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侯本来年纪就大,百岁生辰的时候还受了惊,自那以后身子就没以前那么利索了,隔三差五就会生点小病,尤其是赵环薨逝后还生了场大病,她和母后颇为关注,赏赐了一些药材和物品,后来听说好了。
没想到才过一个月不到,就又病了,还有点严重,这是石忞始料未及的,又细嚼慢咽把口中饭菜吞下去后才反问道:“那你觉得赏些什么好?”。
“按例会赏赐些珍贵药材,比如人参和锦上花,还有一些物品,比如绫罗绸缎等,建议赏赐百年份人参一株,五十年份锦上花一株和绫罗绸缎各二十匹,银一百两”入宫后,她时间一大把,但也没闲着,除了练字、偶尔回家,能学的她也都尽力去学,所以说得很有底气。
在都城的皇亲国戚病重,掌管后宫的太后或者皇后按例多少都会赏赐一些东西,但赏赐多少就要看对方的病情和血缘远近了,赵侯身为太皇太后的亲哥哥,病重的情况下赏赐这些是合适的,石忞满意道:“既如此,那一会你看着办”。
皇帝赏赐与否在这一块没有硬性规定,全凭喜好,但一般和皇室比较亲近的皇亲国戚,或者有功于社稷的重臣,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一些赏赐,这还只是病重的情况下,逢年过节或重大节日赏赐则是定制,但赏什么赏多少就是皇帝说了算了。
现在住在繁都的勋贵又比以前多得多,尤其是那些被迁来的各种王,导致日常赏赐这一块也成了一种不小的常规开支,更惨的是这笔开支还不从国库出!
步千雪高兴的领了差事,用完午膳就迫不及待的安排卢晏去办了,还特意叮嘱他东西从库里拿出来以后就派乙春去,以陛下名义赐下。
她虽然住在长福宫,来宫里的日子也尚短,但皇后私库该有的东西她也都有,尤其是一些皇室特有的贵重物品,比如人参、锦上花和一些紫色饰品等,当然还少不了钱。
其中贡献最大的自然是石忞,当然也少不了皇奶奶和母后的赏赐,才让她在经济上实现了彻底翻身,不用再为银钱这些小事发愁,可以专心学习、练字和想一些国家大事,自新日报发行后,每期她都有好好看。
马晋仟能当上皇商,除了自身能力和实力不俗之外,人情世故和眼界方面自然也不会太差,皇室就是最大的金字招牌,能用干嘛不用,所以但凡新日报一出,她就会第一时间送十几份入宫。
一开始是免费的,后来石忞觉得有些不妥,一期两期是小钱,十期几十期也还算小钱,但成百上千上万呢?又或者是官员有样学样呢?
意识到这些问题后,石忞就开始自己掏钱买,一下预定了未来一年的量,本来预售额不太好的新日报,受此影响业绩一下突飞猛增,但凡在繁都的勋贵士族和有钱商人就没有不预定的。
石忞曾想过走公款由各部门和各府衙统一预定,达到每个官员人手一份,让他们了解实事、吸取教训,但后来又觉得买新日报一个月才六文钱,哪怕对九品芝麻官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根本只是小事一桩,若一个官员连这六文钱都舍不得花,只怕用公款给他们买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看。
而且走公款就意味着国库又多了一笔开支,还间接消耗了购买主力群,直接导致存利润额减少。既然如此干嘛还走公款?
所以综合考虑下来,不走公款利大于弊,到时候年底分配利润对国库而言就是纯收入,而且是六层的存利润收入!
就给了对方一个皇商的身份、一个点子和便利,然后啥也没干就要六层利润,欺负人不?确实挺欺负人的,更欺负人的是还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一开始还提的是三七分,连石忞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才给改的四六分。
公车和报纸是皇商主营业务之一,又涉及全国,所以利润分配方案与皇室其他小点子设计类分配方案不同,不仅要分大头,而且还要全部归国库,这也是她招皇商的原因之一。
虽然大家都是花钱买新日报,但享受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前几份一定是优先送往皇宫的,所以别人可能才买到新日报,步千雪她们就已经看完了。
步千雪不仅喜欢看新日报,还喜欢研读,一期报纸能看好几天,有时候若是两人在一起聊到这个话题,还能聊上大半天。
她之所以近段时间这么努力学习,是因为太皇太后刚薨逝那段时间,她几乎足不出户,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全用来思考了,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当皇后于她而言只是偶然事件,参加科考也多是半推半就,离家出走学医最后也半途而废,幸好读书算有些天赋,才侥幸中了个榜眼,但仔细想起来她还真过得有点浑浑噩噩。
直到遇见颜一诺这个上司加人生导师,她才由肤浅的嫉恶如仇、直性子、直来直往,变得成熟点,也打心底有了为官为民请命的梦想,结果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她不想错过自己喜欢的人,留下终生弥补不了的遗憾。
现在她们亲都定了,感情上也算是终于如愿以偿,难道她就真的一辈子安于现状的当个皇后?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三天。
她不想放弃最初的梦想,毕竟那是她好不容易的第一个梦想,但很显然现在再去当官是不可能的了,但为民请命不一定非得亲自去当官吗?
像之前给石忞参考胥吏管理办法,规矩定好了,也是为百姓办好事啊,她觉得她找到了另一种实现梦想的途径,给石忞当以前的军师现在的参谋长,帮助她实现当初登基时说的诺言。
若真能延续‘四帝之治’,开创繁华盛世,那还用官员为民请命?直接就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了!那她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嘛。
为此她还很高兴的跑去准备告诉石忞,结果当时石忞正在召见大臣,她就偷着旁听了一下,然后发现一个很悲剧的事——处理政事方面,她和石忞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知识亟需加强。
所以自那之后,她就开始努力恶补各种知识,尤其是以前没学过没接触的那些知识,并侧重学治国理政类的。
但时间实在太短了,又没有专门的老师教,全靠自学和偶尔与石忞聊天,所以精进不大,但今天算是收获最大的一天,不仅学的最多,还直接上手练,受益匪浅。
明明心里想,说得却是另一番话,也不是她矫情,虽然之前石忞都那样说了,但难保她不会改变想法,所以每次都会提上一句。
既是再次提醒石忞她参政这件事被太后和大臣们知道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为了她,她不怕被天下人指摘。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正大光明的撒狗粮似的用过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就继续开始批阅大业,期间内阁又送来一次,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
除了中间用晚膳和偶尔如厕外,其他时间两人都呆在书房内批阅密信和奏疏,下午清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石忞便自己摸索着在书房内走动,到晚上她已不用探手就能行动自如的在书房内活动。
“终于批完了”步千雪停笔后,握着最后一卷奏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装进密盒后就立马叫了路关初进来。
本来站在屏风附近的石忞慢慢走到了步千雪后面,摸到椅背后才柔声道:“辛苦了,坐下,我给你按按”,坐久了确实累,作为一个长久的过来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看着她动作的步千雪一脸疑惑,这会才明白她要干什么,高兴地又坐了回去,路关初就在这时候进来的,行了礼就抱着两个密盒出去了。
没一会步千雪就感觉到石忞的手摸索到了自己肩膀上,还时不时问力量、角度如何,手法完全不像个生手,比半月都按的好,当即问道:“你经常给母后她们按?”。
除了这个答案,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让石忞这个皇帝亲自动手。
“恩,你要是喜欢,以后也给你按”路关初第二次进来拿密盒,“恭请陛下圣安,中宫万福金安”路关初以为会和刚刚一样,没她什么事,结果“免礼,准备一下,朕要沐浴”。
“是,微臣这就去准备”路关初有点意外的领命而去。
步千雪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我知道你沐浴时不喜人服侍,但你现在情况特殊,一会沐浴肯定会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所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在边上”,话音刚落,肩膀上的力道就重了几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石忞皱了皱眉没说话, 完全没有其他想法,真的只想照顾她的步千雪也没有要等她确切回复的意思,就权当她同意了。
沐浴事宜准备好以后, 两人终于出了书房, 外面夜黑如墨,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显得有些孤单, 点着的宫灯照出橘色的光芒,微风拂过, 花坛里已经没有花的兰花顺势低了低头。
走廊里, 两宫侍在前面持灯引路, 步千雪拉着石忞的手踩着光芒照耀下的金砖朝端沐房走去, 路关初等人紧跟在后面, 其余宫侍、内禁军各司其职。
凤德门外还有全副武装的内禁军值守, 宫门关着,没有两人的同意, 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
没一会两人就到了端沐房外,步千雪却突然停了下来, 在石忞耳边小声低语一句就先进去了, 留下石忞一个人局促地站在那里。
步千雪要先进去看看, 就怕负责的宫侍不细心,免了门外正行礼的宫侍,就直接抬脚进去了, 越过屏风, 四个角落亮着的宫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澡盆居中正冒着热气,左侧几步外放有两个木施,一个挂着干净的白色里衣、里裤, 一个什么都没有,但地上放有一双木屐,两者之间还有一个木桌,上面放有两个托盘,分别装有干净整齐的肚兜内裤和鞋子。
右侧放有一桶备用烫水和浴架,水桶放在一张矮凳上,里面还放有木质水瓢,方便洗澡的人伸手就可以舀烫水加温,浴架上放着木盒装着的香皂和一叠干净毛巾,里侧点着熏香,往前走几步,香气和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步千雪绕着走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试了试水温,还有点烫,但等会洗的时候就刚好合适了,这才折回去,“可以了”说着拉住石忞的手继续往里走,可能刚刚试了热水竟没发现石忞的手比之前热。
紧跟其后的路关初和卢晏见两人终于进去了,连忙把门关上,半月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外微抬头盯着天上那几颗星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宫侍有的低着头,有的盯着前面看,还有的微低头。
石忞亦步亦趋的跟着往里走,有些不自然,另一只空着的手握了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往复循环。
一直走到木施前,步千雪才停了下来,握住石忞的双臂扶着往前走了两步,让两人正好面对面,感官比较敏感的石忞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暖暖的。
“伸手,我帮你脱衣服”完全没注意到石忞有点不正常的步千雪就想动作快点快点再快点,免得一会水冷了,容易感染风寒。
双脚并拢,微低着头站着的石忞并没有立马依言照办,而是,左手握着右手不停地变换握手地姿势,“快点,不然一会水凉了”步千雪催促道,把视线从石忞的手臂移到了脸上,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石忞既害羞又扭捏的样子,步千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幸好最后还是忍住了,咳了两声掩饰过去,一边给她解玉带,一边安慰道:“你我已经定亲,早晚都会坦诚相见的,不用如此害羞”。
“谁害羞了?胡说!”扭捏了半天的石忞突然抬起头来色厉内荏反驳道,但红的发烫的脸毫不留情的出卖了她。实际上,她此时此刻不仅脸红发热,还浑身发热,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多想骂自己。
昨天在完全看不清的情况下,她都能摸索着搞定,虽然过程几经周转,洗澡也囫囵吞枣,但终究是搞定了嘛,虽然结果是根本没洗好。也都怪昨天没洗好,今天又惦记着要好好洗一下,不然也就没这事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洗澡了,典型的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不是非得要洗,干嘛这么为难自己呢?!
步千雪笑了笑没答话,帮她脱了外衣挂在没放衣服的木施上,又帮她脱了靴子换成木屐,佯装不害羞的石忞尽力的配合着,心里却七上八下。
说句实在话,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羞,如果算上前世,该做的、该经历的,她都做过经历过,但从未像今天这么害羞、手足无措,这是从未没有过的,哪怕算上前世。
就在步千雪要帮她脱中衣的时候,石忞突然着急道:“今天下午我们都没去给皇奶奶上香,她肯定很难过,要不你去趟文宣殿,沐浴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么烂的理由她都能想出来,石忞都佩服自己,只恨不得把刚刚说的话又全部吞回去。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沐浴,之后再去文宣殿亦可,皇奶奶那么好,她会体谅我们的”步千雪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没一会,脱下的中衣就挂到了木施上,脱里衣的时候,石忞内心是还想再挣扎一下,但眼睛却先闭上了,虽然眼睛闭和不闭的区别不大。
直到泡到浴盆中,石忞都不敢相信,她就那么和步千雪坦诚相见了,更让她难耐的是步千雪居然什么都没说,一般人不都会给个反馈吗?
步千雪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她此时此刻内心也是挣扎的,一开始她是真的很单纯的要帮石忞洗澡,最起码直到脱里衣的时候都还是这样,并且很高兴看到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石忞。
但不小心触碰到对方发烫的肌肤和坦诚相见后,她也热了起来,仿佛置身蒸笼一般,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本能的想亲近对方,但她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被对方发现,最后只能煎熬的忍着,哪里还有心思说话呢?
明明是十月份的天气,结果洗完澡的人跟夏天洗完热水澡后的效果一样,没洗澡的也没好到那里去,直接满头大汗,留了句话就逃一样的去了文宣殿。
留下穿着新里衣、里裤的石忞想阻止都来不及,最后只得把路关初叫了进来,披着大氅自己回了寝殿。
卢晏、半月和一些宫侍已经跟着步千雪去了文宣殿,让本来人有点多的凤德宫顿时空旷下来,石忞任由路关初引路,一路都没说话。路关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乱开口。
等步千雪上完香又回长福宫沐浴回来后,石忞已经睡着了,里边却特意给她空了出来,轻手轻脚上床后,就以手撑头盯着对方的睡脸看,一会笑一会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石忞本来想等步千雪回来再一起睡的,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在步千雪的细心陪伴照顾和代笔下,石忞度过了最安静舒适、最宅和最开心的四天,爱人就在身边,自然没有比这更舒适高兴的事了,眼睛又一天天好转,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四天内步千雪帮她批了不少密信和奏疏,早朝也连着罢了四天,幸好有一天是休沐,密信和奏疏又按时批阅处理,但任然逃不过大臣的试探,来求见的大臣基本每天都有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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