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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估计已经睡下了，危沂风显然还在等他们，就坐在原御对面的沙发上。
直到文教授上楼，他才淡淡开口道：“谢了。”
也不知道在谢什么。
但和之前相比，危沂风看起来确实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尽管文教授压根没有理他。
文教授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大衣，伸手去解衬衫的扣子。
他腹部还带着伤。
最开始的血迹早就干了，但由于始终保持着运动状态，伤口仍然在出血，一层一层地晕染开，导致衬衫上几乎和伤口粘在一起。
他面不改色地撕开粘住的那块地方，指挥戚逐芳给自己拿药，“行李箱夹层的那个小盒子。”
戚逐芳找到了酒精，棉球和医用绷带，问他要不要先清洗伤口。
文教授扫了祂一眼，接过祂手里的东西，直接把酒精往伤口上倒，棉花往伤口附近按的时候宛如对待仇人，半点都不轻柔。
这种粗暴的处理方式显然更具效率，他很快就给自己缠好了绷带，重新换了套干净衣服。
除了最开始帮他拿东西，戚逐芳几乎都没有插手。
处理完一切后，文教授直接躺回了床上。
他打着哈欠，看起来十分困倦，“我先休息一会儿。”
话音未落，又是沉沉睡去。
戚逐芳把沙发上的书重新拿起来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时间。
文教授只睡了十五分钟就起来了，荣光饱满，精神奕奕，“好了，继续说之前的事吧。”
他没有和戚逐芳提及书店老板的身份，正如没有询问戚逐芳交谈并手下鲜花的对象是谁。
戚逐芳不是他的学生，所以他不需要那样管束。
“那个书店经常会有许多禁书流传出去。”文教授说，“购买对象有邪/教徒，有普通人，也有机缘巧合得知书店存在的调查员。”
“书店消息流通得很快，不久前，群星即将归位的消息被老板告诉了某个邪/教徒。”
邪/教徒们会怎么应对还不清楚，但总归不是什么好消息，他的教学也肯定会受到严重干扰。
想到这里，文教授忍不住皱眉，“应该很快就会乱起来......知道应该怎么编实习报告吧？”这是要把自己和书店完全摘出去的意思。
戚逐芳冲他眨眨眼，“明白，我们从某个黑山羊密教的成员口中得知有人在刻意散播群星归位的消息，最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文教授点头，“可以。”
“直接提交就好啦。作为报酬在评定成绩的时候，我会帮你搞定其它教授的。”他相信戚逐芳的能力。
何况聪明人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文教授这是帮大忙了。戚逐芳两眼弯弯，“提前感谢您。”
“关于黎星，是如实记录还是委婉一点？”在互惠互利的前提下，祂的服务态度十分好。
“随便。”
文教授又开始往床上挪，好像刚刚真的只是特地提醒祂不要忘记实习报告，以及完成之前回去再说的承诺而已。
“明天回国。”
这次，他的睡眠时间要比前两次加起来还长。
戚逐芳一心二用，写报告的同时也没忘记观察对方。
——文教授在做梦。
从反应和情绪变化来看，显然不是什么美梦。
第82章
戚逐芳无意窥探文教授的梦境, 只是飞快写完了对方那份报告，点击提交后，将账号退了出去。
祂登录上自己的账号, 发现有好几封来自秦达意的未读邮件。李白可更夸张，要是再迟一点看见, 回国的时候，消息能被他一个人刷到99+。
戚逐芳罕见发了会儿呆。
看着还在熟睡的文教授，祂留了张字条压在书下面，准备出去走走。
仅仅以认识为范畴计算，祂其实和不少人类产生过联系。
社交账号上从小到大的同学老师, 各种各样的亲戚, 以及机缘巧合加上联系方式的人。
但如果指真正交流过，产生过牵绊, 一同经历了什么事，在这个范围内，他与人类的接触其实并不多。
这座城市醒来得远没有国内许多地方早, 甚至许多地方还残留着上世纪的气息, 灰蒙蒙的雾气中, 在街头活跃的大多数过来度假游玩，手上抓着相机的游客。
戚逐芳的“眼睛”是睁着的。那些人在他眼中赤/裸干净, 从出生开始的每一条信息都巨细无遗地展现在祂面前。
可仅仅只是知道罢了，祂没有兴趣去进行解读, 或者是与其接触，产生更一步的了解。
这或许就是他始终没有完全得到答案的原因。
祂想起自己之前的计划, 做出了一个或许在奈亚意料之中的决定。
老实说，有点不爽。
所以祂重新走回文教授带祂去过的那家书店，冷笑着砸烂了奈亚那个小情报站的店玻璃, 当着店主人的面放了把火。
火光之中，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红眸少年来不及收回愕然，戚逐芳就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可真是......
奈亚只好摸了摸鼻子，一个响指止住店内的火势。
难道是小动作被发现了？也不像。文教授不会那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人。
何况，如果祂发现了自己小动作，早在文教授做梦的时候就该找过来了才对。
祂只好把这个归结到无伤大雅的小脾气里面，默默吃下了这个暗亏。
而走了一圈，又给奈亚找了点麻烦的戚逐芳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祂回酒店的时候甚至主动向危沂风打招呼，危沂风愣了下，才惜字如金地回了祂一个嗯字。
谢远正在拎着行李下楼，显然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房间内，文教授显然刚醒来没有多久，还在收拾行李箱里的物品。
“玩得还愉快吗？”他头也没抬，随口问了一句。
“想明白了很困扰的问题。”戚逐芳回答得也相当随意。
文教授没有追问。
他合上行李箱，转而说起去本部学习的事“说起来，交换生内部有定期举办联谊活动的习惯。”
“有考虑过找异地恋女友吗......或者是男友。”
挤着眼，文教授看起来有点促狭，“我可以提供一些参考哦。”
“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戚逐芳嘴角僵硬，把自己的行李箱也从柜子里提了出来，“谢谢您的好意。”
想了想，祂又补充道：“不过，要是遇到性格很有意思的调查员，可能会过去交朋友。”毕竟祂已经决定去主动接触，并了解人类了。
交朋友。
文教授紧绷的背脊要比之前放松了些，借着起身，将行李箱提起的动作，完美掩盖住了这一细微的变化。
他笑眯眯地拉开门，先戚逐芳一步离开了房间，“从朋友做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加油~”
至于那个梦......或者说，曾经发生过，又被抹去的某件事。
暂时就当他什么也不知道吧。
刚好他也有一些猜想要去验证。
*
文教授的伤口在飞机上裂开了，几乎是一抵达学校，就被已经交流回国的格里医生请到了医务室。
顺便一提，格里医生是危沂风联系的。
原御需要休息，危沂风跟谢远的报告还没有提交，算下来，戚逐芳居然是最闲的——秦达意出差大草原，好像已经完全忙起来了，连邮件都不怎么有空发，更不要说指使祂干这干那。
至于交换生名额，就更不需要戚逐芳操心了。
戚逐芳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自己的事业上。
和之前的随意不同，这次，他分出一小半的力量，按照自己的原本的模样捏了个化身，并设置了相当合理的身份。
一个来自A国的留学生，专业是人类学。
祂把化身送到自己之前的学校，安排化身住进研究生宿舍。
密大并不通网，加上祂这段时间没去过秦达意办公室，有关“玛雅预言”的事，还是从化身视角知悉的。
电视上，某个考古专家正在对某个新发现的壁画遗迹侃侃而谈，表示除了2012年之外，玛雅人同样认为明年的元月一日也是星系更新的日子，一切都将面临净化，人类也会因此进入新的纪元。
采访镜头里，文教授正当着背景板，面无表情，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看得戚逐芳简直想特地发邮件过去慰问。
差不多的采访和报道在其它国家同样发生。
“世界末日”的梗再次火了起来。经历过2012年的乌龙，这一次，没有几个人把预言当真。
所以，那些煞有介事，关于群星归位的说法甚至还没有彻底流传开来，就已经被吃瓜吃腻的网民们抛到了脑后，自然也没有造成什么恐慌。
唯一不知道的，只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和外界不通信息的调查员。
至少戚逐芳没在论坛上看到任何讨论的帖子，主脑更是直接屏蔽了相关词条。
估计是怕动摇军心。
期间原御专门过来找祂聊了次天，人瘦了不少，不过看起来已经完全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戚逐芳带他去了秦达意的办公室。
在原御不解的目光中，祂慢吞吞地拉开秦达意放杂物的小柜子，从里面翻出一堆保健品和维生素，以相当轻松的心情把它们塞进了小伙伴怀里。
满怀鼓励，祂拍了拍原御的肩，把对方推出办公室，直接从里面锁上了门。
物尽其用，谢远和秦达意一定会感谢祂的。
不过，短暂的闲暇往往会预兆之后有多忙碌。
戚逐芳倒不会真的觉得忙，祂没有这个概念，只是事情都挤到一起，计算优先级的时候会很麻烦。
收到交换生信息登记表格的时候，戚逐芳同样在邮箱中发现了拉斐尔的来信。
不是那种欢迎入学或是支持鼓励的客套言论，而是从个人身份出发。
拉斐尔希望祂可以提前去本部，有非常重要的话想对祂说。
那一天秦达意刚好从大草原回来。
接机和赶航班不冲突。
戚逐芳纠结的是，祂在A大的化身发现了几个看起来比较漂亮的灵魂。比起将一半的感知放在化身那里，共享视野和记忆，祂更想亲自过去看。
一边是拉斐尔的邀请，一边是感兴趣的灵魂。
两端的砝码重量其实差不多。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祂还是决定先去见拉斐尔——拉斐尔和奈亚有某种联系，砝码再加上奈亚的话，瞬间就压倒了另一方。
在给拉斐尔的回信中，祂礼节性附上了自己的航班信息，然后开始联系秦达意。
秦达意整个人都黑了一圈，精神倒是更好了。
好在戚逐芳从不根据外表辨认人类，很轻松地就在一众旅客中找到了自家导师。
他们在航站楼内部随便找了家快餐店，点餐的时候，秦达意还特地喊服务员，让他麻烦后厨多放点浇头。
戚逐芳于是得出了大草原伙食不好，不符合口味的结论。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秦达意拿起旁边的醋和辣椒油就朝上面淋，边淋边问祂为什么带着行李箱。
“提前去本部交换。”
秦达意大口吞面，仿佛很多年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好笑又可怜，戚逐芳忍不住给他单独点了几份配菜，打算在去A国前简单请导师吃顿饭。
“怎么就你一个？”秦达意头也不抬地问道。
分校每年固定都有五个交换生名额，交换时间提前的话，没道理他就看见戚逐芳一个。
其它四个人总不至于冷漠到连顺便给副校长接个机都不愿意吧。
“本来就只有我一个。”戚逐芳支着下巴，“拉斐尔邀请我提前去。”
听得秦达意呛了口辣油，咳到上气不气接下气。
“......你什么时候和拉斐尔校长认识的？”而且看起来还很亲密。
“上次陪校长去开会的时候。”戚逐芳把纸巾往他那边推了推，“他没和你说吗？”
——当然没有。
秦达意对学生的A国之旅几乎一无所知。
时隔快两个月，他再度产生了微妙的被排挤感。
“我明白了。”不等他开口，戚逐芳就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会定时发消息汇报学习情况的。”
不，你根本不明白。
秦达意想，同时忍不住反反复复将祂打量了遍。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被学生赢得好感的，越看越觉得纳闷。就连老文都特地发邮件过来夸祂，这小崽子到底哪里好了？
离谱！
“行了，赶紧去候机吧。”眼不见心烦，秦达意干脆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去。”
“那之后见。”戚逐芳迅速起身，拖着行李箱，毫不留恋。
以至于秦达意根本机会给自己台阶下。
加的菜也上来了，秦达意边叹气边掏出收到新消息的手机，差点又呛了一鼻管辣油。
消息是戚逐芳发的。
只有简简单单的“：）”，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戚逐芳没想到拉斐尔亲自会过来接机。
祂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准备把拉斐尔也抱进车里的时候，被拉斐尔制止了，“可以陪我单独走一会儿吗？”
戚逐芳更加疑惑拉斐尔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甚至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
扶着轮椅的后把手，祂推着拉斐尔慢慢朝出口走。
远方的阔叶林被染成漂亮的金红色，就在即将走出机场范围的时候，拉斐尔突然伸出手，接住了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片落叶。
“戚。”他仰头，将树叶递给戚逐芳看，同时喊祂的名字。
阳光映出漂亮的叶脉，拉斐尔的蓝眼睛澄澈得像秋日的碧空，“我还记得突然失联的S市。”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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