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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近代现代)——松风竹月

时间:2024-03-17 10:25:13  作者:松风竹月
  秦思意在走出斯特兰德时把围巾拉高盖住了鼻尖,开门的一瞬忽而有风刮进了眼睛,他本能地眯了一下,再睁开眼,钟情便站在休息室的沙发旁往庭院里看。
  窗棂和树梢将后者分割成相片一样的间错,遥遥隔着数道对称的梁柱,由木色的装饰映衬出上世纪电影里才有的典雅。
  这让钟情看起来有些陌生,仿佛他并不存在于此刻,而是渺远未来投落在今日的一道幻影。
  秦思意想起了自己在前夜做的梦。
  月色明朗的夏夜,他与钟情一起坐在一片未知的沙滩上。
  比起约定好的旅行,秦思意其实认为那更像是久别后的重逢。
  梦里的钟情要比走廊上那道身影更成熟一些,真正有了从容沉静的大人的轮廓。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眼前稍显陌生的青年。
  后者举起手中小小一张纸券,无声地在星空下挥了挥。
  直到梦醒,秦思意仍不断猜测着那究竟是什么。
  它或许是一张船票,也可能是随手留下的收据,但秦思意希望它是钟情曾经给出的许诺,冲动且幼稚的,愿意和他一同前往迈阿密的保证。
  梦境的记忆不算清晰,来来回回也只有模糊的几个片段。
  再回神时汽车已经停在了航站楼外。
  本就阴郁的天色下,旅客却还是黑压压穿着相似的深色大衣,如同在地面涨起漆黑的浪潮,挤得秦思意没来由地感到一股溺水似的窒息。
  他回头去找林嘉时,惊惶地牵住了对方的手。
  然而掌心相触的一霎,秦思意想起的却还是钟情的面容。对方无数的神色在须臾间闪过,拼凑成最让他心动的模样,影影绰绰在眼前构筑起短暂的海市蜃楼。
  “怎么了?”林嘉时体贴地靠近了半步。
  秦思意订了复活节和对方一起回江城的机票。李峥停了他的卡,他只好去刷母亲的,犹豫了半天,到底同林嘉时一样买了经济舱。
  “没什么……”
  他对钟情单方面的冷战已经持续几个月了,没有日常的交流,更别说去过问后者在假期间的安排。
  秦思意以为钟情会留在L市。
  毕竟他和林嘉时离开的时候,钟情还站在斯特兰德幽密的树影下。
  候机厅的灯光偏冷,和休息室里温馨的暖光截然相反,给人以绝对清醒且冷静的感受。
  这让钟情的出现愈发像是科幻作品里空间与时间的重叠。
  没有斯特兰德古老砖石遗留的虚幻,而是一种异常真实的矛盾感。
  “不是叫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吗?”
  秦思意不知道对方是怎样获知的自己的航班,钟情当然总有办法,只是算不上礼貌罢了。
  真要说起来,后者在值机时就已经发现了秦思意的身影。
  钟情看着对方一点点跟着队伍往前挪,挤在各式各样的人之间,不怎么习惯地将眉头皱得很紧。
  他因此自作主张替秦思意办了升舱,坐在正对休息室过道的位置等着对方进来。
  可哪怕广播已经提醒起头等舱登机,他期待的人也还是没能出现。
  “我给你们升舱了。”钟情答非所问地接上了秦思意的话。
  “所以呢?要我谢谢你?”
  秦思意不知道要拿钟情怎么办才好。
  他其实也看不懂自己。明明在心底警告过无数遍,可是只要对方出现在视野里,秦思意就是会忍不住地看过去。
  “不要再跟着我了。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江城,都不要再跟着我了……”
  秦思意很难说服自己把钟情想象成一个坏人。他只好先去想自己的母亲,想她被塞进车里时的反应,想她似泣非泣的眼睛。
  都是因为钟情不听话。
  都是因为钟情出现在那里。
  都是因为钟情一直跟着自己。
  秦思意松开握着林嘉时的手,朝钟情的方向走了两步。他用指尖攥紧了后者的外套,甚至将呢绒的大衣扯出深刻的褶皱。
  他丢不下脸在这样的场合提高声量,只好凑近了,挨上去,贴着钟情的耳廓说:“求你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对方没有即刻回答,仅仅随着这句话些微侧过脸,垂眸将视线与他碰在一起。
  那眼神说不上郁愤,也不能算做失望,它更近似于纵容,逐渐收回原本带着稚气的期待,转而变成一种公式化的妥协。
  “好。”
  钟情到底还是按照秦思意的意愿给出了回答。
  可在此之后,对方的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得到回应的满足。
  秦思意的手挨着他的前襟慢慢垂了下去,流露出鲜明的失落,悒悒蹙着眉,用可以被形容成难以置信的表情恍然盯死了钟情。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好他在想些什么。神思仿佛跟着钟情的话音飘了出去,大脑在一瞬间放空,听着登机广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111章 深拥
  『这个春天实在太冷,连亲吻都和小说里描写的不一样。』
  秦思意家的玉兰树好像真的死了。
  钟情站在院门对面的路上,隔了好远朝去年这时候和秦思意一起看过花的窗口望。
  他想自己这样应该不能算是违约。他只是途经这个门牌,在更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记忆中开了满树白花的玉兰在这个春天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它落完了所有叶子却没能结出花苞,枯朽地立在墙边,仿佛提前预示着窗中少年的苦难。
  钟情望着窗户的时候,秦思意其实就蹲在窗台后。
  他从轻飘飘的纱帘中央拨开了一条缝,无比小心地将目光眺了出去。
  从回来的第一天起,秦思意就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人正从走廊的窗外向里望。他最初以为是李卓宇,因而恐惧地将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就差没搬柜子把窗户挡上。
  发现钟情是在某个黄昏。
  秦思意从栖江把母亲接回家,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才刚经过二楼的走廊,钟情的身影便遥遥从余光里闪过了。
  真要说的话,就连秦思意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他会笃定那是钟情。
  后者甚至只在视野里出现过不到半秒,可大脑中却仿佛响起了独属于对方的警报,不断地叫嚣着,提醒他钟情就在庭院外的马路上。
  天已经半黑了,路灯一盏盏从远处亮起来,很快便蔓延至对方身边的那盏。
  家里没有开灯,秦思意的双手扶着窗台,指尖铺着被隐约照亮的澄黄,手背却藏在墙后,和身体一起融进黑暗里。
  他要等到钟情离开才会起身,就像前几天做的那样。
  然而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秦师蕴随时都有可能走出那间无人看护的房间。
  “你在看什么?”
  母亲温和的语调在此刻变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秦思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在片刻的迟滞过后,惶惶向着漆黑的走廊回头看去。
  秦师蕴今天还是穿了一条长裙,优雅得体地垂在脚踝边上,乍一眼却更像是悬在半空。
  她问完这句便不再说话,无声地注视着秦思意,呼吸很轻,也不存在多余的表情。
  窗外的光线幽弱地照进来,被窗框上的十字割断,切成一块块分隔的画面。
  她的影子被斜落的灯光拖得极长,类似于早期动画里飘忽的鬼魅,张牙舞爪地攀附在这具枯瘦的躯壳上。
  秦思意不知为何说不出话,只会在喘息间轻微地颤抖。
  他站不起身,在回头之后从蹲在窗边的姿势,变成半趴在墙下的阴影里。
  “你在看什么?”秦师蕴又问了一遍。
  她说罢开始朝秦思意的方向走,没有穿鞋,悄无声息地用那双青白消瘦的脚带着身体往前挪。
  家里的地暖一整个冬天都没有关,秦思意原本应当是该觉得暖和的。
  可母亲每向他靠近一步,他便觉得有一股新的寒意扑面袭来,直到将他的四肢彻底冻僵,撑在地上,怎么都没办法重新站起来。
  “你在看什么?!”
  秦师蕴猛地抓起头发将他的脑袋撞向了窗台。
  或许是实在太用力,秦思意最初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疼痛。
  他只觉得头晕,像是整个人都要从后脑勺的位置倒下去,还好母亲揪住了他的头发,没有让想象中的场景真正出现。
  秦思意有些恍惚,搞不清那阵黑暗过后的震颤是因为撞击还是自己的错觉。
  他木讷地仰着脸,目光空洞地直直落向前方,盯着天花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黑点,听见久违的嗡鸣又从耳道内部响了起来。
  “为什么要让我伤心呢?”
  “不是已经答应过会听话的吗?”
  “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秦思意的神思还没有收回来,母亲的眼泪倒是先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感受到延迟的剧痛,像要凿开颅骨,又残留肿胀导致的钝感。
  母亲仿佛不是在和他说话。
  对方的每一个字都可以代入到秦思意的叛逆之中,可再仔细去听,秦师蕴幽怨凄楚的哭喊却又更像一声声诘问,发了疯地试图向那个不在这栋房子里的人要一个答案。
  她毫无意义地尖叫,将被苍白皮肤包裹着的手掌劈头盖脸甩到秦思意的身上。用一种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嘶吼,控制不住地让泪水接连划过嘴角,掉在地板上,挤进缝隙,然后消失不见。
  秦思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看着母亲。
  对方煎熬到将指甲掐进自己的手臂,抓出深深浅浅的血痕,蓦地又安静了,蹲下身,好珍惜地捧起了秦思意无望的脸。
  秦师蕴在这一瞬似乎又记起了眼前的少年是谁,慌忙将他抱进怀里,一边抽噎,一边小声地安慰到:“没事没事,思意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陪着你。”
  她好轻好温柔地拍打着秦思意的后背,糯而缓的嗓音就像小时候念睡前故事一样悠悠绕在后者耳畔。
  秦思意其实听不清母亲说了些什么,他的耳边有太多声音,唯独屏蔽了秦师蕴,只能感受到心脏随着对方手掌拍抚的频率,一下一下地揪紧在胸腔里。
  “没事哦,妈妈保护你,妈妈买蝴蝶给你。”
  “妈妈最爱你。”
  ——
  蝴蝶根本就不是秦思意喜欢的东西。
  他的外祖父收集过很多漂亮的,藏着机械蝴蝶的台钟。它们或是由珐琅烧制,或是嵌满名贵的宝石,金属的发条一扭,没有生命的蝴蝶便飞出来,在灯光下投射出冰冷的璀璨。
  秦思意小时候在收藏室里看过一墙的蝴蝶标本,外祖父抱着他逐字去念相框外的文字,重复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温柔。
  他很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一时兴起的爱好,外祖父从世界各地的藏家手中收来,最后把它们放在那间不常有人去的房间里,只有标本师会定期去看看。
  次日黄昏,秦思意破天荒地等在了庭院对面的小路上。
  有风卷着两瓣梨花飘过去,扑棱棱变成颤动的羽翼,好像春日里最常见的白色蝴蝶。
  钟情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远远从桥上走来。
  阴天的江城永远仿佛笼着层薄雾,就连一步不停的靠近都呈现出类似于道别的哀郁。
  秦思意站在灯下看他,眼里荡悠悠蓄着些辨不明的碎光。
  钟情在发现对方的瞬间愣了一下,步伐却始终坚定地向前,不曾迟疑地来到了秦思意的身边。
  两人起初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着对视了许久。
  半晌,秦思意移开了视线,又一次重提旧事。
  “不是保证过不会再跟着我了吗?”
  他看地上的影子,钟情的喉结动了动,应当是紧张,也有可能是被戳穿的愤怒。
  “我只是路过……”
  后者将掌心攥紧了,一错不错地盯着秦思意,神情看不出多少慌乱,倒叫人仅凭语调就能体会到漫长拉扯后的疲惫。
  “你不累吗,钟情?”
  秦思意叹了口气,目光倦倦地重新放回到对方脸上。
  他用冻得冰凉的手掌去抚钟情的脸颊,指尖贴着后者的颧骨,好像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偏爱。
  钟情的生日已经过了,没有秦思意的祝福,更别说收到期待已久的礼物。
  他委屈地将脑袋歪了一些,贴着对方的掌心,好轻地蹭了两下。
  十八岁的钟情并没有一夜间变成秦思意梦见过的大人,他还是像一只过分需要主人关爱的小狗,稍不留意就会用泛红的眼梢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现在的秦思意已经不会为这样的表情心软了,他见过更沉痛的眼泪,要比此刻的钟情绝望亿万倍。
  “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他去拥抱钟情,下巴搁在对方的颈窝里,唇瓣则温热地贴在对方的耳根下。
  后者一副茫然的模样,僵着身体站在原地,甚至屏住了呼吸,无措地眼看着秦思意从颈侧啄吻至脸颊。
  对方的呼吸痒丝丝地沾在钟情的皮肤上,惹得他的睫毛开始像蝶翼一般轻颤。
  他伸着脖子不敢动,只有眼帘跟着秦思意垂落。
  清冷的朝露扑簌簌掉在嘴角,冰块似的,倏忽滑向唇间。
  钟情人生中的第一个吻是薄荷味的。
  倒不是说他真的尝到了这样的味道,而是这个春天实在太冷,连亲吻都和小说里描写的不一样,没有他以为的湿热与黏着。
  秦思意身上的香味好淡,飘荡在初春的傍晚,片刻便消弭,连深拥都没有办法留住。
  钟情回吻他,一如无数个梦中那样去舔舐、轻咬对方。像在索伦托时好奇地剖开一颗青涩的果实,由大脑自动将其美化成甜蜜且丰沛的模样。
  “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个吻结束,秦思意又重复起了先前的话。
  他讨好一般往钟情的脸侧多吻了一下,继而说到:“我已经把你期望的都给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显然,后者到现在都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去回应,以至于秦思意开口的一瞬,钟情还犹在梦中似的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腕。
  他的目光迟滞地聚焦,心跳剧烈到鼓膜都开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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