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忞下意识不想去触碰那个明明知道的答案,硬是把自己的思绪从回想中拉了回来,开始继续看手中的资料。听见声音,郭凡秋偷偷瞟了一眼主位,陛下已经恢复正常,莫名松了口气。
比起云鼎凡的命运多舛,吴礼立的就顺遂得多,仕途平顺,家庭和睦,有一女,同僚评价不错,又受百姓爱戴,简直称得上是完美履历,和上次他快来繁都述职时,查到的差不多。
男生女相看上去不起眼的邱协,查到的资料却是让她大开眼界,五十多岁,竟然成亲过四次,和离过三次,还是男女通吃的那种,要按现代的意思来分,就是一个稳妥妥的双、性、恋,这里没有这些之分,只是老和离会被歧视。要不是他是言子,现在绝对是一枚稳稳的单身狗。
成亲这么多次,年岁也不短,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也是挺难得的。才学尚可,但绝对称不上是大才,要不是他姓邱又是长子,言子这个称呼根本就到不了他身上,也当不了儒家的主。这样,倒是挺符合他被赵程凡拉来配角子。
石忞不喜欢儒家,哪怕这里的儒家和古代中国的儒家有不少差异,也改变不了她不喜欢儒家这个事实,要不是这里的儒家也和墨家一样低调,她可能会快狠准的直接出手碾压,但凡威胁到女性地位的事,没得商量!
要是穿到中国古代,她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提高女性地位,能做多少做多少,可这里不需要,她只要保持好就行了,这里虽然是封建社会,但男女平等的程度却比前世口号喊得贼响,实则歧视无处不在来说,好得多。
不公平的是身份、地位和长幼,因为立长制的深入人心,做双亲的大部分都会偏袒偏爱第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会继承他们的一切给他们养老,而小的不用,一般成年后就会自立出去,双亲不舍的也会留在家中,若双亲都不在,那就一定要分出去的,否则哪来的大宗、小宗之分。
当然也不是绝对,比如原身的母亲石暄就是个例外,不喜欢她这个大女儿,偏偏对小女儿疼爱有加,简直比偏心还偏心,要不是她的灵魂是成年人,估计她都得羡慕嫉妒恨,养成偏执的性子。
石忞看完三人资料后,心里已经有了个普,让郭凡秋好好寻找良医,平准商行和暗言工作也叮嘱一番后,就让她离开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用午膳,即使忙了一上午奏疏还是没批阅完,除了郭凡秋以外,大臣也见了好几个。午膳是和唐禄等四位皇后候选以及二勉一起吃的。
还未用膳唐禄就开口为步千雪求情,丁寿、丰水和卜鑫铭三人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可看到唐禄都出声了,又想到陛下不喜欢她们相互内斗,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求情了。
石忞倒是想解了步千雪的禁,可平秀殿里的压根就不是步千雪啊,一旦解禁岂不是立马露馅,当即脸色一沉,“朕自有打算,此事不必多言”。
本来还满怀期望以为陛下已经消气的唐禄再不敢提,其他人连带着被陛下不喜,再次入座后都或明或暗的瞪了唐禄好几眼。
本来一开始话挺多的二勉这会却是半句话都没有,一来她和步千雪不熟,二来她也不知道皇帝表姐更中意谁,想到母亲天天叮嘱“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话,她就立马闭了嘴。
午膳吃的不算愉快,石忞本身也没什么胃口,匆匆用了一点就又回去批阅奏疏了,昨天骑了一天半夜的马,欧股和上次回繁都一样,有点酸痛,幸好也还坐得住。长时间骑马真的很考验马的耐力,也同样考验人的体力。
幸好的平常有锻炼,不然肯定比现在更惨,少说也得全身酸痛。
二勉想到皇帝表姐处理政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就自己出宫玩去了,自从石忞回繁都后,她就被文渊半禁足了,天天跟看犯人似的,今天上午一知道石忞已经回来,就跟她娘说要去看皇帝表姐,也只有这个理由她母亲才不拦她。
憋了这么多天,她今天一定要玩高兴玩开心玩过瘾,不然就是她娘来了,她也决不回去。
文之勉都这么大的人了,石忞交代乙春好吃好喝供着就没管了。要是她早知道这家伙会闯祸,她说什么也得管着。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下午要不是乙春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还要接见应招贤令而来的五十多个人,传令让段云洁把人带来后,又批阅了一会奏疏,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才去了正殿。
五十多个人有真才实学的没几个,有一技之长的也不多,见完后石忞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没有直接说用或者不用,倒是从头到尾把现代招聘那套发挥得淋漓尽致。
段云洁被留了下来,石忞表扬了她做的五十多人的个人资料,虽然要求都是她提的,但做的毕竟是她。
按陛下指示将所有个人资料分为两堆的乙春一听到陛下说拿给吏部尚书,连忙把比较薄的那一堆恭敬的递给了段云洁。
“这些人你把他们安排到适合的地方去锻炼一下,一个月为期,看看能不能用,剩下的按路程远近给予盘缠,资料也返还给他们,毕竟是个人隐私,下去吧”没有赐予官职的情况下,石忞相信段云洁能够安排好。
“臣遵旨,臣告退”段云洁说完接过另一堆落选的资料,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直忙到快开晏的时候,石忞才把这些天落下来的奏疏批完了,幸好比较鸡毛蒜皮或者有固定程序的内阁和军密处已经批阅,这些必需她批阅的也尽职尽责的拟了小票,对于合理的不错的她也都会适当采纳。
晚上设的宴只是小宴,除了中午的几个人之外,就多了云鼎凡三人,在中正宫设的宴,石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摆出求贤若渴的态度,还是呆到宴席快结束了才离开。
席间还算融洽,实际上各怀心思,就连一向古灵精怪二勉都难得的安静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石忞也不好问得太正式,大部分都是问些表示关心的。
石忞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等到步千雪回来,想到第二天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才不得不压着自己睡觉,人是躺在床上了,可脑子却清醒得很,毫无睡意。
她想了好多好多,想到和步千雪在一起的轻松惬意,也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自己,小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以前的快乐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现在的她好像带着面具活着,这个认知让她莫名有些心酸。
她想步千雪了,很想很想………
第一百零一章
因为晚上睡不好, 石忞难得的起晚了一些,一觉醒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仿佛昨天晚上难以入睡的不是她一样, 直到来服侍的人依然是乙春, 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才暴露了她的心思。
洗漱更衣完毕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句,“路关初还没到吗?”,“还未”乙春看陛下神色自若, 声音都没有起伏,佩服不已, 要不是她知道内情, 她都以为陛下只是单纯关心一下路大总管。
石忞便没有再问, 用过早膳后就去了正殿听政, 开始一天的日常工作。
早膳都是各用各的, 文之勉起得比石忞早, 匆匆忙忙吃了点东西就独自一人出去了,昨天下午在渡河城内玩得很开心, 还认识了两个朋友,今天约了早上在城门碰头, 她不能失约。
丁寿和丰水结伴而行, 带着自己的随从乔装改扮后也出了宫。
步千雪和路关初到渡河城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 这次回来不急着赶路,清影又贪玩,一路走走停停, 速度也就慢了下来。
还没进城就听见了城内的热闹声此起彼伏, 一路上要不是有清影,她都要闷死了,路大总管矮胖矮胖的脸上又时常挂着笑, 和她想的一样好相处,两人也说了不少话,但却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套话。
虽然上次回繁都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但这次她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重试了一次,结果和上次一般无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个路大总管把握得很好,但凡她一问陛下有关的,那是半个字也不肯透漏,还会反过来说教她。
说什么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就是大祸,还让她千万不要再拿那这些话去问别人,否则不仅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别人。
她知道路大总管是好心,可想知道的一点打探不出来,路大总管还一路各种碎碎念,又一直坐马车,弄得她真的是郁闷得不行。
她真的很想知道上次在路湾村石忞为什么会突然发病,也想知道石忞平时在宫中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由于路关初的叮嘱,她在凤德宫呆的那些天都不敢正面打探石忞的事,都是向有接触算认识的宫侍拐着弯、旁敲侧击的问一下,结果和路关初的嘴一样,啥都问不出来,从那以后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直到问了路关初才知道宫中有规定,不得私下议论主子的事,虽然她拐了弯,但也改变不了明目张胆的事实,她这么明目张胆的问陛下的隐私谁敢答?
要说,人家也是和自己信得过的人私下悄悄咪咪的说,她一个受陛下待见的内官,那些宫侍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跟她说啊!谁敢保证她不是陛下派来试探的?
路关初可没告诉她这些弯弯绕绕,说不定以后这位会成为他们的主子,索性全让她自己去想,能想多少是多少。
步千雪涉世未深,哪里想得到这些,只一个劲的觉得想了解石忞的过去有点难,她不是怕石忞的病,而是担心加想着知道后可以尽力去规避,帮她,让她不再犯病。
喜欢一个人,然后想了解她的过往,这是不用任何人教就本能的、自热而然的会想到、会去做的。
她对石忞过往的了解除了大家都知道的以外,也就占着多接触了几次的便利,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可其他的却也没多知道一点。
知道石忞的真实身份后,她就用了最大的努力和心力去了解,可门路有限,有钱也买不到的难处,让她所知有限,大部分徒劳无功。
在世人眼中石忞是一位难得的少年明君,登基之初临危受命,知人善任扭转乾坤,爱民如子,实施新政,让百姓的生活好了不少,颇受百姓爱戴。
见过石忞的百姓都觉得她高贵却又让人如沐春风,了解稍微多一点的都官也大部分觉得她是一个赏罚分明的贤明之君,至于她日常如何?真实性格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就算他们想知道也无法知道,因为这些已经是皇室秘辛,说书的都只敢捡好的说,而且只敢说已经发生过的,还是官府同意后才能说,所以说书的一般都更喜欢说先帝或者武宗之类已经不再世的事迹,当然也得捡好的说,像先帝穆宗这种没啥说的一般都会直接省略,最多带几句。
当今陛下喜欢獬豸倒是世人皆知,可獬豸这等神兽又不像有钱就能买到的黑狗一样烂大街,之前风一样炒起来的黑狗热就像风一吹就破的泡面一样,早已随风消散。
步千雪也有想过直接问石忞,可这事就算她有勇气问,也没有开口问的身份啊,因为她们的关系还根本达不到这一步,以她对石忞仅有的了解,贸然问出口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不敢问。
还以为这次扮成内官混进皇城多少能问点什么,再不济也有好说话的路关初能套点话,想得挺美好的,就是到现在都回到渡河成了都没套到啥实质性的内容。
路过曾经和唐禄买过糕点的酒楼时,一阵风吹来,把酒楼的香味也吹进了马车,本来就饿的步千雪瞬间更饿了,马车继续往前走,她却看着酒楼的方向回不了头。
路关初看她那样子,那还不明白,来的路上没少为了吃的停下,可这里是渡河,不是之前完全没人认识的地方,之前在繁都出宫探亲没被发现已是万幸,现在已经到了渡河必须万事小心,谁让她在这里还处于被禁足期。
想是这么想,可一直把步千雪当小辈看的路关初还是让马夫停了马车,叫了侍卫上前,让她去那家酒楼买些糕点,饭菜就别想了,拿不了。
酒楼的对面是一间胭脂水粉店铺,分了两层,里面人来人往,男的女的都有,生意红火,丁寿和丰水等四人正拿着选了好半天的胭脂水粉从二楼下来结账,两人说说笑笑,倒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实际上才认识不久。
在这里化妆不是女性的专用名词,胭脂水粉也不是女性专用产品,只要你喜欢,就算是六七十岁的男的也可以化点妆,全凭个人喜好。
酒楼二楼包厢中一对用完餐的伴侣也下了楼准备结账。
马车停在路边,因为路关初和步千雪都没有下去的意思,车夫没有挪位置,一个护卫领了命去买糕点,一个护卫牵着两人的马守在后边。
马车前方五十米不到却是另一番景象,三个人在前面使劲跑,一堆人在后面使劲追,街上的行人和两边的商贩麻溜的护着自己的东西快速躲开,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更多的是无奈,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坐在车里的路关初和步千雪并不知道外面的事,一个老神在在的闭眼养神,一个一脸高兴的在等糕点,并不知道前面的追逐打人已越来越近。
被追着打的三个人走的近了,才看清跑的最慢的居然是文之勉,就在她快要跑到马车边上的时候,已经力竭,回头一看对方一大帮人还穷追不舍顿时吓得脚都不听使唤,一个不注意,脚踩到了个东西,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我的胭脂”丁寿和丰水结完账出来,就看到外面有一波人再追另一波人,而其他人就使劲往两边铺子进,闹哄哄的一团乱,她手里正拿着一盒她最喜欢的胭脂,还来不及多欣赏两眼就在慌乱中被碰掉了,等她再次找到时已经被摔倒的人踩成了一坨。
丁寿的随从也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刚刚光顾着护主子的安危了,哪里还护得了那么细。
酒楼中从包厢下来结完账出来的一对,受逃避者波及也被撞散了,其中一个不小心还被撞到了地上,要不是旁边的人好心扶了一把,少不了得被人踩几脚。
以为完全不会被波及到的马夫看着倒在马车边的人和气势汹汹的一大帮人有点不安,护卫也已经将马捆在马车尾部赶到了前面呈保护姿势,一脸警惕的看着这帮突然出现的人。
还没爬起来的文之勉一抬头正好看到了跑过来护卫,侧脸有一条刀疤,感觉有点眼熟,一会才和记忆中的人对了起来,竟是皇帝表姐身边路大总管的护卫,她有救了,当即大喊道:“救我啊路姨,我是二勉,他们要打断我的腿”,声音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上次路关初坐马车从皇家园林山庄离开时,文之勉正好回行宫去拿行李,看着她掀开车帘子出示令牌出了宫,习惯性的往后瞟了一眼,正好看到侧脸一条刀疤的护卫,吓了她一跳,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护卫也认出了她,但对她的身份却是不知道,本来想向家主汇报一下,结果这人就大喊起来,正好,她也不用汇报了。
另一边带着随从气冲冲来索赔脂粉钱的丁寿几人和要为伴侣讨个公道的邱协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挤到了马车旁边不远处,立马认出了对方,也听到了有点熟悉的声音,还没等他们细看,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就被追上的人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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