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天气和日期记得那样明确,阴天时画面会蒙上一层灰,仙人掌死掉那天阴沉沉的,画面角落有个提着水壶的小人,水壶上标着“沸水”两个字,力度重到接下来几页都带上了同样的印痕。
“林”的身边便再没有出现过什么东西。
他站在院门外,同其他两个黑色的小人告别,黑色小人头上飘出气泡,对他大喊:“失败者!”
“林”离开家,独自迈入森林。
这幅画上的林被用红色记号笔涂上大大的“?”,杂乱线条覆盖住一切,森林成了吞人的怪物。
画下这幅画的人在“林”身旁标注:失败者。
什么都留不住、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祝龄脑中忽然浮现出李阳舒的话,说林千山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养活过,似乎成了一种诅咒,连他也深陷其中。
刚刚进了学校,明明是件开心事,却又被搞得乱七八糟。就像之前带他回家、找欺负过他的人算账,表面看来全部是直到欢呼的喜事,可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这是一位顽劣的暴君,幼稚的童子,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我没有给他任何生存下去的意义。”——王子给了“林”这样的批语。
这部分连环画就此结束,祝龄缓了缓心神,翻开了下一页。
第二部分的林出奇地精致,他有了贴合实际的躯体,只是没有五官,脸上仍然只带着一个林字。
他站在月光照耀的长路上,一片高耸浓密的树荫下,许多混成一团的人影对面。他显得格外突出又格外高大,把身后的人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
祝龄一怔,不可置信地凑近了,盯着林身后探出来的脸,久久无法回神。
尽管只有一张脸,可是他依然认出来了,那是自己,是林千山画的自己。他的脸很上没什么肉,因此眼睛格外大,怯懦又紧张地朝外看。
祝龄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阵阵发疼。
他又向后翻了一页,竟然看见蓝色的“林”紧紧抱着一只猫,猫体型很大,毛发蓬松又柔软,用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林。
他认出这就是第一页伏在坟墓中那只,可是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太熟悉,神态也好像好像他自己。
这幅画标准着的日期,也恰巧是他被林千山带回来的第二天。
猫猫头顶飘出气泡:“想活着!”
林珍惜地抚摸他的脑袋,像在看某件稀世奇珍,同样飘出了气泡:“一定成功。”
无论失败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保护你。
再后面的变成了卡通画,猫猫像人一样站起来,穿着宽大的学士服,头顶戴着漂亮的花环,身后站着许多猫猫朋友。
这一页上的林终于有了五官,他舒展眉眼,露出了笑容。
最后一张,卡通林和人形猫猫站在新家门前,红色的箭头指向林,写着“成功者”。
“而他终于有了其他值得去付出的人,和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诅咒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被勇敢的人打破。”——王子如此批注。
祝龄从笔记中抬头,恍然察觉脸上一片冰凉,连忙抬手摸了摸,竟摸到满手水痕。
他擦净手,再一次往后翻。
隔着几页出现了卡通连环画,猫猫热心地给其他猫猫糖,亮出爪子打跑了坏蛋猫,被小猫们簇拥着,戴上了漂亮的王冠。
“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如果有人讨厌你,那就赶跑他。”——王子高傲地批注。
曾经他以为,自己对林千山来说只是一件玩具,林千山在他身上肆意发泄欲望,偶尔扮演救世主,偶尔扮演惩恶扬善的大侠,偶尔又做细心体贴的养猫人。
而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又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自以为失去了一切的王子,终于又迎来了值得珍惜的无价之宝。
祝龄失神地坐在书桌前,半小时后,他发信息给林千山:「我不会放弃的。」
我不会因为被孤立放弃上学,不会悲伤得死掉,我会活着,为了你活着。我不会让你再次失去。
这次没有等太久,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林千山回复他:「成功者。」
同时附带了一个笑脸。
祝龄眼眶发酸,可莫名地跟着笑出来。他的心悬浮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次没有烧烤摊,没有其他人,只有林千山。
林千山填满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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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打赏的宝宝,啵啵啵????也感谢留言的宝宝!我明天回复??很抱歉回复得并不及时,因为码字也总是码到很晚白天也要工作这样,所以前面几章我也会回复的宝宝们不要嫌弃我失礼呜呜??
小林真的为龄龄准备了很多很多,对他来说,龄龄也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第25章 猫朋友
隔了好几天,终于又得到林千山的回音,祝龄连忙发更多条消息给他,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等回复,可是好久也没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醒来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自己爬回床上,裹紧被子,半梦半醒间,总是忍不住向后靠、往身边摸,却似猴子捞月般,捞到一场空。
这晚睡得不好,导致上课浑浑噩噩,险些昏睡过去。好在老师并不会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咬咬舌头,逼自己清醒,余光却瞟见了另一道视线。
它来自座位斜前方的女生,对视半秒后飞快遁走。祝龄怔了怔,再去看黑板,悲伤地发现已经跟不上思路了。
祝龄索性发呆到下课,女生的目光再次投来,她起身朝这边走,半途生硬地转回去,跟另一个同学讲话。
因为这异常的举动,祝龄稍微留意了下。女生的名字叫沈思雁,是班长,同时担任英语课代表,大概是班里人缘最好的学生。
大概徘徊了七八次,她终于来到祝龄课桌前——但是收作业来的。
祝龄很快交了作业,收到他前桌男生时,忽然传来一声叫骂:“老子就是不交怎么了?”
他被这一声吼得下意识缩起身子,那个男生叫谭英杰,长得很高,还认识几个校外的混混,班上很多人不敢招惹他。
沈思雁反问:“大家都交了,你凭什么不交?”
“凭我没写,”谭英杰抱着胳膊,随意地吐了口瓜子皮,嘲讽地说:“别以为当班长很神气,实际上还不是假清高的婊子。”
沈思雁瞬间红了眼眶,啪的一声把收好的作业拍到他课桌上,大声质问:“你怎么敢造谣!”
“哭个屁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谭英杰嘻嘻哈哈地,看她笑话。
沈思雁不会骂人,愤怒压抑在胸腔,憋得眼眶和鼻尖泛红,倔强地瞪着谭英杰。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明白谭英杰就是故意气她,互相看了看,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谭英杰随手把一沓作业本甩到地上,正要抬脚去踩,忽然脑袋重重挨了一下。
“谁他妈敢打——”骂声一顿,谭英杰忽然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
不矮可是身形单薄的男生挡在沈思雁面前,用卷起来的课本砸了他的头,明明自己也有些抖,却坚定地护着沈思雁不肯让步。
谭英杰眯了眯眼,盯着那个刚转来没几天的哑巴,咧嘴笑:“英雄救美?”
祝龄只盯着他,一点也不敢松懈。
谭英杰揍他比揍小鸡仔还容易,正要撸起袖子揍人,就听见一声尖叫。
“别打他!”沈思雁高声喊:“你要是敢在教室打人,我就去找老师!”
教室内霎时安静下来,纷纷朝这边打量,几个和沈思雁关系好的女生围过来,聚在一起,不许谭英杰再动手,其中一个已经往办公室去了。
也许是她们人真的很多,也许是都成绩很好招老师喜欢,谭英杰终于没有动手,只是冷笑一声,对祝龄比出抹脖子的手势。
祝龄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跟沈思雁说话,上课铃就响了。
下课后,沈思雁终于没有再犹豫,也没有找其他借口,径直来到祝龄身边。
班上一共四十三个人,祝龄是多出来的单数,没有同桌,她坐在祝龄身边的位置,拉着祝龄说悄悄话:“我得看着你,有人在,他就不敢动手打你了。”
祝龄点点头,为了表达谢意,把自己带的零食全都推到她面前。
他们好像刚意识到什么似的,纷纷不好意思地别开脑袋,祝龄眨眨眼睛,递给她一张小纸条。
「可以和我交朋友吗。」
沈思雁看到纸条那一秒脱口而出:“我早想跟你说话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我看你好像不太爱理人……”
祝龄手忙脚乱地解释半天,才让她明白自己只是不敢,并不是不爱理人。沈思雁轻笑一声,收下祝龄的零食,又丛口袋里拿出一包芒果干:“给。”
她果然很温柔。
祝龄很开心她和自己交朋友,看谭英杰就更讨厌了。
谭英杰也忍不了那口气,一直盯着他,就等他落单的时候。
直到放学沈思雁都守着祝龄,他没什么机会,只能趁放学早早等在门口,想找机会揍一顿出气。
沈思雁在校门口跟祝龄挥手告别,祝龄落了单,下一秒身后就窜出一个男人,抬脚就要踹他后腰。
祝龄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拉着躲开几步,勉强稳住脚步后,四下打量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仰头,却没有看到意中人。
拉住他的不是林千山,是李阳舒。
不远处,林阿姨也目睹了这一幕。
林阿姨急匆匆赶过来扶住祝龄,翻来覆去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那头李阳舒拦住谭英杰,正仔细盘问他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谭英杰看到李阳舒那刻就心虚了,但又放不下面子,硬撑着顶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阳舒还要再问,谭英杰被逼急了,一股脑冲祝龄泼脏水:“这个不会就是你找的男人吧?我们全班都知道了,你就是个……”
祝龄被质问声砸得发懵,随之升起的却不是自卑,而是恼怒。
他就是跟林千山在一起,就是和林千山一起睡觉,又怎样?他不喜欢别人拿林千山攻击他。
祝龄很快红了眼尾,扯住林阿姨衣袖,可怜兮兮地眨出几滴泪花,指指谭英杰,又指指自己的胳膊和胸口。
“他打你了?”林阿姨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祝龄阖眸,委屈地点点头。
当着林阿姨的面,自己学校的学生打了人,还是打的祝龄,李阳舒脸色极其难看,顾不上说别的,只承诺:“放心,我会找人处理。”
谭英杰这时才察觉不对,梗着脖子辩解:“我又没打到他。”
李阳舒扫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打电话叫人过来处理,跟祝龄和林阿姨一起走了。
今天李阳舒开车载他,途中感叹道:“我本来找你有事的,谁知道正好碰上了。要是真让他打了你,也不知道林千山会有多生气。他说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千山本来都安排好了的。”
祝龄低低垂头,不叫他看清自己的眼神。
其实并没有被打的。
可他终于从谭英杰口中猜到,自己刚转来就会被孤立,也许就是因为有人提前传了谣言。
这就是所谓的“诅咒”吗?
他不喜欢,什么诅咒和谭英杰通通不喜欢,所以宁可说谎也不要放过他。
今晚林阿姨烤了蛋糕,李阳舒也留下来吃饭了。
林阿姨手艺很好,祝龄本来就爱吃蛋糕,一连吃了好几块。
李阳舒笑他吃胖了可就不招人疼了,林阿姨溺爱他,让他喜欢吃就多吃,这几天可能要连着吃好几顿呢。
祝龄歪歪脑袋,在手机上打字:“为什么?”
“过几天就是千山的生日了,”林阿姨说着,勾唇笑了笑:“我还记得他刚来这的时候,见到什么就砸什么,我过来照顾他,他就偷偷跑出去,说我不是他妈妈,还说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
她顺便拉过祝龄的手检查伤势:“他也是这样的,总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脾气大的呦。”
李阳舒慢悠悠地说:“这小家伙可没受伤呢。倒是林千山,你这样说他,他多丢脸啊。”
祝龄知道说谎被发现了,心虚地缩回胳膊,用抱枕挡住自己。林阿姨也笑笑,不再说话了。
李阳舒隔着抱枕戳戳他:“我来找你,也是为了林千山。”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祝龄就被按下什么开关似的,一键开机了,支着耳朵等他的下文。
“过几天是他的生日,可他现在被坏人关起来了,你愿意去带他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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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见到攻啦。
第26章 戒指
祝龄竖起耳朵,小动物似的,聚精会神地听李阳舒讲话。
对方正以玩笑口吻介绍林千山的家庭。
林家是本市影响力最大的商业家族,各个领域都有不俗的成绩,覆盖面很广,几乎没有企业能与之竞争。
传承了四代以后,根系庞大,堂亲和表亲数不胜数,人物关系比麻线还乱,林千山的直系血亲却只有父母和一个哥哥。
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病重,之后再醒来,就不再清明,连亲人的名字都喊不出了,因此股份和资产全由长子林星阑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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