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唇畔上贴上了一个同样柔软的唇,严丝合缝地贴上来。他常年平稳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快了一拍,如鼓点下落,重重敲击着。然后,他看到了素白紫绛的藤萝花,瀑布似的开了满院,白日晃晃,缀了满满整个庭院竹架。
捧着他的那双手抖得好厉害,压在他面上的眼睫也颤得好快。
下唇像碰到鲤鱼尾,油光水滑地被触了一下,温润又细腻。
沈怀霜深吸了口气。
他推着身前人,手上没用力,却是在颤抖。眼角闪过清莹的泪光,淌成在眼尾。
唇上的触感交缠着、分离着。
沈怀霜不得不伸出手,勾住眼前人的脖子,又被压塌了腰,在堪堪倒下前,后腰又摸索过一双手。
醉意就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烈酒上头,沈怀霜头脑胀胀地晕了,月辉落在头上,成了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薄雾,在这薄雾里,呼吸都不畅,混沌得很。
沈怀霜闭着朦胧醉眼,抵着钟煜臂膀道:“等下我要不记得,你别靠过来。”
钟煜气息也不稳,却轻笑了声,那笑声哑然、包容,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无奈:“你真是……”
呼吸乱透,分开后,两人额头贴着额头,视线依旧不清明。
钟煜叹了几口气:“你清醒的时候,我靠也不敢靠过来,你醉了,我又怎么能乘人之危。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沈怀霜捂住额头,虚虚和钟煜隔开一些距离,不敢把自己的心口往钟煜身上贴,他的心跳太快了,那么剧烈的跳动,让他几乎没办法思考。
沈怀霜:“……我也不知道。”
钟煜又低下头,万般克制地贴了贴沈怀霜的额头:“等你清醒了,我和你再说一次。”
沈怀霜视线并不清明,手捧在钟煜脸上,朦朦胧胧之余,感觉一双手抄过他的后背,把他抱了起来,一路穿过铺满月光的窄道。
白衣被青年褪下,抛在木架上。
浴堂里,沐浴的水一早就备下了。
钟煜摁着沈怀霜的肩膀:“先生,我帮你洗一洗。”
素色的发带落在他手里,青丝铺展。
这双手又触上沈怀霜的鬓角,停顿了一下,揉乱了头顶那堆绸缎般的乌发。
沈怀霜靠着浴池的边缘,发顶上摁了只手,眉眼是钟煜一贯熟悉的疏冷,他抬头时望着钟煜,又目光下移,凑过去,勾住了钟煜的那枚勾玉。
钟煜鼻息间全是那股清淡的味道。
气息交缠在咫尺之间,两人鼻尖相对,抬眸就能看到彼此眼底的对方。
那几壶烈酒烧掉了钟煜一半的理智,钟煜匆匆错开目光,垂下眸子,沉沉道:“你先别这样看我。”
沈怀霜抬头,敛去笑意,又迟钝问道:“怎么了。”
沈怀霜看他的模样又太专注。钟煜对他的耐力太低。那样专注的目光像火花打在了干柴上,一路劈里啪啦地在钟煜身上燃起了热血。只要那么一个对视,就能引出如海啸般的念头。
钟煜别开了目光,叹了一声:“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抱你,甚至,想对你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沈怀霜低下头,垂着眸子,只能碰了碰钟煜脖子里的勾玉,他在指节上绕了两圈,低头时青丝又擦过钟煜的下巴,痒得人心猿意马。发丝蹭在钟煜下巴上,越蹭过去,钟煜眉头皱得越紧,攥紧了手里的水瓢。
“都说让你别招我。”
下一刻,水瓢坠落池中。
沈怀霜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被钟煜环抱在怀里,灼热呼吸喷洒颈间,手攀在浴池边缘,又被另一只有力的手覆住。随后浑浑噩噩,什么时候钟煜入的池都不知道。
含糊厮磨间,钟煜贴在他身上,捞着他。
手上力道不重,却勾着不放开,一遍遍厮磨。厮磨过后,又是进一步的深吻。
仅存的呼吸在抽离,聚拢的意识重新在解离。
这个吻根本不像刚才那么温柔,说是撕咬也不为过,他攻城略地,要抢走沈怀霜所有的东西。
沈怀霜的手被钟煜捧起来,触到了钟煜的领口,又被另一双带着,解开了绕金丝的白衣,触到青年胸膛的刹那,他像指节绕了一团火。
脖子上又落了一个吻,顺着脖颈往下,流连着,亲在了肩上。
钟煜埋首在他脖颈间,覆上了如水一样轻柔的吻:“你明白了么。”
沈怀霜头脑空空如也,心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忽然感觉,好像钟煜又要讲什么他听不懂的话了。
钟煜松开了握紧的手,道:“我要你都准备好了,再和我继续。”
沈怀霜他身上的白衣被青年褪下,抛在木架上。
寝衣覆盖在沈怀霜背上,墙壁上的交叠影子。
钟煜指节时而划过肌肤,轻轻滑过时,就会随着指节紧绷起来。
钟煜又要给沈怀霜更衣,指节才抬起,臂膀上,被一双手反握住。
沈怀霜朝旁边避去:“不行,脱衣服不能。”
钟煜低笑了声:“想什么呢,只是帮你换衣服。”
他剥下了沈怀霜的外衣,劲瘦的胸膛与窄腰若隐若现,钟煜偏开视线,深吸了口气,凝神,给沈怀霜换了下来。
钟煜凭着感觉,盲系着衣带。他动作加快,干脆用力地打上一个结,半晌,吐出一口气,道:“好了。”
沈怀霜整理过领口,撑着床榻,玉冠被青年取下,乌发如缎,盖住了面庞的两侧,头顶后,搂过一双手,顺了好几下。
酒气冲破临界的极点,要么是清醒,要么是在昏昏欲睡。
沈怀霜坐在床榻上,乌黑的发丝覆盖了后背,微微倾身上前:“这个时候你还要走,不和我一起睡。你就躺着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沈怀霜弯着身子,抬眸看去,那眼神明亮,他又伸手,扯住了钟煜的衣带,动作分明不刻意,却仿佛一把钩子,钟煜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崩断了。
“你居然会想到扯我衣服?”
沈怀霜没反应过来,又被钟煜重新扑倒在榻上。唇上的吻太过绵长,比起在槐树下的一吻,简直像要把他揉碎了。长吻让沈怀霜无法呼吸,耳畔边,满是青年压抑到极致的低音。
钟煜放慢动作,脊背紧绷,肌理线条随呼吸起伏,张力呼之欲出。他暗吸了口气,低头收起自己揉在一起的衣摆。
钟煜指节在沈怀霜唇上停留许久,划落下巴、喉结、锁骨。他缓缓抬起手,身影顿了下,道:“我怎么能和你相安无事地躺在一起。我会想做更多过分的事……”
“我想要的,一直是你。”
“你从来都不知道。”
……
次日,沈怀霜从床铺上醒来,昨夜酒喝的太多,莫名有点渴。衣服穿在他身上,妥帖又干净,早就被完完整整地换了一件。他端过放在床头的凉水,才动了下,似是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忍不住抽了口气。
他低头看向白瓷盏里的水光,盯着自己的脖颈看了很久,脖子上有很多红印,深深浅浅,淡的像很浅淡的水红,深色的浓得像朱砂。
这红痕有一处就算了,偏偏还哪里都是。
那到底是什么?
沈怀霜挪动杯盏,拉下了自己的领口,就这清水,对着杯盏看了很久。
他重新穿好外衣,拉过领口,遮住脖子上的红痕。
沈怀霜出门以后,陈叔还在门前浇花,他浇得很专注,背影如门板一样挺直。
听到屋门推开的声音,陈叔回头看了沈怀霜一眼,紧紧握着修建花草的剪刀,目光停留在沈怀霜脖上,又僵硬着回头,闷声道:“郎主,你醒了?”
沈怀霜对他淡淡一笑,又问:“陈叔,秋冬里也会有蚊虫?”
陈叔愣的时间稍长,呐呐道:“许是会有的……郎主这是被咬了?”
沈怀霜点点头:“那就劳烦陈叔去看看了。”
陈叔讷讷应下:“我我回头看看窗纸是不是漏了。”他低头泼完最后一瓢水,目光不敢在沈怀霜脸上逗留,越走越心虚。
亏得沈怀霜根本不懂他身上到底什么东西……
这哪是蚊虫咬的!
昨夜,他在屋里等沈怀霜回来,半夜出门却撞见沈怀霜和钟煜一起回来。他见钟煜把沈怀霜抱回房里,眼前所见,险些让他打翻手里的水。
一室漆黑,近乎只有月光。
钟煜把沈怀霜安置在床榻上,他低头,挡住了沈怀霜的脸,目光炽热又近乎虔诚,他牵过沈怀霜的手,吻过每一处指尖。沈怀霜被钟煜低头吻着,没有抗拒,也没推开。
两个人吻了一回,又吻了第二回。
深夜,那低压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钟煜在说:“不能再往下了,这是我要对你做的事情……我要等你清醒了再和我做。”
有那么一瞬,陈叔觉得荒唐又不可思议,心惊肉跳。
他敬重沈怀霜,哪怕太子殿下血气方刚,年少轻狂,能折腾出些异于常人的事。
可他的郎主是霁月光风的一派掌门!他守礼,他知人伦,殿下就算不懂,他也不懂么!
白日里,陈叔没等多久又目送沈怀霜出了府邸。沈怀霜背影轻快,好像要去赴期许已久的约。
府邸门口,钟煜手里牵着白寻和踏雪,低下头,对沈怀霜淡淡一笑。
两人从门前出发,骑着踏雪和白寻并行踩过碎雪,走过河堤。
白马上下颠簸间,沈怀霜脖颈上白衣擦到了咬痕,衣领边缘让他觉得微痛。他低头揉了揉脖颈,又问钟煜:“子渊,昨天我和你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钟煜只是偏头,叹息般地笑了声:“你不记得就算了。”
沈怀霜哑然,面上笑意也散去:“到底什么事?”
“反正这事说出来也没意思。”钟煜扫了眼沈怀霜脖子上的红痕,偏过头,笑了,“之前你总说我有事情总在心底憋着,好像你也一样,只有喝多了,才会通情理一点。”
“难得我也让你猜一猜。”钟煜打马走过,笑声朗朗,大道上只余踏雪奔过的长痕。
“子渊!”身后,沈怀霜在唤着他,很快,他也轻笑了一声,追了上来,“算了……说不过你。”
钟煜从来都不喜欢期许的感觉。
因为一旦有了期许,就会有渴望,而渴望达不到,便成了奢望,反反复复经历过失望、失落之后,他便再也不喜欢期许一件事,倒不如让一些事自然而然地来,他再去接纳。
可事情放在沈怀霜身上,他又愿意为了他去让步。
冬日大道开阔在眼前,好像他怎么走都是坦途。
第100章 爱憎别,无可奈何…
那天缠吻之后,钟煜想示意却是来不及。
因为大赵近日震荡般地发生了一件大事。
敬帝身子越见不好,他爱重兰陵,也知道自己油尽灯枯,便趁这几日,给兰陵颁布了一道旨意。
兰陵公主嫁驸马。
她嫁的正是大陈的一位皇子,也是钟煜旧日的同门。
两人成婚规矩复杂,必须赶在丧事之前,皇城上下紧锣密鼓,热闹得不行。
当年钟瑶为见钟煜一面,只身前往崐仑。
崐仑回大赵路途遥远,钟煜本想亲自护送,谁想邹然先行他一步,他给钟瑶留了枚传音的玉佩,他时而和钟瑶讲话,时而派人送东西哄钟瑶开心,陪过钟瑶很久。
钟煜这个做哥哥的对皇妹婚事上心,瞧不瞧得上邹然这个妹夫另说,但钟瑶喜欢他,这事就没得讲了。
邹然此人修真天赋不低,再往上,哪怕他不到化神,突破元婴也不成问题。他却为了钟瑶,直接封了灵根,做一个普通人。
大赵周皇后满心欢喜算着联姻,能给大赵博多少税收、官道的好处,谁想两人成婚后,邹然却说,宅邸他在大赵定下,他安身立命之本也想好了,就留在大赵。
敬帝听了只道:“夫婿如何不论,只要那人对兰陵一心一意。”
宫宇内,放满了大婚当日的头面、衣饰、绣鞋,礼品几乎塞了一整个宫室。
“哥哥,这个红色错了金,摸起来柔软,上面勾了花,是不是够漂亮?”兰陵从一堆布料里起身,挑了一匹布,围在自己头上,低头明朗地笑道,“你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钟煜从走神中缓了过来,又取过一块红纱给她比划,笑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宫宇内,兰陵窜到钟煜身前,含着笑意:“最近不管说什么,你脸上都带着笑,好像一直很高兴,你也像我一样,有什么喜事了?”
“还有你的嘴巴。”兰陵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钟煜低头抹了下:“怎么了?”
他旋即想到那天沈怀霜没咬过他,何况过去几天了,又怎么会留痕。
兰陵笑了出来:“是它颜色润着红,倒比我抹着口脂漂亮了。”
钟煜偏过头,摇头之际,也无奈笑了声:“哪儿的话,挑你的衣服去。”
“哼!我才不要你这么说呢。”兰陵又换了一匹暗红色的布料,在落地的镜子前,围着自己的腰,比划两下,“张德林,这颜色好看么?”
张德林也在望着她,面上带着平静的笑,喜气环绕时,只有他缩在角落里,成为了影子一样的存在。
他在旁低头,斟酌片刻,沉吟道:“公主肤白,暗红色衬得公主漂亮,这颜色太沉了,公主既要出嫁,又是冬日出身,这红最好如血梅,再错上团花、勾金,金的颜色也不宜太亮,金色沉一些,配上红色,定然漂亮。”
兰陵从布料堆里翻找出了一匹血梅色的布料,展开红色的布匹,裹在身上,她笑盈盈地围着镜子转了两圈,银铃般的笑声在宫殿中响起,“哇!”
“公主容德京中一绝,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喜娘在旁笑道。
“那也得是张德林帮我挑的。”
兰陵在宫中跑来跑去,她臂膀上的金珠与臂钏晃动,群裾翩跹,叮铃声响中,恍然如她才及笄的少女时。
72/100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