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陛下旨意”路关初等宫侍和守在宫门处随行内禁军等众人行礼道,随即第一时间迅速行动起来,摆驾温泉房。
虽然路关初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去温泉房,而不是回凤德宫,但并不影响她执行,因为她下意识觉得陛下之所以这样做,肯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石忞确实有必需去温泉房的理由,因为整个皇宫中只有温泉房有流动水,其他的不是放在大缸中备来灭火的,就是饮用水和尚服局的井水,都不适合。
十月份的天气,正是刚开始泡温泉的季节,宫中的温泉房亦已做好准备。一到温泉房,石忞要的却是冷水池,凭声音确定入水处后,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进了池里,不停的用流进来的水清洗自己的眼睛、脸庞和口。
经过清水不断的冲洗,又痛又酸涩的眼睛总算好了一点,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视力却没有太大的进步,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偷着擦眼泪了。她特意打开门窗,试验时又注意用量,就是怕中招,没想到还是中了,顿时泄气般靠在池边,无精打采。
是她大意了,试验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之前的多次成功让她太志得意满了。此时此刻石忞无比后悔,要是真的因为这次大意瞎了眼睛,那她这辈子也就毁了,她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更是完全无法预料。
要是这里有生理盐水就好了,眼睛接触这种刺激性气体后,用生理盐水冲洗是最有效的急救措施,其次是流动清水,但绝对不能用盐水代替生理盐水清洗眼睛,否则后患无穷。
不知道是池子里的水太冷,还是所受打击太大,又或者是头次遭遇如此滑铁卢般研究失败,让靠在池边的石忞冷的瑟瑟发抖,控制不住的那种手抖。
因为眼睛不方便,石忞不得不叫路关初进来,让她带路去了暖水池,泡了一会,直到觉得身体暖和些了才起身更衣,就算视线完全是模糊的,她也还是坚持自己更换里面的衣服。
自从穿过来以后,除了刚开始适应那段时间不得不装成原主全权让宫侍帮忙洗澡穿衣外,稍微大点之后,都是她自己洗澡自己穿贴身衣物,基本不会让宫侍在边上服侍,包括路关初、郭凡秋她们都得在外面。
弄了好半天石忞才穿好里衣里裤,又把路关初叫了进来,虽然贴身的都是她自己穿,但外面的衣服和鞋子、腰带之类的基本都是路关初他们负责。
石忞对自己的隐私还是很重视的,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连肚兜、内裤和里衣里裤之类的都想自己洗,毕竟上一世都是这样,毕竟都是自己的贴身衣服,可现实也就想想而已,其他的不说,太后肯定第一个不准,毕竟宫内设有专门的尚服局。
这里本来是只有肚兜没有内裤的,一开始让习惯穿内裤的石忞很不适应,后来就画了图让尚服局的做了条内裤,虽然没有现代的舒适,但也聊胜于无,让她没想到的是内裤迅速在宫中普及,十来年的时间,先流传到上层阶级,后普及到下层阶级,现在已经成了和肚兜一样的存在。
路关初一边给石忞穿外衣,一边在想起驾来温泉房之前发生的事,陛下上御撵之前不着痕迹的跟她说了句悄悄话——“朕眼睛暂不能视物,你注意带路,不得伸张!”,当时吓得她手一抖。
皇帝眼睛不能视物,就不能批阅密信和奏疏,更不能上朝和接见大臣,这简直和天塌了没什么两样!听到是暂时的,才稍微放心一点点,刚刚送陛下进来后她就想留下的,可陛下还是不准,她在外面等着即难过又着急。
下午的时候,要是她多劝谏几次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能会,但她知道她不会,因为陛下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能劝的一句话就够了,劝不了的,说再多也只会引起陛下反感。
“是否已派人前往步府?”步千雪不在宫中,石忞下意识忘了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告知步千雪,这会想起来连忙问道,生怕路关初已自作主张。
陛下这么一问,路关初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立马告罪道:“是,但没说您的事,只说了您有急事找她回来商议”。
此时宫中已落锁,没有陛下的旨意、金牌和出入鱼符,路关初也安排不了宫侍出宫,只能让宫侍到宫门处,朝门外的内禁军喊话,让他们去步府传一下话。
此时此刻,繁都城内早已宵禁,步府内,步千雪和姜丽聊了会话,又看了会书,洗漱完就睡下了,却总是睡不踏实,醒来好几次,正准备再入睡就听见了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在外间守夜的半月却睡的香的很,直到门外有人小声叫她,才醒过来,立马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听说是宫里的消息,不敢耽搁。
半月有点担心叫不醒步千雪,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步千雪倒先开口了,“何事?”,吓了她一大跳,缓了缓才回道:“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有急事召中宫回去”。
一句话口口相传,传到最后,原来的意思虽然还在,但语气程度却变了个样子。
步千雪闻言不敢耽搁,立即起身穿衣准备进宫,以她对石忞的了解,若非大事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召她回去,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今晚不用值守的卢晏等人已经歇下, 突然被值守的人叫醒,一个鲤鱼打挺就爬起来了,没有半点拖拉, 反应速度极快, 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步千雪还没收拾好,他们就已经收拾完毕等在了外面。
没多久,马车终于驶出了步侯府, 一行人八人,三人先后上了马车, 一人驾车, 四人随行, 前后各两人负责开道和殿后, 因为此时城内已经宵禁许久, 晚上的街市便显得格外安静, 马蹄声、随行乔装威仪卫的脚步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马车刚走了一条街,一拐弯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外禁军巡逻队, 对方按例询问检查,马车不得不第一次停下, 步千雪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忍着。
繁都城内宵禁后, 除了巡逻的、打更的和守城门的外禁军以外, 街上基本没有其他人,被巡逻的撞上也只是时间问题,尤其他们还坐的马车, 真的是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虽然不久前今晚值守的将领就已经派传令兵通传了陛下召见中宫的旨意, 但巡逻是他们的职责,该巡查还是得巡查,该盘问还是得盘问, 不然,万一不是中宫呢!要真出了事,谁又来担这个责任?
虽说繁都城内宵禁的规定是宵禁后只有皇帝和持金牌者才能通行,否则一律不论皆处罚,但皇帝临时下旨召见的,也是皇帝的意思,就归为事出有因一类,不然先帝时期,动不动就大半夜召见大臣,还一见全部见,岂不早在见皇帝之前就被巡逻的请到县衙杖责打的屁股开花了。
前面开道的两位乔装威仪卫也没有为难他们,毕竟人家也是公事公办,说明了原由和身份,又亮出了腰牌,巡逻的外禁军仔细查看身份腰牌,确认是内禁军一等侍卫的腰牌后方才放行,继续去其他地方巡逻了。
腰牌是在宫中做事者或供职者独有的身份令牌,腰牌上写有职务及在何处供职,决定了所佩戴者在宫中能去的地方的范围,比如要是在御膳房供职,那就只能在尚食局和宫侍住处两地及之间活动。
若是私自去了其他地方被发现,被杖责、罚钱都是轻的,所以一般无事宫侍是不会乱去其他地方的,若是有事自有内官来带他们前往。
身份不同,腰牌的材质也不同,高品阶内官是铜质腰牌,低品阶是铁质腰牌;高级宫侍是檀木质腰牌,一般宫侍是红木质,粗使宫侍则是桃木质,入宫既赐予,由尚管局负责发放和统一管理,旧的该回收收回,永久出宫或死亡必须收回,每一块腰牌都有底印和档案,防止遗漏,以备查询。
内禁军威仪卫的腰牌是铜质,机要卫和昌平卫是铁质,将领是银质,由内禁军司统一发放管理,和内官宫侍一样,上任后发放,卸任回收,既是身份象征和证明,也是出入宫门的凭证之一。
每一块宫中腰牌都有档案,留有腰牌底印和具体去处,丢失腰牌在华朝是重罪,轻则重罚,重则饭碗不保,而且一旦丢失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管理处,宫中就会开始戒严,以防捡到腰牌的人混入宫中。
像电视上那样换了套衣服抢一块腰牌就能明目张胆进宫刺杀皇帝的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就算是权限稍大的内禁军腰牌也有活动范围限制,若是宫侍的腰牌那活动范围就更小了,再加上皇帝的去处在宫中是不能问的秘密,想凭腰牌混入宫中刺杀皇帝基本上是没戏的。
再加上入宫时对随身携带武器有严格规定,面圣又有距离规定,导致就算是石爽那样的皇室宗亲也无法在宫中行刺,所以只能选择半路截杀。
腰牌和证明身份的印章、家族令牌、文牒一样,既是一种身份证明,也是一种荣誉,毕竟是宫中独有的。
空荡荡的街道上,马蹄声再次哒哒哒的响起,一路上,他们被查了三四次,不是外禁军巡逻队,就是安仪县的巡逻衙役,好不容易眼看就要到太思门,又被围绕护城河建立的值守室内值守的昌平卫拦下。
值守室是原本就有的,也是皇宫的第一道防线,围绕皇宫护城河而建,共一百八十八个,每个两人值守,一天三班倒,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相互之间以铜铃传递信息和示警,被石忞增加到了二百一十八个,确保无死角。
开路的乔装威仪卫不得不再次上前交涉,值守的昌平卫得知是中宫后朝着车内行了一礼,查了他们的腰牌确定无误后就放了行。
一路上几次被迫停下,步千雪更加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往前走。知道她心情不好,半月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卢晏更是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以防万一。
历经重重检查,他们总算到了太思门外护城河上汉白玉石桥边,过了桥就是太思门,然后一点也不意外的又被拦了下来,这还不算,过了桥没走几步又又被拦了下来。
宫门明明就在眼前,太思门三个大字在灯笼光照下若隐若现,他们却进不去!“不愧是皇宫,规矩真是多的没边”从来没觉得进宫那么难的半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步千雪严厉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皇宫是天下第一要害,本来就保卫重重,陛下登基后又做了查缺补漏的调整,更是严上加严,要是走承天门,恐怕比这还复杂”。
听步千雪这么一说,本来嘀咕的半月反倒又有点庆幸了,庆幸幸好他们走的是路途最近的太思门。
乔装的威仪卫不得不再次上前交涉,直到武将打扮的将领三步开外方才停下,出示腰牌道:“陛下急召中宫,还请行个方便”。
每个宫门都有两位内禁军中层将领带兵值守,一位在外面,一位在里面,内禁军司还有内禁军高层将领坐镇,外禁军司也是一样,尤其是四大正门必须由中层及以上将领值守,小门虽然可以由低层将领守卫,但一旦宵禁,小门就会全部从里面锁死,直到第二天宵禁结束才会打开。
小门即侧门,都是为了方便百姓出入特意开的,并不适合大军快速通过,守门将领又无备用钥匙,所以当初石爽叛乱造反走的都是四大正门方向,禁军调动也走的四大正门,就是这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只要繁都宵禁后,所有城门的钥匙都会被收到统一的地方由特定的人保管,石爽叛乱以前,繁都城四大正门都有一把备用钥匙由值守将领保管,其余的钥匙全部收到外禁军司由值守的高层将领保管。
石爽叛乱后,石忞吸取教训改了一下,只准中南门留一把备用钥匙,以备紧急出入,其余三大正门不再留备用钥匙,晚上所有钥匙全部送往军密处,由值守的军密大臣保管,白天任由外禁军司保管。
皇宫就更严格了,一旦宫门落锁,除了大承门留有备用钥匙,方便在中景值守的文武大臣紧急情况便宜行事外,其余各宫门全部锁死,承天门更是重兵把守,就算大承门留有备用钥匙,大臣每次出入也必须写明具体事由,且签字盖印章,以备查。
宫门一旦落锁,所有宫门钥匙就会被收到尚管局,由专门负责保管的内官保管,能担任此职的内官一般都是受皇帝或皇后信任的人。
守门将领为难道:“宫中的规矩你是知道的,陛下虽传下旨意,但到现在也没送来鱼符,就算我想行这个方便,也不敢啊”,虽然消息还是他安排人传出去的,可没有出入鱼符或金牌等,他们也不敢派人去尚管局请钥匙啊。
乔装威仪卫当然知道宫中的规矩,因此也有些意外,若是陛下急召必会派人送鱼符至对应宫门处,这是惯例,现在这样他也没办法了,只得折回马车边小声禀报道:“启禀中宫,陛下还未传下鱼符,可能还要等待片刻”。
步千雪闻言一愣,石忞做事有多周到她是知道的,若真是急召她,绝不可能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环,眉头紧皱,过了一会才想起这次出宫有带了金牌,连忙从怀中掏出递给了卢晏。
卢晏脸色不变的接过,心里已经惊讶到不行,金牌的重要性是个宫中之人都知道,而且用完要还也是众人皆知的,可中宫即无要事在身,又能随身拿出来,足见金牌并非近日才得。
她知道陛下很喜欢中宫,也很重视中宫,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中宫在陛下心中的重量。金牌这样贵重的东西都能拿给中宫随身携带,无论本朝还是前两朝只怕都是独一份。
毕竟金牌这样重要的东西,不仅可以代表皇帝亲临,还能去哪里都畅通无阻,若是心怀不轨之人拿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由此足见陛下对中宫的信任非一般人可比,这样的认知,让卢晏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自己,跟着这样的主子,升自然是好升,可一旦出事,那就是万劫不复,他不怕死,就怕死的没价值。
卢晏下马车展示了金牌之后,行礼之声响起一片,守门将领起身后立马就开始和守在门内的同僚通信息对暗号,走完流程后恭敬的走到马车边再次行礼道:“中宫万福金安,微臣多有僭越还请中宫恕罪”。
“尔尽忠职守,何罪之有?辛苦了”一路走来这样的场面话她听了不少,也说了不少,心里明明急得要死,却也不得不应付这些,脸上有些不耐烦。
太思门离尚管局所在隔得有多远,步千雪和卢晏等人是知道的,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才过一会,就听见了宫门开启的声音,连忙让卢晏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别说步千雪纳闷,守将也纳闷,再快也没这么快吧,其实里面守将的惊讶并不比他们少,因为他亲眼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人,刚走没一会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尚管局专门管钥匙的艾典吏和凤德宫的乙副总管。
一问才知道是陛下的旨意,艾典吏他们正好和他派去的人遇到,就一起回来了,既有陛下旨意,又有乙副总管的一半鱼符,和自己手中的一半契合如初,中宫本身又有金牌,守门将领还能说什么,只能立马接过钥匙开门。
步千雪一行人这才终于进了宫,明明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做好的事,他们硬是花了快一个时辰,也是挺不容易的,尤其对心急如焚的步千雪来说,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只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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