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吕建一无意中听到半个月前有人死于痨病,还曾经和步无尘住在一起过,时间不长,可移到休止房后没两天就死了。
吕建一有了这个发现,当即又将步无尘的病情重新疏离了一遍,又观察了一日,才确定步无尘得的是痨病。病是好不容易确定了,可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就算没错过,也只能尽量给步无尘延续寿命,因为从有这个病到现在,被治愈的几率就只有万万分之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步无尘被确定是痨病后,西林监狱的人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休止房,连步千雪花了不少钱说了不少好话都没获准的回家治病,监狱长立马一脸嫌弃的准了。
姜丽听说后也是一脸震惊,不管是她这边,还是步家这边,都没人得过这样的病,怎么就落在了步无尘的身上,她觉得老天不公。
而步千雪担心的是她娘和自己有没有被传染,又想到了石忞还在渡河等自己,内心更加忐忑不安,当即私下找吕建一给她们把了把脉。
幸好结果是好的,吕建一又顺便科普了一下,她们才知道痨病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虽然会传染,但几率不是百分之百,越是身体好,被传染的几率就越小。
比步无尘先死的那个人,外地的,附近没亲戚,无人安葬,一死就立马被烧了。而步无尘虽然被获准回家治病,但只要她没死,监狱就必须派人去监视,直到人死了才会走。
她母亲回来五天不到就带着遗憾走了,祖母和爷爷悲痛欲绝,她娘眼睛都哭肿了,要不是她劝娘去休息,估计这会都还在灵堂哭。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传染,但毕竟会传染,所以全程他们都按吕建一的建议,母亲的东西专人专用,进去贴身照顾的人都会用纱布遮口鼻,将概率降到最低。
步千雪一边要照顾母亲,一边要安慰照顾家人,一边还得为钱财忧心忡忡,让她心力交瘁,所以才会在见到石忞反应那么大。
“…………你要是担心被传染,现在赶紧离开还来得及,这个放在我这没什么用,还是还给你比较好”步千雪把大致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却刻意隐瞒了欠钱庄高利贷的事,还把时时贴身带着却从未用过的金牌也拿了出来,要还给石忞。
对医术医书都不太感兴趣的石忞真的不知道痨病具体是什么病,就像“酒病”一样,让她一看两眼黑,要不是和她有关,有特意了解过,又亲自经历过一次发病,才把酒病和酒精过敏对应起来。
既然三日后会吊唁,那就说明棺椁是停在步家的,步千雪都不怕,其他人人也没怕,她平日里身强体壮,又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她相信步千雪不会害她。
石忞没接金牌,推了回去,“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给了你就拿着防身,说不定那天就用上了,要是实在用不上,成亲了再给我。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下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准你一个人硬扛”。
无论步千雪是为自己着想才没告诉自己,还是其他原因,她都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从亲上步千雪的那一刻开始,无论她生活中的酸甜还是苦辣咸,她都想和她一起品尝。
至于吕建一,本来她以为对方医术挺精湛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个秘密任务交给她,还想着她要是把事办好了,等太医院院长一告老还乡就提拔她,现在看来是不必了,罚俸禄都是轻的。
石忞再次提到成亲,让步千雪很感动,感动对方没有因为她要守孝三年,就出尔反尔,从此感情不在,但金牌她是真的不想要,不仅没收,又递了过去,两人推来推去,直到石忞要发火了,她才不情不愿的收了起来。
石忞就纳闷了,平常人都巴不得她给金牌,就算只能拿一段时间也是趋之若鹜,可到了步千雪这里倒好,成了廉价货物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她之所以硬要把金牌给步千雪,还不是担心自己不能时时照顾周到,近段时间两人又分隔两地,万一有个意外,金牌在手也有一份保障。
“我好想你”再次抱住石忞,步千雪心里彻底踏实下来,觉得这么多日的煎熬和坚持都是值得的。
“我也想你,若是运气好在梦中见到你,能高兴大半天”石忞双手抱紧怀中的人,声音都是温柔的。
“梦到我在干什么?”
“…这就有点多了,等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说……”
从灵堂方向突然传来道士作法的乐器声,本来还想再问的步千雪不得不深呼吸两下推开石忞,不舍地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已经交代了,他们不会再拦你,要是没事,就在这里等我两刻钟,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去吧”话是这样说,可石忞的手就是不放,另一只手指了指步千雪的嘴,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十分明显。
“这…不合适…吧”她们还没成亲呢,而且现在又是守孝期,“就在脸上轻轻的亲一下”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总得给她点甜头吧。
可步千雪死活不肯,石忞也不会强求,直到下人来请,石忞才不得不放手,目送步千雪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步千雪赶到灵堂的时候, 好不容易被她劝回去休息的姜丽已经在跟着道士祭拜了,祖母和爷爷坐在边上,一个面如死灰, 一个悲痛欲绝, 她上前行了晚辈礼,才站到姜丽边上跟着一起祭拜。
祖母和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突增白发, 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不少。作为长辈他们不用祭拜,可作为双亲心中的痛却无人能体会, 触景伤情更是痛上加痛, 只呆了一会就沉着脸回去了。
按例停灵的时候棺椁是不盖的, 但因为步无尘情况特殊, 所以一入殓棺椁就钉死了, 还用浆糊涂抹了任何可能存在的缝隙, 不让一点空气进去,也不让一点空气出来。
也得益于上天配合, 四月份的天已经明显回暖,可从昨天白天开始到今天都断断续续的下着雨, 受影响温度都降了一些。
早就不管事的两老, 又沉浸在丧女之痛中, 根本不知道家里来了人,可管理着家里所有事务的姜丽却是知道的,而且不比步千雪晚多少。
听下人说女儿是在东厢房客厅见的客, 姜丽立马想到最近借了不少钱给女儿的那个谁谁谁, 无论她怎么问女儿都是含糊其辞,眼神闪躲,只说是同僚有点交情, 其他的再不肯多说。
越是神秘姜丽就越忍不住多想,一会觉得人家可能对自己女儿有意思,一会又觉得女儿连名字都不说,多半没戏,也就歇了心思。
可这会真人来了,她那点本来快灭了的心思又燃了起来,问得那叫一个仔细,长什么样子?多高?好相处吗?言谈如何?
看门的下人据实回答说:“人长得还不错,衣着一般但看着挺贵气的,很平易近人,就是带的随从太凶神恶煞”。
自动忽略最后一句的姜丽一听顿时满意得很,连忙让下人继续看着,多观察观察她们怎么相处的,忍下了恨不得马上就去东厢房看看真人的冲动。
她觉得她应该多留点时间给年轻人相处,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哪怕希望渺茫,也好过进宫当那劳什子皇后,想到再过三个月伴驾就结束,她就更加坚定。
心想:这个人肯借这么多钱给我女儿,家里条件肯定不错,人听着也还行,就是不知道和江河畅比起来如何?江河畅人长得高,又有才华,性格还很好,这次又借马车给女儿回来,还派了两个护卫,也挺不错的啊!
因为步千雪和江河畅是同年(同年中榜之人的尊称),又同时位列殿试前三名,接触的比其他同年多,再加上脾性相投,私交不错,都曾邀请对方到自己家中做过客,所以姜丽见过江河畅。
步千雪和江河畅从头到尾都是君子之交,可架不住姜丽爱多想啊,她觉得只要女儿不进那个皇宫,她好像看谁都顺眼。
也怪步千雪,其他同僚她就在嘴上说说,江河畅是唯一一个被她带回家中做客的同僚,姜丽能不多想吗?在催婚的双亲看来,孩子带谁回来都会忍不住多想。
到钱庄借高利贷的事,步千雪没敢跟家里人说,就连石忞配给她的马车和人她都没敢让他们知道,去借钱的时候不是把他们支开,就是甩开他们,有次还发了火。
又因为祖母的反对态度和她娘虽然明面上支持她,但心里却祈祷着盼望着她落选的残酷事实,她也不敢说马车和护卫都是石忞派的,为了增加可信度,一不小心就把江河畅拿来背锅了,她真的就说了个名字,其他的全是她娘自己脑补的。
更不敢说她们已经确定关系,无论祖母还是爷爷和娘问渡河的事,她都一概含糊而过,能转移话题就立马转移话题,就连最支持她的爷爷私下问她,她都没敢说,因为爷爷知道了,离祖母知道也就不远了。
远在渡河莫名其妙躺枪的江河畅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借了马车给步千雪。
就在姜丽边上的步千雪完全不知道她娘心里的弯弯绕绕,要是知道,估计比她祖母当初知道她成了皇后候选还要惊讶,别说她心里早有所属,就是江河畅人家也早就有了意中人,她们真的只是同年同僚加好友而已。
另一边,步千雪一走,石忞就立马把易统梵叫了进去,让她找个机会和当初派来保护步千雪的人对接一下,让他们晚上找个机会到客栈来一趟。
步千雪心里挂念着石忞,担心她走,又担心她没走一个人在那里无聊,煎熬到午饭前祭拜结束,就匆匆告别姜丽回了东厢房。
姜丽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瞧瞧真人长啥样的,再不济问女儿几句也成,可见女儿面漏急色,又没说要和她一起用午饭,就放弃了,权当为年轻人制造机会。
只要她女儿的心能从那皇帝的身上转到别人身上,她就乐意成全,她一点也不想一年只能见女儿几面,那对她太残忍了。
步千雪回到东厢房的时候,石忞已经坐在靠椅上睡着了,身上盖了个薄毯,易统梵就像门神一样站在三步之外守着,见她进来,也不放松,作揖后轻手轻脚退到门外守着,本来虚掩的门被她轻轻关上。
毯子是易统梵对接完回来后,发现石忞已经靠着椅子睡着,悄悄找了之前和她大眼瞪小眼的下人要的。
步千雪作揖还礼,要不是有皇后候选的头衔,她就得鞠躬了,而易统梵也不用向她行作揖礼。
她想的一点没错,易统梵向她行作揖礼,不是因为她未来可能会成为皇后,也不是因为她在陛下心里不一样,而是她现在是皇后候选。
客厅内顿时只剩石忞和步千雪二人,步千雪看着手脚无处安放,艰难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石忞,步千雪捂着脸哭了,她心疼她可能连夜赶来,更心疼她可能马不停蹄茶饭不吃就来找她,而她不仅没有给她准备饭食,就连休息的地方都没安排,还一个劲的要对方安慰自己,听自己述说这一个月的艰辛。
石忞睡得不舒服,想调成睡的舒服点的姿势,可椅子就那么宽点,四肢又长,一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顿时醒过来,就看到正在擦眼睛的步千雪,连忙手脚麻利的站起来安慰道:“过度悲伤对身体不好,伯母要是还在,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么伤心”。
步千雪知道她误会了,也不说明,连忙收拾好情绪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轻松将此事翻篇。有些事不需要明说,自己知道就行。
两人说了没几句,两个下人就按步千雪的交代把三人量的饭菜送过来,才到门边就被易统梵拦了下来,下人立马就急了,说自己是送饭的,而被路关初私下交代不少话的易统梵可不管这些,就怕有人要害她家陛下,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的石忞和步千雪对视了一眼,“是我让他们送来的”要不是在自己家里,步千雪一点也不想开口,外面那位可不是她能喊得动的。
“别整家里那一套,让他们进来,你也进来”步千雪话音刚落,石忞又加了句,瞬间想起召见易统梵后,是她让路关初送的,这个大嘴巴!
正准备动手的易统梵听见石忞的命令方才停手让开,自己也跟了进去,下人摆菜饭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石忞和步千雪好几眼,可惜两人既没说话也没其他动作,没啥发现的下人只得去主母姜丽哪里说了一通无关痛痒的。
“坐下一起吃饭,别听老路那些有的没的”对易统梵这样古板的人说含蓄的没用,得带点命令口气才行。
正准备按路关初说的自己先吃试菜的易统梵,一听石忞的话立马就歇了心思,往常素成这样的菜,她是不屑看一眼的,更别说吃,可跟着石忞赶了那么久的路,又没吃过饭,这会饿的就是馒头她也能吃几个,还不带小菜的那种。
因为这里家中有人去世停灵期间必须吃素,连油都只能用植物油,所以不是小葱拌豆腐就是清炒时令蔬菜,一眼看去不是绿就是白。大家都知道的事,步千雪也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
石忞和步千雪一边吃饭一边撒狗粮,可惜被撒狗粮的人不知道什么是撒狗粮,光顾着吃饭了,不过眼力劲还有点,吃的很快,吃完就出去了。
知道石忞不准备住宫里,又用文心的身份在客栈办了入住,要不是她家里现在不方便,她一定拉着石忞去退钱,有地方不住,非要花那冤枉钱!
早在有想法要来找步千雪的时候,石忞就私下给自己整了个全套的文心身份,住客栈就用的文心的身份文牒登记士印印的,老板还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因为易统梵家住地址就在繁都,幸好她聪明地址写的渡河。
在这里文牒类似于身份证,而住客栈、住驿站等都要出具文牒,老板登记好以后还要在盖章的地方盖上自己的印或章,幸好文牒是个小木牌,不然就她被淋的那个样子,要是纸的话估计早糊成一团纸渣。
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见到清影,石忞便问了句,本来想让她回客栈休息的步千雪不得不解释了两句,到繁都城外的时候,清影就自己走了,之后每天晚上夜深人静后才来呆一会,无论是在西林监狱还是在这里都是这样。
听见清影没有偷懒,石忞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想着回去了好好奖赏它一下,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步千雪打断了,让她回客栈好好休息。
石忞一点也不想走,想和步千雪多呆一会,可难得换口味吃了顿纯素午饭,又确实有点饿,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两碗,这一饱就有点犯困,步千雪又态度坚决非让她回去好好睡一觉,拗不过,又确实有点困,她就带着易统梵就回客栈休息了。
人一犯困,脑子就有点慢,石忞压根忘了她没跟步千雪说过连夜赶来的事,睡醒后在床上回想了一会,才想起这茬,高兴的笑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石忞下楼看见大堂满座, 人声鼎沸,店小二忙碌的穿插其间,掌柜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一眼望去就看到易统梵一个人霸坐着一张桌子, 看到她瞬间立马站了起来,旁边桌的被吓一跳全看向易统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易统梵又坐了回去,被吓一跳的在心里嘀咕了句神经病转头又继续用餐。
81/192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