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人、杨家人、安家人,深埋地下一定寂寞如雪吧,若再添上南越王一家,四家人凑一块,正好可以打麻将!
“我做鬼也不要放过你们大祁!”
胖太孙还在哭嚎,声音里明显多了颤抖的小尾音,显然是害怕。
“呜呜呜,我不要死。”
到底是尚未成年的小孩,又被人众星捧月地养大,心理脆弱不说,抗压能力也不强,眼泪说来就来,立时就跟决堤了的水流似的,哗啦啦流下一长串,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小郡主没想到嬷嬷几句话就把人吓唬哭了,心里有点可怜他,但一想到这个坏人大清早带着人在家门口闹事,张嘴闭嘴就是“我们要住进景王府”、“景王府这么漂亮,一定是我的房子”,心里那一点点的小愧疚立马消失殆尽。
这坏小孩要抢她的家!欺负她家的人!
开玩笑,真当她们景王府没人了是吧。
若不是祖母娘亲脾气不好,担心揍了南越王子影响恶劣,特意堵死了正门誓不见客,她也不至于憋屈那么久!
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情况下,她们都恨不得抄上板子狠狠揍上他们一顿……,要不是怕事情闹大,下了南越国王的面子,她母亲祖母能纵容这些小孩还难嚣张至今?
如今陛下都不给他们脸了,她们景王府就再没顾虑了。
该是时候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小郡主奶凶奶凶地挽起袖子,将头上佩戴的尖锐的发簪取下,连带叮咚作响的玉环一块交给奶嬷嬷,一切准备就绪,小郡主扎好马步,认真活动了拳头,目光殷勤地看着胖太孙,声音甜美,道:“我俩打一架,我赢了你就不会死。”
胖太孙将信将疑地瞧着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又不知道为何疑惑,他试探地比划自己和小女孩的体型,发现差别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大,一时间难以相信到了极点。
他不敢置信地询问自己的侍卫,“我连她都打不赢了,我还有机会活?”
小郡主奶声奶气地纠正他语言中的逻辑错误,“若是按照正常的生老病死来论,你打不赢我,确实离死不远了。”
“但按照神话来论,我们大祁子民是神农氏的后人,神农氏的在天之灵会庇护每一个大祁子民健康、长寿、平安终老。”
“你若是主动被我打败,我可以把独属于我的庇护转让于你。”
小郡主的奶嬷嬷:……
我家小姑娘真聪明可爱。
南越国的随行侍卫:……
这么简单的套路,不会真能把我家傻主子骗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堂堂太孙自愿挨揍,这……,说不过去啊,掉面啊!
不知何时到来的王妃世子妃一行笑得欣慰:我家崽崽就是聪明,瞧瞧这逻辑,这思路。她都这么聪明了,还能这么心地善良,真是好孩子啊!
南越王太孙挨她的揍,不亏!甚至赚大发了!
虽然她们闺女自小习武,可女孩子娇弱,手上力气,那自然是没有的。
若是让她们亲自出手,这胖太孙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南越王太孙瞧着死死将头低着的自家侍卫,又听着小女孩奶嬷嬷紧张地说着“郡主啊,小祖宗呦,神农氏的庇护怎么能轻易转让呢?你转让给他了,你怎么办。”
“日后若是有个头疼咳嗽、发热风寒的,你可怎么熬啊!”
这嬷嬷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他将小郡主的话信了大半。
挨顿揍,换张保命符,划算!
大祁百姓寿命长于南越百姓是不争的事实,指不定就是这神农氏在天有灵,恪尽职守的庇护每一个子民!
不然喝着一样的水,吃着一样的粮,凭什么大祁百姓活得久、死的晚!
其实真要细论影响平均寿命的因素,战争、传染病、徭役农役……,都是很大的影响因素。
南越人死的早,最大的原因是南越全民皆兵,男人都不种地,成年后统统收编入军队,跟着长官当海盗劫匪去!钱、粮、布匹……,能抢来的就不值得自己人费心生产。
打打杀杀的生活成了主流,人可不就是死的早、活不长。
南越太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有道理就越兴奋,他也顾不上小腿处的伤口都快冻成冰疙瘩了,只兴奋地凑到小郡主眼前,热情道:“快把你的庇护转交给我!我也要神农氏的庇护!”
小郡主见胖男孩上钩,毫不留情地重重挥拳,左勾一下,右勾一下,只打的男孩鼻青脸肿,乌青的淤痕瞧上去触目惊心,却又因为两边对称的缘故,瞧上去分外喜人。
小郡主满意地欣赏杰作,笑得开怀。
太孙也笑了,打这么狠,比狗咬腿还痛,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小女孩真把大祁人手一个的神农氏庇护转交给他了!
他腿不痛了,神农氏显灵了,他死不了啦!
开心心。
小郡主笑了,冷脸嬷嬷们也跟着舒缓了表情,不再是冷冰冰的大公无私模样,各个都称得上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太孙笑了,南越国的侍卫们却笑不出来,他们太孙心甘情愿把脸凑上去给人打,这分明是把他们南越国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太孙是小孩子,自然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怕是,性命堪忧。
小郡主心情极好地冲向一旁站着的景王妃和景王世子妃,很是软萌地浅笑,“娘亲、奶奶,邖儿今天厉不厉害!”
王妃世子妃都很宠溺地笑笑,真心实意地夸了句“好孩子”。
小郡主被夸美了,心里头十分快活,她一扭头就瞧见站在一旁的夏妍太后,她跟太后不熟悉,只觉得太后是一个威严无比的年轻女人,还很反常地没穿宫装,穿着男人才能穿的官袍,心里有些诧异,但还是乖巧礼貌地行礼,“太后娘娘金安万福。”
夏妍矜持地让小姑娘免礼。
她跟不熟悉的人,也很疏离。
祁邖郡主和夏妍不熟悉,但是和祁峟熟悉极了。
她欢快地张开双臂,开心地扑向祁峟,嘴里念叨着,“皇帝哥哥是特意来看望邖儿的吗?”
“邖儿倍感荣幸!”
祁峟是她的堂兄,是宠溺小孩的那种哥哥,即使祁峟时常面色冷淡、毫无表情,但他对弟弟妹妹们很有温情,逢年过节总会差人跟小孩们送礼物。
虽然祁峟送礼的初心是为了笼络宗族,但是小孩们很买账!
祁峟在一众弟弟妹妹面前是个温柔和蔼的好哥哥!虽然这个哥哥会凌迟大臣、会诛人九族、甚至恢复了炮烙、腰斩、五马分尸这样的酷刑;但在她们幼小的心中,哥哥就是好哥哥!
祁邖扑在祁峟怀中,声音软糯,“哥哥,邖儿这次受了欺负没有一个人忍耐下来,邖儿狠狠报复了欺负我的坏人!”
祁峟心里好笑,祁邖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把他随口一说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他心里感动,轻轻刮了下小孩的鼻子,低声道:“就该这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又不是自己的错,凭什么自己受委屈,反倒让坏人快活。”
景王妃扶着儿媳妇的手,轻笑着看向两个孙辈,开口道:“邖儿哪里受了委屈,分明是门房们受了委屈。”
祁邖反驳奶奶的话,“欺负我家的门房就是欺负我!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打人!对我家的人动手就是对我动手,就算他没成功,我也要揍他!”
祁峟瞧着这爱憎分明的小姑娘,心里喜欢极了。他短时间内是没有立后娶妃、绵延子嗣的欲望。
但是家有皇位,挑选、册立继承人一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虽然大祁开国至今没有出过一届女帝,但是隔壁狄国有一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女啊!
狄国曾经是那样贫穷的一个荒漠国家,但这些年在摄政王女的带领下,军事武力全面发展,甚至碾压大祁!
这说明什么,说明掌权者是男是女不重要,有能力有手腕就行。
再说他祁峟的继承人甚至都不会在自己的血脉后代中选了,那继承人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不重要!
甚至继承人身上有没有流淌他祁家的血都不重要。
没有谁家的江山是能延续千年、万年的,但是优秀的掌权者,即使不能给人民带来幸福,也不会凭空给人民增加苦难。
这就够了。
景王妃和景王世子妃都是操持家务的好手,名下庄子、田产都打理地井井有条,每年都有大额进账。婆媳俩又都是心肠极好的人,每年冬季都会去地方施粥,接济贫穷百姓。
近些年景王妃老了,不再有精力出远门了,施粥的担子都落在世子妃一人肩上,虽然苦些,累些,倒也坚持了这么几年,算是延续了这优良的传承。
夏妍因为京城施粥的事情烦心,能向景王妃、景王世子妃取经学习,自然是极好的。
夏妍在祁峟的暗示下,跟着王妃世子妃们进了内院赏花。
一边赏花一边聊天,也算是收获颇多。
她暗暗想着,南越国的三位王子王孙,大概率会下场悲催,不然祁峟也不至于遣散她们这些女眷离开。
但祁峟遣散了她们,却留下了祁邖这个小姑娘,实在是让人费解。
第35章 庇护转移
祁峟留下祁邖也没干别的事,单纯就是带着小姑娘去了藩坊。
胖太孙和狮子狗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十三王子十四王子趁机溜回了藩坊。
那一起做坏事的三个小孩,当然需要一起接受惩罚啊,总不能让王太孙一个人扛下所有火力,另外俩人逍遥法外;这样不好,不公平。
大冬天的,便是天上有太阳,气候总归是阴冷的。
祁峟牵着祁邖小郡主坐在马车里,香炉里沁出徐徐袅袅的龙涎香,即不过分馥郁芬芳,也没有雅致素净到寡淡。
这个香祁峟闻多了,没啥多余的感触。
祁邖小姑娘倒是对这个香的味道喜欢的不得了。
小姑娘将自己的红宝石璎珞取下,放在祁峟的书页上,语气轻柔,“哥哥,邖儿可以用这个璎珞换你的熏香吗?”
“邖儿喜欢这个味道。”
祁峟挑眉,龙涎香的味道算不上独特,只能算是好闻。但胜在珍贵稀少,因着专供皇帝,才显出了它的珍贵。
这小郡主,还真是有眼光。
之前没啥想法的时候,祁峟还只是单纯觉得景王叔爷爷家的这个小堂妹,格外聪慧讨喜,日后定会是京城的第一名门闺秀。
现下觉得这小姑娘手段够狠,心肠够硬,胆量也有,眼光也好,一眼就相中了帝王专用的龙涎香,怎么看怎么是妥妥的帝皇苗子,前途不可限量的那种,若她托胎个男儿身……,但就算是个女孩,也算不上毫无可能。
现在看来,什么京城第一名门闺秀、第一千金、第一美女……之类的称号,大都中看不中用了。
“小柚子,明日记得去库房,将剩下的龙涎香都给我们邖儿送去。雍和宫近日改熏果香。”
祁峟从容地下发命令。
祁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是王府郡主,虽然年纪小,但也担得起‘见多识广’一词;她先前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熏香好闻,现在知道这个香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后,心里突然萌发了异样的想法。
原来皇帝的待遇这么好吗?轿子是最高规制的御撵,房子是最大最豪华的皇宫,穿着特制的龙袍,用着最有权威的玉玺……,连熏香都是最珍贵最稀少的龙涎香。
祁邖一直都知道尊卑有别的道理,但她生活中见识过的最位高权重的人是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宠爱她呵护她,因着爷爷奶奶的身份地位,她在外面玩耍时,所有人都会捧着她护着她。
她一直是位高权重的那个,即使她年龄很小。
会有人主动给她下跪、给她磕头;有家里揭不开锅的仆妇向她寻求恩典,有受了冤屈的平民拦住她的轿子高呼“大人明鉴”。
更会有人把雄赳赳气昂昂、无一败绩、千金不卖的斗鸡免费赠送给她。
祁邖微妙地察觉到权势的好处,权势可以让人臣服于她,权势可以帮她做许多事,不论好坏。
聪明的祁邖悄悄瞄向一旁安逸看书的祁峟,皇帝哥哥的姿态是那样闲散舒适,生活好像全无烦恼。她望着清烟徐徐的案几,猛然意识到一个事情:既然她的皇帝哥哥能随手将独属于皇帝的龙涎香赠予她,那皇位呢?
她可是皇帝哥哥最小最宠爱的妹妹耶!
祁峟一路都在心无旁骛地看书,看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书,普普通通一本民间怪谈小说。
小书将锦衣卫描述成凶神恶煞的、行走于人间的活阎王。
某锦衣卫千户带着一众锦衣卫百户肆意诬陷官吏,被诬陷的官吏只能破财消灾,将家里的房产、田地,全部卖出变现,筹集到的钱一子不少地送给锦衣卫,如此,官爵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才能保住。当然最后这窝恶臭的锦衣卫被清廉正直的丞相大人连根拔除了。
祁峟看得入神,都快忘记了祁邖的存在,但祁邖的眼神炙热到祁峟不好忽略的地步,于是他从小说中回过神来,道:“怎么,你想听故事?”
“想。”
小女孩答应地干脆。
和皇帝哥哥一起坐马车好无聊的,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吃东西,还不能掀开帘子看风景,真是枯燥。
祁峟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悻悻地揉了揉鼻子,带着小妹妹出去玩耍,却让小妹妹一个人发呆,属实不道德。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地讲故事给小郡主听,末了还闲闲地问了句,“邖儿听了这个故事可有什么感想?”
祁邖思维敏捷,“当官的好处很大!”
祁峟:!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锦衣卫鱼肉百官,祸害朝廷,最后被当作祸害处理了的故事吗?
小郡主看出了祁峟的疑惑,自信地道出自己的想法,“话本里说了,有些锦衣卫是只图钱不害命的,他们说,‘你们若是交不出钱,就别当这个官了,老实本分地告老还乡,将官爵还给皇上,皇上卖了这官,就不需要你们手上这点子钱了。’锦衣卫明明给了他们两个选择,要么交钱要么交官。”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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