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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灵楞楞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话呢……？”
“不是轻易！”苏卿提高了声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也答应了别人要回去，但你至少不能因为我死！那我做了什么？我已经做错够多东西了……我明明是想救你啊……”
林灵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苏卿怀里：“我知道……不是轻易……你的血……我感受到了。可是……”她哽咽了两声，“可是我已经没有爱情给你了。”
苏卿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心里有人，虽然我希望你把他忘掉。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回应我才是理所应当的。”
林灵靠在苏卿怀里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要一个人想一想，你可以先回去吗？”
苏卿点点头，把林灵扶起来让她靠在树上。
“明天你会来对吗？我给你讲点东西。”林灵说到。
“嗯。”
“回来的第一天。林灵生了好大的气，甚至昏倒过去。但是后来好像原谅我了。我说不清，不想多写。拍立得送给小曼了，但相纸有限，她拍了几张就舍不得用。我答应她有空给她的姐妹画像。不过过两天可能会先开始画林灵吧。”
苏卿爬上山站在林灵面前的时候，平日里不为所动的粒子们突然让开一条路，引苏卿走到林灵身边去。
林灵还坐在树下看着远方，苏卿猜林灵默认了，悄悄地走到林灵身边坐下。
“很久很久以前，树的神灵来到人间。”林灵突然说到，“她来人间观察她管辖下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她的手抚摸过石头上的青苔和带着露珠的叶子，偶然间，她拨开一丛灌木，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成为了她的爱人。可神灵不老不死，而她的爱人只有一瞬的生命。”
“为了爱人，神灵献祭了自己不老不死的生命，命令爱情出现在他们的心口。他们互相交换爱情，把生命篆刻在爱情之上，神力守护着爱情，两个人得以老去、同死。”
林灵顿了顿，“我胸口的这个金属……是个替代品。但我的爱情已经给出去了。”
她转头看着身旁的苏卿，“所以我没有爱情可以给你了。”林灵垂下目光，“抛开这个，我不太能定义你口中的爱情。大概就像你非要说一片叶子是一种情感，而你正准备将那虚无的叶子递给我一样。”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种情感是什么，它在我这里无法和爱情划上等号。”
“但是将爱情递给别人之前，我所感受到的东西——如果那就是你所说的爱情的话，那么我是爱你的。”
“苏卿，你知道的，我就要死了。很快很快。如果你希望我怀着这份心情陪伴你最后一小段时光，我做得到。可你不能奢求更多，我也没有更多了。”
林灵拉起苏卿的手面对她，“这是我仅剩的承诺了。如果你承诺在最后的这些时间里不背叛我，我就试着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地追随你。”
苏卿摇了摇头。
“林灵，我不要你不管不顾，我要你开心。如果我做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让你得不管不顾才能跟我在一起，那说明我错了。你应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我才是那个外来人，一定有一个人要不管不顾，那也得是我。”
苏卿轻轻伸手把林灵搂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你只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可以了。”
林灵顺势靠在苏卿身上，捂住胸口，闭着眼睛轻轻说着：“我好疼……”
苏卿搂着林灵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我能做点什么让你感觉好一些吗？”
林灵摇摇头。“其实这样也很好。还有几十天，这样的话，来不及等你不再爱我，我就死了。”
苏卿沉默了。
她真的很想问，最终也问了出来：“以前是不是有人背叛过你？”
林灵艰难地喘了口气。
“那时候我还小，刚做神灵不久，外面来了一个神秘男人，他很快学会了这里的语言，和我说了很多故事。”
“我不顾一切地要和他走，哪怕是神灵，也离开了树谷——就是这里。我的族人对我很失望。可我毕竟有神灵之力，没人会把我怎样。”
“可是外面真的好可怕。你们有好多语言，好多礼仪，好多东西要学，对我来说太难了……我做不到。”
“所以我逃回来了。”
苏卿不解：“为什么要学那么多……？你会的东西就算是放在今天，也远超生活必要了。你甚至可以去做老师。”
“可是他身边的人都很厉害，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如果不努力，我没办法做好他的妻子，可是……就算努力了也还是做不好。”
“是他这样要求的吗？这也太过分了，没有这样的必要啊！”苏卿震惊。林灵有这样的学识，竟然是只为了……成为妻子？
“可能那时候有必要吧。”林灵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我爷爷奶奶的那个年代，要是有人会你这么多东西，可以过得比所有人都好！”苏卿想了想，“你学这么多东西，你在外面呆了很久吗？”
“我在外面待了……8年。”
苏卿握住林灵的一只手，“那后来呢？因为没办法适应生活，所以回来了吗？”
“其实已经勉强适应了，但是他的父母不喜欢我。他的父母，希望他继承家业，娶个有钱家庭的女孩子。”
“所以他就这样和另一个人结婚了？”苏卿皱着眉，她生气起来了。
“他跟我说那是假的，我们可以保持关系，但是婚姻怎么会是假的呢？他要和另一个人变老了……可是我也把我的爱情给他了。我不能明白，但我不想这样活着，我真的很痛苦，受不了了，所以我跑了。所以在你们眼里看来，其实是我的错吧？”
“怎么会！”苏卿飞快地否认，“很明显就是他的错啊！你哪里有问题！他就是个渣男！”苏卿想了想很快地接到：“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在你来之前，我想是的。有的时候听到外面的事情就会想到他，然后就会心痛……大概是我的爱情在作祟吧。但现在好像隔了一层玻璃，感受不到了——现在想到的是你。”林灵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可是我的爱情给他了，我不明白，我怎么没有死呢？按理来说爱情交出去以后他不爱我，我就会死的。”
苏卿想说也许他还爱你，但转念一想又不希望林灵知道这件事，于是只好说：“别想啦，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两个还有缘分相遇，也是件不错的事不是吗？”
“我希望我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之后你不要觉得我是一个软弱的人。”林灵低声说。
“怎么可能？你真的又漂亮、又强大，你在外面经历的那些破事都是他的错！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苏卿气愤地说。
林灵没有接话。半晌，她说：
“让我靠一会儿吧，在你身边我很安心。”
“第二天。就是一个简单俗套的爱情故事，林灵是唯一的受害者。软弱无能的人就不要带别人走啊！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气死我了。”
第6章 割离
“林灵，今天我看大家好像都在准备什么活动，你们要过节吗？”新的一天，苏卿来到林灵身边。
现在她已经可以挨着林灵坐了，那些发光的粒子也在她周围环绕。
“是水月潮汐。月相发生了一种特殊的变化，树谷的力量会有所改变。”林灵一直把手放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用什么魔法，“如果这两天族人对你态度不好，请不要生气。水月潮汐一般预示着不好的事情。”
“唔，没事儿。就是像水星逆行一样，预示着厄运吗？”苏卿问。
“我觉得应该预示着我快要卸任了。”林灵睁开眼睛看向苏卿，“这两天我的身体也会越来越差。”
苏卿吧林灵抱过来靠在自己身上，“没事儿。我陪着你。”
“我其实不应该答应你的。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变老，这对你不公平。”林灵有些难过。
“没事啊，我不要公平。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好。”苏卿亲吻林灵的脸颊。
“你想要别的吗？”林灵支起身子和苏卿对视。
“什么？”苏卿没反应过来。
林灵伸手捧住苏卿的脸，亲吻她的嘴唇。
苏卿很快反客为主，抱住林灵加深这个吻。
“我还想要别的。你能下山吗？”苏卿轻轻的问。
林灵笑了一下，“等我卸任。没几天了，那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下山。”
“嗯……卸任之后，你还有多久啊？”苏卿想了半天还是问了。
“视我的身体状况决定。快要撑不住的那一天，我会知道的。”林灵又靠在苏卿身上，“不会特别特别快，总还是有几天的。”
“嗯。”苏卿笑了笑，“不说这些啦，我们聊点别的。”
林灵想了想，“你想不想听水月潮汐的传说？”
“好啊！”
“第五天。今天跟林灵聊了些传说故事，林灵说下面正在搭一种祭台，到时候她会在那里跟她的徒弟交班。我没有理解林灵说的'我们通过树交流学习'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位不来打扰我们就挺好。另外，林灵的画像正在画了，我心目中的画像其实没那么复杂，但我生怕画不好。”
“第十四天，谈谈爱情。我觉得他们真的好棒，每个人都能碰到刻骨铭心非他不可的爱情真是很幸运。在外面，多少岁之前碰不到，基本上就将就了。他们这样也挺好。”
“第十九天，林灵非要我说我以后想干什么。她说外面人都有那样的目标。我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我真的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啊……可能最多就是继续画画。昨天晚上画了好久，今天不能再这样画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苏卿第二十天上山的时候，发现林灵周围的粒子们不见了。林灵正闭着眼睛，手上摆着什么手势，像是在施法。
“林灵？”苏卿站在她身边问。
林灵睁开眼睛。她笑着说：“苏卿，送你一个礼物。”
无数粒子从林灵身上爆发出来，它们汇聚在苏卿周围，苏卿突然觉得她像是多了一些肢体似的，她似乎能控制那些像是在呼吸的一闪一闪的粒子。
林灵抬手，苏卿突然腾空飞了起来。这群粒子带着她先是简单地上升，然后顺着她的思维飞向远处的树林、更高的山与遥远的云层。
不用训练定点跳伞、不用冒翼装飞行的险，她真的飞起来了，一种全新的，无以言表的体验。她似乎感觉到树在发出叹息，山在温柔地庇护这个世界，她好像有了一种新的看待世界的视角。远处，升起不久的太阳撒下橙色的光，照亮着脚下密集的植物。
像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力量，苏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你喜欢飞？”林灵问。
“是啊，感觉很自由。”刚认识林灵的苏卿这样答到。
周围的粒子越来越暗，林灵不能支撑她太久，带着她慢慢落地。
苏卿一下子抱住林灵。
“你……能不能不要死……”苏卿哽咽着说。
“别哭。”林灵摸着苏卿的头轻轻的说。
苏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情绪化，她明明都已经认了，那一瞬间她突然不能理解这整件事，为什么给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又瞬间要夺走她？
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今天我陪你下山。”林灵放开苏卿，轻轻擦她的眼泪，“不难过，好吗？我希望你喜欢这个。”
“我喜欢。”苏卿闷闷地说，她自己也擦了擦眼泪，“我好喜欢。”
“可惜，也没有下一次了。”林灵叹了口气。她没管那些粒子，拉着苏卿的手慢慢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讲一些沿路的植物，等苏卿注意到的时候，她身边的粒子都不见了。
“那些，亮的，去哪里了？”快到山脚，苏卿问到。
“那是大山的力量。我要卸任了，把它们还回去。等会儿你就在台下看着，很快就好。”
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人正等在山下，林灵走上前去和他说了什么，然后他们一起去到新搭的祭台。
居民们都围在台下念着什么，苏卿红着眼睛看他们做了一个简短的仪式，然后白衣男子独自上山去。
居民们散开，林灵从台上走下来，来到苏卿身边。“走吧，我们回去。”
“去哪……？我是说，你的住处是哪？”
“住在你那里吧。我也就最后几天，不单独收拾一间屋子了。”
苏卿给林灵倒了杯水。水是烧过的山泉水，苏卿总觉得似乎有股味道，但是没有别的选择。“你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吗？”
林灵坐在木桩做的凳子上喝了口水。“嗯，可以了。不过我不饿。”
“这几天有什么打算吗？”苏卿坐在她旁边。
“我……”林灵刚说完，一把捂住自己缺失的那只的眼睛，苏卿赶紧伸手扶住她。林灵眉头紧锁，浑身颤抖着。
“怎么了？”苏卿很心疼。
林灵闭着眼摇头，过了几秒钟直接倒在苏卿身上昏了过去。
苏卿把她扶到床上，跑出去试图找人，但是在小曼家找不到小曼，后来她跑到之前认识的别的女孩子家附近，一个人都看不到。人们都去哪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回去，坐在床边守着林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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