
王雪梅依旧在头顶梳着一个发髻，穿着一身道士服。
“虽然现代社会崇尚科学，”她对徐临说，“毕竟几千年的老传统，信奉鬼神的人其实很多。”
徐临点头：“稍微有点名气的庙，香火都很旺。”
王雪梅继续：“那些人遇到科学无法解决的麻烦，就会通过各种关系，找些和尚道士驱鬼。”
“你以前没了解过，可能不清楚，天一盟其实非常出名。但凡家里请过风水先生，算命先生，或者葬礼上做过法事的，都知道天一盟。”
她又用炫耀的口气抱怨：“每年那几个节日，委托我师父看风水，除邪祟保平安的电话，接都接不过来。”
“其实很多人说的撞鬼，都是自己心里有鬼。”
“不过，十件委托里头，有一件的确和虚世有关。”
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这一件，天一盟的前辈已经确认过，事情不大，所以特意拿出来让我们实战。”
她再次叮嘱，这是天一盟好心好意，专门关照他们这几个后天觉醒者。即便加入特处局，也不能让天一盟蒙羞，必须让委托人满意。
“咱们的表现，两方都看着，你可不能故意捣乱！”
徐临深刻怀疑，是不是事情太小，天一盟的除灵师不愿意浪费时间，所以才交给他们。
但他没明说，只温柔笑答一声“好。”
“我曾经给师父打过下手，有点经验，”王雪梅又说，“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就交给我。总之不能乱说话，给委托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她正说着，忽然一问：“外围？这是做什么的？”
徐临：“……”
“就是，小主播，小明星之类的……”
有点难以解释。
王雪梅大概懂了：“那些十八线小明星，超级迷信算命风水。为了红，她们相信什么夺气运，请小鬼，拜些个乱七八糟的鬼怪。这种啊，最容易惹来充满怨气的凶灵。”
说完，她又用略带鄙夷的眼光看向徐临：“小徐哥，看不出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她小声嘀咕着：“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事一定得告诉钱大姐。”
随即进入电梯。
徐临莫名糟了一通白眼，啼笑皆非地理了理身上挂着的记录仪，跟着上了电梯。
两人来到委托人的房门前，按下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委托人单菲菲出现在面前。
她眼睛细长，嘴唇微厚，五官浓艳。却因为最近噩梦缠身，一头长发凌乱，黑眼圈明显，整个人都显出七分憔悴。
许是早就在盼着除灵师的到来，她一见王雪梅的道士打扮，即刻称呼她一声“大师”，将人恭敬又急迫地请进门。
徐临没想到，王雪梅这一身神婆装扮，居然真有奇效。
和特处局的制服相比，天一盟的除灵师，算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单菲菲把王雪梅请到沙发上坐下，迅速倒了两杯茶，迫不及待进入正题：“大师！您一定得帮帮我！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我……”
她仓惶又惊恐，说着说着，开始呜咽。
王雪梅虽然才获得除灵师认证，此前两年，跟着师父打下手，接触过不少委托人。
她老神在在，安慰了几句，叫单菲菲尽量完整地说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半个多月前，我开始做噩梦……不，不是梦，”单菲菲因为恐惧，声音微微发着抖，“她就在我床边，不是梦，不是梦！”
她？
“谁？”
“彭燕。”
单菲菲断断续续说明事情经过。
“彭燕曾是我的一个朋友。关系……那一阵还行吧。”她如实相告，“我们这一行，需要的时候，大家就是好姐妹，其实关系也就那样。”
俗称塑料姐妹情。
“我和彭燕是同乡，因此认识之后，我们两个的关系比和别人稍微密切一些，但是，”她又重复，“也就只比和别人好一点点，遇到合适的工作机会，互相介绍而已。”
她口中的工作，对外，是当主播，做演员，但这是目的。达成目的的手段，便是通过专门的“经纪人”，出入高级会所，然后“各凭本事”，搭上金主。
“一个多月前，彭燕她成功了。”单菲菲语气有些羡慕，“我不知道她傍上了哪一个金主，但是那天，她很得意地告诉我，她要出国进修。”
“我们这种文化水平，怎么可能出国进修。”她自嘲一笑，“这些都是圈内常用的借口。”
傍到了金主，就要用一个体面的借口，和原来的“姐妹”切断联系，再不用去做外围小姐。运气好的，说不定真能被金主捧成大明星。
彭燕被金主包养，而那位金主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彭燕以读书深造为借口，做金主身边隐姓埋名的情妇。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这么一个幸运儿，”单菲菲遗憾着，被金主看上的为什么不是她，“大家心知肚明，也和她断了联系。”
“这是圈子里的规则。何况她飞上枝头，也看不上我们了。”
“在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可是，半个月前，”单菲菲说着，声音又开始微颤，“我忽然梦见她了。”
“她，她头发乱成一团，脸上，身上，全是血，一条胳膊上的肉都已经腐烂，能看到白骨……”
“她站在我床头，哭着喊着说她好疼，要我救她。”
她越说越惊恐：“那一晚，就把我吓得个半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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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过了两天, 单菲菲又做了同样的梦。那个梦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几天过后，只要一睡觉, 就一定会梦到彭燕。
“那个梦, 感觉太过真实，就好像，彭燕真的站在我床头，用那双满是鲜血的眼睛看着我, 朝我伸出手，想将我拉过去。”
“我很害怕, 怕得不敢睡觉, 连闭眼都不敢。无论白天黑夜，都一直开着灯, ”单菲菲拼命拉住王雪梅的手，“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好怕！”
王雪梅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她们是天一盟正规的“天师”，这事有办法解决。
随后她和徐临对视一眼，问：“你说她站在你床头？麻烦带我们去你卧室看看。”
单菲菲急忙起身，迅速将两位“天师”领到自己卧室。
卧室不大, 摆了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就只剩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过道。
外墙上一张大飘窗, 采光本该很好, 或许因为“闹鬼”的缘故, 房内天光有些阴沉, 阵阵阴风不时从窗外朝里灌。
王雪梅拿出做成罗盘样式的灵能测试仪, 沿着床边的U型过道走了个来回，又和徐临对视一眼。
“单女士，你身上有生人的气息，会影响我们测算。”她朝单菲菲道，“麻烦里在客厅里等一会，不要干扰我们做法。”
“那，那好，”单菲菲抖缩着答应，“你们能不能快点，我一个人，一个人待着害怕。”
人一离开，王雪梅迅速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和徐临讨论：“测试仪没反应，这里没有灵能污染。”
“我看她，八成是心病。可能做了什么亏心事，瞒着没说。”
“没反应？”徐临微微一愣，“可是我觉得，这里有一点灵能的感应。”
虽然十分微弱，但确实存在。
“不可能！”王雪梅把罗盘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指针半点晃动都没有。
“小徐同志，”王雪梅换了称呼，“虽然你是3A2S的高手，但做事不能仅凭自己感觉，尤其在高尖端的仪器面前。”
“我们还是相信科学比较好。”
相信科学。他们现在正在处理常世科学解释不了的灵异事件。
徐临不打算和她争辩。
因为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个人的感觉会比测试仪可靠，正如那个他觉得异常简单，却被众人高度关注的3A2S。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如果这里有灵能污染，找出源头，消除污染——事情解决。
可并非灵能污染造成的超自然现象，单纯的心病，似乎才是真麻烦。
“建议单女士去做心里咨询？”
王雪梅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摇摆：“不不不。我之前不是说过，天一盟接到的十个委托，其中九个都是委托人自己心里有鬼。真正和虚世有关的才是少数。”
“心病就靠心药医呗。只要把她忽悠瘸了……把她宽慰好了就行。”
“没事，待会看我的。”
二人商量完，走出卧室。
单菲菲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靠枕，见王雪梅出来，瞬间弹起来急切询问：“大师，怎么样？”
“放心吧，问题不大，很容易解决。”王雪梅一脸淡然，“但是，彭燕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你，你和她之间，必然发生过什么。”
“有些事情你瞒着不说，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和彭燕之间……”单菲菲苍白的脸上，神色有些茫然，“我和她之间，没发生过什么。”
“那段时间，我们走得近，相处其实挺融洽。”
“没有发生过争执？不是明面上的，”王雪梅暗示，“你们就没有暗中争抢过资源？”
“没有。”单菲菲毫不犹豫，“我和她的目标不同。”
这些外围女，都想傍上金主。可惜金主就这么多，属于严重的僧多肉少的情况。
塑料姐妹们表面和和气气，私底下没少勾心斗角。再怎么，也应该有一两次暗中争夺。
单菲菲态度斩钉截铁，似乎她和彭燕之间真有义气，各有各的目标，绝不重合。
“钱财方面呢？”
“手头紧的时候，都找对方借过钱。但只要一有钱，立刻还清。在断联系之前，我们之间就互不相欠。”
按王雪梅以往的经验，“撞鬼”的人，大多自己有什么亏心事。
只需施加一点心理压力，例如说“不把事情老老实实坦白，怨灵的怒气不消，难以驱除”，这些人为求平安，大多会把隐瞒的秘密如实交代。
单菲菲一口咬定，自己和彭燕之间没发生过任何龃龉，看神色不像在撒谎。
王雪梅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忽悠她。
“除了你，彭燕还找过其他人吗？”一直安静聆听的徐临忽然开口，“她有没有朝别的人求救？”
单菲菲白着脸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听别的同行说过。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说。”
在常人眼中，只是一个噩梦而已。谁把噩梦当真，不得被人嘲笑？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彭燕的样子好可怕，她就站在我面前，像真的一样。”
“大师！”她拉住王雪梅，哀声恳求，“你一定得帮我。”
撞鬼的事情，找警察也没用。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天一盟的“真天师”。
徐临继续问：“在做噩梦之后，你有没有试着联系彭燕。”
他提议：“虽然她目前的情况，可能不怎么想和以前的朋友有联系，但我认为，你不妨打个电话给她，问一下她近况如何。”
“彭燕傍上了金主，和我们断了联系。不过，”单菲菲拿出手机，“我和她只是不再来往，并没有删除好友。我的好友圈里还有她。”
她打开社交软件，在列表里翻找彭燕的个人页面。
“彭燕傍上了有钱的金主，日子过的很滋润。隔三差五就要发一些照片。”单菲菲眉头皱了皱，“今天，就刚才，她发了一条新的。你看。”
徐临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这条动态更新的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前。
动态内容没有任何文字，只配了几张图：看起来，就感觉价格不菲的豪华早餐。
再往前翻，全是这一类的晒物图。
各种名牌包，名牌首饰，以及没有明显地标，但十分漂亮的风景照。
所有的照片，都在无声又张扬的朝好友圈里的人炫耀，她如今过的多么富贵。
——只是照片上没有人像，没有定位。
彭燕被某个富豪包养，她也非常有“职业道德”，没透露任何一点能够推测那位富豪身份的线索。
“这么说来，”徐临眉头微微一皱，“在你梦到彭燕朝你求救之后，她仍然正常更新好友圈？”
单菲菲点点头。
如果彭燕忽然消息全无，她说不定，会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从而选择报警，让警察联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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