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王朝的皇帝可以容忍一个傻子末帝,并赐予恩泽,但绝对不会容忍一个像她这样的末帝。
这样一来,所谓的幸福过十七年不过是她自己想的,实际上可实现性比昙花一现还不如。
撂挑子不干,然后协爱人归隐?不存在的!一旦华朝大厦倾倒,她必死无疑!而且还会连累家人和爱人,这几乎是不用想都能预料的事。
为了不死,为了家人和喜欢的人,她不得不重整精神,再次进行人生规划,和最开始计划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个想保护的人,心里也多了喜怒哀乐,不再是为了目标前进的机器,忽略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是的,经过这次沉思,她也终于意识到已经喜欢上步千雪这个事实,虽然之前一直各种找借口各种排斥,但真正接受起来,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自然而然的人生规划中就给她留了位置。
她很想立马就告诉步千雪这个事实,但仅剩的理智让她没有那么做,因为她想要的是朝朝暮暮,不是不计后果的短暂愉悦。
现在离皇后候选结束还有四个多月,丁寿等四人并没有犯错,她不能仅凭一己喜恶就毁了她们的人生。
皇后大选历朝历代都比较少举行,一旦举行,对当选为皇后候选的就是一种荣耀,只要完成了伴驾,就算最后没被选中,也会获得皇帝的赏赐,回去后还会备受青年才俊追捧,找个喜欢的人轻而易举。
若没到时间就被取消皇后候选资格,那就是一直耻辱,还会连累家族,自己也会被万人唾弃,所以非错非犯罪的情况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直接剥夺她们的身份。
还有四个多月,若是她明着对步千雪太好,无异于将她放在火上烤,她管得了一天半月,也管不了每时每刻,总会有她兼顾不到的时候,她不会让她处于危险之地。
想明白这些以后,她正想召见郭凡秋和元直木,就看到清影欢实的跑了进来,火气蹭蹭蹭往上涨,“现在知道回来了?朕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让你保护好千雪,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被主人火气吓到的清影,一脸蒙圈,它是看着他们进了城门才跑去玩的,今天在山上还遇到一只毛茸茸的肥兔子,玩了一把猫抓老鼠的游戏,最后也没舍得吃那只兔子,因为它更想吃熟的好吃的,所以高兴的回来找主人邀功了。
没想到主人没奖励它就算了,还发这么大的火,它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里全是委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刚刚的欢实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又装委屈、装可怜?”看起来好可怜的样子,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硬起心肠来,“没用,你三天口粮、零食没了”,清影心想那我去找她,她肯定不会饿着它的。
“任何人不准给它吃食,谁给扣罚谁”看它眼中燃气的一点希望一点点磨灭,石忞心情好了很多,没再管它,让路关初去把郭凡秋和原直木叫来,想着步千雪今天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又叫来乙春吩咐今天晚膳聚餐取消。
被晾在一边的清影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脑子还是蒙的,啥都没整明白三天的吃食零食全没了,早知道是这样,它刚刚就该把那只兔子吃了,顿觉兽生无望。
没多久,在贵德门外办公的原直木就来了,她把赵焕英的建议和自己的疑虑都说了,让原直木今年收税之前务必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给官吏钻空子中饱私囊,最重要的是别让百姓吃亏。
原本离的更近的郭凡秋却是原直木都走了一炷香之后才来的,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她却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很是自责,所以亲自出宫查探了一下,还真给她查出一些事。
比如那个赌坊老板爱财的名声,在整个渡河城是出了明的,大家都知道他有后台,但奇怪的是,后台具体是谁却没几个人知道,只知道县令都对他很客气。
中年男子两年前来的渡河,行事很高调,不到半年就把其他家的赌坊全部兼并了,在渡河城内一家独大,也是渡河人尽皆知的吝啬鬼,爱财如命,进了他的赌坊不死也得脱层皮。
做的坏事多的数不清楚,明面上却没杀过人,暗地里有没有就得好好查了。这样的人一般人谁敢惹?所以今天渡河城的百姓见状下意识都是躲,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出来阻止,起哄的不是外地的就是有点身份地位的。
除了中年男子的一点事之外,她还打探到,县衙的衙役公干时间不好好巡逻破案,反而聚众吃食喝酒,这才是他们姗姗来迟的根本原因。
她已经安排暗言的人彻查整件事和涉及的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中年男子的后台是谁?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石忞听完又气又怒,脸色极差,“大理观在明,你们在暗,他们查不到的,你们要查到,他们查得到的,你们也要查到,而且要快!”。
“是,陛下”郭凡秋从未见过这样的陛下,但心里对陛下的崇拜和信任让她没有害怕,反而替陛下养着这样的胥吏难过、不值。
她的年龄比陛下大得多,但在陛下身边耳濡目染越久,她对陛下的崇拜就越甚,因为她想不到的,陛下会想到,她看不见的问题,陛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尤其是陛下实施的新政,让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陛下的爱民之心,所以她只会比以前更忠心。
“让暗言查探各省、县府衙胥吏的具体情况,家世、品性、日常工作情况和收受贿赂等情况,越详细越好;另外把各勋贵士族仆从数量也查一下。此事立刻去办,一有回音直接呈上,下去吧”石忞决定了,她以后就和这些有权或有钱的人杠上了。
“是,陛下,微臣告退”郭凡秋领命离开,陛下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
仆从是随从和下人的总称呼,既勋贵士族和有钱人家中养着以供驱使的人,《华律》中有明确规定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仆从这一块就有严格规定,但自从道宗疏于政事,后来几代君主又多无能之辈,早已名存实亡。
皇宫宫侍没被裁减以前一千多人的数字就是最真实的写照,自她改革裁减后,大臣多有称赞也闻风减了一些,当时,上行下效,让她颇为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现在看来,多半都是糊弄她的,恐怕大部分人府中养的仆从比规定的多得多,正好今天想起了,那就索性一起查。
虽然她恨不得现在就下旨意,去严惩去改革,但就她现在所知道的而言实在是太过片面,连抽样调查的水平都达不到,她不能在没有绝对了解和弄清楚之前贸然出手,政策不能朝令夕改,打蛇就必须打七寸,否则损失皇帝名誉事小,失去朝廷公信力事大。
郭凡秋走后,殿内就只剩她一个人和无精打采的清影,有点想撸毛,就把清影叫了过来,撸了几把,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快速调整好心情后,就继续投入到工作。
石忞在文书殿一直忙到很晚,晚膳都是在文书殿用的,一边批阅奏疏、密信,一边还要写记事本和重新规划她的人生目标,她要挽救这个日落西山的帝国,也要给步千雪最好的,还要过好她们的小日子,争取做到工作生活两不误。
恩,就这么办,石忞看着记事本上的新目标,越看越高兴,之前的气愤烦恼统统飞到了哇爪国,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
路关初在下面看的一愣一愣的,差点怀疑之前看到的气愤、纠结、暴怒、冷脸陛下是她的错觉,可生无可恋的清影还在哪里趴着呢,假不了啊!
不过,不管是什么让陛下这么高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她都打心眼里高兴,盛怒的陛下,真的有点怕人!
今日事今日毕之后,石忞心满意得的出了文书殿,天空一片漆黑,星星都没几颗,宫灯微弱的光却照出了西宁宫的轮廓,平秀殿与她正好有一墙之隔,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跟在边上的路关初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停下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环视一圈没问题,又看了看陛下看的方向正是平秀殿,立马明白过来,恭敬的上前一步行礼道:“现在已是三更天,明日还要举行春耕大礼,请陛下早些歇息”。
石忞虽然一直望着平秀殿的方向,却也听出了路关初的另一层意思,三更天暗示步千雪可能早已歇下,她去了不过是打扰人家睡觉,春耕大礼都只是附带的,就是劝她早点回去睡觉。
“恩”那她还是回去睡觉吧,又不舍的看了两眼才继续往天赐殿走去。
石忞一行人刚离开没一会,就有一名宫侍提着灯笼从外面快速赶来,到文书殿才知道陛下已经去了天赐殿,当即又着急的往天赐殿赶。
第一百零五章
宫侍赶到天赐殿外时, 还没靠近殿门就被守在外面的两位宫侍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宫侍上前几步小声道:“陛下刚歇下,按例非急事不得叨扰, 你可知道?”。
“小的知道, 小的是平秀殿的,有重要事情向路大总管汇报,烦请跟路大总管说一下”要不是路大总管特意交代, 他才不想大半夜来折腾呢。
守门的宫侍见他态度不错,又是来找路大总管的, 才没有再为难, 让他在这里候着, 转身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又过了一道门就看到路大总管正在给陛下捏肩的侧面, 当即不敢再进, 退在几位宫侍后面等候。
石忞正闭目养神想事,一边享受捏肩一边泡脚, 并未发现有人进来,一直到她洗漱、宽衣完躺下, 那个后面进来的宫侍都没有出声。
直到路关初最后一个出来, 先出来一步的宫侍才凑上去小声跟她汇报了一下, 路关初闻言心里一咕咚,连忙见了平秀殿来的宫侍,听完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陛下刚睡下, 她是汇报呢?还是不汇报?汇报了, 陛下肯定就不会再睡了;不汇报,明天陛下知道后,她下场不用想, 都知道肯定很惨。
她是个有家室的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人着想,而且陛下最不喜的就是越俎代庖,想明白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进了殿内。
前来报信的平秀殿宫侍已经被她打发回去好好伺候,怎么来就怎么去,跑得比谁都快。
“陛下…睡了吗?…陛下……”动作小心翼翼的路关初总算到了最后一道门外,才试探性的喊道。
石忞刚躺下没多久,正在酝酿睡意,尽量让自己别去想国事和步千雪,就听见路关初故意压低却足以让她听见的声音,本来不太想张她,可看她没有停下的架势,才不情不愿睁开眼有点不悦的开口道:“进来”。
劝她睡的是她,打扰她睡觉的还是她,最好理由够充分,不然今晚她睡不好,路关初也别睡了。
听出陛下有点不高兴,路关初更谨慎了,端着烛台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没有第一时间忙着汇报,倒先把蜡烛放好。
石忞睡觉的地方不喜欢点灯,宫灯和外间留一盏灯可以,睡的寝殿内,一旦她睡下,一盏灯也不会留。
光靠外面宫灯的微弱光芒,不拿烛台,路关初根本看不见路,她被绊倒事小,就怕一不小心冲撞到陛下就不好了。
石忞就静静的躺着,看着烛光越来越亮,直至路关初的脸进入视线,既不急着询问,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启奏陛下,刚刚平秀殿宫侍来报,说步候选浑身发热………”没等她把话说完,石忞刷一下就坐了起来,“立刻传太医,朕要更衣,快点”。
一想到步千雪正在发烧,她就心急如焚,没等宫侍进来伺候,就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朝木施走去,路关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正要喊外面的宫侍进来伺候,却被石忞制止了,“此事不易伸张,朕自去即可”。
不知道陛下顾虑什么的路关初也没多问,歇了叫宫侍的心思,几步上前边帮陛下穿衣服边继续说道:“今夜值守的太医已经赶过去,步候选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用担心”。
听到太医已经赶过去,石忞却还是放心不下,这里是古代,医疗条件比较差,万一有个好歹她实在不敢想象。已经习惯有宫侍伺候的石忞,即使有路关初帮忙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穿戴完毕,就一支蜡烛的灯光,她也没心情细看,只让路关初赶紧去把宫侍和内禁军支走。
路关初在前面尽职尽责的支开人,石忞则带着清影脸色平静、实则内心着急忙慌的跟在后面,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清影非要跟着,她现在根本没心情管它。
从来没觉得离平秀殿有多远,这一走却赶紧走了好几个时辰,熬到平秀殿,又怕里面的太医是多舌之人,石忞没敢贸然进去,又路关初先进去打探一下。
半月看到路大总管的时候下意识就往她后面看了几眼,结果也没看到少主心心念念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强颜欢笑着把路关初迎了进去。
她好不容易把少主盼了回来,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若说这里面没有那个谁谁谁的原因,打死她半月都不信,要不是她人微言轻,对方身份又高,她早就去质问了。
少主这么好的人,对那谁谁谁一心一意,要不是谁谁谁的那个表妹,她家少主怎么会受牵连掉进河里?回来后别说来看一下,就是话都没连一句,真是可恶至极!少主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样的人。
她替少主不值,心中愤愤不平,半点睡意也无,就守在少主床边,不久前,她家少主竟醒了过来,她也终于忍不住了,把压抑的话全说了,也没仔细看。
先是数落了谁谁谁一顿,然后就是各种劝,劝少主别再喜欢那个谁谁谁了,人家压根心里就没她,越说越气,越说越多,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少主居然反常的没维护那谁谁谁。
仔细一看才发觉自家少主有点不对劲,眼神不对劲,原本白嫩的脸也不对劲,竟然开始泛红,用手一模少主脑门,倒春寒的天气都热得她一哆嗦,怪不得少主之前一直各种压被子,现在却双手都伸到了外面。
吓得半月连忙喊了外面的宫侍去请太医,自己则在殿内各种跟少主说话,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回音,这让她很害怕,幸好后来太医来了,来的还是医术比较精湛的吕建一,让她稍稍放心不少。
天知道他们家少主从小到大身体有多好,反正她记事以来也就小时候感染过一次风寒,还是有原因的。
猜到几分半月强颜欢笑原因的路关初,虚长不少岁数也不好意思跟她计较,直接往里走,看到来的太医是吕建一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回走,临走还把殿内、殿外的宫侍支走了。
气的半月吹胡子瞪眼也没办法,咬牙切齿的又把路关初送了出去。带了助手的吕建一见状也猜到几分,连忙把刚写好的药方拿给助手去抓药了。
宫侍已经被支开,石忞知道里面的太医是吕建一后,才从转角处急速往殿内走去,清影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路关初扫视四周没发现异常后才跟上。
石忞直接略过嘴张成O型的半月和行礼的吕建一,直奔步千雪床前。清影也跟了进去,路关初则识趣的留在了外间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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