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兆兴说:“这是自然,后续该有的处置一个也少不了,只不过今天会发生这种事,说明城防部已经出现了大问题,必须好好整顿一番了。”
费惕立马垂首,斩钉截铁道:“父亲,我身为城防部部长,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这段时间我也反思了很久,今天正式向您说明,由于工作能力不足,无法胜任重要职位,我自愿请辞城防部部长一职,并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话落,费慎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身上,眉峰微挑,表露的神情十分耐人寻味。
意料之中,费兆兴没答应费惕的请辞要求。
“你是部长没错,但这段时间你一直忙着解决安家的烂摊子,今天的事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费兆兴说,“待会儿我们还有个会要开,你留下来一起,部长就该有部长的样子,别随便妄自菲薄,让人看轻了去。”
费惕虚心接受:“父亲教训得是。”
看着眼前父子俩一唱一和的模样,费慎唇角勾起,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第60章 劫持
在他们准备开会之前,费慎就自行离开了。
费兆兴不想让他参与,强行留在那里一方面起不了什么作用,另一方面,还会平白惹人嫌恶。
不过会议虽然没有参与,开会的具体内容,费慎倒是一点没落下。
通过秘密传来的消息,参与这次会议的大部分人,意料之中都被痛批了一顿。
只有费惕,是唯一受到了嘉奖的一个。
前阵子尽管明面上没说,也没出确切的通告,可大家皆是心知肚明,城防部部长费惕,是被秘密停职了一段时间的。
寿宴过后,安向接受调查,他就再没插手过城防部的事务。
后面更是一直在处理投毒事件带来的影响,平息舆论风波,忙得焦头烂额的同时,也是变相避了阵风头。
否则今日遇袭这事,不会是城警总队一个人出来担责。
遭遇袭击的共有五人,都是中央政府里举足轻重的官员,才刚刚开了会从政府楼离开,就在行政街附近遇到了不法分子袭击。
其中副首领和军科院院长各中一弹,当即送医,目前伤势情况未明。
另两人有不同程度的撞伤和擦伤,费兆兴身边跟的人最多,有位下属舍身相护,因此很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而当时发生枪袭那会儿,负责巡逻防卫的一队城警里,出现了几人莫名其妙擅离职守的情况,且无一例外都是重要的站岗点。
这属于极其严重的失职,又因为有官员受伤,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社会影响。
诚然如今是军火黑市盛行的时代,可堂而皇之拿着枪械在城内杀人的情况,更别说是在政府大楼附近,自然引起了高度重视。
为此,城警总队直接被停职,其他与之相关的人员也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处分。
而费惕却凭借此次事件,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职位上,并且由于总队长的停职,他能行使的权力范围更广了。
其原因之一,当时紧紧跟在费兆兴身边,替他挡下一劫的人,正是被费惕派过去保护费兆兴的温回。
是以费兆兴借着会议当众宣布,即日起,城防部要务以及科谟所有城警的调任权,悉数交到费惕手上。
如此一来,错综复杂的局面在瞬息之间,又发生了莫大的变化。
费惕重握实权的消息,并未引起费慎太多的关注。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行政街枪袭案背后的真相与内幕。
安向认罪没几天,费兆兴便遭遇了埋伏,事情发生得如此巧合,想不让人多想都难。
安家前段时间消停了好些日子,而今安向被宣判死刑的噩耗传来,安家人怎么可能还做得到置之不理,就是演戏也演不下去了。
而前后过程联系起来,更是值得耐人寻味。
老丈人被判死刑,女婿反倒升了官。
究竟是真的法律世故过于公平,不牵扯任何无辜的人,还是说,这又是一场设计好的大戏,只等着众人入局呢?
费慎一条一条,将收到的消息全部清空,随后打开与蛇牙的对话框,输入一条指令:
【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距离枪袭事件过去两日,刑事科那边的案件调查却陷入了僵局。
行政街上抓到的几名行凶犯,在追捕的过程当中,三人受伤四人死亡,受伤的那三人在被带去关押所的路上,竟是不约而同选择了自杀。
他们牙齿里藏着剧毒,被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线索也因此中断。
这一事件的发生,直接证实了费慎的猜测——枪袭案背后果然有人密谋指使,开枪的那几个凶手只是被派出来送死的棋子而已。
与此同时,那日中弹受伤的副首领,由于前段时间食物中毒才刚缓过来,未承想又一次遭受重创,身体不堪重负,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家属们伤心欲绝,联名其他官员家属集体上书,要求彻查此案。
在得到费兆兴再三保证后,副首领夫人勉强振作起来,选择先将丈夫的遗体火化,为其举办一场隆重的追悼会。
追悼会当日,费兆兴穿了一身沉重的黑,准备出发前往殡仪馆吊唁。
碰巧费慎也在家,他说:“小慎,你和我一块儿去吧。”
费慎却说:“我还有事,不去了。”
费兆兴也没强求,应下后就要离开。
未料刚迈出大门,费慎又跟过来,说:“车送去修理厂了,二叔捎我一程吧,到广场把我放下就行。”
两人一块儿出门,住宅外停了好几辆车,四周有不少城警,费惕站在最前头,看打扮应该要一同去参加追悼会。
见到跟在后面的费惕,他面上并无异色,还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前者一如既往的冷淡,将对方当成空气无视掉,和费兆兴上了同一辆车。
车内仅有暖气吹拂的声音,今日的费兆兴异常沉默,一路上都没怎么开过口,费慎也同样沉默。
轿车径直往商业中心驶去,一路畅通无阻,快到广场时,费兆兴终于说了句:“今天有什么重要事吗?”
费慎随便找了个借口:“去见朋友。”
费兆兴点头:“见完早点回家吧,在外注意安全。”
平素听见这话,费慎要么不回答,要么嗯两声搪塞过去,今天却破天荒回道:“殡仪馆鱼龙混杂,二叔身边最好别离人,以防万一。”
费兆兴顿了几秒,答应道:“好。”
广场到了,司机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熄火。
费慎推门下去,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炸开一道不寻常的动静。
正欲汇入大道车流的车队,旁边一辆重型机摩风驰电掣驶过,戴头盔的男人手持利刃,将费兆兴所在的轿车侧面划出一条白色长线。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惹完事,转个眼就溜之大吉了。
紧接着,街道尽头窜出来一群戴着帽子口罩的人,令人毫无防备。
他们各个身穿长衣长裤,包裹得密不透风,怀里鼓囊囊的看不清藏了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统一朝着轿车方向冲去。
费慎刚想原路返回,迈开腿的刹那,脚步却倏地一顿。
他眼神忽然凌厉,凭借异于常人的观察力,第一时间发现街上有人在跟踪自己,就在刚刚出现的,至少三个以上。
他刹住动作,换了个方向,垂下眼皮把手放进衣兜里,加快步伐朝着更加偏僻的小道走去。
到了第二个路口,猝不及防,旁边斜伸出来一条结实的胳膊。
只是瞬间的事,冰凉的刀锋抵住了费慎颈动脉。
“父亲,前面路口过不去了,要派人下去解决吗?”
费惕对着通讯器冷静询问。
“不用,”费兆兴在另一辆车上回道,“掉头换路。”
今天是去给副首领吊唁的,太过招摇撞市影响不好,而且这是在城区中心,若随随便便动用武力,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车队依言掉了头,换另一条路走,谁知又遇见了与刚才同样装扮的人群,十分来者不善的样子。
费兆兴再次选择主动退让,只可惜接连几个路口,那帮人就跟甩不掉的鼻涕一样,不管走到哪都会碰见。
情急之下,费惕提议:“要不走地道吧,新干路那边有条刚修好的,还没有正式通行,应该可以避开他们。”
暂时也没别的法子了,费兆兴沉声下令:“去新干路。”
三辆同样型号的黑轿车,平稳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很快到了殡仪馆门口。
门口立着迎宾的家属,个个脸上皆是疲惫哀痛的神色,可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微笑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们。
殡仪馆外被全面封锁,没有记者进来打搅,时辰尚早,应了今日的景,四周显得有些冷清寂寥。
费兆兴下车,与被儿子搀扶着的副首领夫人寒暄了好一会儿,期间多次开口安慰,希望对方能节哀。
副首领夫人用布巾擦了擦泪,双眼红肿得更明显了,她凄声说:“首领能来送我家老徐一程,想必他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了,会安心去的。”
费兆兴又一次道:“夫人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老徐的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边上副首领的女儿,自言自语嘀咕了句:“怎么没其他人了。”
这句话被费兆兴听见,解释说:“原本我让犬子跟着一起来的,但他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先离开,实在是失礼了。”
副首领女儿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连忙闭上嘴,不敢吱声了。
其余人见状赶紧搭话,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一帮人陪着费兆兴,进入了殡仪馆。
滴——滴——滴——
耳边不断传来水珠滴落的声音,宛如坏掉的警报器,震得人耳朵脑仁一块儿疼。
在这股持续的钝痛中,费兆兴艰难睁开了眼皮。
然而睁开眼也无济于事,视野里黑黢黢一片,不见半点光,若非双眼感受正常,他险些以为自己瞎了。
缓了会儿不见好转,大脑比刚才疼得更严重了,费兆兴想抬手揉揉,惊觉自己竟如何也动弹不得。
摸索半天,才发现他似乎整个人被绑在一张座椅上,限制了行动。
头脑迷迷糊糊的,费兆兴花了好几分钟,总算回想起失去意识前,自己正坐在轿车后排,要去参加副首领的追悼会来着。
中途碰见路上有人闹事,他们不得已改换路线。
可当车队进入新干路地道没多久,嘭地一声重响,车屁股莫名其妙发生追尾,紧接着他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后,便是眼前的状况。
他被绑架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费兆兴,脑海中率先出现这个想法。
只是不过片刻,这个想法立即被推翻。
厚重的吱呀推门声突响,伴随一道刺眼的光亮倾泻而出,随即,费惕出现在了眼前。
他背对门外的光源,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微微颔首,说话语气带有至高无上的尊重。
“父亲,您感觉好点了吗?”
这股尊重的口吻,落在此时的环境中,怎么听怎么诡异,眼前之人更有种无法言喻的陌生。
费兆兴不会真蠢到以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索性开门见山问——
“费惕,你想干什么?”
他中气十足,喊出来的话格外威严,费惕却丝毫不惧,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不想说什么让您伤心的话,您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费惕将身后的门关上,连带最后一点光亮也没了,他走上来几步,轻轻按住费兆兴肩头。
“父亲,您在位已经快十年了,早就该颐养天年了,我不希望您太辛苦,想着帮您一把,所以……你去死吧,好吗?”
第61章 真面目
“所以……你去死吧,好吗?”
这句话轻飘飘落下,却如重锤一样敲打在心头,砸得人不知所措。
黑暗里,费兆兴嘴唇细微颤抖着,震惊中带着伤心,表面却尽可能保持冷静。
“我已经放出消息说我要去参加追悼会,殡仪馆那边也有人在等着,你把我关在这没用,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这个就不劳父亲操心了。”
费惕从自己的芯片里,调出一段保存下来的监控视频,画面内容赫然是先前发生在殡仪馆门口那一幕。
他将视频在费兆兴跟前播放了一遍,悠声说:“科谟首领费兆兴,于新代154年12月28日上午10时,前往殡仪馆为副首领吊唁,中午十二点,殡仪馆无故失火,首领不幸葬身于火海中,遗体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不治身亡,享年四十九岁。”
一番低语结束,费兆兴挣扎着想要起身,脸上的震惊全然变为了怒不可遏。
“逆子!”他吼道,“丧尽天良的逆子!”
费惕关掉视频,心平气和说:“父亲不必这样动怒,到时我会借着殡仪馆失火的事,问责副首领一家,不会让您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您好歹是科谟首领,更是费家一家之主,到时我会将您风光大葬,让科谟所有子民纪念您曾经辉煌的过往。”
费兆兴失了风度,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没资格叫我父亲,畜生!白眼狼!”
“想骂就骂吧,您也没多少时间可以骂了。”费惕云淡风轻,完全不将耳边的痛斥当回事,“我知道,您一直将我当成外人,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但无论如何,我姓费,咱们永远是名义上的父子。您不让我喊父亲,我也已经喊了这么多年,习惯改不了,还请您多担待担待,最后将就一下。”
费兆兴向来接受的是高等教育,来往接触的人群也都是知节懂礼,太粗俗的言语讲不出口,只能几句话翻来覆去地骂,骂得口干舌燥,心累身也累。
他停下来,重重喘了几口气,冷笑着反驳:“原来你还记得你姓费?可惜费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却教出了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养不熟的东西。”
费惕明知故问:“父亲说这话什么意思?”
费兆兴说:“你真以为我猜不到你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给安向那老东西脱罪平反吗?刚才路上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吧,还有前段时间的枪袭案,也是你指使人干的。费惕,我早就告诫过你,安家绝不是一个好的助力,你和他们勾结,最终反噬的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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